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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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導進入病房,發現顧庭深已經醒來,總算松懈一口氣。
“沈哥傷的怎麽樣?”看到是陳導,他忍不住用手肘支起身子坐直說。
見狀,陳導走到他身後,把枕頭立起來,方便他倚靠:“明瀾後頸被箱底劃傷,縫了六針。醫生說失血過多,暫時醒不來,但是已經脫離危險。”
聽到沈明瀾暫時沒什麽危險,顧庭深從醒來就緊皺的眉頭被撫平些。
“我想去看看他。”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陳導按住他:“醫生說你是腦震蕩,可能走路還會眩暈,天旋地轉的。先不要着急去看明瀾,等你好點。”
“我已經覺得好點了…”話沒說完,惡心感又從胃部翻湧而上,頭部的不适讓他蒼白的臉毫無血色。
閉眼壓制住難受,卻想起另外一件事要說:“陳導。我覺得這次事故不是個意外。”
陳導走到桌旁倒杯水給他,看顧庭深禮貌道謝,接過茶杯才說:“嗯,本來器材架用久了損壞或者腐朽是正常的。
怪就怪在我找監管組調取監控,那段時間的監控是損壞的。你說一個意外,監控怎麽那麽巧就趕上一塊壞了?”
用水潤了潤嘴唇,将茶杯放在床邊的桌子上,顧庭深思考着。
“行了,這事交給警察吧,你別管了。醫生說你還不能過度用腦,別想太多,休息要緊。
至于劇組,正值宣傳期,沒進入正式拍攝階段前你們不用來了,給我把身體養好再操心別的事。”
陳導不自覺嘆了口氣,誰知道《明軒旭》還沒拍就先出了這事,看來他得抽空去拜拜廟神山神。
“沈哥家人知道這事了嗎?”顧庭深白着張臉,關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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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母親說過了,沈夫人震怒之下派他二兒子來調查這件事。”摸摸自己即将禿掉的頭頂,他心裏有點自責。
雖然沈夫人電話裏沒說什麽,可認識這麽多年的小輩,在自己片場出了岔子,這是他作為導演和長輩的失職。
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這時病房門被悄悄從外面打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從門邊探進來,人還沒亮相聲音已經先他一步傳了進來:“嫂子,我來看看你。”
聽見這句話,陳導和顧庭深面面相觑,這叫誰嫂子呢,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沈雲州明亮的眼睛骨碌直打轉,他活潑的走到顧庭深病床旁邊,桃花眼笑彎了一江春水。
伸出一只手,正式地介紹自己:“嫂子,我是沈雲州,沈明瀾的弟弟。”
看着伸到自己眼前養尊處優的嫩手,顧庭深擡頭一看,進來一個穿着高奢白T恤和黑色皮外套的男生,頭戴黑色棒球帽,露出半張散漫不羁又散發野性的面容。
他的狐貍桃花眼與沈明瀾狹長的眼眸如出一轍,藏着狡黠和靈動。
禮貌和他握握手,顧庭深奇怪的問:“你為什麽叫我嫂子?”
“啊?我哥不是說你是我嫂子嗎?還帶你回家,還說要帶你去見太爺。”
沈雲州瞪大眼睛,用手撓撓自己臉側,迷惑起來又乖又奶。
帶他回家…顧庭深想起來了,就是他去酒吧喝酒那一次,沈哥把他帶回了家。
這小朋友是不是誤會了什麽?他們只是朋友啊。
沈雲州用拳頭拍拍胸脯:“嫂子,你放心。調查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只要好好照顧我哥就行了。”
他心想:自己可真是個好助攻,雖然不知道大哥和嫂子咋回事,但是嘿嘿,撮合總是沒錯的。
沈雲州雖然看起來不着調,對大哥的事從不含糊。他們從小的家庭教育就是要兄弟一心,一致對外。抱成團才不會被打散。
眼瞅着這事他一張嘴說不清,顧庭深點點頭,讓他先去追查器材架的事。至于他和沈明瀾,等人醒了再一起解釋吧。
陳導坐旁邊被晾了很久,津津有味地吃着瓜。早就知道明瀾有個弟弟,沒想到是這麽個大機靈,難怪他一直護着。
看他倆說的差不多了,陳導站起身走過來拍拍沈雲州的肩膀:“走吧,我們讓庭深睡會。”
點點頭,沈雲州開心的揮揮手:“嫂子,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沈雲州和陳導都走了。病房一下子安靜下來。
溫暖的陽光從窗戶外投射進來,顧庭深側頭一看,都已經快正午了。他記挂着另一個病房裏的人,遲遲沒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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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音娛樂,張經理—張渝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坐在辦公室裏對今年上半年影音娛樂的季度開銷。好幾筆帳對不上,全進了李貫帆的肚子裏。
他暗罵這個老不死的,光顧着自己吃飽,也不給他留點油水。
“喂?事情辦的怎麽樣了”正郁悶着,看到電話上的姓名,他接通之後口氣不佳地詢問。
小陳将自己頭上的帽子已經摘下,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仆仆風塵,比尋常年輕人看起來蒼老一些。
“我看到救護車過來,把沈明瀾擡上了擔架。我估計顧庭深也沒能幸免。”
“嗯?那就是說你沒确切看到顧庭深出事?”張渝質疑他的話。
小陳急了:“他應該沒能跑的掉。很快就有新聞報道會出來。倒是你,答應我的事呢?”
