第27章
此時,正站在走廊裏的陸黎也聽到了蔣天瑜最後的話,不由得啐了一口:“她以為她是誰?”
“自己一屁股的爛賬不交代,還開始攀咬起別人來了!”
“咱們怎麽做事,還用得着她教?”
祁子昂站在窗邊靜靜的聽着陸黎那略顯狂躁的抱怨,右手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着大理石窗臺,不知正在盤算些什麽。
“還遛彎兒?我用不用再給她按按摩?!”陸黎發洩了一通後,終于發現了自家領導的過分沉默,于是湊到了他的身邊:“祁隊,我看這關苗苗是個硬茬子,這次說什麽都不能輕易的放她從局裏離開!”
“嗯。”出乎意料的,祁子昂竟還真應了一聲。
陸黎聞言臉上的表情變得美滋滋,不過很快就感覺到有些不對,狐疑的側過了臉:“祁隊,你是不是有什麽打算?”
“說起死者路彤生前的社會關系,大部分都在當年的春華海鮮大酒店裏,而剛剛關苗苗提到的那兩個人,剛好也是和那家飯店有牽扯聯系的。”祁子昂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不管路彤生前究竟發生過什麽,關苗苗和其他人之間又存在着什麽樣的恩怨,眼下都不失為一個很好的機會。”
這幾句似是而非的話語在陸黎的腦袋裏轉上了幾圈,忽然他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想要利用關苗苗去撬開那兩個人的嘴?”
“也可以利用那兩個人反過來擊破關苗苗的心理防線。”祁子昂沉聲道。
“之前咱們只是把人都叫過來簡單的問了個話,這次……”餘下的話,他并未說出口,只是轉過身去吩咐身邊的人:“陸黎,明天早上再把人叫過來。”
話音落下,他便大跨步的往電梯的方向去了。
留在原地的陸黎則是透過門上的小玻璃窗頗為解氣的看了一眼正埋頭趴在審訊桌上一動不動的女人一眼後,凝聲應了個‘是’,旋即也沒了蹤跡。
一夜安穩。
第二日一早,陸黎吃過早飯就迫不及待的往審訊室所在的樓層沖去。
然而在到達蔣天瑜所在的那間審訊室外的時候,他卻驚訝的發現,門是四敞大開的,裏面竟空無一人。
就在他準備找人詢問的功夫,蔣天瑜晃晃悠悠的從前方走廊的拐角處出現了,她走路極慢,搖搖擺擺的遠遠看去就像一只悠閑散步的鴨子。
“喲!陸警官,早上好啊~”
還隔着老遠,蔣天瑜在看清門口所站之人的臉後,便十分熱情的擡起手打了聲招呼。
“幹什麽去了?”陸黎皺着眉問,只是說話的時候視線并未落在她的身上,而是看向了她身後的那個女警察。
還沒等女警察張嘴,蔣天瑜再次接過了話茬:“人有三急呀,陸警官,您早上吃了嗎?”
“……”看着眼前那張極具精氣神的秀麗面龐,陸黎只覺得剛剛吃過的包子像是卡在了胸口一般,連帶着呼吸都困難了幾分。
怎麽好像和預想之中的不大一樣?
審訊室桌椅都是又涼又硬的,可經過了漫長的一夜,對方不僅沒精神萎靡還嘴巴這麽碎,合理嗎?
難道是因為其原本的工作性質就是要經常熬夜的緣故?
他開始認真的分析起各種可能性。
但蔣天瑜沒有給他什麽思考的機會,轉而又繼續說道:“哎呀,不得不說你們公安局的夥食還是很好的,早上那個包子,真的是唇齒留香……”
“對了,還有你們局裏外面的景色,那也是相當好看了。”
“我剛剛去衛生間,透過窗戶看見後院有一片挺寬敞的綠草地,上面種了不少的果樹。”
“秋天能結出桃子還是梨子呀?”
陸黎:???
這位是度假來了?
