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縣城不算太大,比鎮上人多一些,也多出幾條熱鬧的街道,但是繁華的中心地帶只有一個,大部分供人吃喝玩樂的商鋪全在這裏。
蘇國勝跟蘇翠巧的大兒子鄧育全一起在縣中心那幾條街找縣裏新開沒多久的游戲廳,前後花的時間還不如從鎮上坐車到縣城的時間長。
在蘇國勝眼裏,游戲廳裏裝修得金碧輝煌,一群十幾歲左右的青少年在裏面呼呼喝喝玩得正起勁,蘇國勝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也不太敢進去。
好在鄧育全在縣城工作,他比蘇國勝淡定很多,鄧育全一馬當先走進去,蘇國勝就跟在他身後。
本以為進去後要找好久,誰知剛進去就看到蘇銘站在一個機器前,看別人玩一個蹦來跳去的東西看得津津有味。
蘇國勝見狀氣不打一處來,當即上前一把拽住蘇銘的後衣領把人拖出游戲廳。
蘇銘被吓了一跳,轉頭一看是自己親爹跟大表哥,沒想到他不僅不害怕反而高興起來:“爸、表哥,你們怎麽來了?帶錢沒?給我幾塊錢呗!”
“你還敢要錢?”蘇國勝氣上頭甩了他一巴掌,直接把從小沒被打過的蘇銘打懵了,“你來縣城的錢是誰給的?家裏什麽條件你不知道嗎?居然敢來玩這種東西!”
蘇國勝剛進來的時候路過櫃臺,看到別人去換游戲幣,一個游戲幣就是一塊錢,有些游戲投一個游戲幣只能玩一次,有些甚至好投兩三個才能玩一次。
在他們鄉下一塊錢能買一斤肉!這個敗家玩意兒!
蘇銘捂着臉想吼一句錢哪兒來的跟他沒關系,是二姐給的!但話正要說出口,突然想起自己答應二姐要保密,如果被發現,以後肯定拿不到錢了。
看他不說話,蘇國勝揚起手又想給他來一巴掌,鄧育全急忙攔住:“大舅別打別打,有事咱們回去再說,外面那麽多人看着呢。”
蘇國勝左右看看,發現有人已經圍過來看熱鬧了,瞬間漲紅了臉,怒瞪蘇銘一眼:“回家再收拾你,以後不準再來這裏,這不是正經人來該的地方!”
蘇銘心裏不服氣,卻不敢頂嘴,他知道這回他奶奶不在,沒人給自己撐腰,真惹急了他爸被打一頓,大表哥可不會幫忙攔着。
晚上天色擦黑的時候蘇國勝才帶着蘇銘到家,剛進堂屋的門,他立刻抄起靠在門邊的掃帚往蘇銘身上抽。
蘇老太在房間裏聽到動靜急忙趕出來,看到蘇國勝打蘇銘又是一頓哭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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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蘇銘有了靠山,可不怕他爸,當即躲到蘇老太身後,蘇國勝罵他一句他回頂三句,把人氣得夠嗆。
堂屋裏雞飛狗跳,蘇家四房夫妻倆正在房間裏給女兒洗澡,聽到動靜了但懶得出去摻和,大房那寶貝疙瘩的事他們才懶得管。
蘇老頭一向也不管這種他眼中的小事,揣着水煙筒出門找人喝小酒閑聊去了。
而蘇渺姐妹三個則是豎着耳朵聽堂屋的動靜,蘇思緊張地拽着手上的一個布包,這是她自己用碎布逢的錢包,裏面有三十塊錢。
等了半個小時,堂屋裏的動靜慢慢變小。
蘇渺跟蘇思蘇婷對視一眼,她們等待的機會就要來了。
堂屋裏,蘇國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氣,躲在蘇老太跟他媽身後想跑又不敢跑,剛才他雖然一直躲着,但小腿還是被打了幾下,現在被打到的位置一抽一抽地疼。
蘇國勝用掃帚杆子指着蘇銘:“你給我老實交代,去縣城花的那些錢,是從哪裏弄來的?”
他不是不知道老婆老娘對蘇銘偏心,平時兒子在家裏多吃多拿,吃穿好一點沒什麽,因為那是在家裏,蘇銘是自己唯一一根獨苗。
蘇銘在家再怎麽過分,家裏人總不會害他,但這回可不一樣,那既然錢不是家裏人給的,肯定就是外面的人,他只有這麽一個兒子,萬一被外面的人引着學壞,可就糟了。
蘇銘摸了摸小腿被抽疼的地方,怕又被打,正想着不如跟他爸媽奶奶讨價還價一番再說出來,誰知堂屋門口沖進來一個人搶先說道:“是我給他的。”
他轉頭一看,居然是二姐!二姐不是生怕家裏人知道嗎?現在怎麽又自己說出來?
不等蘇銘想明白,蘇思已經幹脆利落地把事情解釋完了:“我在縣城一個采石場幹活,想着掙點錢買些女孩子用的東西。本來剛掙錢的時候就想跟家裏人說的,誰知被蘇銘發現了,他威脅我不許我告訴家人,讓我把掙的錢都給他,不然等我畢業就讓奶把我嫁到山裏去。我一害怕就答應了,現在掙的錢只剩這些。”
蘇思說着把手上的布包交給蘇國勝。
蘇國勝打開看,裏面是三十塊錢,其實蘇思沒被蘇銘發現前也掙了一些,加上這三十攢了有九十多塊錢,這三十塊是被蘇銘發現後攢下來的,剩下六十幾塊蘇銘不知道,她依舊悄悄藏着。
蘇銘聽完蘇思的話,氣得要跳起來打她。蘇國勝眼睛一瞪,舉起掃帚杆子抽了他一下,把他吓得又蹿回蘇老太身後躲着去了。
“她撒謊!”蘇銘在蘇老太背後伸出頭嚷嚷着控訴蘇思,他不敢相信蘇思這個賤丫頭居然敢撒謊對自己倒打一耙,“她騙人,她在說瞎話,明明是她自己想存私房錢,被我發現後她自己說給我錢讓我保密的!”
“你說我撒謊,有證據嗎?”蘇思反問,她當然知道蘇銘沒證據,當然,她控訴蘇銘的那些話也沒證據,都是瞎說的,兩人都沒證據,那就糊弄過去呗,反正她們的目的又不是查真相還誰一個清白。
蘇思繼續說:“奶奶跟我媽最疼二弟,他在家裏也最霸道,我怎麽敢不聽他的話?這次他出事我才知道,他居然拿錢跑去縣城的游戲廳玩,我聽同學說那可不是什麽好地方,玩一次至少一塊錢,玩上瘾的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我擔心他以後又悄悄跑去縣城打游戲會上瘾,才把這件事說出來的。我在采石場每天幹十幾個小時,大部分錢全給他了,剩下的也得給他存着,根本不敢用在自己身上。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去我房間看看,咱們家房子就這麽大,我跟大姐三妹的房間也沒個藏東西的地方,我要是有錢給自己買新鮮東西,奶奶跟我媽我大姐她們能不知道?”
蘇思越說越順,越說越暢快。
她以前被蘇銘害得被罵被打的次數不少,有時他是無意的、有時是故意的,現在蘇思還是第一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總感覺心裏的郁氣消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