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落之就是這樣的人,假如棠棣不說,他也不會去問他,所以兩個人的默契就在于棠棣的坦白。
可是并非每件事情都可以肆無忌憚地坦白,就像是……遇見這個神似蘇黎的人。所以棠棣對這件事三緘其口。
棠棣不說,別扭的落之也不去問。可是他卻鬧起了別扭。
不願意和棠棣一起吃飯,以前話就少,現在更是不多。以前棠棣享受着落之特別的“養氣湯藥” 的照顧,現在也沒有了。
雖然不習慣沒有了每天的苦藥,可是棠棣也不是妥協的人。
故而,兩人這一鬧脾氣,就鬧到了落之師父的山谷門口。
這裏距離中原特別遠,都即将到達西域了。落之不敢絲毫停滞催促着棠棣趕路。棠棣不清楚,但是落之知道,這裏有個山坳,詭異得很,西域的商人都稱他鬼來留。意思是鬼住在這裏看過路的人,要是看上哪個,就直接把人留下來了。
這就是落之師父的小伎倆,源自他老人家自學的道家陣法,中原的道家講究陣法,陣法是一個奇詭的東西,傳言古代的兵家陣法就來源于道法大陣,陣法布的好,那麽就對軍隊的戰鬥力和防禦力有所加成。所以後來大将都開始學習四十九大陣,然後改成相應合适的兵陣。
所以陣法的殺傷力不可謂不大。然而進來的古陣大多都早已流失,留下來的也都是雞肋。所以落之在初次進入山谷學藝的時候,看見這個極其具有氣勢的陣法的時候,才感到那麽新奇。
好在不像棠棣那麽不學無術,落之可以稱得上博覽群書。
所以即便訝異,落之也絲毫不受這個影響。
這玩意兒也就吓人很有用,也免得人家注意到蠱王住在這裏,好留個清淨。
現在已經将近黃昏了,夕陽沒有完全沉下去,一半的臉浮在山坳上,把天色染得五顏六色花裏花俏,這些豔麗的顏色倒映在山坳中的湖水裏面,把湖面弄得不再清澈。
落之飛快打着馬,不顧棠棣和蘇岩在馬車裏面頻繁的頭撞到馬車壁的聲音。
因為一旦夕陽完全沉下去,陣法的威力就會加強,那時候,就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了。
但是原來很乖的馬兒今天格外不聽話,落之一鞭鞭劃破空氣的聲音也絲毫不能讓馬兒稍微快一點。它反而像害怕前面的什麽東西一樣畏步不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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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之發了狠,一腳踢在馬臀上,馬兒受了驚,嘶叫一聲,速度終于快起來。
但是夕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沉。
落之的心也漸漸沉下來。
“糖糖,一會兒一定狠狠抓住我的手,知道嗎?”落之堅定地看着棠棣,棠棣的心情也被落之感染得挑起來。
棠棣點頭。
雖然這裏的情形很詭異,但是落之知道,只要破了幻境就很安全了。而落之,以前就布置過幻境。
落之抱下蘇岩,小心翼翼跟着記憶中的步法走。
棠棣緊跟在他身後。
但是不知道是棠棣的腳步太小,還是因為落之腳步太大,棠棣很快看不到前面的的人了。落之回頭看見一片迷霧,才恍然回憶起來棠棣抱着一個小孩,破陣法的步法是不一樣的。
再說棠棣,他現在完全陷入一片迷霧之中。
棠棣懷疑西域的太陽和雨露和中原不一樣,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大得詭異的霧就像是在周圍蒙上一層紗。
棠棣也不太害怕,因為他記得落之說過自己種了一顆小蠱蟲在自己身上,就算自己走丢了,他也可以很快把自己找回來。
棠棣順着直覺走,不知道怎麽回事,霧氣突然散去,眼前出現一片竹林。棠棣認為這裏是不可能出現這麽溫潤的竹林的,這裏潮濕度不夠,而且也不是竹子喜歡的氣候。
假如落之在這裏,他一定會特別驚訝——因為陣法裏面是不可能有活物生長的。所以實際上…………這個已經不能簡單稱為陣法了,簡直可以稱為——幻境。
棠棣走進了竹林中,卻恍然覺得真實到不可思議,就連踩壞枯葉的嘎吱聲也很清晰。棠棣覺得很冷,好像有東西在脖子上面吹,棠棣回頭,可是沒有看見什麽詭異的東西。棠棣疑心自己多心了。于是舉步走進竹林。他有一種直覺,好像裏面有什麽東西在呼喚他進去。
