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椋朝說到這停住,沒有繼續說下去。
跟在她身旁的泠沅連忙好奇追問道:“師傅,後來呢?那少寨主發現你了嗎?”
椋朝耳朵微動,忽聽得其他響動,眉頭輕蹙,朝泠沅比了個噤聲手勢,低聲道:“噓,前面彎道口有人。”
泠沅五感比不得椋朝敏銳,在她提醒後凝神感知,這才察覺到前方确有動靜,輕聲道:“師傅,這裏荒山野嶺的,會是什麽人在這?”
“不是妖,還有少許靈力波動,想來會是修士。”椋朝道,“不過附近既無妖獸又無蘊靈之地,來人或只是恰巧過路。”
泠沅聽着轉了一圈眼珠若有所思,被椋朝清清楚楚看在眼底,以她的了解,想來這個小徒弟腦袋中又冒出了什麽古怪想法。
“說吧,在想什麽鬼主意?”椋朝道。
泠沅抿唇笑笑,道:“師傅,我們出來這麽久,一個同道修士都沒遇上,不如我們過去瞧瞧?”
“修士有何好瞧的?不都人模人樣,一雙眼睛一張嘴。”椋朝不以為意道。
泠沅晃着她的手,道:“師傅,我跟您修習了近兩年,除了與您對練,還沒同其他人比劃過呢。您就不想知道現今外邊的修士有多大能耐?您教出的徒弟比不比得上他們?”她的一雙眼睛奇亮,滿是希翼,等待椋朝應允。
椋朝微微一笑,哪能不知泠沅的心思,當下沉默片刻,待得泠沅面露些微焦急情緒時,才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去見一見。”她說着頓了頓,“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泠沅聽得前半句話立刻來了精神,接着又聽到後面半句,擔心師傅反悔,忙不疊應道:“我答應!我一定聽師傅的話!”
椋朝滿意地點頭,她現在應對徒弟的經驗可算得上豐富不少。
平日裏泠沅雖對她敬重,但總歸小孩脾性,話是聽了,但根本不入腦,仍是調皮玩鬧。椋朝有心要好好教導一番,但看着泠沅一副天真活潑的模樣,又軟下心來。
長久一來,便造成如今這般樣子。前不久才發生那等險峻之事,這一回,椋朝下定決心,不能再讓泠沅沖動行事,否則恐生劫難。
椋朝的神情稍稍變得嚴肅,道:“泠沅,我知你聰慧機靈,但外界紛繁複雜,你久未入世,不知其間危機四伏。你要答應師傅,不可狂妄自大,不可随心所欲,不可争強好勝,任何情況之下,要懂得保全自身。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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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從前,泠沅定會一笑而過,不過此時此刻,她忽然心有所感。
泠沅很少見到這樣的椋朝,收起了嬉笑,擡頭望着師傅,她的眉眼淡淡,但眼中卻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那是她未曾了解過的關于師傅本身的模樣,有一點熟悉,但多數還是陌生。
泠沅鄭重道:“師傅!我保證一定一定聽您的話,決不讓你擔憂!”
椋朝欣慰一笑,摸摸泠沅的腦袋,朝她眨眼:“走吧,我們一塊去瞧瞧是什麽人會在此地。”說話間已是恢複了常色。
泠沅點了點頭,跟上椋朝往山道間走去。
轉息之間,二人已來到彎道處,于是慢下步伐,沿着山路緩緩而行,視野之中,可以看見不遠之外的幾道人影。
那是四五個人,正圍坐在一起,談笑聲不斷傳來,看他們的模樣打扮,似乎只是山野村民,倒不似修士。
椋朝與泠沅互望一眼,均覺訝異,不過還是朝他們走去,一會便到了他們身前幾丈外。
他們幾人之中,有一位身穿灰袍之人雖離得最遠,卻是最先發現她們二人,呼喝了一聲,其餘人全都扭頭看來,幾雙眼睛之中先是一愣,立即蕩出調笑。
“喲,怎麽來了兩個小娘們。”一個短衫粗壯男子笑道。
“棒頭,你怎麽如此粗俗!”又有一個長得尖嘴猴腮,身材細瘦之人起身往前一站,“這分明便是兩位大美人小姐!不知是哪個府上的?是否在山間迷了路,要不讓咱兄弟們送你們一程?”
說罷又有兩人連聲附和,那幾人不約而同站起來,搓了搓黑黃的手往前走了幾步,一雙雙眼睛發着異光緊緊盯着她們,這架勢看上去哪是送人,更像是要搶人。
四人邊說邊走,只有那個灰袍人在後頭坐着不動,但那銳利的目光仍是緊緊盯着她們。
椋朝微蹙起眉,見這幾人一副神情猥亵的模樣,哪像是修士,想來是附近的地痞流氓,但他們身上确有靈力波動,一時奇怪,只是觀察,沒有行動。
不過泠沅從未聽過這般污言穢語,瞧他們的模樣,盡是猥瑣,忍不住眉頭豎起,滿臉鄙夷,又看他們走來,更是厭惡。
“出言不遜!臭不要臉!”
