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熱辣日頭下, 黑色小轎車穿過杉樹叢, 在黃泥路上颠簸前行。
餘臻坐在車內, 低頭看手機。今天早上特意去超市買了一張七天手機卡,還免費獲贈了2個G的流量。
迫不及待打開微信, 聯系上SYMBOL,将和門闫的過節詳細告知了他。SYMBOL答應請調查員朝此方向找尋線索。
正事語畢, 兩人開啓閑聊模式。
餘臻:【你猜現在我邊上坐着誰?】
SYMBOL:【人妖公主??】
餘臻:【給你點提示,你的偶像!】
這提示明顯到不行, 簡直送分題。
SYMBOL:【w(Д)w!!】
SYMBOL:【他怎麽會在泰國!度假嗎?】
餘臻:【你以為每個人都像我那麽閑?他是拍MV來的。】
SYMBOL:【好羨慕你QAQ,随便出個國都能遇上他,這次可以幫我要簽名了吧!】
餘臻:【不要。你下次當面問他要啊,他肯定會給的,杭哥人真的很好。】
SYMBOL:【誰不知道他人好, 你趁機多拍幾張照。】
SYMBOL:【算了,你還是別拍了。上次俱樂部廁所門口那種合照簡直就是黑歷史……有毒, 求你還是放我杭哥一馬。】
餘臻想了想, 還是不打算告訴SYMBOL他和鐘楚杭正在去跳傘基地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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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臻:【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這次一定會好好拍的!】
鐘楚杭目光溫和地注視着身邊正專注于手機的人,看着兩只拇指靈巧地跳動在屏幕上, 他沒有開口,将視線轉移到窗外的鄉間風景上。
“咔嚓”
熟悉得甚至反感的快門聲, 讓鐘楚杭條件反射扭頭。
被抓包的餘臻異常尴尬——居然忘記靜音。
餘臻窘迫地以為鐘楚杭會不悅,不料對方毫不在意,擺出一個鏡頭前的标準微笑。
鐘楚杭沉默時氣場強大, 有種疏離感,但是一笑起來就如同春風拂面,化雪融冰,讓人眼前一亮。
既然對方如此配合,餘臻趁機多拍了幾張,一面心道,卧槽為什麽一個男人能笑得那麽好看,果然明星和普通人還是比不來,我對鏡頭笑超過兩秒,臉肯定整張僵掉。
“杭哥,拍照怎麽樣才能像你那麽自然啊?我每次拍照都好搓。”
餘臻回想自己在魔都訓練時,有次外面吃飯遇到一個女粉,拉着他合影。粉絲熱情,餘臻沒法拒絕,就稀裏糊塗拍了張合照。
結果粉絲回頭就傳上微博,還@了他。餘臻看到照片上的自己表情僵硬,咧着嘴,表情不哭不笑,難看到家了。結果那張照片點贊轉發無數,還被做成了表情包,命名為【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很簡單,我教你。”鐘楚杭側身轉向餘臻,“你把手機拿遠點,對。”
“再調成自拍模式。”
餘臻依言照做,兩張臉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你跟着我的表情學就可以了。”
突然和鐘楚杭出現在同一塊屏幕上,視覺沖擊及其強烈。原本餘臻對自己的長相還是比較有信心的,一對比高下立判,餘臻壓了壓頭頂一撮翹起的毛,在鏡頭前不太自在。
标準宅男是不可能有興致玩自拍,餘臻完全不會找角度,自己的臉占滿大半個屏幕,鐘楚杭看不過去,将手機扳回了幾分。
“脖子擺直,不要前傾。”
餘臻忙縮起脖子。
“下巴低一些,再放松些。”
“笑容幅度不能過大。”
餘臻跟着鐘楚杭,露出了八顆牙,發現對方連牙齒都比自己白。
“眼睛要保持有神。”
餘臻急忙努力睜大眼睛。
“然後按下屏幕中的圓點。”
“咔嚓”
餘臻沒過腦按下拍照鍵後,疑惑扭頭,拍照幹嘛?
鐘楚杭釣魚得逞,面上依然沉靜:“看看照片,好點了沒?”
查看照片,餘臻自語道:“好像是好些了,不過,眼神看上去太兇。”
“是嗎?”鐘楚杭湊近手機,照片上的餘臻,一根呆毛沖天,瞪圓了眼睛笑得一本正經。
鐘楚杭強捺住笑意,點頭道:“是啊,那再試一次吧,眼睛別使那麽大勁。”拿起身邊的手機,“這次用我的吧,屏幕大些。”
餘臻不明就裏點頭,配合地對着鐘楚杭的手機又笑了一次。
“咔嚓”
司機是個年輕華裔,斜眼透過後視鏡,觀察後座兩個相貌出衆的乘客。這兩個中國男人太奇怪了,在車上還玩自拍,難道這就是他們網上所說的——給裏給氣?
