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绾發
蕭景淮趕到現場的時候, 秦嫣渾身是血,衣衫被血滲透了。
康王躺在一片血泊中,脖子側邊那一塊肉眼可見的血窟窿密密麻麻,甚至能看見皮肉下的血脈還在大片大片出血, 妥妥一個喪盡天良的兇殺案現場。
可見秦嫣慌亂之下捅了他多少次。
就連殺手初七也倒吸一口冷氣, 嘀咕着:“啧啧,下手這麽狠……”
“關門!”蕭景淮立即下令, 初七連忙把房門關上, 樂坊人多眼雜,萬一康王的人找過來就麻煩了。
夏葵吓得臉色發青, 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是春香過來了, 才跑去叫了初七。
“阿嫣!阿嫣!”蕭景淮慌忙上前推開沉重的康王,小心翼翼地抱起秦嫣, “傷到哪了?”
就讓她離開他眼皮底下一會兒, 居然出了大事。
秦嫣還喘着氣,刺死康王消耗了她不少體力,她的身心都還在緩沖。
她是一個現代靈魂,哪怕是在古代生活了十幾年,練功習武, 鬧事打架,可她沒有殺過人。
尤其是把一個活人硬生生捅死,捅的時候他還憤怒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不但死不瞑目, 鮮血還染了她一身, 如同要把她一起拉入地獄。
這一幕足夠她做好幾宿噩夢。
人的求生本能戰勝了恐懼, 秦嫣直到把康王捅到死僵才松了一口氣。
捅死康王的過程很短暫, 但她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殺人讓她身心疲憊。
蕭景淮的出現讓她總算安心下來,她強忍着淚水搖搖頭,輕聲回答:“我沒受傷,先看看夏葵……”
“初七,殘月,處理一下。”蕭景淮吩咐完就把秦嫣抱起來帶走了,“春香,冬雪,過來。”
春香餘驚未定,被點了名連忙跟上。
蕭景淮的包廂在另一頭,幸好旁邊有個空房間,現在這一層到處都守着他的護衛,連康王的手下也一時找不到這邊來。
他徑直抱了秦嫣入淨室,讓她坐在秀凳上,蹲下身子握着她冰冷的手,輕聲問:“阿嫣,你在害怕嗎?”
秦嫣搖搖頭,又點點頭。
她害怕的是殺人的過程,蕭景淮多半以為她害怕的是全部,事情的經過,殺人的過程,殺人後的驚恐不安……
“我殺了康王。”她不知所措地癟了嘴,仿佛兇殘地把康王捅成篩子一樣的兇手不是她,可憐得像個受害者。
“我知道。”
“康王府會不會找麻煩?”秦嫣皺了眉頭,“雖然康王不得勢,可好歹是個王爺,他一死,難保不會被人大做文章……”
“有我在,不要害怕,別想太多,”蕭景淮輕聲哄着,一路上他身上也沾了不少鮮血,白衣上斑斑駁駁,他愧疚地看着她,“對不起,沒想到在我的地盤上還能讓你遇到這種事,吓到你了。”
秦嫣搖搖頭,疲憊地回答:“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先讓她們伺候你沐浴完,把血都洗幹淨,其他的事情我們再商量,我等你。”蕭景淮哄着。
“好……”秦嫣難得沒有冷着臉對待他,點頭答應了下來。
蕭景淮讓春香和冬雪伺候她把身上的髒衣物和血漬都洗幹淨。
這是秦嫣頭一回讓人伺候沐浴,剛經歷了一場厮殺,她當時是麻木的,一心只想求生,靜下心來回想才感到後怕。
春香和冬雪在身邊陪着,兩個丫頭生怕她被吓着了,絞盡腦汁扯開話題哄她。
