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視野中的景象因着奔跑而不斷晃動着,越過一叢叢草木的障礙,眼前終于出現了成年蟲族們的身影,與此同時狼群的身影也參雜其中。
一頭頭或白或灰的巨狼足足有将近兩米高,龐大的身軀不斷穿梭于蟲族之間,厚重的毛發一閃而過就能帶出些許的血點四濺,兇狠的狼眼惡狠狠地環視。
沒有任何緩沖或思考的時間,魏小天和小蟲族們迅速縱身撲入戰場。
巨狼們過于巨大的身軀在相隔太近的樹木間扭動,行動或多或少受到些阻礙,一只只小蟲族們靈活地跳躍于它們之間,然後利用自己小巧的體型緊緊扒在它們身上,努力制造着傷痕。接着再被不斷地甩出去,跌落在地,被兇狠的巨狼們踩着背脊,撕裂喉嚨。
一只小蟲族被摔落,總是有更多的小蟲族們前赴後繼地撲上去,巨狼們因疼痛而憤怒地低吼扭動,成年蟲族們乘機收割它們的頭顱。
一只只小蟲族在眼前被殘忍地分屍,魏小天心中已經沒有了懼怕的感覺,只有麻木,除了死死地用爪子扣緊身|下巨狼的背脊,努力思考怎麽弄死它之外,他沒有辦法去想任何事。
巨狼的皮毛很厚,魏小天使出吃奶的力氣,也不能将牙齒嵌入肉中,張開嘴巴只吃了一嘴毛……
背上的疼痛讓巨狼不停地上下翻騰着怒吼,魏小天只能越來越深地将爪子埋進去,以往的獵物都會為了擺脫他而撞樹撞地地自己殘害自己,但巨狼的智商明顯高于它們。
它低低地咆哮一聲,便掉頭往另一只巨狼身邊沖過去,就在魏小天驚詫的眼光中,心領神會的另一頭巨狼只回頭看了一眼,便直接迎着被迫一起過去的魏小天腦袋張嘴咬去。
見勢不好,魏小天忙不疊地抽出爪子,一個扭身脫離巨狼的身體往下跌去,堪堪擦着那張血盆大口躲過去。就地一個驢打滾,剛暈頭轉向地擡起頭,眼前一雙漆黑的獸瞳映入眼簾。
“啊——!”
轉身想逃,卻在下一刻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楚,魏小天不受控制地慘叫出聲。
魏小天死命地掙紮着,拱起身子用爪子胡亂地扒拉着巨狼的臉,被激怒的巨狼猙獰着面部,惡狠狠地咬住魏小天的小腿往後死命拖去。
吼——
巨狼一聲凄厲到極致的慘叫聲中,魏小天被甩到另一邊,顧不得腿上的傷勢,魏小天連滾帶爬地起身,卻在瞬間被大力踩住背脊。驚恐地回過頭去,流着血的巨狼猙獰着臉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
一只眼睛的位置已經被鮮血徹底湮沒,滴滴鮮血劃過巨狼的臉,滴落在魏小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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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戳瞎眼睛的傷痛徹底激怒了巨狼,剩餘的一只眼睛滿溢着仇恨和怒火。
左腿已經沒了知覺,巨狼的體型徹底地壓制着他,魏小天連翻身都不能,近在咫尺的粗重喘息宣告着死亡的臨近,一股腥臭的味道襲來,魏小天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是不是被他殺死的獵物臨死前,都是這樣的心情?無能為力又滿心恐懼……
曼格……救救我……
涼涼的觸感滴滴落在眼睑上,是雪花還是他自己的血……?
睜開眼睛,眼前晃動的視野中一片猩紅的陰影,紅影中晃動的純白巨狼的身影扭曲地顫動着,下一刻便軟軟地往地上倒去,露出被它徹底遮住的身影。
身|下不可避免的震動驚醒了魏小天,他像剛剛睡醒一樣,眼睜睜地看着半隐在紅影中的蟲族靠近,刺鼻的血腥味和着暖意的喘息越來越近,所有的一切都那麽不真實。
被揪住胳膊甩到一個寬闊的肩膀上,魏小天的爪子自覺地攀住他的脖頸,順從地伏下頭靠近涼涼的鱗片。
漆黑的鱗片沾染上滴滴的血跡,紮眼異常,魏小天想擦一擦,怎知卻越擦越多……一滴兩滴,越來越多的血滴滾落,後知後覺地摸摸臉,看看滿手的血,魏小天轉頭看向後方被抛棄一動不動的巨狼,那是它的血。
眼中的樹木快速地後退着,魏小天的臉被風雪吹得涼涼的,眼睛酸澀卻不願閉上,被小心地放到地上,他才夢醒般發現已經被送回了自己的山洞。緊緊抓住欲離去的肩膀,張張嘴想說什麽卻不知要說些什麽。
“呆在這裏。”
冷淡的語調沒有任何安撫,魏小天還是乖乖的放開了爪子,任那能讓他安心的身影消失。
眨眨酸澀的眼睛,濕潤的痕跡劃過臉頰,用爪子一抹,刺目的鮮紅色。爪子下,是血肉模糊的腿。
一排整齊的血洞緩慢地往外流着血,粉白的肌理外翻着,沒有了鱗片的守護,冰冷刺骨的寒風毫無阻擋地穿過傷口,再從腿下出來……他的腿被咬了個對穿。難怪他後來沒怎麽感覺到疼,原來是被凍得沒了知覺。
從儲物戒取出草藥,張嘴咬下一些葉片嚼一嚼,用爪子團成團塞到血洞裏。一個,兩個……腿在抖,爪子也在抖,魏小天緊緊咬着嘴唇繼續動作,他不能停下,否則他再也沒有勇氣繼續了。直到大半棵草藥都被他塞到血洞中,才脫力地仰躺在地。
如果他還是人的話,現在一定已經疼暈過去了吧?可他連汗水都沒有流下,蟲族似乎沒有汗腺啊。當然了,如果他還是人,現在應該會在醫院,醫生們不會不給他上麻藥的,然後會在他耳邊啰裏吧嗦地安慰着他。
比如他的媽媽,他的媽媽就是最啰嗦的外科醫生……
安靜地躺在冰涼的地上,岩石中的寒意穿透鱗片滲入骨頭,凍得魏小天不停地哆嗦。鱗片不止是最好的防禦,還能緊緊地鎖住體溫,确保他在任何惡劣的環境下都能保持安全的體溫,所有的蟲族都不懼怕寒冷,除了他。
出外狩獵的時候,為了不太過招眼,他總是一派自然地和其他蟲族一樣赤|身|裸|體奔走,可他總是覺得冷,別的蟲族喜歡用皮毛鋪在地上卻不會裹在身上,可他不行,他總是冷得哆嗦個不停。
他總是格格不入,在各個方面,可他已經很努力了。
戒指裏有皮毛,他昨晚剛剛用火堆烘烤過,裹在身上肯定很暖和,魏小天腦中清晰地知道,卻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直到一張厚重的皮毛裹上他冰涼的身體,才驅散了寒意。被抱起身來時,魏小天順從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