這個竹林很詭異。不光是竹葉的翠色,這種顏色太豔麗了,染在竹葉上面,好像要滴落下來一樣。還有這種搖曳的嘎吱聲音,棠棣不知道竹竿被風吹動是不是這種聲音,但是這裏每一陣微風拂過去,就聽見一種好像在耳邊的脆生生的斷裂聲。但是每次回頭,都只看見它們靜靜待在原地,一絲改變也沒有,棠棣疑心是自己多心了。
棠棣禁不住喊到,“落之哥哥……你在哪裏”
回音很大,一串一串的。
棠棣吓了一跳。
卻看見遠處有個人影飄來飄去,好像一個武林高手迅速踏竹離開。
棠棣覺得這個身影很眼熟,于是追過去,但是人影又不見了,棠棣失望的回過頭,但是人影還是在飄。
如此三番,棠棣才注意到那裏的竹竿的頂頭,有一個挂着的破布…………
棠棣無語。
棠棣直覺這裏不對,就如同有人故意把他引到這裏一樣。因為棠棣雖然意識到自己每一次回到的是原地,但是實際上棠棣記得自己在第一次追過去的地方丢下過一枚銀子,可是現在銀子已經不見了,這就是說,棠棣已經偏離原來的地方了。
棠棣皺眉,這裏也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的啊。到底帶他來這裏,是什麽意思
棠棣回頭,突然看見遠處隐隐約約有一間小院落。
棠棣心裏面隐隐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好像被人窺探了內心一樣。
但是這個院落對棠棣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心底有種聲音在默默呼喚他,這是沉寂了不知道多久的呢喃,棠棣曾經無數次聽過這種聲音,每次都在它的陪伴下漸漸沉下來,欲望和浮躁也仿若離去。
棠棣知道那是什麽,因為它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中伴随自己安眠,那是自己一生當中最安寧的時刻。
可是,這麽凄婉的聲調,卻只出現過一次…………是那次離別……
果然,在棠棣走進的時候就看見了那間熟悉的小院落。這個院落和顧言之一樣靜默,一樣幹淨利落,也一樣沉默寡言。
他從來都不對棠棣說多餘的話,他的話都藏在伴随了棠棣七百多個日日夜夜的簫聲裏。可惜年少的棠棣從來不願去解讀那些浮浮沉沉的樂聲裏面潛藏了什麽。
可是後來,棠棣在一夜又一夜的午夜夢回中,卻總是恍惚中好像回到了那些時日,高樓上渺茫的冷簫。
棠棣知道自己靠近那個院落會看見什麽。
顧言之,七百個日夜,日複一日的簫聲,永遠不變的姿态。
棠棣不敢踏進一步,可是潛意識裏有一種有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的興奮感催促他前進。
于是棠棣走上去,推開小院的栅欄。
果然……看見一個落寞的身影在樓頂,還有一支簫。
棠棣不敢靠近,他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唯恐這是一個美夢,自己的失手就會把他打破。
那人還是一樣地背影。可靠,但是寂寥。
“顧哥哥…………”棠棣輕聲呢喃。
聲音散入風中不見。可是那個人好像有感應一樣回過了頭。
……………………………………………………
“啊啊啊啊——————”凄利的慘叫。
因為這個回過頭的人…………沒有臉……………………
在害怕之後,棠棣更多的感到一種巨大的憤怒。
這個人,憑什麽裝成顧哥哥的樣子。他侮辱了顧哥哥…………簡直讓人,恨不得殺了他。
一種莫名其妙的不悅浮上棠棣心頭:不管怎麽樣,顧哥哥都是自己的,別人不管是敢碰他還是扮成他…………
那就……………………死吧!
棠棣尖叫着撲上去,簡直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小獸。
那無臉人笑了,明明沒有臉,但是卻讓人感覺他是在微微扯動嘴唇,“咦,膽子很大啊。”
那個身影輕飄飄躲過棠棣的攻勢,“原來酥糖最喜歡的人,果然是這個姓顧的啊。我真開心啊!”
棠棣一招不中,被那人的話定在了原地,臉紅紅的一片,“誰說我最喜歡的是顧哥哥明明是一個讨厭的大冰塊!再說,我喜歡他你開心個什麽勁兒”
那人輕嘆一口氣,棠棣從那張沒有五官的臉中居然看出來一絲寵溺,棠棣也不覺得這個人可怕了,反而有一種異樣的親昵感,
“因為,我就是顧言之。”
一張熟悉的臉,赫然出現在棠棣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個手殘啊,我幹脆叫日撸三百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