泠沅一個大步跨出,話音剛落的同時,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金環已是破空而出。
突突幾聲,對面甚至沒有看清是什麽,只覺得面前紅光一閃,走來的四人全都被打得不住後退,更有兩人直接被打翻在地,連滾了幾圈才停下。
泠沅接住回旋的金環,哼了一聲,也不正眼瞧他們,心中對他們很是不屑,她都還沒使上勁呢,這幾人便成這樣,也太過無能,實在無趣。
對面的短衫男子站穩身軀,低頭瞥一眼胸口,只覺得火辣辣地疼。他沒想到眼前一個不過十來歲的小丫頭竟是如此厲害,當下怒吼一聲,腳上用勁一跺,地面被踩出一個坑來,手上握起拳頭,拳風朝泠沅而去。
他的一旁,那個細瘦男子臉上更是陰鸷,他還從未在兄弟面前如此狼狽,削了面子不說,對方還是一個黃毛丫頭,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人稱智首,向來是機敏之人,很快沉下心計較,方才只是他一時倏忽未能及時反應,以他的實力不可能會敗給一個小丫頭。他腳下即刻發力,步伐擺動,身影如風一般,朝泠沅襲去。
泠沅挑起眉,看着還沒倒下的兩人攻來,絲毫不慌,一個閃身躲過棒頭的拳風,右手微動,金環鎖住他的拳頭,任其力氣再大也無法逃脫。另一邊,智首不斷圍在她周身繞圈,形成一圈的掠影,擾亂她的心神,令她無法輕易辨別實體,伺機攻擊。
泠沅微微一笑,這種把戲她倒是沒見過,不過當下也不慌亂。
她右手牽引着金環與棒頭有來有回,每當棒頭以為可以将拳頭打出,便立即被金環鎖住,拳風被幹擾得七零八落,朝四面八方而去。
只聽得一聲氣急敗壞的“蠢貨”,是智首發出的叫聲,他速度雖快,但棒頭這般胡來的拳風只要稍不注意,很容易誤傷于他,如此一來,他為了躲避,反而分了心無法對付泠沅。
棒頭被那麽一罵,動作一時僵住,揮出的拳頭不知是收還是放。
在這瞬間,泠沅立即伸手握住金環,利用棒頭發出的力量,只輕輕一帶,便将棒頭甩出,少說也有二百斤的重量朝智首飛去,智首來不及收回腳下的沖力,直直朝棒頭身上撞去。
只見兩人的身軀撞在一塊,砰的一聲,沖擊極大,悶響聲傳出,當下眼冒金星,昏死在原地。
正當泠沅翹着小鼻子,滿意地上下拍了拍手,認為輕松解決掉他們之時,一陣勁風朝她腦後襲來,泠沅感知到靈力,在意識到有危險之前,躍身跳出了一丈遠。又聽得呼呼聲響,那股勁風不斷追來,但還未接近她五步距離,已經沒了聲息。
泠沅轉身看去,椋朝收回手,正是她将那道勁力消去。
早在泠沅與他們纏鬥之時,椋朝便看透了對方,他們的靈力均是弱小,所以她才不擔心泠沅與之動手。
這幾人只比普通人稍厲害些,但他們的言行舉止卻是狂妄自大,想來是仗着自身有靈力,平日裏又無對手,作威作福慣了,才至目中無人,今日終于吃了虧。
但這其間卻有說不出的怪異,他們既有靈力,便應是修煉之人,可所作所為絲毫不想是修士。而且從他們的身法以及發力攻擊的招式來看,根本毫無章法,也不會順暢調動靈力,否則不可能如此輕而易舉被泠沅擊敗。
是以椋朝一直在觀察他們,在後方那個灰袍人突然動手的時候,她也十分輕松地化解。
但這一擊稍有點不同,雖然對椋朝來說如同輕撫,連皮毛也傷不了,不過卻實實在在運用了靈力,與前面兩人完全不同。
椋朝側目望去,灰袍人将頭低低籠在帽兜裏,他避開椋朝的視線,微微弓着腰,發出低沉沙啞的聲音。
“不知哪位高人至此,還敢請教大名!”他的聲音故意壓低,不願顯露真身。
“哼!裝模作樣!”泠沅适才受到偷襲,對此很是鄙視,語氣自然也不好,“你是什麽人,不敢報上家門嗎?”
灰袍人沉默半晌,兜帽下的一雙灰色眼睛閃過異光,開口道:“在下乃是臨仙門中人,我替幾位兄弟向二位致歉,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口出狂言,回去必當嚴懲!”
泠沅看也不看他,聳聳肩只覺沒趣,撇嘴道:“嘁,還以為可以好好練手,沒想到……”
椋朝打斷她的低語,對灰袍人道:“你們走吧。”
灰袍人想說什麽,但瞄了她們一眼,還是吞下,朝被打退的前兩人使了一個眼色,托着昏倒的另兩人急急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