Tate朋友的跳傘俱樂部位于甲米,餘臻和鐘楚杭乘船包車花了三個小時,終于到達了傳說中的跳傘基地。說是基地,其實就是塊大型空地和倉庫構成,停機坪還有一架小型直升機。
陽光毒辣,餘臻戴上墨鏡,朝身邊鐘楚杭玩笑道:“你看那倉庫布局,像不像絕地求生裏監獄那塊。”
鐘楚杭仔細一看,還真有那麽幾分相像,搖頭笑道:“你游戲中毒太深了,設備區不比游戲,跳傘也不像游戲中的跳傘。”
餘臻扯了扯嘴角,并不在意,不就是跳個傘嗎?
兩人還未靠近基底,一個膚色如同非洲土著般的中年大叔走了出來,大叔身穿和膚色融為一體的黑色背心,手臂粗壯,肚子更有分量,将軍肚甚為壯觀。
壯大叔迎了上來,笑容燦爛地露出一口黃牙:“hey,Yu and zhong,my man,wee to Eagle club!”
“You can call me Bob.”
餘臻和鐘楚杭對視一眼,送了口氣,終于遇到個會說英文的了。看來Tate已經跟他這位好朋友打過招呼了。
“So,let's go sign your name,and get your equip.”
走進倉庫後,餘臻發現裏面設施及其簡陋和陳舊,Bob走開一會,留兩個人在窗口簽協議。餘臻接過免責協議,發現紙上全是泰文,甚至沒有英文翻譯。
餘臻愈發覺得不靠譜,不敢下筆,看身邊鐘楚杭居然已經大筆一揮,簽下一個花體字。他小聲問道:“這地方,都沒什麽游客,不會是黑店吧。”
“不會,Eagle club是當地老牌跳傘俱樂部了,現在基本很少對外開放,來這兒的大都是跳傘愛好者,二十年來零事故。”
餘臻聞言,還有些遲疑,轉念一想,鐘楚杭的命可比他的值錢,人家都不擔心,他緊張什麽,随即也簽上名。
窗口負責登記的泰國女人随意看了眼簽名,張口道:“Parachute card”(跳傘證書)
鐘楚杭翻出手機上以前拍好的照片,給她看。她點點頭,目光轉向餘臻:“yours?”
泰國女人的英文口音比餘臻還重,餘臻照舊一個詞兒都沒懂,向鐘楚杭求助。
“He don't have certificate,so maybe he can try tandem skydive.”
鐘楚杭當然知道餘臻不可能拿的出跳傘證書。但一般俱樂部都會有雙人跳傘項目,即将跳傘體驗者和一名專業的持有雙人跳傘資格證的教練,通過繩索相連,由教練完成跳傘動作。
泰國女人皺起眉頭,明顯沒有聽懂。
鐘楚杭耐心地放慢語速重複了一遍,對方搖搖手,示意聽不懂。
這時Bob過來了,“Hey,Is everything going well”
鐘楚杭将對泰國女人說的話又重複一遍,Bob挑眉打量餘臻一番,眼神猶豫。
餘臻則全程懵逼,隐約中,他聽懂了一個單詞:“證書”——原來跳傘還需要證書。
Bob終于有了回答:“I had double parachute qualification certificate.”
Bob可以帶餘臻體驗跳傘。
如果說坐上直升機那刻,餘臻的心情還有些雀躍和期待;當從一萬英尺高空往下望時,那是一種和在客機上截然不同的感受。
狹小的直升機,将天地的廣闊無限放大,突然滋生出的恐懼感,讓餘臻瞬間有些後悔答應鐘楚杭一起來跳傘了。
感應到餘臻異樣的情緒,鐘楚杭打破沉默:“你現在的心情肯定和我第一次跳傘前一樣,”
餘臻不想自己的膽怯被對方一眼識穿,遮掩道:“還好,就是第一次坐直升機,有些緊張了。”
鐘楚杭頭轉向窗外,“跳出那一步,就什麽都不重要了,只有眼前的風景。”
餘臻回味:聽起來,鐘楚杭是在說跳傘,但似乎話中又有些別的意思。
坐在兩人對面的Bob從上飛機開始就沒有說話,當飛機到達合适高度時,Bob将鐘楚杭的跳傘設備遞給他。
準備幫餘臻背上傘包時,Bob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朝鐘楚杭說了一大段英文。
鐘楚杭臉上漸漸浮起愠色,聽完Bob話後,他翻譯給餘臻:
Bob雖然有資格書,但他自己由于體重身體等原因,有段時間沒跳傘了,本來想借着這次機會重新體驗一次,但考慮到餘臻的安全,他還是要說清楚情況。
告知情況後,到底選擇跳還是不跳,由餘臻自己決定。
聽完後,餘臻崩潰地看着Bob——大哥,你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現在說?
餘臻系着安全帶,站在搖晃的直升機上,自上而下望,碧海高山,盡在腳下。
跳還是不跳?
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