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齊閏屋內,椋朝和梁敬站在他床前,較之早晨來看望他時,齊閏的情況變得更糟糕了一些,精神氣已經完全消失,面頰發白,額角發青,唇色也暗淡下去。
齊聞急道:“你們看,上午你們離去後,我哥還好好的,只是昏睡不醒,到了午後,忽然間整個人像是失了生氣一般,肉眼可見頹敗許多。到底是怎麽回事?該怎麽辦?”
椋朝上前仔細查看一番,道:“齊姑娘先別急,我已查明他昏睡的原因,待我試上一試,或許便能救他。”
“真的嗎?那太好了,修士請快救我哥哥。”齊聞驚喜道。
另一旁的梁敬雖然訝異,但眼前還是救人要緊,便沒有多問,等齊閏轉危為安後再談不遲。
椋朝是得知床上躺着的人曾去過臨仙門後,所作的猜測在今日一行才有了結果。
若是她沒有想錯,那麽臨仙門衆所言的丹心,便是具有吸納靈力為己所用之能,可以提升使用者靈力的神奇之物。想來齊閏便是接觸過他們,因為某種緣故從他們那裏得到了丹心,因此前一段時間靈力增長。
不過身為修士,椋朝修習幾十年達成如今三元境界,自然知曉修煉一事本無捷徑,更何況是如此簡單湊效的神物,說其是丹心不如該說其為邪丹。眼下齊閏出現這般狀況,便是那邪丹帶來的後果。
椋朝用靈力試探過齊閏的丹田,确實感知到其中一股不明的力量,這股力量應就是那顆詭異的丹心造成的。她伸手附在齊閏腹部之上,感受那股力量的變化,時而暴躁時而疲軟,像是一個無底洞一般,攪亂齊閏的丹田。
這種變化便是丹心在不斷地吞噬齊閏本身的靈力,到達一定飽和程度之時,形成反噬,吞吐壓榨,如此循環往複,導致齊閏身體無法支撐。
椋朝将靈力彙聚于掌心,緩緩試探,果然感知到丹心,丹心在他的丹田之中肆無忌憚游移,她加大輸出,為了不傷及齊閏,只能通過更雄厚的靈力引誘其出來。
站在床邊幾步外的梁敬和齊聞看着椋朝,忽然間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靈力傳出,他們從未有過這般奇特的感受。雄厚的靈力是他們完全無法達到的層次,這種感覺,不僅令他們心向往之,還有面對強者的渺小無力感,仿佛一捧水遇見汪洋。
很少有修士能夠親身感受到三元境界的靈力威力,他們在此間短短的體會,對他們今後的修煉有着非一般的助力,遇此機緣,将來境界或許可以得到更大的提升。
不過這種感受很快消失,只見床上發出溫潤的青光,而後在青光之中,閃爍着點點紅光,紅光不斷躲閃,最終還是在青光之中被淹沒消失不見。
梁敬和齊聞見狀上前一步,椋朝已經轉過身來,手掌心中是一顆暗紅的柱子,僅有小拇指般大小。
“椋朝修士……”梁敬喊道。
“我哥怎麽樣了?”齊聞探頭朝齊閏看去,表面上看不出任何變化。
“我已将危害齊閏之物取出,他沒事了,接下去好好休息,再慢慢按照平日裏的功法修煉,不日便能恢複健康。”椋朝頓了頓,道,“不過,過後的修煉需要多加注意,不能再急于求成,否則會加重身體負擔,導致無法精進,修煉之途也……”
齊聞愣在原地,她以為齊閏只是得了怪病,未曾想過會有如此嚴重的後果,她不敢置信道:“椋朝修士,怎麽會這樣……我哥他為了修煉……”
椋朝朝梁敬看了一眼,伸手拿出邪丹,二人看過均是震驚。
椋朝道:“此物便是罪魁禍首。齊閏大約是從臨仙門中得到此物,他或許只以為此物可以幫助他修煉,卻沒想過會因此害了自己。這顆邪丹在他丹田之中無法獲取所需的靈力,便會不斷吸收其本體的力量,最嚴重的後果極有可能是靈力散盡而亡。”
梁敬皺眉道:“這……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修士是說臨仙門?”
椋朝點頭,道:“此物到底是何來歷我也不清楚,只知臨仙門中有人使用此物。他們到底是否知曉其嚴重性,只能麻煩梁兄弟前去調查了。”她看向梁敬,“邪丹不能外傳,還是收在我這以防萬一。此間事畢,我們師徒也不再多留,今日便要離去。”
梁敬沒料到椋朝會如此果決離開,連忙道:“修士為何走得如此着急,臨仙門一事我們還……”
“在此耽擱許久,本就并非我意,梁兄弟也不必多說。想必以梁氏還有城中其他勢力,可以妥善處理臨仙門之事,我并不擔憂。”
梁敬見椋朝心意已決,不好再挽留,只道:“那不知今後能否再與修士聯絡?”
