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半個小時過後,輪到季晨出場,這一年來他不乏做節目的臨場經驗,卻第一次和影帝合作。腦袋雖不至于緊張到空白,卻抱着争強好勝的心理,難免有些臉色凝重。東明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沒什麽好慌張的。”
季晨不耐煩拂下他的手,對此嗤之以鼻,“誰慌了。”
東明忍不住捂額,也對,讓季家小少爺慌張的,可真沒幾個。
此刻後臺外面,現場氣氛吵得正熱,節目主持人的名字叫做樂濱,是個爽然大氣的女子,妝容精致卻不顯濃烈,顯得十分莊重。這個訪談本在娛樂圈就具有威信力,每每邀請的人選不是此刻紅得發紫,就是未來娛樂界的潛力股,蘇文謙屬于前者,這已不是他第一次上樂濱的節目。
樂濱坐在紅色的軟沙發上,對着現場所有觀衆眨眨眼睛,“為了了解文謙的現實生活,我們節目還特意請來一個特別嘉賓。這個人是文謙同門師弟,據說兩個人關系極好,各位觀衆朋友,你們想不想知道一些文謙在私下裏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此言一出,将演播室的房間推向另一個高潮,觀衆紛紛鼓掌表示歡迎,樂濱做出豎起耳朵的動作,“太小聲了,我看不見熱情。”
“想!”不少人大喊出聲。
蘇文謙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樂濱,我的小秘密可不是那麽容易套的。”
樂濱假意調侃對方,“沒關系,對方可是我們的秘密武器哦。”
“那就讓我們由請盛世的實力小生季晨登場。”
一陣掌聲伴随着音樂聲響起,季晨面帶笑容的出現在舞臺,“主持人你好,蘇師兄你好。”
“季晨你好。”樂濱對季晨打招呼,季晨大大方方的坐在蘇文謙的右手邊。剛坐下來,就聽見樂濱轉頭問向蘇文謙,“文謙今天看到這個師弟,是不是覺得特別的驚喜?”
蘇文謙說:“絕對是太驚喜了,沒想到季晨能來參加我的訪談錄。我和季晨雖然沒有合作過,私底下接觸卻不少,他是我以前表演老師馮永的學生,是我正牌師弟,每次我去馮老師那裏讨教問題,他都向我誇這個小師弟的優秀,我這個影帝,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季晨嘴角上揚,“呵呵,蘇師兄是怕我爆他的短,現在提前來讨好我。”
蘇文謙手一把攬過季晨的肩膀,态度熱情又坦然,“哪裏是,我是怕季晨說了我太多好話,會讓我特別的不好意思。”
底下觀衆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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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晨又道,“我早就被收買了,蘇師兄大概不知道,他自己私藏的一大盒巧克力放在盛世的休息間,被我偷回去吃了,那味道特別的好……搞的我現在都覺得我胖了好幾斤。”語畢,他做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怪模樣,讓下面笑聲不斷。
聞言蘇文謙頓了頓,“巧克力?”
“是啊,是巧克力。”季晨的面色此刻雖然帶着笑,但當他轉過臉面向蘇文謙時,蘇文謙很清楚的看到他眼裏的笑意并未見底,“蘇師兄把好東西藏太久,又不肯享用,我就只好代勞了。”
蘇文謙不說話了。季晨說的這番話,明顯不是臺詞本的一段,也不是導演在場外用牌子提示他們必須加的場景,他想季晨應該是話裏有話,而那個意思……
蘇文謙眯起眼睛,看着此刻季晨繼續和他人調侃的模樣,莫名的覺得刺眼起來。
但一邊的主持人樂濱就沒有顧慮那麽多了,她雖然知道剛才季晨聊起的話題不屬于劇本上的一幕,不過這是現場直播的節目,允許他人的即興表演。為了表現兩人感情頗佳,有些演員的确會臨場發揮,更改臺詞,于是她微笑着道,“還有這回事啊,文謙,你知道自己的東西被拿走了嗎。”
此刻蘇文謙回過神來,勉強斂起唇角,“我當然知道,我還想是哪個小賊,原來是你這家夥,其實我才離開幾分鐘,一回頭東西就不見了,你倒是伸手快。”
季晨笑的意味深長,“這就是能耐啊。”
樂濱稀奇,“文謙還有偷藏巧克力的習慣?”