秦嫣見她們那麽努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也不記得洗了多久,秦嫣總覺得身上還有血腥味,她換上一身嶄新的白玉蘭散花錦裙,長發披散,從淨室裏一片霧氣中走出來,坐在梳妝臺前,春香和冬雪給她絞頭發,她閑着在挑桌面上的香膏。
她在想,她要抹很多很多香膏,去掉身上那股惡心的血腥味。
秦嫣望着鏡中的自己,鏡中的她肌膚勝雪,雙瞳剪水,她喜歡在浴後這般照鏡子,只有卸去繁雜的珠釵頭飾,她才短暫地看到了自己前一世的影子。
她來了這個世界十六年,父兄的權勢是她的保護傘,她一直過得很好,比前一世更幸福。
到剛才經歷那一遭,她才真切感受到古代社會人命如草芥的殘酷,但凡她稍微晚一步,夏葵都會死在康王手上。
康王也許不會殺她,但封建社會對女子尤為苛刻,康王一個名震京城的纨绔人渣,這事傳出去估計也是批判她的聲音居多。
而現在,她把康王殺了,沒人會相信兩百斤大胖子康王會死在兩個弱女子手上。
更大可能會傾向于陰謀論,認為他是死在攝政王的手上。
秦嫣這段日子在朝堂上耳濡目染了許多陰謀論,她心不在焉想了許多。
死了一個王爺總是瞞不過去的,就算康王背後沒有勢力,這次的事情也要給外界一個交代,一個明面上的說法。
“他呢?”秦嫣忽然問。
春香頓了頓,知道她是問誰了,如實回答:“王爺在外間等着。”
秦嫣:?!
居然就在外面等着?
她倏地站起來走出去,繞過屏風掀開珠簾,果真看到蕭景淮坐在外間聽雨烹茶。
見她赤着腳,披頭散發跑出來,蕭景淮不由得一愣,問春香冬雪:“你們怎麽沒伺候好……”
“是我自己要出來的,”秦嫣打岔,回頭對春香冬雪道,“你們先退下。”
蕭景淮靜靜地等她們退下,見秦嫣一臉嚴肅,也收起了其他心思:“阿嫣,怎麽了?”
是有什麽不妥麽?
“這事你打算怎麽處理?”秦嫣心急如焚。
蕭景淮擡眸望她,見她板着小臉一本正經,忽然笑了。
“想知道?”他笑問,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位置,“坐下告訴你。”
秦嫣一屁股坐下,挨近了煮茶的爐子,她感到全身暖了許多。
她兩手撐在矮桌上,一副準備認真商讨的模樣:“你說。”
蕭景淮忽然拿了一條幹巾,給她擦起了頭發。
秦嫣正要掙開,卻聽到他溫聲道:“別動,你淋了雨,不把頭發擦幹很容易感染風寒的。”
這話說得也在理,她忍下心中異樣的別扭感,擰緊了眉頭,憂心忡忡地問:“我殺了康王,怎麽跟康王府交代?他被捅成那樣,屍體也太吓人了……”
“世人會不會說我心思歹毒,殺害繼子?”
蕭景淮輕笑一聲:“不會。”
秦嫣:???
只見蕭景淮淡然笑道:“人是我殺的,我野心勃勃,殘害手足。”
秦嫣被他的話嗆着了,她虎着臉:“我不需要你給我背鍋,這事本來就是康王不對,說出去我也不怕,我和夏葵是正當防衛!”
“康王體型幾乎是你的兩倍,你殺的?”蕭景淮玩弄着她的長發,“誰信?”
“可這是事實。”秦嫣轉頭乜他。
“沒人在意事實,他們只相信你給他們看到的表象。”蕭景淮耐心地說道,“康王不得勢,康JSG王妃卻是臨川侯嫡女,南方一帶富庶,以臨川侯勢力為大,臨川侯少夫人的父親,正是鎮守南境的常将軍,手裏有南境五萬兵馬。”
“先帝這些年心有餘而力不足,管不到南境,臨川侯算得上是南方一帶的土皇帝了。”
秦嫣呆了一瞬,她就知道,這些個皇子王爺娶的老婆必然不是普普通通的女人,就連康王這麽不起眼,也能有個有錢岳父!康王妃還有個牛逼的弟媳!
