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登徒子
宋淇玉簇擁着秦桑出了門, 心裏卻想着待會回府後她們看到碧芸和賀蘭昭纏綿的模樣,會讓秦桑傷心萬分,不禁心情舒爽,笑容越深。
“表姐你心情很好?有什麽開心事嗎?”
“啊?哦。我想着快過年了, 準備買些好料子好首飾給母親和淇萱送去, 近來淇萱在沈府一日日好過了,我替她開心呢。”
“要的要的。”
秦桑想到宋淇玉還在那虎狼窩裏艱難求生, 不免心生同情, 她點頭道, “咱們多送些東西給二表姐, 這樣沈家的人也不敢怠慢她了。”
宋淇玉勉強笑着,心裏暗恨,這一切還不是你造成的, 又何必惺惺作态, 給誰看呢?
兩人各懷心思地走進街旁的首飾鋪子, 忽然聽到一個興奮的聲音傳來。
“秦姐姐!是你啊!”
“婧柔姑娘,你怎麽也在這?”,秦桑面露欣喜,兩人親昵地拉着雙噎埖手寒暄。
宋淇玉在一旁不耐煩地看着, 秦桑拉着高靖柔向她介紹, “表姐,這是将軍府的姑娘高婧柔。”
得知了她的身份,宋淇玉連忙笑得溫柔熱情,心裏卻嫉妒秦桑何時認識這樣家世的女子, 兩人關系還這麽親密!真是低估了她!
“原來是婧柔妹妹, 長得倒是明媚可人, 真讨人喜歡。”, 她慢慢擠過去,笑容滿面地誇贊,誇得高婧柔面紅耳赤,無所适從。
“哪有宋姐姐說得這麽好?”,她嬌羞地低下頭,笑道,“你們表姐妹感情真好,不像我,表姐妹都在北疆,也沒有親姐妹,只有一個木頭哥哥,玩不到一處。”
宋淇玉熱情安慰她,“那你以後無聊便來侯府找我們,我們兩個也着實無聊。”
“好啊,不過你們兩人都住一起嗎?”
“我們既是妯娌也是表姐妹。”,秦桑解釋道。
“妯娌?”,高婧柔撲哧着大眼睛,面色疑惑,“侯府不是只有一位侯爺嗎?難道他還有其他兄弟?”
秦桑和宋淇玉雙雙怔住,皆面色尴尬,尤其是宋淇玉恨不得吞下剛剛的話,沒事自揭傷口幹嘛。
“侯爺…....他有一個哥哥…..我是他長嫂…....”,宋淇玉聲若蚊蠅,說完羞愧地低下頭。
哥哥?威遠侯的哥哥不是戰死了嗎?
高婧柔撲閃着大眼睛依舊不解,不經意瞥見秦桑朝她眨眼,這才察覺到失言,不禁面色尴尬,一臉緊張。
“我……我……宋姐姐,我不知道….....對不住…..你別誤會…....”
“沒事,你也是無心的。”,她強忍出笑意,裝出波瀾不驚的模樣,袖中的指甲卻狠狠嵌入掌心,“對了,我有些乏了,你們逛吧,我去隔壁茶樓上歇會兒。”
望着她離去的身影,兩人面面相觑。
高婧柔面露愧色,自責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到宋姐姐嫁的是……”
“這也不能怪你,往後不知有多少不知情的人會這樣問,希望表姐能慢慢适應。”
......
宋淇玉忍着怒氣走進茶樓的包房,她遣走了随行的婢子,阖上門後就開始大發雷霆,一邊哭着一邊摔砸。
當初她決定嫁入侯府,便做好了被人恥笑說笑話的心裏準備,可沒想到有一日別人不經意的詢問也會讓她痛不欲生,羞愧難當。
願意給死人當妻子的女子,別人會怎麽看她?又怎願意和她成為朋友。
她怒火攻心地砸了許久,哭着跌倒在地,抽泣不絕。
一想到自己往後費盡心思地進入了貴女圈子,聽她們談夫婿,談子女,自己又該談什麽呢?難道談鬧鬼嗎!
