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尾巴
虞荷精疲力盡地趴在桌面上,苦着一張布滿潮紅的臉蛋,望向門口的眼底滿是控訴。
林景雪忍不住回頭多看了一眼,墨發淩亂地貼在白瓷般的皮膚上,眼尾濕潤,腮邊暈粉,通透的眼睛更加楚楚可憐。
略顯青澀的眼神與他隔空對視,虞荷似乎怔了怔,繼而目不轉睛地盯住他不放。
好像在不舍。
無法否認的是,被這樣一雙充滿水汽的霧蒙蒙眼睛注視,很難不為所動。
門被關上了。
虞荷臉蛋粉紅地趴在手臂上,新雪似的肌膚襯得他臉蛋愈發紅潤。
腰間餘留的酸澀感仍在蔓延,有些委屈,又因自己确實做了虧心事,不敢抱怨。
現在屋子裏安靜下來,虞荷才後知後覺感到疼痛,這疼痛被他忽視已久,像是被鬼抓進櫃子裏時磕到了。
就在虞荷在心中埋怨吓他的鬼時,說曹操曹操到。
霧似的白汽在眼前飄蕩,旋即出現粉色的Q版字體——
你還好嗎?
心中憋了的委屈勁兒都在此刻發作,虞荷将憋着的小脾氣都撒了出來:“都怪你把我拉進櫃子裏,我的屁股不知道磕到了什麽,好痛。”
“而且你還吓我……”虞荷說着說着,又委屈上了。
任誰被這麽對待,都會害怕的。
這團白霧因驚慌遽然散開,化作茫茫一片,之後又重歸團狀,在虞荷面前化成一顆愛心,像是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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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該吓你。’
‘但不是我拉你的進的櫃子。’
虞荷兇巴巴質問:“那是誰!”
‘……我不知道。’
它解釋,‘不是我幹的,我只是一團意念,沒有實體。目前我還很弱,就算寄生,也只能寄生一些小物件。’
它沒個屁的實體!
之前捂他嘴巴不是很開心嗎?
虞荷認定是這只壞鬼搗亂,還不承認,擺出要發脾氣的兇樣。
他不是好糊弄的。
站起身後,虞荷把衣物解了。
傷口毫無阻礙暴露在空氣下,虞荷費勁地扭頭去看。
腿部線條繃得很緊,細韌有力,窄腰無法避免朝前傾,後腰的小腰窩都異常明晰。
這樣看脖子不舒服,虞荷幹脆去衛生間照鏡子看,确定身上沒傷後,才把針織衫套了回去。
後方是磕到了什麽,有些淤青,但不嚴重,只是因為他肌膚白,才顯得這點色素格外猙獰。
現在證據确鑿,虞荷倒是要看看,它還要怎麽抵賴。
鬼氣也跟着虞荷鑽進衛生間,只是突然失了聲。
等虞荷從衛生間出來,鬼氣一上一下地在空中彈跳,遲鈍得像是喝多了。
白霧似的團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淺粉。
好奇地伸手碰了碰,它确實沒有實體,纖長白嫩的食指從霧中穿過,粉霧又迅速燙成了深紅。
虞荷:……
什麽啊。
這次不等虞荷質問,它馬上低頭認錯:‘是我幹的。’
‘對不起,我不該弄傷你。’
‘給我個機會将功補過,讓我幫你治療吧。’
見它認錯态度還算誠懇,虞荷很大度,沒和它計較。
不等他問要怎麽治療,深紅的霧團化作涼氣往他身上鑽。
虞荷被吓得瞪圓了眼,整個人朝前撲,伏在桌面上。他欲呵斥,卻因冰冰涼涼的觸感格外舒服。
連帶傷口都沒那麽酸了。
虞荷沒有阻止,只是小臉蛋赤紅着,偶有哼唧的兩聲。
等到時間差不多,虞荷右手後探,要把醫療鬼揪出來。
門突然開了。
夏歡野剛推開點門縫,扶在門框上的手遽然收緊,手背青筋乍現。
虞荷側身對着自己,下塌着腰,浮有薄汗的臉蛋雙頰透紅,另一手正朝後探。
見到他之後,虞荷澄澈透淨的眼睛微微放大,睫毛快速顫動,好似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心虛。
門被緩緩關閉,內部反鎖的聲音升起。
夏歡野朝虞荷走了過去,把欲起身擡起的腰按回桌面,居高臨下地俯視。
“在做什麽?”
夏歡野窺見全部,手指勾着那團白,輕笑問他:“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玩嗎?”
玩?
虞荷側過小腦袋,看到毛茸茸的尾巴,像雪地裏誤入一只棉團。
“這是什麽?”虞荷困惑。
剛剛不是鬼化成的白汽嗎?怎麽轉眼變成了一只小尾巴?