張渝捂着嘴,肩膀劇烈抖動。“噗哈哈哈哈,你不是吧,居然真的相信我能讓你媽回去。”他眼淚都快笑出來了,這人也太天真了。
“你言而無信?你信不信我把你做的事跟警察都抖出來。”小陳握緊拳頭,胸口裏燃燒着熊熊怒火。
張渝聽到電話那頭的人威脅自己,收起嘲笑,攤開手無畏的說“說,你去說。沒有證據的事,你就算說了警察也不會信你。”
他湊近電話,輕輕的說:“會咬人的狗不叫,所以你最好別叫出聲,否則我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弄死你,連同你那不安分的媽。”
他話語如鬼魅一樣回響在小陳的耳畔,将他身形定住,不得動彈。
他又想起那個寒冷的夜晚,和母親如喪家之犬一樣從張家被趕出來,別墅區過往的車輛都在看他們的笑話。
還有富貴人家的小公子降下車窗,指着他說:“瘸腿的狗!”
他恨別人嘲笑自己的腿,更恨這些人。可是生活讓他不得不搖尾乞憐。
沉默幾分鐘,他咬緊牙關,碾碎自己的自尊,一字一句往外蹦:“求你,讓她回去。”
小陳從沒求過別人,哪怕是在張家,被打的狠了也只是眼帶戾氣盯着張渝。
可是那個會在他挨打時護着他的母親,一心想再回到那個毫無人性的家裏,對張渝父親念念不忘,為此甚至生了一場病。
他不忍心母親受苦,想完成她的念想,這是他人生唯一的牽挂。
“私生子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你快逃吧,逃的越遠越好,這樣你媽媽才有指望。”張渝嗤笑一聲,無情地挂斷了電話。
他就知道這惡鬼不會心軟,他就不應該相信他!小陳太陽穴青筋暴起,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平複下來心情。但有一點他說的沒錯,自己該逃命了。
這件事無論會不會追查到自己身上,張渝都極有可能殺人滅口。
小陳把家門鎖好,看了看窗外,确保沒有人在外面盯梢,這才抽出行李箱裝東西。
等他收拾好東西,打了一通電話給母親。電話被接通,另一頭是陳母溫柔的聲音:“陳陳,怎麽了?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麽事了?”
小陳強忍淚水,眼圈紅了一片,語氣像個沒事人,故作輕松:
“媽,沒事。我現在待的這個劇組待遇好,發的薪酬吃穿都夠。我就是跟你打聲招呼,劇組要去外省拍攝,可能要一段時間,我跟着也去了。您別擔心我。”
陳母忍不住叮囑:“那你注意身體啊,還有你那腿,下雨天不能受寒…”
“好了媽,我知道了。你也多注意身體。”小陳打斷她。“我們總有一天能回張家。”
“哎,好好好。”陳母臉上舒展開一個笑容,也不管對面人能不能看見,一直點頭。
媽,那個男人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牽腸挂肚。
最後一句話小陳沒說出來,直接挂斷了電話。有時候他覺得自己的母親過分單純天真,這才被害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