蘇文謙不再去看季晨饒有深意的表情,轉頭面向觀衆,他的臉仍然挂着微笑,“我也就是一個凡人,其他藝人不讓吃的東西,我當然也不讓,演《戰栗》的那段時間,我扮演的角色要露上半身,為了手臂那幾塊肌肉,我助理只讓我吃高蛋白的食物,沒有米飯沒有糖分,每天都是蛋白質,維生素片,我都饞死了。”頓了頓,他又對着攝像頭做了個攤手的無奈表情,無論神态還是動作,都看不出絲毫剛才僵直的痕跡,“結果好不容易藏了幾塊,還沒來得吃,就不見了,我還惋惜了好久,今天才知道季晨這家夥才是罪魁禍首。”
下面又是一片笑聲和鼓掌,樂濱高度宣傳了演員的辛苦,哪怕是平時吃吃零食這點小事兒,也不可以由本人做主。不過這個話題倒是讓氣氛再次升溫,臺下觀衆有些按耐不住好奇心舉手提問,蘇文謙也一一回答。
季晨冷眼看着他八面玲珑的游走于衆人之間,一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的樣子,心想他倒是大方,如果蘇文謙知道他所說的潛臺詞不僅是那些廣告通告,還有周安晏這個人的話,不知道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接着樂濱看向季晨,“我還聽說演藝圈裏文謙還有一個外號叫蘇哥,因為他本人在特別仗義,誰有麻煩都可找他,他也樂意幫忙,是不是這樣啊?”
季晨微微一笑,“原來主持人也知道這個綽號,不過大家叫他一聲蘇哥,不僅是因為蘇師兄為人好,還因為他總是我們的心靈垃圾桶。就拿我來舉例吧,可能在座的人也聽說過,就在昨天我遇到了一個小挫折,媒體報紙對我的評價不是那麽好,搞的我都有些心灰意冷。于是我就打電話給蘇師兄,還沒說上幾句話,他就開始拼命開解安慰起我來,居然比我還焦急還難過。”
蘇文謙連連擺手,“我也沒做什麽,就是幾句話,即使我不說,你自己也會想明白。”
季晨拉着他的肩膀,俏皮道,“才沒這麽簡單,要不是有蘇師兄,我可能到現在還是情緒低落的在家裏看肥皂劇。”
蘇文謙忍不住笑起來,“你少貧嘴,就是你這個性格,公衆才把捕風捉影的事兒也當成了真。”接着他又扭頭面向大衆,“我了解季晨,其實他是特別真的一個人,絕對不是報紙上說的那樣性格不好,他在很多方面都給我很難忘的印象。”
這是私下就安排好的橋段,幾個人配合默契,游刃有餘,絲毫看不出表演的成分,甚至連樂濱也出聲稱贊了季晨的新電影,稱其絕對值得一看。
十分鐘後,季晨和在場觀衆告別後,順着走道回到舞臺後方,那裏東明抽着煙等他,一看見他就忍不住翻起白眼,“你都說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啊,我只叫你和蘇文謙交好,沒讓你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去戲弄他。”
“我哪裏表現不好了?”季晨嘴角一彎,“我在整個節目裏都和蘇文謙相親相愛的很,這不正是你的目的嗎?”
東明被他打擊的無話可說,祖宗,人家幫你打發負面消息,你至少在面子裝一下感恩戴德!不然人家幹嘛幫你?難道說是吃飽撐着沒事幹?