虞荷眨了眨眼,雙目氤氲卻異常幹淨,帶有恰到好處的懵懂。
也正是這樣的無害,最容易激發雄性的破壞欲。
夏歡野惡作劇地抓了抓尾巴,虞荷馬上露出訝然又驚恐的表情,像是一只受驚的小動物,拼命蜷縮自己。
夏歡野和淩瀾的談判并沒那麽順利。
他們知道對方有所企圖,更有所收獲。也比誰都清楚對方的存在,以及恨不得鏟除對方,從而獨占。
可他們沒辦法。
他們實力相當,非要對上只是兩敗俱傷。
歸根結底還是實力不夠強大,若他擁有碾壓性的實力,淩瀾根本不敢挑釁他,更不敢觊觎他看中的人。
“我今天很生氣。”夏歡野的語氣不明。
果然躲不過去。
虞荷小臉一垮,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試圖用脆弱的外表喚起男人的憐惜。
夏歡野确實很吃這一套,他很喜歡虞荷對他服軟示弱,再擺出非他不可的依賴姿态。
但今天不一樣。
淩瀾肆無忌憚的挑釁讓他十分惱火,更讓他不甘的是,他不舍得動的人,竟被淩瀾那狗雜種染指了。
看着淩瀾跟野狗似的來宣告主權,夏歡野殺了他的沖動都有。
但夏歡野知道虞荷是無辜的,二人等級懸殊,淩瀾真想做點什麽,虞荷根本躲不掉。
夏歡野俯過身,多情眼眸裏倒映着這張漂亮的臉蛋,粗粝指腹狎昵地在面頰游離,留下荷色指痕。
“我該懲罰你,對嗎?”
虞荷眼睛微微睜大。
眼睫不安地顫顫,再度低垂下了頭,可憐又惹人愛惜。
聽見懲罰,虞荷開始陷入不安的惶恐,見夏歡野朝他探過手,又本能伸手推了推,是害怕。
夏歡野不滿擡眸:“還敢推我?”
虞荷苦着張小臉蛋,怯怯道:“不敢……”
夏歡野好像真的生氣了。
都怪淩瀾這小屁孩,要不是他從中作梗,哪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現在倒好,害得他要被夏歡野責罵。
夏歡野會怎麽懲罰他?
會很痛嗎?
虞荷越想越委屈,心情酸酸澀澀,跟擠出檸檬汁那般酸楚。
夏歡野還沒做什麽呢,眼睛就已經霧蒙蒙的,好像要流眼淚了一樣。
“裝可憐也沒用。”
夏歡野注視他頃刻,逼迫自己狠下心,語氣很淡,“必須讓你長點記性。”
也許是夏歡野從前對他太好,以至于虞荷忘記了,夏歡野能夠擁有如今成就,絕非善類。
他終于體會到他人口中“手段殘忍”的夏歡野了。
“不要……”
粉得怪異的側臉埋在右手臂上,虞荷嗓音顫顫,帶有可憐的哭腔:“不要動我的尾巴了……”
密密匝匝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漂亮的弧度,針織衫已有一半滑落,露出骨感而又細膩的粉肩。
夏歡野俯瞰着虞荷,那雙玻璃珠似的眼珠像是被雨水清洗過,幹淨又濕潤。
“你的尾巴?”夏歡野扯了扯,笑問,“是你的嗎?”