“看好她。”他黑着一張臉,沖着那女警察小聲的叮囑了一句話,如同一陣風一般的迅速走掉了。
“诶……能不能問一下……”蔣天瑜那微微擡起的手就這樣懸在了半空中,而掠過她身邊的陸黎顯然并不想搭理,背影潇灑,頭都沒回。
不尴不尬的收回了手,她揉了揉鼻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複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河景後,這才優哉游哉的回到了審訊室內。
一個多小時後。
祁子昂下了電梯,陸黎趕忙迎了上來,語速極快的開始彙報。
“關苗苗還在審訊室裏坐着呢,狀态……”他說到這,神情和語氣都變得有些奇妙:“狀态看起來非常好。”
祁子昂好像并不覺得驚訝,微微颔首示意他接着往下說。
“許春華和陳鵬也在剛剛都來了,我沒有将二人的時間分開,所以他們在樓下一定已經打過照面了。這會兒兩個人正在3號房和4號房,祁隊,咱們現在就開始嗎?”陸黎詢問道。
“……先去觀察室。”祁子昂沉默了一會兒後,沉聲道。
這是最接近電梯口的一間觀察室,因為窗簾是半拉着的,所以屋內的光線并不算明朗。
正對着門的兩張桌子上,擺放着好幾臺顯示器,而這些屏幕上播放着的畫面正是本樓層各個審訊室、問詢室及休息室的即時監控錄像。
果真,二人在右上角标有3和4字樣的顯示器上看到了許春華和陳鵬。
前天到底是和當年的好些同事一起過來的,這兩個人那會兒都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從他們第一次的問詢筆錄上來看,也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但眼下,從許春華和陳鵬的肢體動作和神情上,倒還真能隐約瞧出點端倪。
畢竟是第二次接到警方的電話,還偏偏只有他們倆,且陸黎安排二人事先在樓下見了一面也有試探的意思在裏面。
人嘛,一旦覺得心虛或者不安,全身上下都會露出破綻。
“嘶……”陸黎不信邪的吸了一口氣,視線在兩臺顯示器上來回:“難道說,還真讓關苗苗給蒙對了?這兩個人該不會真的和路彤的死有什麽關系吧?”
祁子昂揚了揚眉,目光一直不曾離開過許春華和陳鵬。
監控中的二人似乎形成了一個明顯的對比。
許春華看起來有些焦躁不安,雙手緊握在一起不停的揉搓着,雖然是坐在椅子上,可是卻在持續性的擡頭往門口處張望,胖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至于陳鵬,瞧着似乎安穩許多,不過要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坐姿端正全身肌肉都處于一個緊繃的狀态,同樣十分的耐人尋味。
下一秒,他看向了另一個顯示器。
彼時蔣天瑜正在審訊室內來回的溜達,時不時還會做出一些拉伸和活動筋骨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十分的氣定神閑。
“你怎麽知道關苗苗是蒙的?撇開路彤死亡這件事不說,當年的春華海鮮大酒店裏一定發生過什麽才會讓她這樣的篤定。”祁子昂說完轉過身拉開了觀察室的門。
“現在咱們去提審許春華。”
陸黎緊跟了上去,順嘴問了一句:“那陳鵬呢?用不用我讓徐哥他們下來?”
“先不用。”祁子昂搖頭拒絕,連帶着稍微解釋了一番:“別看表面上這兩個人,許春華一直處于相對的高位,實際上倒也未必。有的時候你擁有的越多就越怕事,這叫人性。”
“先從許春華那邊取得突破口,這樣接下來陳鵬那邊就會容易的多。”
陸黎自然不會不同意。
他們先後進入到了許春華所在的審訊室,頂着對方望過來那略微驚懼的視線,重重的關上了審訊室的門。
這一審,就是一上午。
接着,祁子昂和陸黎又神情嚴肅的一頭紮進了另一間審訊室,裏面坐着的正是已經被晾了小半天的陳鵬。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就在外面天色完全變暗的時候,蔣天瑜所在的審訊室的門終于再次被人從外面推了開。
彼時她的面前擺着一盒盒飯,正叼着一嘴的土豆絲,不解的擡起頭看向了來人。
之後囫囵的将口中食物咽下,她很是熱情的招呼道:“二位警官晚上好呀!吃了嗎?”
陸黎看着她這幅德行,耳邊聽着那句似曾相識的‘吃了嗎’,只覺得累了一天有些酸脹的額角竟然開始抽痛。
勉強抑制住了翻白眼的沖動,将手中的文件夾甩到了桌面上,他面無表情的坐了下。
而祁子昂則是更為直接,以雙手撐桌面、上半身微微前傾的姿勢凝聲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許春華和陳鵬曾經共同對路彤實施過強jian的?”
蔣天瑜聞言眨了眨眼,眼底不見半點驚訝之色,嘴唇動了動,不過說出的話卻和男人的問題完全風馬牛不相及。
“路彤的父親也是我的生父。”
這就是昨天她讀取完原主關苗苗最新的記憶,從而感到震驚的原因。
“你生父是誰跟祁隊問你的話有什麽關……”陸黎下意識的出言駁斥,卻在反應過來這句話所蘊含的信息量後,錯愕的瞪圓了眼。
反觀祁子昂,面上依舊淡定,只不過黑眸已經微微眯起:“所以你才給他拿了四萬塊治病?”
“昨天為什麽不說?”
蔣天瑜不好意思的擡起手撓了撓後腦勺:“我要是說了,我嫌疑不是更大了嗎?”
一個私生女,一個婚生女,可以說娘胎裏面帶出來的死仇了。
“二位已經審過許春華和陳鵬了?那我現在的嫌疑應該弱了那麽一丢丢了吧?”問完,她揚起了教科書般的、只露出八顆貝齒的微笑。
祁子昂:“……”
陸黎:“……”
這叫什麽?分散警方注意力?
感情你給這卡bu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