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喻眠在哪裏,他就在哪裏
晚飯過後, 喻眠終于是覺得困了,而且那困意是很突然席卷而來的,她像是被人給了當頭一棒, 突然就困得不行。
本來打算幫忙收拾一下碗筷的,結果剛剛起身就覺得一陣暈眩, 她下意識地撐了一下桌面,穩住身形。
紀深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朝她發出了指令:“去睡覺。”
“嗯?”喻眠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不是說要追我嗎?”紀深收好碗筷,撞出叮當的清脆聲音, “睡醒了腦子清醒點, 再好好想怎麽追。”
“……?”
“不好好睡覺。”他頓了頓, 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她,“是追不到人的——”
喻眠:“?”
雖然現在的确因為太困大腦有些不太動了, 但是睡覺和追人有什麽直接的關系嗎?
現在的确不太堅持地下去, 她轉身回到房間, 迷迷糊糊地洗漱了一下就倒下睡了。
一整夜都沒有做過夢。
還是早上醒來, 最後又睡了個回籠覺才做了一個很短暫的夢,短暫地跟他們當年的戀愛一樣,仿佛是轉瞬即逝的一瞬間。
但不可否認的是,那一瞬間的确真實地存在過。
夢到關于他們倆戀愛的一些小事。
喻眠沒有什麽睡回籠覺的習慣,對她來說這是淺睡眠, 沒有什麽質量基本等于浪費時間,可今天就像是舍不得離開回憶的夢境,多睡了一會兒。
也不算太久, 她起床的時候不過八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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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洗漱了一下,她換好衣服出去,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紀深大概也沒醒來的意思,她也不是很清楚昨晚這人是什麽時候睡的。
她打算出門一趟,先回樓下家裏去拿了個東西。
在家多呆了一會兒,她順便簡單地把自己房間稍微收拾了一下,孫梓月和她的朋友把她的房間弄得一團糟,但也還算是能過得去。
喻眠從書櫃的最裏面抽出一本書,裏面塞了一張卡片。
這本書之所以放在最裏面,是因為她一直都沒有勇氣去觸碰,是以前孫星瀾送給她的一本畫冊,裏面那張卡片孫星瀾放進去的時候就跟她說過。
“我送你的畫冊裏放了一張卡片哦。”
“你可以不用急着看。”
“那是一張原諒卡,雖然知道我們喻眠應該沒有什麽會讓我生氣的時候啦,但是要是你讓我生氣了,就用這張卡跟我換一次原諒次數!”
這個畫冊喻眠一直沒有打開過,孫星瀾送給她這個畫冊以後,她就放在了書櫃裏。
畫冊對于喻眠來說,更多的就是收藏價值。
她覺得自己對藝術類的作品感知力都非常低,大概就是因為她的感情世界是十分薄弱的,所以對藝術也沒有感知力。
但是是孫星瀾送的禮物,她有好好收藏。
這本畫冊還沒來得及看,孫星瀾就自殺了,後來喻眠就把這個畫冊放在了書櫃最裏面,連帶着自己剛剛要打開的心也一起封印起來。
很多人說她勇敢又果斷,說她尖銳,說她沒有什麽懼怕的東西。
但喻眠自己知曉的,她也會有一些軟弱的地方,比如這本一直不敢去碰的畫冊,一直不敢拿出來的那張卡片,那張“原諒卡”。
就算有原諒卡又怎麽樣呢。
就算有原諒卡,也沒有人可以原諒她了。
今天她決定打開。
把那張卡片從畫冊裏抽出來的時候,喻眠翻過來看了看背面。
那本來是一張空白的明信片。
是孫星瀾自己寫的內容。
最上面很明顯的三個大字——
“原諒卡。”
眼神往下挪一些,就可以看到下面的那麽幾行小字,孫星瀾給她寫了一段話。
【喻眠不會惹我生氣的。】
【但是喻眠會自己生自己的氣,會覺得什麽事情是因為自己的過錯。】
【那個時候就把這張卡用掉吧。】
【你要原諒你自己。】
這一刻,喻眠才明白,原來孫星瀾給她留的這張卡片本身就不是讓她原諒自己的,孫星瀾是要她自己跟自己和解。
讓她自己原諒自己。
…
喻眠在家裏收拾東西,十點左右接到了紀深的電話。
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帶着沒睡醒的困意,語氣不悅:“去哪兒了?”
雖然紀深這個人嘴巴是挺欠的,但喻眠的确沒有怎麽聽過他這樣有些兇的語氣,像是在發火,又像是失落,甚至還有幾分無力感夾雜在裏面。
喻眠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答他。
倒是紀深又用這樣的語氣問了她一遍:“後悔了?”