夏歡野剛兌來不久,放在書櫃夾層裏,也不知道虞荷是怎麽翻到的。
像這樣的東西,他還有很多。
察覺到夏歡野的語氣好轉,虞荷誤以為有轉機,用軟綿綿的眼神回望回去。
鼻音糯糯的語調像是撒嬌:“就是我的。”
本來就是給虞荷用的,夏歡野沒反駁:“嗯,你的。”
“那能不能……”
“不能。”
夏歡野刻意壓低的嗓音,在黑夜中有些危險,且不近人情:“就因為是你的,我才要玩。”
虞荷幾乎要站不住,踮着的腳尖哆哆嗦嗦,只能慘兮兮地往前伏,身形展開極致曲線,連帶衣擺都被桌沿掀起。
夏歡野的手異常修長,薄薄的皮肉包裹節節分明的骨骼,富有侵略性的力量感。
新雪似的白争先恐後地從指縫裏鑽出。
虞荷的皮膚太過白皙,同時無瑕,夏歡野盯凝片刻,突然将手高高擡起,又克制地落下。
雪一樣的白中突然摻雜粉色,夏歡野并未用力,然而盡管是這樣的輕緩,也會引起虞荷的戰栗。
果不其然,虞荷委屈地掉下眼淚,還有部分盈在眼眶。
透白細膩的腳背繃得很緊,黛青血管如釉下彩的紋飾一般,在瓷白的肌膚上巧妙蜿蜒。
虞荷第一天來到這裏,就知道自己可能會被欺負,但他運氣好,都躲了過去。
沒想到該來的還是要來,還是以這樣嚴重的方式。
反應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
但很合夏歡野心意。
夏歡野嘴角勾起,将毛茸茸的短尾放在虞荷面前。
虞荷側臉眼睫顫顫,很不解的樣子。
不久前尾巴還是毛茸茸的雪白,當下毛絨都軟蔫了下來,色澤也灰撲撲的,好似剛剛被暴雨洗禮過。
——如同虞荷挂着眼淚的小臉蛋那樣。
突然,虞荷反手抓住夏歡野的手臂,在上頭胡亂且不起作用地抓撓,指甲在上方摳出淺色的月牙印。
夏歡野淡淡垂下眼簾,一貫輕佻的面孔如今格外平靜,似正在醞釀風暴。
他主動提出,“你可以拒絕。”
虞荷剛要張口說話,手指卡入唇縫,将他即将出口的話碾成破碎,擠成不成調的嗚咽。
面頰因為靠着手臂,被擠出一塊壓得變形的軟肉。
他的舌頭被男人的手指攪玩,嘴角控制不住外滲,把男人的手指塗得發潤。
手指指節是怪異的粉,虞荷含糊不清地說了什麽。
從裏到外顏色漸淺,卻因為夏歡野的惡意為之,像被碾得舒展開來,無法恢複原樣。
盡管如此,虞荷看起來依舊是青澀稚嫩,惹人憐惜的。
那樣白的手指掐住自己手臂,夏歡野嘴角微挑,漫不經心道:“聽不清你在說什麽,這次就當你默認同意了。”
“下次要說清楚些。”
混蛋!
明明是夏歡野不讓他說話,現在反過來怪他口齒不清,沒辦法将話說伶俐。
夏歡野倒是先把兩只手抽走呀。
俯視他的男人眼中帶有不自知的癡迷。
缱绻柔和的語調,好似在唇齒間輾轉無數次,最後飽滿情思地溢出。
“聽到了嗎?”
“壞蛋……”
吃苦頭的虞荷滿是訴不清的委屈。
又也許是夏歡野他過于寵溺,從前事事順他心意,與當下惡行相比較,落差感太大。
若是淩瀾做這些過分的事,虞荷反而沒多少感覺,因為淩瀾給他的第一印象夠差了,再差點也無關緊要。
被淚水弄得濕漉漉的臉蛋,側貼在同樣濕漉漉的白嫩手臂上。
“生氣了?”
“壞蛋!”
虞荷氣呼呼的聲音起伏不定,粉潤臉蛋嬌嫩精致,好似被清泉洗禮過的琉璃通透。
夏歡野游刃有餘的樣子與虞荷緊張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偶有幼獸似的奶音飄來,只叫人心神蕩漾。
夏歡野将濕漉漉的手指展示給虞荷看:“你流了很多。”
“都把我衣服弄髒了。”
夏歡野又捏着下巴讓虞荷轉過頭,看他衣角被蹭上的明顯一塊深色:“你該和我道歉的。”
虞荷臉蛋一紅,怔在原地支吾半天,才小小聲道:“對不起。”
“沒關系。”
夏歡野不甚在意道,“我們會玩得很開心的。”
道不清的委屈勁兒又漫了上來,淩瀾欺負他,夏歡野也欺負他。
都是壞男人。
随着腰間一軟,虞荷從書桌滑落下來,幸虧夏歡野伸手撈回,才讓他沒有狼狽倒地。
只是虞荷的意識已經有些不清了。
夏歡野将虞荷抱在身上,懷中人的身體已經完全軟綿了下來,好似任人宰割的羔羊。
汗水已經将虞荷的墨發浸濕。
骨骼分明的手指在燈光下泛有盈潤反光,濕漉漉的指尖将泛粉的下巴擡起,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
縱使眼淚已經掉落,虞荷還是極力忍耐眼眶淚水。
為什麽要忍呢?
明明哭出來就好了。
平時只是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都足夠讓人心軟,若是再掉幾滴眼淚,沒人舍得對他做什麽的。
夏歡野什麽都沒有做,只是注視虞荷泫然若泣的楚楚之态。
被淚水模糊的眼底滿是忐忑不安,怯生生的樣子,似是害怕新一輪的教訓。
在新的一批眼淚掉落前,夏歡野低下頭,将虞荷眼角的淚水以及下巴殘餘的濕漉漉,都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