沒有共同的話題,又怎會成為朋友,又怎麽會在她們中立足,豈不是永遠無法壓過秦桑了。
宋淇玉驚恐地猜想着,往後的數年自己獨守空房,人丁冷落,無人送終,而秦桑又丈夫有子女,萬年兒孫環繞的景像。
自己再努力,也永遠比不過她啊。
她驚恐萬分地抱着腦袋淚如雨下,撕心裂肺嚎啕大哭,一想到此生無望,要永遠被厭惡的人踩在腳下,就痛不欲生。
宋淇玉悲痛萬分地抽泣,忽而聽到輕微的推門聲,她連忙擦幹眼淚,憤憤看向門外,只見一個身穿碧色華服,長相風流的男人半醉半醒地闖了進來。
“你是誰啊!誰允許你進來這裏!快出去。”
她吓得面色煞白,往牆根躲去。
“小美人,還和我來欲情故縱?”,男人輕蔑一笑,一手扯開外袍,露出雪白中衣。
宋淇玉吓得瞠目結舌,哆嗦地說不出話,想要呼救,可也怕被人誤會,落個不守婦道的罵名,而且她是冒充處子之身嫁進來的,可萬一長公主找婦人給自己驗身,那豈不是完了…...
她越想越怕,戰戰兢兢地往後縮着,看着男人靠近,莫名想起在無量寺的那晚,不寒而栗。
“我真的不認識你…..求你放了我….....”
她哭着解釋,想要死的心都有了。
“放了你?你可是裴大人送我的花魁…....不是說好在這等我嗎?”,男人笑着朝她撲過去,緊緊摟住她的腰肢,宋淇玉吓得怔住,驚恐萬分看着越來越近的臉。
她面如死灰地啜泣,忽而聽到耳邊咦了一聲,她擡眸看去,只見面前的男人面色驚愕,赫然放開了她。
他邊攏外袍,邊賠罪,“是我唐突,認錯人了,還望姑娘恕罪。”
宋淇玉吓得面如菜色,不敢說什麽,只見他抓耳撓腮各種道歉,此時外面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男子丢了一句下次賠罪後匆忙離去,她也連忙整理好衣裙匆忙跑出門。
“宋姐姐——”
高婧柔迎面看到她跑來,熱情得朝她打招呼。
“我和秦姐姐給你挑選了禮物,你看看可喜歡。”,說着她将一只剔透的碧玉簪塞入她手心,看色澤便知價格不菲。
“多謝婧柔妹妹了,我很喜歡。”,她敷衍地笑笑,依舊被剛才的冒犯吓得驚魂未定。
一旁的秦桑察覺到她蒼白的面孔和疑惑道,“表姐,你是身子不舒服嗎?臉色不太好。”
“我——我剛剛開了窗子透透氣,沒想到受了涼,不礙事的,回去歇着就好。”
“那我們快回府吧。”,秦桑抱歉地看向高婧柔,“妹妹也早些回去,我們下次再一同出游。”
“過幾日我去你府上找你玩。”,她依依不舍道,今日好不容易遇見幾個玩伴,還沒有玩過瘾呢,真舍不得呀。
........
宋淇玉被吓得渾渾噩噩,在馬車上小憩許久才緩過來,随後又挂念侯府的碧芸,也不知她得手沒?
不過碧芸是少見的絕色美人,恐怕沒有男人能拒絕吧。
想着,她惶然的神色漸漸平靜,帶着一絲期待。
馬車一到侯府門前,她就忙不疊地拉着秦桑走向冬暖閣。
“表姐不是身子不适嗎?我送你回屋。”
“不用不用,我去你屋子拿點胭脂,剛剛上街忘記買了。”
她胡謅了個借口,拉着秦桑匆忙趕到屋內,門被推開後,沒有什麽人的身影,她探頭走向內室,寬大的海棠紋木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不像有人躺過的樣子。
“奇怪了?”,她呢喃着,秦桑疑惑地看着她。
“怎麽了?”