“後悔什麽?”喻眠看着窗外的天氣,今天天氣還不錯,“你是不是沒睡醒。”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不知道紀深是不是在緩神,讓自己從夢境中清醒過來。
喻眠沒說話,但也沒挂斷電話,她只是把聲音調到了免提,随後把手機放在桌上,繼續整理自己桌上的那些瓶瓶罐罐。
通話時長一點點地往上加。
喻眠隐約聽到他在起床,打開了冰箱,随後是開易拉罐那氣泡冒出來的滋啦一聲,她都能想象到紀深一臉疲倦睡眼惺忪的樣子,拖着步子去冰箱裏拿蘇打水。
或許可能,這人甚至沒穿拖鞋,紀深睡醒總是這樣迷迷糊糊的。
她想着竟然覺得有點好笑,差點笑出聲來。
也是此刻,這樣的細節才讓她覺得,哦——
原來自己真的已經有這麽了解他了,原來已經跟他住在一起這麽久了。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紀深才調整過來,緩緩開口。
“喂?”
喻眠嗯了一聲,随後說:“醒了?”
“醒了。”紀深這會兒的語氣平靜,又沾上點原來那吊兒郎當的味兒,“你出去了?”
“我在樓下。”喻眠回答,也沒意識到她沒有說自己回家了,她只是說,在樓下。
“收拾東西?”
“是的,有點亂。”
“行,很急着搬走?”紀深問她這句,也聽不出什麽情緒意圖。
喻眠:……?
她愣了愣,合上抽屜,輕皺眉:“你在說什麽?”
紀深沒回答。
喻眠:“我只是收拾一下東西,也沒說要走。”
“哦,打算賴在我家不走了是吧?”紀深輕笑,“啊,也是,要住在準男友家也不是不行。”
準男友。
這個自稱喻眠聽了都覺得好笑。
怎麽會有人這樣自稱的?
她頓了頓,跟紀深說:“你要想我走我也可以抓緊一點,我晚點給小希打電話讓她來幫忙,這兩天就能搬出去。”
“……”
“夠快嗎?不夠的話,我今晚就先住小希那兒去。”
“……”
紀深直接不說話了,喻眠只是輕笑。
她是在感情上比較慢拍子,但是也不是個傻子,至少她現在知道紀深喜歡她,知道再怎麽,紀深總不能還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搬出去吧。
有時候得治一治他不好好說話這毛病。
紀深不說話,喻眠又随意地開口:“不回答就是默認了,我等下就上來拿東西。”
“……”他終于舍得開口,“等等。”
“嗯?”
紀深:“也沒那麽急。”
“哦?”喻眠輕聲道,“那你一副趕我走的語氣什麽意思呢。”
“……我倒也沒有。”
“那就是讓我留下來繼續住的意思嗎?”喻眠問。
那邊又是沉默了兩秒,這個肯定的回答對他來說像是很難,最後才嗯了一聲,還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喻眠又說,“幹嘛怎麽不情願,既然你想讓我留下來,就直接跟我說讓我留下來不好嗎?”
怎麽能這麽別扭啊!怎麽能這麽要面子啊!
“吃個早飯,先挂了。”紀深直接逃離。
喻眠看了下挂斷的電話,連連感嘆——
這個毛病,她以後一定要給紀深治好。
她又在家裏磨蹭了半天,到了快吃午飯的時候都沒有上樓去,某人終于憋不住了,給她發了微信消息。
紀深:【行。】
紀深:【你別搬出去。】
喻眠看着這幾個字,無奈地肩膀一松,雖然是文字,但也算是松口了。
她回複:【中午吃什麽,要出去吃嗎?】
紀深:【都行。】
喻眠:【那你下來吧,我下午想去一個地方,你要陪我去嗎?】
紀深:【去哪兒?】
喻眠:【我想去看一下星瀾。】
…
他們出去就在小區附近的一家小店随便吃了頓飯,本來喻眠打算開車,但紀深說他們倆開一個車就行,最後是紀深開的車。
前往墓園的路上,紀深開了導航。
他明顯對路況不熟悉。
喻眠問他,“你是不是之前沒去過那邊?”
“沒有。”紀深說,“我在江成這邊認識的人不算太多,親戚朋友都在南溪,祭祖的時候也是回南溪那邊。”
“我反而只在江成回去墓園,在南溪沒什麽熟人。”喻眠斂眸,“這麽說起來,既然你的朋友和家人都在南溪,怎麽會想到留在江成工作。”
他不是進的醫院編制,是自己在外面開的心理診所,這需要不少錢,也可以算是自己創業了。
紀深分明可以選回到南溪。
甚至可以去青宜,畢竟紀淺和程予都在青宜。
可他偏偏選了江成,選在這裏創業,基本就是要在這邊定下來的意思。
紀深好一會兒沒回答她。
“想知道?”紀深平視着前方,“現在能告訴你。”
“嗯?”喻眠應着,有些意外,但心跳竟猛然加速了一點。
這個問題她脫口而出的時候沒有多想過什麽,只是随口一問,但現在被他說得,感覺這件事好像跟她有關系。
還在反應的時候,紀深輕嘆了一口氣,語氣依舊是随意的,好像明明是她猜到的答案,但聽到他說,還是會心直打顫。
紀深說,“因為你在江成。”
喻眠在哪裏,他就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