“康王妃善妒跋扈,不過對康王倒是真心,她若是鬧起來,你會很為難,”蕭景淮分析道,“還不如讓我做了這個惡人。”
一時間秦嫣的表情很是扭曲。
蕭景淮笑問:“怎麽?阿嫣心疼我?”
“不是,我心疼康王妃。”
蕭景淮:?
“康王有什麽好?又老又胖老色批一個,圖啥?”秦嫣反問。
蕭景淮噎住了,嘀咕一句:“我又不是康王妃,我怎麽知道?”
秦嫣不知為何想到了秦落雁,起初秦落雁也是無條件相信自己的父親,相信晉王,大概這就是這個時代女子的悲哀吧。
她搖搖頭不願再想,跑進去梳妝臺抱了許多香膏出來,蕭景淮茫然地望着她跑進跑出,正要問,卻見她盤腿坐下,一盒一盒打開來嗅了又嗅。
蕭景淮不怎麽跟姑娘家打交道,但勝在悟性高,此情此景他也不糾結別人的話題了,他拿了幾盒聞了聞,覺得差不多了,給秦嫣遞上一盒:“這個蘭香清雅淺淡,我覺得很适合你。”
秦嫣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地接過來聞了聞,好像還不錯,她用指腹點了一些抹在手腕上,果然很好聞。
繼而她拿起梳篦,用指腹撚化了一塊香膏,挑起發尾塗上去。
蕭景淮再次心領神會,他伸手拿過她的梳篦:“我來吧。”
“這不好……”秦嫣雖然不拘泥一些小禮節,可還是清楚的,在古代,這算是很親密的互動了。
盡管她和蕭景淮之前有過暧昧,但她還記恨他騙了她,怎麽能這就放松了警惕?
“後面的頭發你很難抹到,還是我來吧。”蕭景淮作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語氣柔和,态度卻很堅定。
秦嫣心裏翻了個白眼,那就姑且把他當美發店的托尼老師看待吧!
蕭景淮見她沒有拒絕了,不禁心情大好,他輕柔地挑起她的發末,細致地把香膏塗在上面,一股清幽的香味随着發梢散開,惹得他心猿意馬。
既然有人幫忙梳頭發抹香膏了,秦嫣也就閑着擺弄了一下茶具,給自己斟了一杯清茶,又給蕭景淮的杯子換上熱的茶水。
“你別以為想方設法讨好我,我就會原諒你!告訴你,我不吃這一套!”秦嫣堅決地警告他。
蕭景淮也沒被打擊到,他握住秦嫣的發梢,一下一下慢慢梳着:“阿嫣,我希望你能再給我一點時間。”
秦嫣這段日子态度雖然不算冷漠,但他也感覺到回不到過去那樣的親密,她的态度就像是對友人一般。
要不是因為今天捅死了康王,她大概也不會在他面前放下戒備。
她橫了他一眼:“什麽時間?”
“讓你更了解我的時間。”蕭景淮答道,“你認為我騙了你,可是年節時我隐藏身份回京事迫不得已,先帝給西北下的旨意,縮減西北的軍需,這不像他的作為。”
“攘外必先安內,外有西戎北狄,環境惡劣,大齊境內不能出亂子,倘若軍心不穩,仗還怎麽打?”
秦嫣靜靜地聽着:“然後呢?”