“啊?沒事——沒事——”
她搖頭笑笑,随後拿了幾盒胭脂匆忙離去。
等回到了梨香苑,她四處尋找也不見碧芸的身影。
“奇怪?下人說侯爺明明回府了?怎麽找不到了呢?”,她邊踱步邊猜測,“兩人都不見了,難道……難道是侯爺金屋藏嬌,怕秦桑發現?呵呵,男人啊——”
她認定了這個猜測,洩氣地攤在榻上,思索着往後如何讓秦桑當場撞破兩人,最好在衆目睽睽下,才能讓侯爺不得不收了碧芸為妾,然後讓她們兩個鹬蚌相争,自己則坐山觀虎鬥!
這樣想着,秦桑往後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她不禁開心起來。
笑着笑着,她又想起今日冒犯自己的男人,氣不打一處來,再次摔砸着屋內的東西發洩。
怒火還沒有發洩完,就聽到屋外面一陣喧鬧聲,她疑惑地望着窗外,赫然看到賀蘭昭的身影,身旁還圍着一圈人。
發生什麽了?
她提起裙角奔向院外,沖進了人堆裏。
只見賀蘭昭臉帶笑意的叉腰,而碧芸和一個小厮跪在他面前,淚眼朦胧的碧芸抓着他的皂靴喊着“侯爺饒命”,小厮卻邊磕頭邊感謝。
宋淇玉頓感不好,哆嗦着詢問,“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聞言,幾人皆擡眸看她,碧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正欲起身朝她撲去,在看到她警惕嚴肅的眼神後,腿一軟再次跪下。
“今日這婢子在我回府的路上哭訴,說自己身如浮萍,無依無靠,紅顏快要蹉跎,央求我開恩為她想想辦法。”,賀蘭昭說着,笑容越深,“侯府一向善待下人,既然她都開了口,我怎麽能置之不理。這不我真的想出一個與她般配的,這個叫阿財的下人,為人老實本分,是個好歸宿。”
說完他目光投向宋淇玉,眸色深沉。
宋淇玉驀然低下頭,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又聽到碧芸哭得傷心,呢喃道,“她好像不太願意,強扭的瓜不甜,侯爺不如将她交給我,我再替她找個更好的。”
“強扭的瓜甜不甜啃一口不就知道了。”,賀蘭昭冷笑,“大姑娘嫁入,總是要哭一場的,此事就這麽定了。”
話畢,碧芸絕望地看向宋淇玉,哭喊道,“大夫人,救我啊——”
她抿了抿唇,冷漠地轉過身勸道,“侯爺如此安排也是為了你好,想必你九泉下的家人也會為你感到高興。”,她特意加重了家人的聲音,于是碧芸身子一顫,悲傷地垂下腦袋認命。
宋淇玉松了口氣,暗暗感嘆母親留了一手,特意将她唯一的弟弟拿捏在手中要挾,否則今日肯定要被她抖出來。
賀蘭昭冷眼盯着她的神色變化,冷笑道,“阿財,還不将你的妻子帶回去辦婚事。”
聞言,阿財感激不盡地磕頭,麻利地将呆滞的碧芸拉起,心急如焚地往外趕。
人群散開後,賀蘭昭轉身離去,擦肩而過時,重重地冷哼了一聲,讓宋淇玉渾身一顫。
他難道知道了什麽?
宋淇玉膽戰心驚地走到梨香苑,耳邊萦繞着賀蘭昭的冷眼和碧芸的哭聲,她捂着胸口重重喘氣,緩過神後想起什麽,朝身邊的下人打聽名叫阿財的小厮。
結果聽完,心越發冰冷。
這小厮家徒四壁,父親是個酗酒成性的賭徒,母親半癱在床上,碧芸嫁過去,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以她如花似玉的模樣,嫁個富貴商賈當妾室是綽綽有餘的,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