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次日流離去人間,發現葛輕正在陸沁家裏陪着她說話解悶。
看見流離,葛輕找了個借口去到洗手間,對流離道:“你幫我去看看裴緒,他被魯灏拉着不知道去了什麽酒局,我聽那話有點兒不對,怕是有人看上了裴緒……”
流離聽得一樂:“知道了,放心。”
她追蹤着裴緒身上的氣息找到了那家私人會所,二樓一間包廂外守着三四個人高馬大的保镖,她隐着身形走過去,穿過一堵厚厚的門。
屋子裏坐着幾個珠光寶氣的二十來歲女人,個個整得貌似天仙,渾身上下都是養尊處優裏浸出來的貴婦氣質。
尤其主位上一個衆星拱月的錐子臉,眼角輕輕往上一挑,就知道這厮來頭比天大,覆手可遮天。
“果然是老天爺喂飯吃,百聞不如一見。”錐子臉的女人拿着香槟輕飄飄地開口,兩只眼睛慵懶地往裴緒身上一掃:“魯先生,你挖到寶了。”
魯灏拘謹一笑:“過獎。”
胳膊肘撞了撞裴緒,提醒他:“快去給陳小姐倒酒。”
裴緒恍若未聞,臉上神色早已寒涼如冰,此時再也忍不住,起身道:“我還有事,先告辭。”
他轉身要走,就見流離在門口那裏站着,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他心緒一動,良久才聽見魯灏在後面叫他:“你瘋了!快給我坐下!”
裴緒擡腳仍是要走,魯灏無奈過來拉他,小聲道:“這可是皓影集團的大小姐,只要她一句話,你就能從山頂摔進谷底裏去,你不給她面子,以後還想不想在娛樂圈混了!”
裴緒已經煩到極點,扭頭看向那位衆星拱月裏的大小姐:“不知陳小姐今天找我來有什麽事?”
陳珺文妩媚一笑,并沒因他的無禮皺一下眉頭:“人好看,脾氣也合我胃口。不像那些個娘娘腔,跟他們說一句話我就膩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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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盈盈起身,踩着自己十厘米高跟鞋朝他走過來,說道:“你覺得我找你來是有什麽事?”
嗓音嬌媚,聽得人骨頭都要軟了。
魯灏心知這位大小姐在想什麽,輕咳一聲,對裴緒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陪陪陳小姐,千萬不可無禮。”
魯灏逃也似地拉開門跑了出去。屋子裏那些名媛很快調笑起來,端着酒杯過來圍着裴緒問東道西,誇他模樣實在好,又忍不住伸手去捏他臉頰。
裴緒忍無可忍,舉手把一人的手狠狠甩了開去。那人被甩得一個趔趄,高跟鞋不穩跌在地上。
屋子裏靜了幾秒,很快那女人粉面上浮起一絲怒意,艱難站起身道:“珺文,他這是什麽意思,懂不懂規矩!”
陳珺文仍是一笑,可嘴角卻是多了一絲冷意,扭頭瞥向那女人:“我的東西誰許你們碰了,都給我出去!”
那些人向來依附于陳珺文而作威作福,哪敢忤逆于她,聞言都戀戀不舍地走出了屋子。
等屋子裏歸于平靜,陳珺文朝裴緒又貼近幾分,抹胸小禮服下的酥?胸軟軟地挨着他,說道:“是不是酒不合你胃口,你喜歡什麽,我叫人去拿。”
她整個人已經一副媚态,仿佛下一秒就要脫了衣服去吃人。流離看得開心,走去桌邊拿了雙幹淨筷子,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戲。
裴緒的目光繞過陳珺文看向流離,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轉回眼神,對陳珺文冷冷道:“陳小姐,你要是還知道羞恥,就麻煩離我遠點兒。”
陳珺文臉上終于有了點兒惱意,她從小被千嬌萬寵着長大,打小走路連個跟頭都沒摔過一個,什麽時候聽過一句重話。
此刻裴緒竟罵她不知羞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道:“你說什麽?”
裴緒面不改色:“我說請你不要再往我身上貼!”
陳珺文覺得這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竟敢罵她這個掌握着娛樂圈命脈的皓影集團的大小姐。
她端着酒杯的手不可抑制地微顫起來,猛地把杯中香槟往裴緒臉上潑了過去。
她更沒想到的是,香槟沒潑到裴緒臉上,卻是半空拐了個彎,唰地一聲蓋在了她自己臉上。
見鬼了!
陳珺文半晌沒回過神來,看着手裏的酒杯,又看看一身清爽的裴緒,腦子裏一團亂麻。
她摔了杯子,狼狽地擦去寶石項鏈上的酒漬,擡起頭破着音道:“裴緒,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誰?”
裴緒已經對她極度厭惡,說道:“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最好離我遠一點兒,我看見你這張臉就惡心。”
瘋了!這人真是瘋了!陳珺文何曾受過這種侮辱,咬牙對他道:“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讓你消失在娛樂圈,沒有一個電視臺一個導演再敢用你!”
裴緒不以為意一笑:“所以呢?”