椋朝露出淺笑,道:“自然可以。”說話間,椋朝施展靈力吸附過一張白紙,在其上落下靈力印記,道,“通過此靈印,你我便能書信往來。”
梁敬接過,道:“好。那我便在此祝願椋朝修士一路順利。”
齊聞看過齊閏過後,得知椋朝要離開合安城,吸吸鼻子,調整表情,道:“椋朝姐姐,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她擡眼望着椋朝,雖然初次見面是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但眼前的人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平易近人,像是一位大姐姐。這兩天下來,齊閏更是知曉椋朝與其他厲害修士不一樣,從未顯露做派,還願意花費精力救助毫不相幹之人,她由衷地喜歡并且佩服椋朝,心中默默下定決心要學習。
椋朝倒是稍感訝異,不過看着眼前不過十多歲的少女,喜怒外放,真情實感,不由回想起過往的日子,她輕輕點頭。
齊聞見此開心道:“太好了!椋朝姐姐是我見過最最好的人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救了我哥,姐姐今日要離開,那我可以去送送你們嗎?”她的眼睛圓潤發亮,椋朝見不得撒嬌,心軟下來,只好答應。
離開前椋朝三人需要收拾一些東西,于是約定了時間出城。時辰差不多時,三人來到城門口,便看見兩道熟悉的身影正等在此處。
其中一人身着紫金華服,另一人則是嫣紅紗裙,自是梁逍和齊聞二人。他們并肩而站,時而說話,時而争吵,倒是一副歡喜冤家模樣。吵鬧間看見椋朝一行人,連忙擺正姿勢,收了争端。
“你們都在啊。”泠沅左看右看,看着他們二人,嬉笑道,“一起給我們送行嗎?”
梁逍撇撇嘴,齊聞連忙擋住他上前一步,道:“嗯。我說好了來送你們的,他嘛,是梁叔叔吩咐過來的。”
洛無安快速看過去,發現他們身後的馬匹以及包裹,故意提道:“梁公子是來送馬的?”
梁逍第一次見他時便不合,還說過不可能送馬的話,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成真,心中憋着氣。
不過他出門時被警告過,聽見洛無安挑釁,全當聽不見,只道:“馬我帶來了,還有我父親和我叔叔讓我替他們傳達,希望能夠收到椋朝修士的好消息。另外,那日茶館一事,我要向修士鄭重說一聲抱歉,我今後會多加改正的。”
洛無安憋笑道:“不錯,這才算是有家教的公子哥該有的樣子。”
梁逍瞪了他一眼,被齊聞拉回來,道:“梁逍就這副樣子,你們別見怪。”
椋朝道:“自然。我們也該走了。二位年紀還小,天賦亦不差,勤奮修煉,他日定會有所成就。”
“謝謝椋朝姐姐。以後若是有機會,你們再來合安,我們一定好好招待。”齊聞敲了敲腦袋,補充道,“差些忘了,我還帶來了城中特産,還有我家自釀的竹梅酒,很好喝的。已經放去馬背上了,記得嘗一嘗。”
梁逍将馬松開缰繩牽過來,椋朝三人告別後上了馬,緩緩騎馬離開合安城。
合安城出發,有大道直通陸北,是前往陸北最近的道路,進入陸北,便是離開神洲洲中,外面是與洲中大陸完全不同的地方。三人騎馬而行,馬蹄聲傳過高山溪流,逐漸地遠離大小城鎮,視野之中,變成平坦的漫漫黃土大地。
良駒疾行,馬蹄下是一路黃煙,攀上高坡,晴空烈風之中,寂靜之地終于露出其面貌,大陸邊緣升起一座模糊的城影。
“師傅,我們快到了嗎?”清脆的聲音響起,猶如風中帶來一陣悅耳的鈴聲。
“前方應就是炎夕城,我們休息片刻,便進城裏。”回答她的是溫和的聲音。
“好。”
“師傅難道未曾來過陸北?”另一道聲音響起。
“嗯。只是有故友在此,我僅是聽聞,确是初次前往。”
幾人正是從合安來至陸北的椋朝師徒三人。洛無安将馬栓在樹下,回到椋朝身邊,同她們一起席地圍坐。
“是什麽朋友?”洛無安問。
泠沅舉手,率先搶答:“我知道,我知道!”
洛無安視線看去,問道:“你知道?”
“對啊。那時候師兄你還未回來,師傅同我說起過以前的事。”
洛無安嘴角微微扯動,看向椋朝,道:“師傅怎不同我說說過往?”語氣似乎夾雜着一絲怨怼。
椋朝道:“我沒說過嗎?”
泠沅笑道:“不如師傅再說一說,我和師兄都想聽呢。”
洛無安輕輕咳了一聲,随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椋朝無奈笑道:“好吧,讓我想想從何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