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打破平衡
西邊有個赤軒國, 赤軒國國都高陽城內有個萬仙閣。據說,這個萬仙閣是當今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外頭是客棧酒樓,做着普通的營生, 裏頭是密不透風的樓閣, 放着被各路人委托保護的東西,甚至是人。
有人問, 這樣魚龍混雜, 怎麽能算得上安全呢?
可是五年了, 确實沒有任何東西和人從萬仙閣被偷走。
不過在此存放的傭金格外昂貴, 且是一月一付,就連王公貴族都需要仔細着價格。所以除非是極其重要的東西, 否則他們不會想到萬仙閣。
而且此地也是個中立之地, 即便是在赤軒國境內,它也絲毫沒有要歸順的意思。
赤軒國曾經也試探過, 但是派過去的人不論多少,不論強弱, 都無法窺探一絲一毫, 甚至死傷慘重。也有人曾經試過澆油放火,可最後燒死的卻是自己。
後來赤軒國看它只是做生意并沒什麽其他的動作,也尚不清楚它背後的勢力,便任由它發展了, 所以萬仙閣一直存在至今五年。
萬仙閣的主人是一男一女, 深居簡出,只有生意上門時才會出來。據說這兩人生得如神仙下凡一般, 宛如在高嶺之地, 不可比及, 但很少有人見過。
......
赤軒國最近最盛大的事情就是太後的半百壽宴, 各國使臣紛紛前往赤軒國賀壽,按理說太後該是高興的,可是宮殿裏的太後此時卻緊皺眉頭,手裏拿着一串佛珠不停地轉動着。
貼身侍從見狀提醒下面跪着的人道:“江大人,已經臨近壽宴了,您還有三天時間。”
江智聞言僵住了身子,只能立刻表明決心道:“請太後放心,臣一定在壽宴之前查出來!”
太後一身明黃,頭戴金釵玉環,年近五十,面容保養的極好。撐着手閉着眼,讓人無法窺探內心的想法。
她語含威嚴道:“希望江大人不要讓我失望。”
江智聽出裏面的殺意,冷汗直流,匍匐在地。
Advertisement
“下去吧。”
出了宮殿的江智如同從水裏出來一樣,渾身濕透。他回頭望了望殿門,心裏止不住的泛着冷意,這位可是比當朝國君更讓人害怕的人物啊!他嘆了口氣,急匆匆走了。
薛太後眼神清明,裏面盛着常年在高位的冷,問道:“靜圓,你說,她真的還活着嗎?”
靜圓知道太後想要什麽回答,斟酌開口:“她不該活着。”
薛太後滿意,對着靜圓吩咐道:“告訴江智,若是真的,便将她就地誅殺。”
“是。”靜圓絲毫不意外太後會說出這句話。
當今太後是赤軒國真正的掌權人,他的兒子只是她穩固朝堂的工具罷了。薛太後野心勃勃,卻也能力出衆,短短七年便完全掌握了赤軒國。
其間她手段狠厲,不歸順自己的全部被除掉,久而久之,就沒有人再與她作對了。
而現在不知道哪裏出來一個傳言,說看到一個女子出現,面容極像薛太後,很有可能與她有着某種關系,一時間衆說紛纭。
這種流言在這時出現多少會影響她的勢力,薛太後派了一部分人暗中尋找這個女子,江智就是其中一個。不過他還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還有另一件事要做,就是查驗進城賀壽的人。
高陽城城門大開,來往很多人,晁武作為木安國賀壽使臣,進來得很順利。
他們一行人入住于萬仙閣,因為車隊上豎着木安國的旗幟,而且使臣高大魁梧,面容硬朗,英俊高冷,來往的百姓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将軍,左後方的小巷子裏有幾個人在跟着,要不要處理了他們?”晁武的手下劉石恭敬道。
“不用,讓他們跟着。”晁武的嗓子沙啞,說出來的聲音有些低。
劉石聽從将軍的話,收起了半出的匕首。
他們跟着小二進入上房,安頓地井然有序,沒有什麽異常。晁武打量着萬仙閣,這裏的布局倒是挺有意思。
萬仙閣是兩方對稱的布局,前面是作為日常營生住店吃飯的望緣堂,中庭露天,後面就是常人不得入內的密堂。密堂常年有人把守着,聽說只要有人靠近就會被返退,神秘地很。
密堂第二層就是萬仙閣主人住的地方。窗臺上一襲淺綠齊胸裙衫的荊憶單手趴在那裏,白色披帛繡着金絲圖案垂到地上。
它的主人并不太在意,半搭着的丹鳳眼盯着那滴将落不落的水滴。
終于,那滴水好似受不住這樣的目光一樣,再也支撐不住,落下溶于大地之中。荊憶無趣的轉過頭,側臉枕在手臂上,開始盯着身旁的竹瀝。
他還是一襲深色衣袍,身子放松地靠在案幾上,離荊憶很近。黑眸看着手裏的書,專注而俊美。
竹瀝修長的手指再翻了一頁,不過他沒繼續看,而是微微側頭詢問盯着他的女子道:“晚飯用什麽?”