陳珺文不得不承認,不管裴緒多麽讨厭多麽不知好歹,他那張臉都有着讓人恨不起來的魔力。
她在他這個嘲諷的笑裏淪陷,不自覺軟了聲音道:“所以,如果你現在跟我道歉,答應做我男朋友,我就可以考慮考慮原諒你。”
裴緒又是一聲嗤笑:“那你現在可以考慮永遠不要原諒我了。因為跟你在一起,真是比讓我去死更痛苦。”
“你!”陳珺文已經忍不住發起抖來,擡手要打他巴掌,卻是與方才一樣,巴掌竟是落到了自己臉上。
她這一巴掌使了十二分的力氣,她新做的指甲又尖利無匹,直把自己打得眼冒金星,站都要站不住,一雙剛剛做了醫美的臉上被挂上了五條滲血的紅印子。
陳珺文又驚又痛,捂着臉尖聲大叫起來,她不信邪,伸手又去打,結果還是打在了自己臉上。
“保镖!保镖!”她對着門口大喊,嗓子都快破了也沒把一個人叫過來。
她跑過去要把門拉開,吃飽喝足了的流離拍拍手從椅子裏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伸腳一拌。
陳珺文平地裏跌了個跟頭,下巴撞在門把手上,把她剛做的下巴磕得斷裂開來,歪得慘不忍睹。
她趴在地上尖聲呼痛,這時保镖才從外頭姍姍來遲,看見歪了下巴的大小姐,全都被吓得倒退兩步,輕易不敢上前。
流離跟在這些保镖身後現出了身形,手裏拿着手機對着陳珺文拍個不停,故作驚異地倒吸一口涼氣,捂嘴說道:“天哪天哪!這不是皓影集團老總的掌上明珠嗎?怪不得這幾年變得越來越漂亮,原來是整了容啊!”
眼睛又一看裴緒,口裏吸氣的聲音就更響了:“天哪天哪!這不是我大本命裴緒哥哥嗎!你為什麽在這裏!原來粉絲群裏說你被陳公主潛規則的事是真的!”
嗚嗚嗚地哭了兩聲,過去拉住裴緒手腕把他往後一藏,對着陳珺文道:“裴緒哥哥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她敢威脅你,咱們就跟她法庭上見!我就不信了,這個社會還是握在資本家手裏的不成!”
陳珺文早被這個不速之客吓得慘白了臉孔,忍痛指着她道:“把她的手機給我搶過來!”
保镖們聞聲而動,紛紛過去要抓流離。
流離拉着裴緒左藏右躲,至始至終沒讓他們碰上一片衣角,輕易就逃了出去,蹬蹬蹬地下樓跑遠了。
保镖們在後面不停地追,流離拉着裴緒不停地跑。夏末溫暖的風吹過來,揚起女孩長長的頭發,露出她左耳後一朵殷紅的彼岸花印記。
裴緒怔怔地看她,穿過時光的縫隙看見十年前那個倔強孤獨的女孩,他想走過去推開那些朝她身上扔石塊的學生,卻終究是沒有邁出那一步。
等他又想起她的時候,卻發現女孩不在了,他永遠不會再看見那雙清冷剔透的眼睛。
可是現在,她又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仍是十七歲那年的樣子,時光在她身上停滞,沒有一絲改變,只有她那雙陰郁的眼睛變得光彩起來,裏面盛着不知是誰帶給她的無盡希望。
原來她是會笑的,在她死去以後。
等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流離停下步子松開了他的手腕,扭頭看了看不見一絲人影的遠方,對他道:“沒事了,你回去吧,陳珺文不敢再找你麻煩了。”
奔跑中她頸下那條血痕重新裂了開來,隐隐地往外滲着血珠。
裴緒這才注意到她的傷口,看着那血痕眉頭一皺:“這是怎麽回事?”
流離捂上傷口:“跟妖怪打架,沒打過,被它一爪子撓得。”
裴緒知道她又在胡說,脫口而出道:“那去醫……”
又想她并非凡人,凡間的醫院怎能治得好她,便低了聲音道:“那怎麽辦。”
流離沒聽見他的話,只是道:“我帶你去找你表姐吧,葛輕還在那呢,她可真是愛屋及烏,把你表姐當自己親姐一樣,水都給她遞到嘴邊去。這麽好的姑娘,打着燈籠也難找。”
裴緒十分煩躁:“你能不能別再亂給我牽線!”
“我是亂牽線嗎?”流離不忿:“葛輕人美心善,跟你多般配。你要知道這世上美女多得是,好人卻難找。你們男人找女朋友,不都是好看就行嗎,我超額給你找一個善良的美女,你到底是哪裏不滿意?別跟我說你是小說裏才會有的癡情男人,到現在還沒談過戀愛呢啊。”
聽他不說話,瞪大了眼睛道:“不是吧,你真沒談過戀愛啊?”
裴緒眼神一沉:“談過又怎麽樣。”
流離一歪頭:“幾個?”
裴緒竟是認真地想了想:“七個?還是八個?”
“那不就行了,你還別扭什麽,就你們這些視女人如衣服的男人,衣服好看不就得了,你都穿過七八件了,臨了怎麽還挑三揀四起來了。這男人中學時代專情還說得過去,你都混幾年社會了,少給我裝純情男。”
裴緒氣得冒煙,一把拉過她的胳膊,咬牙道:“是!我們男人只看臉,不看其它。”
伸指挑起了她的下巴,說道:“我瞧你長得就不錯,不如你跟了我。”
流離打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兩步。那裴緒卻是不依不饒,欺上來制住她的手腕,躬下身要吻她。
流離慌亂之中正要出手推他,身後卻是有人惡狠狠捏住了她另一邊胳膊,将她猛地往後一拉,擡腳把裴緒踹翻在地。
流離撞進一人懷抱之中,聞見那人身上熟悉的清冷氣息,瞪大了眼睛擡頭去看。
來人果然是師父,此刻正陰沉了臉色蹙眉看着摔飛出去的裴緒,語音冰冷道:“這樁買賣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