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仙記

第4章 我是你祖宗

林氏屋裏，連長海一臉激動的坐在林氏床邊，他真是忐忑又緊張。

一方面林氏醒了他高興，另一方面，他又怕是老人時候到了，回光返照呢。

秀兒跟他說了以後，他差點把鞋都跑掉了。

見到林氏果然醒了，看起來精神尚可。他話都不能說利索了：“祖母，您……醒了？真是太好了，您還有哪裏不舒服，對了……大夫！”

轉過頭對連意吩咐道：“小意，快去城裏，把柳大夫再請回來，看看你曾祖奶奶是不是完全好了！”

連意點點頭，也顧不得收拾，這事是她家的大事，她趕緊跑出去，去了村裏韓夫子家借馬車去了。

韓夫子為人和善溫雅，他家的馬車只要他不用，都是願意借給村裏人用的。

連意沒看到她走的時候，林氏在她背後看了她很久。

連長海順着林氏的眼睛看過去，困惑不已：“祖母，怎麽啦？小意惹您生氣啦？您放心，回頭我一定教訓她？”說是這麽說，其實他哪裏舍得，也就嘴上說說罷了，兩個孩子，他一個都舍不得罵一句。

林氏沉默片刻，先是低頭看看自己的身子，眼裏閃過一絲誰也沒察覺的羞惱，然後，她擡起頭，看了看連長海，不答反問：“你說說你叫什麽名字！”

連長海和錢秀兒驚訝的對視了一眼：“……祖母？！”

……

等到連意帶着柳大夫回來，就看到一臉驚慌的爹娘，和淡定的坐在床上拿着茶蠱喝茶的曾祖母。

連意微微皺眉，總覺得有點違和。不過，沒等她問出什麽，她爹已經跳了出來，一把拉住柳大夫：“大夫，你來看看，我祖母怎麽了？她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

連長海怪傷心的，他自小是他祖母帶的，祖母忘了什麽也從來沒忘了他，這會兒居然連他都忘了。

他和秀兒跟祖母說了半天，還把他家老祖宗從修仙界帶回來的族譜和東西都拿出來給祖母看了，結果，祖母看完了，也沒說有沒有記得事情，還是不怎麽搭理他們。

不過，等連意帶着柳大夫回來，祖母好像有些變化。

連長海敏銳的感覺到了，祖母是不是對小意有點印象？

柳大夫也很詫異，他連忙放下藥箱，拿出脈枕，就對林氏說：“老人家，我來給你看看是什麽情況？”這沒磕着也沒碰着，說什麽都不記得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林氏看了看柳大夫，沒說話，把手伸過去。

柳大夫號了半天脈，又仔細端詳了林氏的臉色，眼睛，詢問了好幾個問題，林氏都答了，最終，柳大夫也只是困惑的搖搖頭。

他站起來，嘆了口氣，對站在那兒等他消息的一家三口，開口說：“連兄弟可以放心，老人家目前脈相平穩，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只是……這什麽都不記得了，老夫就沒瞧出原因了，若是不放心，連兄弟或者再請好大夫瞧瞧吧！”

柳大夫和連家相熟，連長海很了解柳大夫，醫術高明還不打诳語。

送走柳大夫，連長海也愁的很，柳大夫已經是他們家能請到醫術最高的大夫了，這都沒法子，還有誰有辦法。

倒是林氏，自己從床上起來了，看到廳堂裏一家三口排排坐着，都是一臉發愁的樣子，很是看不上：“我都說了沒事，記不清楚事情就記不清楚吧，你們剛剛不都講給我聽了？”

他指指連長海：“你……連……長海是吧，去給我找一件你的衣服來，這衣服我穿不習慣。”

又看看一旁的錢秀兒：“那個……長海媳婦，你去給我端點吃的來，我好餓！”

說完這些，也不管夫妻倆驚愕的兩張臉，一臉和顏悅色的對連意招招手：“小丫頭，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連意錯愕的指指自己：“我？”

總感覺曾祖奶奶和原來不一樣了，原本的林氏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性子，不過骨子裏隐忍堅毅，對孩子疼愛，又能撐家的女人。

可是，如今的曾祖母，連意說不出哪裏不同，可就是不一樣了。

連意一頭霧水又有些警戒的跟着曾祖母去了她屋裏，腦子裏轉的都是她平日在村裏跟大家玩的時候，那些老人講的志怪故事。

曾祖母不會是被什麽妖怪上身了吧？！

她努力的想，黑狗血似乎對妖怪有用？

這一走神，腦袋“砰”一下就撞在了走在她前面的曾祖母背上。

連意“嗷”的一聲，揉着自己的額頭，曾祖母的背居然這麽硬，擡頭就看到林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讪讪的一笑：“曾……祖奶奶，您有什麽事叫我啊？”

林氏笑笑，徑自拉了把椅子，坐下來，還招呼小丫頭：“坐呀坐呀，傻站那兒幹什麽，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小丫頭警惕的樣子讓林氏想起了自己少時在山林裏看到的小松鼠，無辜又可愛。

連意緩緩挑了一個距離林氏最遠的一把椅子，若說剛剛只是懷疑，現在可真是有八成确定，這不是她家曾祖奶奶。

實在是性格差異太大了。

林氏挑挑眉，沒再掩飾，很光棍很直白的對連意問道：“小丫頭知道了？我可不是你家什麽祖奶奶。”

她承認了？！

連意強自鎮定，強自壓住自己打哆嗦的雙腿。

不行，她要穩住這人，她爹娘還在外面，害了她也就罷了，要是再帶累爹娘可怎麽辦。

這時候，連意無比慶幸，連外去藥鋪上工去了，若是都在家，沒準就被一鍋端了。

“你……你要怎麽樣才離開我曾祖奶奶的身體？你……是不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只要你願意……放了 我們，我保證去幫你還願行不行？”

“還是，你是不是沒有……銀子花？那我這就去買，買回來燒給你，你想要多少都行？”

小丫頭明明很害怕，硬要在這兒死扛的樣子逗笑了林氏。

她當然知道，這孩子是為了什麽，為了她外面的爹娘家人，她哪怕怕的全身打哆嗦，還在努力想轍救家人，都沒想到逃跑。

對于一個活了很多年的人來說，見多了這世上的形形色色，這份品質才那麽難能可貴。

林氏也不打算逗小丫頭了，直截了當的告訴她：“瞎想什麽？”

“我是你祖宗！”

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