“吃面。”荊憶偶爾也想吃一些簡單的。
竹瀝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好。”
荊憶總感覺自己現在在他面前變得比他更小了,明明自己比他大好幾百年,可是這樣的感覺她并不讨厭,也就任由他動作了。
雖說是簡單的面條,但是竹瀝還是做了幾盤小菜和湯,面條裏加的料不少不多剛剛好,味道鮮美。荊憶喝完最後一口面湯才放下碗,竹瀝幾乎沒吃多少,他已經習慣這樣看着荊憶吃了。
旁邊有一些下人上前收拾碗筷,這些人面無表情,動作也都是恰到好處,就像是傀儡一般。
他們也确實是傀儡,是荊憶用來看守密堂和維持這裏日常的。前面的望緣堂是竹瀝找來的活着的人,畢竟不能太過于異類。
微弱的燭光還在跳着,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緊接着就是一道蒼老的聲音:“小姐,公子,外面來了樁生意。”
荊憶聞言慢慢站起來,撫了撫她的披帛,清冷的聲音傳了出去:“知道了。”
“去看看吧。”荊憶對着竹瀝說。
竹瀝也起身幫她理了理發絲和衣領:“好了,走吧。”
兩人穿過中庭,來到望緣堂的客房,裏面已經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在等着了。
那兩人神色看起來有些焦急,見到他們進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眼中雙雙閃過驚豔。荊憶和竹瀝落座後,茶杯與桌面輕輕碰撞的響聲把他們的思緒拉了回來。
“二位要存放什麽?”荊憶開口詢問。
那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男人向前一步,從懷裏拿出一個盒子,普普通通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荊憶掃了它一眼,随即問道:“存多少時日?”
那個男人說:“三天。”
要開口說話之時,荊憶感覺到睡意突如其來,她緩了緩接口道:“三天,也是要按照一個月算的,你們可想好了?”
“我們想好了,三天後會來取。”那個男人語氣堅定。
她再次看了一眼那個盒子,然後紅唇親啓:“成交。”語氣恹恹,說完便往後靠,閉目養神。
那個男子身後的女子拿出一疊銀票遞給站着的面無表情地老人,那老人接過銀票數了數,朝竹瀝點了點頭。
“我們還要在此住三天。”
“可以,下去找掌櫃安排吧。”竹瀝淡淡道。他看着荊憶已經睡着的容顏,皺了皺眉,最近幾年她更容易困倦了。
那兩人下去訂房間。竹瀝深深地看了荊憶一眼,然後彎腰橫抱起她,穩穩地托着她回去了。
他們走後,那個老人便要把這個木盒送入密堂。路上,他感覺到身後有兩條尾巴,不過他并沒有在意。
老人踏上第一階臺階的時候,那兩條尾巴猛地向他攻去,無聲無息,卻直擊要害。可是他們還沒碰到他,全身瞬間失去了力量,軟趴趴的癱在地上。
那個老人頓住腳步,緩慢的轉頭,依舊面無表情,黑夜中他顯得很詭異。從他的身後出現兩個侍女裝扮的姑娘,同樣的無表情。
她們将這兩人扛起,走得飛快,沒有力氣的刺客還沒看清楚路,就被狠狠地扔到了外面。
侍女沒有多做停留,處理完他們之後就離開了。等她們走後,兩個刺客感覺力氣恢複了,但是武功竟然散盡了,臉色霎時一白。
這個插曲并沒影響到剛入住的那兩個人。
“那些江湖人會放棄的,不用擔心。”男人說。
女子點點頭,那些人只是看重這個東西的價值罷了,他們要的是利用被蠱蟲養的匕首刺殺,只是江湖能人太多,難保不會被人偷掉,所以才放入萬仙閣。
“這次一定要成功!”女子眼含恨意。他身邊的男子也是捏緊拳頭,勢在必得。
第二天,江智還在尋找那個和薛太後神似的女子,終于找到了些蛛絲馬跡,是在一個離着高陽城很近的村莊。
他前去查看,卻聽說那個女子不久前已經病死了。江智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薛太後。可是她還是不滿意,讓江智開棺驗屍。
最後的結果是,那個女子确有三分像,但并不是薛太後想的那個人。她大手一揮,命令将屍體焚燒,對外宣布是有人貪心想與薛太後沾親帶故,報應輪回,這件事才算是到此結束了。
百姓們對此并不敢說什麽,薛太後近年來大權在握,絲毫不顧及他們。經常大興土木,命令他們去為她找各種珍奇之物。
百姓們其實早就對她如此行徑不滿,可是她殘暴的手段讓他們不敢反抗。
萬仙閣的上房,晁武站在窗前,靜靜地聽着劉石的彙報。
“薛太後重新安排守城人手了,但是我們的人已經進來,正在待命。”
晁武“嗯”了聲,薛太後似乎将一些注意力分散給了其他的事情,讓他有機會将手下帶進高陽城。不管如何,現在已經完成第一步了,他接着沉着地吩咐下一步動作。
為木安國打仗的時候,曾經傷了嗓子,所以說話的聲音沙啞低沉。
說完了正事,劉石告訴了晁武國君的口信:“君上要您保重身體,避免動武。”晁武還是面朝窗戶,聽見他的話沒回應。
劉石心裏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将軍根本就沒聽進去。之前在戰場上的時候,受了重傷,雖然好了,但是還是不能常用武功。可是将軍不在意,他只在乎這次能不能成功。
西邊有兩個大國,一個是花景國,一個就是赤軒國,兩個國家對對方的國土都虎視眈眈,但是它們國力相當,唯有拿下他們中間的木安國,才能更勝一籌。于是兩國開始了對木安國的制衡。
木安國無力自保,只能任人擺布,這次晁武來這裏就是險境中求得一絲希望。
那邊成不成功這邊兩個人不太在意,此時竹瀝正在看着牆上挂起的地圖。好笑道:“你什麽時候喜歡這些東西了。”
荊憶不以為然,咬了口綠豆糕,嚼了嚼咽下,“看它顏色比較符合我房裏的布置,就買了。”
竹瀝好整以暇地坐下,随口閑聊:“最近高陽城來了許多人啊,看來這裏也要不太平了。”
荊憶看了他一眼,“本來就是不太平。”
竹瀝贊同,現在的确只是即将繃斷的表面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