“秦将軍多次遞奏折上表,請求支援,可是京中沒有回音,”他嘆氣,“年節時秦威回京述職,我只好僞裝一番回來,讓衛律進宮去探個究竟,才發現先帝已是大漸彌留,朝堂由王家把持。”
“晉王那時也被王家逼得喘不過氣來,更何況我在京中勢力尚弱。”
秦嫣沉吟片刻:“那也不是你欺瞞我的理由。”
“你是我們計劃中的意外。”蕭景淮無奈地笑了,“剛來那天你就對我大獻殷勤,那時我只覺得你好可愛。”
秦嫣想起年節時的自己,不禁感到羞恥臉紅,那時候……實在作了點。
“除此之外,我們也怕你知道真相後,會露出馬腳,這對我們而言會很不利,所以,我們都選擇了瞞着你,瞞着秦家所有的家眷。”
他分析得很有道理,但她并不确定他所說的是否真實。
“當時兩三天下來,我就看清你的意圖了,我不是不懂你的情意,可是那時候我背負得太多,不敢輕易答應你,因為我給不了你安穩的生活。”他苦笑道。
秦嫣心裏好像被什麽攥了一下,怪難受的,年節時被他拒絕,她還是挺生氣的。
她徒然回頭盯着蕭景淮,試圖鑒別他有沒有撒謊。
“聽說你入宮的時候,我真是要氣瘋了,”他見秦嫣回頭,順勢握住她的手,“這些年我在西北大部分日子都在軍營,沒有過任何女人,我很清醒,我一直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只要決定了,就不會輕易放棄。”
“也許你會揣測我的目的,認為我是為了你父兄手上的兵馬,”他真誠地看着她,“但我真的沒有必要靠一個女人來拉攏人心。”
“你之前沒跟我說,為什麽現在要說這些?”
蕭景淮投降:“我再不說,你就離我越來越遠了。”
秦嫣回避了他的目光:“為什麽會是我?以你的身份,就算不得勢,想要什麽樣的女人還是很容易得到。”
“我由始至終,只想要一個你,我只想要秦嫣,其他的女人我不要。”他輕輕撫着她的長發。
“我不理解。”不理解非一個人不可的心态。
“阿嫣,你很特別,我從沒見過一個閨閣女子像你這般個性,你很自信,很美好,也很善良,而且自由,獨立,不受傳統的禮教束縛,仿佛你站在那裏,整個世界都變得敞亮。”
“我也說不出緣由,大概為一個人心動真的不需要太多的理由,”蕭景淮自嘲地笑了,“我可以任憑你生氣,可我不想失去你,但凡還有一絲希望,我也不想放棄,所以,請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這一次,你知道我的身份,我的背景,我的為人,我把我的所有都坦白,你有足夠的時間來了解我。”
話說到這個份上,秦嫣也不是鐵石心腸,一開始她就是饞人家的顏。
蕭景淮低聲下次地懇求再給一次機會,她勉為其難地就點頭了,警告道:“那好,我再給你一段時間好好表現,之後再決定要不要原諒你,你以後不許再騙我了,如果再騙我,就沒有下一次了。”
蕭景淮愣了愣,喜出望外,正要上前擁抱她,秦嫣立即指着他:“別動!”
他僵住了:“不是說原諒了嗎?”
秦嫣指着他氣呼呼地提醒:“你還有考察期!通過我的考核你才算過關!”
蕭景淮了然,問:“考察期多久?”
秦嫣被問住了,她想了想,嘀咕道:“三年五年也是要的……”
“什麽?”蕭景淮頓時不笑了,“不行,三年五年太久了,三五個月比較靠譜。”
秦嫣也嚴肅起來,狠狠地瞪他:“你什麽意思?市集買菜嗎?還能講價?不等拉倒!”
“阿嫣,別生氣,”蕭景淮也被她逼急了,連忙柔着語氣哄道,“三年五年,別人家的孩子都能跑能跳了……”
秦嫣炸毛了:“你提孩子幹什麽?我一個皇太後,難道你還想讓我給你生孩子?哦!我知道了,你還想三五個月之後就哄我跟你做生孩子的事情是吧?”
想得夠遠的,也夠美的!
蕭景淮也被她的腦洞吓着了,他只不過是嘴快提了一口,她還能把他想得那麽狡詐:“好好好,不提。”
他連連道歉,秦嫣才沒再說什麽,他試探性地問:“那……六個月?”