季晨看着他,知道他心有不忿。“好啦好啦,我知道這件事要謝謝他。”他撇了下嘴,“我欠他一個人情,以後一定會還他,即使現在還不起,以後也一定會還。我就是……有點不甘心而已。”
……
晚上不到八點,周安晏的車座就來到電視臺的樓下,司機被他打發回去了,只留他一個人,坐在駕駛座上看報紙。外頭下着雨,密密麻麻的雨滴打在車窗上,又彙聚成一道道水流流淌下來。
窗戶被敲了兩下,他下意識的搖下車窗,接着有些驚訝,“季晨?”
季晨全身都濕漉漉的,無奈的兩手抱着胸,頭發全濕了。他的鼻頭紅通通的,顯然在這個地方站了許久,“安晏,讓我進去好嗎?好冷。”說罷,他還可憐兮兮的打了一個噴嚏,揉揉鼻子。
周安晏立刻打開車門,“你怎麽還沒走……東明呢?”
“他送我回家,我卻發現我沒有帶鑰匙,身上也沒錢,手機沒電。我只好走回電視臺,看能不能見到熟人借點錢。”
周安晏怒道,“你不會找個咖啡廳坐着,然後找人借個手機啊?”季晨的住宅在偏離S市中心的位置,如果他走過來,一定淋了非常久的雨,周安晏真擔心他會就此生病。
季晨看了他一會,呵呵笑起來,“騙你的。”
“……”周安晏無語的打着雨傘,到後備箱那裏拿了一條毛巾和幹淨的襯衣丢給他擦頭發。
季晨吸吸鼻子,一邊擦一邊道,“其實,我想看你是不是要和蘇文謙約會,就把東明打發走了,結果等着等着,天就下起雨來。”
周安晏皺眉,“先把衣服換上,等會再找你算賬。”他看季晨面頰也開始變得通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燙。
季晨只簡單的用毛巾擦幹淨身上的水漬,“沒記者吧?”
周安晏道,“有,不過他們不敢亂寫,你換衣服吧。”
季晨脫掉濕漉漉的衣服,換上周安晏幹淨的襯衣,上面還有洗衣劑芳香的氣味,他閉上眼睛,把自己裹在了車座上面。“安晏,我确實沒帶家裏鑰匙。”
周安晏無奈的擰開車鑰匙,“我先送你回我家。明天找個人去給你開鎖。”
“你不等蘇文謙了麽。”季晨又是一笑,“現在八點了,他很快就會下來,你送我回去,大概要讓他等很久,你還從來沒讓他等過吧。”周安晏這個男人他很了解,他絕對不會平白做遲到或者爽約這樣無理的事,他只會用守時來表示對他人的重視。
“不如我們一起去?我正好沒吃晚餐。”
如果不是季晨全身都濕透了,周安晏或許真的會同意他一起去,不過現在……他看了一眼季晨根本沒有擦幹的頭發,“不行,我現在送你回去,你必須吃藥。”
他說着就直接開車掉頭,向自家的方向開去,同時拿出電話讓廚房準備熱粥和姜湯,季晨在這個時候就顯得極為乖巧,“謝謝。”
周安晏的心情很不好,“你好好休息吧,如果你想去外面吃飯,我明天再帶你去。”他一旦不愉快起來,連語氣都開始變得有些低沉。
季晨笑笑,不說話了。
其實周安晏今天是打算和蘇文謙攤牌,問他究竟心裏是怎樣想的,他等了他很久,希望對方可以給他一個明确的答複。沒想到這個節骨眼兒,季晨會出來橫插一腳,其實那個晚上過後,周安晏就覺得有些對不起他,無論季晨是怎麽想他,一夜情還是些許暧昧,他都不能在繼續下去。而也正是因為那一天,周安晏決定不要再等了,他要蘇文謙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然後他才能對季晨說抱歉。
他也必須對季晨說抱歉。
這時候他們倆個誰都不知道,周安晏去見蘇文謙的那個晚上,會發生那樣的事情。而等下次季晨見到他,居然會是冷冰冰的醫院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