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妮娜也并不是無所不知的,她話裏話外除去對目前的認知外,對蟲族軍隊的事情也不比魏小天知道的多。
據妮娜聽說,所有的小蟲族在滿三個月後,都要跟随監管者來到這裏,倒也不是完全為了過冬,純粹是為新出生的小蟲族騰地方罷了。這一點倒是讓魏小天有些不理解,剛出生的小蟲族要如何孤身在冰天雪地離度過漫長的冬季?尤其在可以輕易捕獲的獵物都遷徙的前提之下?
不過顯然,這就是蟲族固有的成長歷程——一出生就注定了母父的逝去,被丢棄荒野自力更生,然後就是有了基本的捕獵技能之後,被帶到食物充足的地方為軍隊獵取食物,提供補給。
而很顯然的,不止曼格,就連對軍隊毫無所知的妮娜,都對自己肩負的責任而自豪不已。
魏小天并不明白為什麽所有的蟲族對此都毫無異議,為什麽他們會認為這是一份應盡的指責,并為此自豪?
曼格已經是戰士了,他的表現也符合他的身份。那麽,妮娜的表現就太奇怪了,純粹一種毫無理性可言的盲目。
要如何為遙遠未知的事物奉獻一生?魏小天覺得自己即便抛卻人類的身份,也無法做到,甚至無法想象。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對此事沒有任何的發言權,也無法反抗,相反地,他要努力去做好這件在他看來毫無理性的事情。
單獨對抗一個群體是非常愚蠢的行為,而對抗自己所屬的種族,則是一種自尋死路。
今天他的行為已經出格了,尤其是曼格掃向他小到可憐的獵物時的表情,足以讓他汗毛倒立,一瞬間被看穿的恐懼,直到現在他躺在床上還歷歷在目。
在和妮娜聯手捕獵時,無論獲得什麽獵物他們都是公平分配,但是今天,他刻意推卻了,只留下那只小小的地鼠。
不管嘴上說着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他的心中,到底還是對曼格沒收他的肉幹奉獻給軍隊而不滿了,這更像是一種消極的對抗,不理智卻盲目無畏。
曼格和離一直都監管着他和妮娜,又怎麽會對今天不同尋常的分配而懷疑?魏小天自然知曉他們會察覺,但他被壓抑的不滿在失去食物保障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失去了他一直以來的理智。
這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如果不能完全遺棄人類的觀感,那他就永遠被摒棄于蟲族之外,而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他早已不屬于人類了卻又固執地念念不忘。
不能再這樣了……
“曼格!曼格你起來了嗎?”
“曼格?”
Advertisement
…………
“什麽事?”低沉的咕嚕聲惰懶又惱怒,曼格皺着眉走出洞穴,看着眼前不請自來的小東西沒什麽好臉。
任誰在天不亮就被吵醒都不會有什麽好臉色,更何況曼格昨晚又出去了一趟,很晚才回來,大概是去上繳食物了?魏小天一邊猜測着,一邊讨好地笑了笑,“我們去捕獵吧,我昨天找到了一窩地鼠,不過沒去動,現在去剛好。”
“你怎麽知道現在去剛好?”不感興趣地打個哈欠,曼格懶洋洋地甩甩尾巴揉揉眼睛,這個時間地鼠也沒睡醒呢,難道要去挖坑嗎?
噗……
眼前的龐然大物突然做出像小貓一樣的舉動,實在是……好想揉揉!
幹咳一聲壓下滾到喉嚨的笑聲,魏小天耐心地解釋道:“我之前逮過很多地鼠,它們都是深夜出去覓食,天快亮的時候回洞。我們現在去,就守在洞旁,來一只逮一只,不用費多大功夫的。”這可是他長時間的研究成果,當然知道什麽時候出手最快捷省力氣。
好像真的知道挺多?曼格有些猶豫地看看魏小天讨好的嘴臉,又瞅瞅還黑麻麻的天空,終于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好吧。”
恩?
被扯住手臂,曼格停下腳步疑惑地轉頭。
竟然沒被甩開?!魏小天驚訝了一瞬,故作自然地緊了緊爪子中有些微涼的鱗片,“現在還早,不要叫他們了,今天就我們一起吧。”妮娜如果現在被吵醒,非得狠揍他一頓不可,他才沒那麽傻呢。
點點頭,曼格沒有堅持,腳尖一轉,從離的洞口大步走過。
天還黑着,昨日還有些熱鬧的密林,現在空空蕩蕩寂靜無聲。沿着記憶中的路線,魏小天順利地找到昨日做的标記,拉着曼格一起隐蔽起來。
窩在淩晨有些陰冷的草叢中,魏小天哆哆嗦嗦地靠向一旁的曼格,雖然曼格身上同樣冰涼的鱗片并不能帶來什麽溫度,卻總是能讓心裏好受些,再不濟也能擋擋風嘛。
下意識的想法被付之行動後,魏小天才發現自己靠的有些過于近了,胳膊貼着曼格的胸膛,背也緊貼曼格的臂膀,他現在整個身子都縮在了曼格的懷裏!
魏小天縮着脖子等着被暴揍一頓,或者被揪着脖子甩到天邊去,不想等了好大一會,沒等到任何的動靜。好奇地小幅度轉轉脖子,想去看看曼格的表情,卻被一只冰涼的爪子捏住了後頸,頭頂低沉的聲音響起,“安靜!”
差點忘了在埋伏了……
不過……安靜的意思,就是曼格自己也不會動彈了?
不懷好意地呲呲牙,魏小天聽話地窩在擋風的胸膛前沒動,爪子卻不着痕跡地慢慢往身側的臂膀伸去。
冬季的森林不會有晨霧,然而這個隔絕了冬季的密林卻慢慢彌上一層淡淡的霧氣,濕潤的水汽粘在漆黑的鱗片上,摸上去冰涼刺骨。
看上起光滑如同金屬的鱗片,在真正摸上去的時候,會發現一些凹凸分明的紋理。也許是體格的關系,曼格的鱗片比魏小天的要大上一些,顏色更濃重,邊緣互相交合緊貼。
面前的這只手臂,上臂的鱗片最寬大,越往下鱗片越小越密集,到了爪子處則開始柔軟了一些,更像是另一層皮膚緊貼其上。掌心處的鱗片卻很是厚實,用指甲輕輕翹起邊緣,裏側竟是還有一層淡灰色的軟鱗,摸上去更加有皮膚的細膩觸感。
自己的爪子上卻是沒有這層軟鱗的,是因為年齡的緣故?
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間,猛地尾巴尖一疼,不等魏小天喊叫出來,一只寬大的爪子便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老實點!”
剛睡醒的聲音懶懶的,卻有着不容錯辨的警告,魏小天識相地咽下驚呼,乖乖地點點頭。
捂在嘴上的爪子立刻被收了回去,卻順着魏小天的後頸一路滑到尾巴根處,威脅味十足地捏了捏後,放在那裏不動了。
…………
那是我的屁股……
魏小天紅着臉哆嗦一下,卻沒有試圖掙脫,只因耳邊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草葉摩擦聲——地鼠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