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其他三人齊刷刷看向莫傲，連秦道：“莫大哥別賣關子了。”
“進到村裏時，我便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一開始以為是錯覺，先前查探過村子情形，我才意識到我們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莫傲道。
“重要的事？”連秦不解，“有什麽我們都忘了嗎？”
“嗯。”莫傲點頭道，“因為這對于我們而言太平常了，以至于我們未能注意。那便是世間自然流轉的靈氣，各地靈氣或濃郁、或稀疏都是常有之事，一般修士不會刻意去仔細感知深淺。我們習慣了吐息納氣，所以對此視若無睹，這便是忽略之處。”
聽莫傲一說，其餘三人均反應過來，尤其是莫容，她最先察覺異樣，道：“我知道了！雖然上回來村裏已有一段時日，但我還記得那日修煉過後，曾感嘆過此地靈氣充沛。”
“原來如此！”楚音明白過來。
“那真是奇怪。”連秦道，“我怎麽沒覺得此地靈氣較之它處更充沛？難不成短短時日裏，靈氣迅速流失了？”
莫傲道：“這便是奇怪之處。常理而言，靈氣循環流轉乃是自然之事，也曾有過靈氣消散之境，但卻是百十年的變化，不可能于一朝一夕之間改變。而蒼溪村這般變化，我第一回 見識。”
連秦嘆息一聲，道：“看來是被莫容說中了，此間定有妖物作祟，否則我想不出其他原由。”
莫容一時無言，她不過開個玩笑，沒想到竟真的出了事。她有些心虛道：“那會是什麽妖物有此等本事？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吸收天地靈氣，真是難以置信。”
楚音也有着同樣的想法，村裏的怪事确實超乎他們的認知，她道：“無論如何，我們小心應對，能造成如此大動靜，絕對不容小觑。對了，莫大哥方才說需要時間證明？”
莫傲道：“聽過你們的探查結果，我想那些沉睡的村民既然性命無憂，且仍有耕作、煮食的行為，那麽他們必定不會一直陷入睡眠。”
“你說得太對了！”連秦激動道，“也就是說，我們只需守株待兔，等村民們醒來便能知道發生何事。”
莫傲看向連秦，點頭道：“正是如此，所以我們目前要做的，便是等待。”
蒼溪村怪事雖還未有個定論，但眼下幾人已做好準備，便在村裏尋了寬闊之地暫且稍事休息調整。連秦靠在一顆樹下閉目假寐，靜下心後，腦海裏的念頭又在此翻湧，此時又多了一事，琢磨着到底會是什麽妖物，說是休息，也并未真正放松。
日頭偏移，天色逐漸暗下，夕陽挂在遠山中，發射出橙黃色餘晖，照得天空半邊暖半邊冷，那些豐富的色彩融為一體，顏色卻是分明，天地自然絢爛最不過如此。
連秦微眯着眼睛望向落日，夜晚降臨之前，唯有黃昏令人感嘆。可惜的只是好風光無法長留欣賞，眼下另有要事萦繞心頭。
突然間，連秦耳朵一動，立刻站起身來，其他三人同樣聽到細碎聲響，紛紛提高了警惕，四人圍站在一起，打量四周。
緊接着，他們便看見附近的村戶之中，有人影慢慢走出，慢慢的，有更多的人從屋裏出來，有的人拿上院子裏的鋤頭朝外走去，有的人拿起斧頭開始劈柴，還有的人聚到水井邊打水，也有的人在擇菜洗米……
眼前的景象就好似平平無奇的日常生活，這些人從睡夢中醒來，開始日複一日的作息工作。但偏偏如此才更令人為之驚愕。
連秦作為旁觀者看到這一幕幕看似普通的模樣，反而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即便是在暑後，也讓她感覺瑟瑟發冷。
夕陽餘晖落在勞作的村民身上，卻沒有任何生機，仿佛吞噬着他們的生命，直到天光完全暗下，他們仍舊按部就班重複着手上的活計，如同死屍。
連秦實在受不了，叫道：“怎麽會這樣？這些村民是在做什麽！”
莫容躲去莫傲身後，抱住他的手，發着抖道：“哥，他們不會是鬼吧！走路也沒有聲音，天都黑了怎麽還去耕田做飯啊……”
楚音最早發覺不對勁，拉住一個村民仔細檢查了一番，那人卻毫無反應，等她一松手，便又繼續像其他人一樣走去幹活了。
楚音分析道：“他們不是鬼，還是人，只不過就像我們白日裏看到的一樣，他們仍處于睡眠狀态，奇怪的便是他們竟然會突然一塊行動。就像是……”
“像是被下了不可違抗的命令一般。”莫傲道。
“對。”楚音道，“這也就能解釋我們來時為何看不見人，但村裏卻有人活動的跡象。正是因為他們陷入沉睡，但會在某一時間起身去做平日裏的農活。這般詭異之事實乃頭一回遇見。”
