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快
虞荷從未問過鬼怪的活動範圍。
他天真地以為,回到寝室就會安全,從沒想過,鬼怪也會出現在宿舍。
奮力想要發出聲音,但唇上手掌按得太牢,冰冷觸感似海水自四面八方碾來。
陰影從眼前擴散開來,将他的眼珠融成夜幕中兩盞凄慘的燈。
虞荷呼喊1024,毫無回應,在鬼怪的控制下連系統都被屏蔽了。
每個宿舍陽臺都有鐵櫃,用來給學生放雜物,虞荷好像磕到了哪裏,有點疼。
但這點疼很快就被忽略不計,極為強烈的存在感,唯有陰冷貼在他後背的鬼怪。
軟質衣擺因掙紮被卷到胸口,一條手臂鋼鐵般橫在他腹前,四面陰涼的冷風與毛骨悚然的精神折磨讓他幾乎暈厥,淚水直接淌落在鬼怪的手背上。
它将手挪開了。
給了說話機會,虞荷被吓得雙腿并起瑟瑟:“鬼哥,你放過我吧……”
“鬼哥,我,我……”
話都說不利索,顯然是被吓壞了,強烈的求生欲促使虞荷可憐巴巴開口,用不成調的懼音求饒:“我,我不會告訴別人我看到過你的。”
鬼怪好像沒有聽到,詭異的沉靜讓虞荷愈發恐懼,嘴巴委屈向上鼓起,将唇下凹出了一個可憐的小窩。
無形的手游刃有餘地轉移,落在脆弱的喉管上,虞荷被迫仰起頭,眼前是無盡的黑色。
“我為什麽要放過你?”
“因為我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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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度恐懼之下,虞荷腦袋放空,說出的話更是不經思考。
隽秀眉宇因懼怕擰成皺巴巴一團,黑睫已被淚水沾透,看起來真是可憐極了。
嗓音被揉成碎碎的求饒:“我很笨的,留下我也不會壞你事。鬼哥,能不能不要殺我?”
也不是無藥可救,還知道自己笨。
耳畔輕笑随和懶散,落在虞荷耳中卻比催命符還要可怖。
他的心情莫名愉悅,不知道是因為看見虞荷這可憐的表情,還是因為虞荷酷似撒嬌的求饒。
得不到确切回答,虞荷苦着一張小臉蛋,小心翼翼喚着。
“鬼哥?鬼哥?哥?你還在嗎?”
“嗯。”
鬼說:“再說幾句求饒話,我就放過你。”
虞荷腰細也很有料,不同于成年男人那樣粗糙的皮膚,他的皮膚細膩而嫩滑,又軟得過分,好像含着都會化。
他像是發現什麽新鮮事,将注意力放在虞荷的腰上。
但很快,他又因得不到回應而不滿。
虞荷沒有繼續求饒,更沒有說好聽話。
小巧的下巴被捏轉過來,這也讓他看清這張濕潤的臉蛋。
紅紅的眼眶泛有迷蒙霧氣,還有新的淚水不斷從眼角淌出,濃密的黑睫有幾縷粘結在一起,嘴唇也被自己咬得殷紅。
看起來當真可憐極了。
虞荷大膽地就着被轉過身的動作,抱緊眼前讓他懼怕不已的靈體,試圖從冰冷溫度中汲取安全感。
這是很蠢的做法。
對方只要稍微動動手指,就能奪走他的性命,而他竟将安全感寄托在惡鬼身上。
鬼的心情異常複雜,這種被全身心信任的感覺新奇而又奇妙,這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虞荷好像被魇住了,很懼怕的表情,飛快顫動的睫毛透有不安的恐慌。
“精神系技能嗎?”
“難怪用了那麽多辦法,都沒辦法試探出來。”
他該解決掉虞荷再離開的,心軟并不是屬于他的形容詞。
然而在他看到這張濕漉漉的臉蛋,又無法下定決心。
紅腫的嘴唇和霧蒙蒙的眼睛,都在說明對方的脆弱與狼狽。然而盡管很狼狽,卻依舊是漂亮的。
食指和中指并起貼在虞荷脖頸處的動脈,稍微用力一些,虞荷就會馬上消失。
他在猶豫。
他真的要殺死虞荷嗎?