聽過分析，連秦終于不那麽害怕，她想到什麽，道：“這是不是叫做夢游！我看書裏有記載過，人在睡着之後，會無意識自己行動，也有可能發生的事，算作一種病症。”
莫容探出腦袋，道：“那他們不是鬼？只是人在夢游？”她松了口氣，“是人便好。”
“可如此多人在同一時間夢游，行為也十分統一，這般現象不是生病能夠解釋的。”楚音道。
“那果然還是妖物在暗中作怪了！”連秦肯定道。
莫傲在一旁沉默許久，他回想過去所學，想到一種可能，道：“我有一個猜想。根據我曾經看過的妖物記錄，村民的模樣很像是中了妖法，他們陷于妖物的迷幻而不自知，所以做出奇怪的行為。”
“妖法？什麽妖法這樣厲害！”連秦嘆道。
莫傲道：“對于一般的妖而言，想妖控制如此多的人必定實力高強，但有一種情況不同，夢妖！”
其他三人異口同聲道：“夢妖？”初次聽聞感到疑惑。
莫傲解釋道：“顧名思義，夢妖與我們常見的由精怪靈獸所修煉而成的妖物不同，它們沒有實體，除非附身于人或其他活物，它們的存在只在精神之中。這也便是為何能夠控制許多人的原因。”
“莫大哥的意思是，夢妖通過夢迷惑了村民，使得他們變成現下這般模樣。”楚音道。
“嗯。大約如此。”莫傲道，“關于夢妖的記載過少，我所知也僅限于此，但此等奇狀，只能是這般解釋了。”
連秦提問道：“夢妖無實體，那我們該怎麽辦啊？難不成還去夢裏除妖？”
連秦的話一說出口，三人均朝她看來，楚音摸着下颌思考片刻，道：“連秦，你說似乎有點意思。”
“不會吧？真的要做夢？”連秦驚訝道。
莫傲道：“所謂夢境，乃人之精神思慮所引起，夢妖之所以能夠控制村民，便是因為掌控了他們的精神。所以連姑娘所言确實有理，去夢裏不意味着真的要做夢，而是入夢。”
莫容道：“哥，你有辦法？”
“可以嘗試，但我并無十足把握成功。”莫傲嘆息道。
連秦挺身而出，道：“眼下想救村民也沒其他辦法了，不如先試試吧。反正只是做夢，不，入夢而已，我來！”
楚音拉過連秦的手，道：“你別沖動，還是聽莫大哥說完，若是有差池傷了你怎麽辦。”
連秦道：“楚姐姐，我知道你擔心我，但這麽長時間過來，碰上那麽多事，我不還好好的。你放心便是，我運氣可好了。”
莫傲及時插話，道：“我可用玉簡助連姑娘入夢，時間限制半刻鐘，短時間內我有把握不會出問題，屆時我們再仔細籌劃。”
莫容道：“楚姐，你相信我哥吧，他說沒事定會沒事。而且若真有什麽危險，我哥肯定不會讓連秦去冒險的。”
連秦握住楚音的手，道：“我就說嘛。你讓我試試，我還挺好奇入夢會是什麽感覺呢。”
楚音見狀知道多說無益，道：“那你小心，我們在此護法。”
莫傲最後囑咐道：“入夢之後與現世所感完全不同，記得不要胡思亂想，若是有什麽感覺不對的地方，別沖動行事，記住你只是在夢境之中。”
連秦将交代一一聽完，盤腿坐在幾人中心，莫傲喚出玉簡，玉簡在半空中旋轉，發出白光，成為唯一光源，照亮周圍，在莫傲引導下，飛至連秦頭頂，只見連秦身下出現一道白色法陣，溫潤的光芒将她籠罩其中。
連秦感覺到渾身溫暖，不一會便感知不到外界的動靜，只覺身陷于混沌之間，雖有意識，但意識朦胧，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層霧一般。
她感覺自己好像浮在空中，腳下空蕩蕩的，頭頂上有一道白光，她仰頭望去，白光之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她不斷地想往上去，身體好像聽見了內心想法，果然飛起來，連秦控制着身體飄啊飄，眼見伸手就能觸碰到那道白光，忽然間白光炸開，瞬時覆蓋了所在的空間。
連秦被晃得刺眼，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等她再有知覺的時候，腳下似乎踩着實地，她睜開雙眼，低頭看去，果然站在了地上。她伸出手，手掌翻轉握拳，再往自身看去，同平常的她毫無區別。
連秦有種奇怪的感覺，她像是剛睡醒一般，思緒并不明朗，擡眼朝四周望去，眼前的庭院好像有些眼熟。
又過了一陣，她終于想起這是何處，她怎麽會出現在連府？等等，她記着似乎要去做什麽，為何想不起來了？
“小秦，你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裏？”
一道聲音悠悠傳來，連秦身體一震，轉身只見庭院另一邊，一道模糊的影子在日光照耀下看得不太真切，但這聲音卻莫名地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