僅憑自己實力,虞荷絕對沒辦法在無限世界活過第一天。
除非有足夠強大的強者庇護。
被魇住了的虞荷不斷往他懷裏擠,甚至主動将最脆弱的地方露出,似主動獻祭的羔羊。
他是來要虞荷命的,怎麽還一直往他這裏鑽?嫌自己命長嗎。
真是笨蛋。
冰冷手指帶有惡意地按在他的動脈,纖細脖頸微微一顫。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虞荷嗚咽一聲,下一秒便被困惑取代。
“我改變主意了。”富有質感的男聲在耳邊緩緩升起。
小臉蛋上是不解與迷茫,哭紅了的濕紅眼眸露出這樣的懵懂,只會讓人氣血上湧。
虞荷能夠感受到對方似乎在低頭,他們的距離在逐漸縮短,毛骨悚然的呼吸熱流撒在他鼻尖,令他的神經再度緊繃。
緊随一陣風過,空間仿佛被割裂成兩個區域。
無形觸感與身後鬼體消失不見,幽暗的視野中,憑空出現一行鬼氣森森血字。
膽小的虞荷尚未從之前的恐懼脫身,看見這血腥一幕,兩眼發昏,險些暈厥過去。
還不如被捏脖子呢!
越是閉眼,看的越是清楚,包括那粘稠鮮血是如何滴淌落地,放慢的流速與清晰的質感像是恐怖片才會出現的畫面。
前方一筆一劃地現出滴血的漢字——
別和陌生人說話。
虞荷僵了很久才顫道:“鬼哥,這是血嗎?”
又有新的血字出現——
是。
“哥,能換個顏色嗎?”虞荷跪坐在地不住抽氣,軟到無法起身,帶着哭腔哆嗦道,“我,我快吓尿了。”
虞荷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聽自己的話。
就像他不知道鬼在之前為什麽要捏自己的脖子,現在又換了種交流方式吓他。
他只當這是鬼的惡劣小癖好。
在虞荷說完沒多久,半空中的血紅似乎在原地僵了僵,之後逐漸變淡,最終化作淺淺帶粉的Q版字體。
——這樣可以嗎?
粉粉嫩嫩的色彩,可愛的兒童字體。
虞荷雖然還是怕,但稍微好點了,撐着牆做深呼吸。
這次鬼沒有吓他,而是不斷切換形态,捏出不同小動物的模樣。
像在讨他歡心。
越是這樣,虞荷越是害怕。
虞荷不相信別人會莫名其妙對自己好,他更傾向于鬼在逗自己,等他放松警惕,再把他一口吞掉。
——像蟒蛇吞噬小動物那樣。
慢吞吞從地上爬起,那團粉色字體也逐步逼近,虞荷後背抵牆,雙腿不住發顫。
要是有人能來救救他該多好……
不管是誰,能帶他離開就好。
許是上帝聽到他虔誠的呼救,門突然開了。
亮光如瀑布侵占視野,被壓抑已久的恐懼心理化作淚水奪眶而出。
還沒看清來人,虞荷就扒了上去,濕漉漉的臉蛋埋在對方胸口,委屈地掉起眼淚。
虞荷低低抽泣,抱得很緊:“不要走……”
他真的很害怕。
懷中人柔軟得過分,好像沒有骨頭,扒在林景雪身上時帶有清香。
這是只有靠得很近,幾乎肌膚相貼才能聞到的異香。
林景雪自認自己對男性沒興趣,但和淩瀾的恐同不一樣,他是單純對戀愛沒有興趣,不論男女。
縱使第一次見到虞荷,他也只是覺得,這是個很漂亮的小男生。僅此而已。
可他的手臂不自覺環上纖細腰身,安撫地拍拍虞荷後腰:“沒事了。”之後,他又側首對上好友視線,很是無奈,“他好像很害怕,認錯了人。”
淩瀾的臉色極其難看,是道不清的複雜,從林景雪手中接過虞荷,另一手自然環過後腰。
——經過的地方,都是林景雪碰到過的地方。好似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将別人留下的痕跡覆蓋掉。
“別怕。”
“你更該做的事是放開他。”
富有質感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來,夾雜壓抑着的愠色。
擡眼望去,夏歡野緩步走來,邪氣俊容覆滿陰雲,每步都帶有令人窒息的威壓。
目光冰冷落在虞荷腰間緊扣的屬于另一只男人的手上,本就明晰的下颌線愈發深刻,一貫帶笑的嘴角換作危險弧度——
是殺意。
“抱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