秦嫣當即又一瞪。
“一年,一年可以嗎?”蕭景淮幾乎是懇求,“我最多只能忍受一年了,不然,我真的要逼宮把你搶回家了。”
“你這是威脅我?”秦嫣責問道。
“不敢。”他裝出一副可憐的模樣,“阿嫣,我今年二十了,這些年我身邊沒有任何女人,你都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後議論我。”
“這是你的問題,關我什麽事?”
“阿嫣……”
她氣鼓鼓地瞪着他,蕭景淮依然一臉虔誠,要多乖有多乖。
“好吧,一年就一年吧!”秦嫣別過頭去,“但是一年後如果我還是沒有氣消,考察期延長。”
“……遵命。”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繼續給我抹香膏。”她晃了晃長發命令道。
“還抹?”蕭景淮一臉驚訝。
秦嫣被這目光刺到了,再抹确實也太濃了。
“我是覺得身上的血腥味太濃了,所以要多抹一些香膏……”秦嫣嘆氣。
“并沒有,是你的錯覺……”蕭景淮重新拿起梳篦,輕輕撫着她烏黑的長發,低聲喃喃,“你身上可香了。”
秦嫣JSG沒有留意到他嘀咕什麽,她跟蕭景淮處理好私事,仿佛辦成了一件大事似的,心裏放松了不少,喝了一口清茶,不禁又回想到康王死的那一幕,像心理陰影一般突然就冒出來。
“你說……康王傷成那樣,屍體送回康王府被瞧見的話,誰都看得出是被殺害的……”她還是不放心,“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計劃是什麽?”
身後沒有回應。
秦嫣疑惑地轉過身來,蕭景淮恍惚回神。
“蕭景淮!”秦嫣厲聲喝道,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梳子,還把他拿在手中的一截頭發奪回來,“你發什麽呆?你在想什麽?!”
奶兇奶兇的模樣像個被惹急的小野貓,蕭景淮忍着想要捏她一把的沖動,笑答:“我在想,這蘭花香還是濃了點,掩蓋了你本來的……”
“說人話!”秦嫣一腳踹過去,她沒有穿鞋子,蕭景淮輕巧地就接住了她的纖纖玉足,大概是雨天微涼,她的腳像白玉一般嫩滑冰涼。
秦嫣愣了一瞬,暖暖的觸感從腳心穿到心裏,她一下子臉紅了,立即抽回長腿,把腳藏在裙擺下,盤腿而坐,還別扭地掖了掖裙擺,端起架子冷冷道:“我在問你話呢!”
他帶着笑意看着她這一系列的舉動,答:“沒計劃。”
秦嫣詫異萬分:“真沒有?”
“沒有。”他從容地搖頭,解釋道,“你對袖香樓好奇,原本今日我只想邀請你到袖香樓來聽曲消遣,讓你開心一下的,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秦嫣倒是相信他不會跟康王同流合污,康王出現在這裏多半是約了一些纨绔來消費的,大概是出房間時碰見了夏葵,才有了沖突。
她還沒來得及問夏葵,在他們撞進來之前發生了什麽事,但也能猜想到個大概了。
見秦嫣沒有吭聲,蕭景淮輕嘆一聲:“康王跟好幾個勳貴子弟一起前來,他消失也快一個時辰了,很快就會有人出來找他,知道他出事也是早晚的事情。”
秦嫣皺了眉頭,關切地問:“那你想好辯解的理由了沒有?實在不行,就讓我認了吧,臨川侯那麽遠,總不會為了個不成器的女婿,千裏迢迢來京城找我算賬吧?”
蕭景淮若有所思,道:“南方富庶,我還小的時候,臨川侯在南方勢力大,貪污了不少錢財,已經跟先帝起了嫌隙,新帝即位,他們也沒有把陛下放在眼裏,這事如果讓他們知道是你幹的,以此為借口,向朝廷發難。”
“啊?!”秦嫣驚愕,沒想到中間還有這層曲折,“會怎麽發難?”
蕭景淮看了一眼外面的暴雨:“不知道,見步行步,所以還是我來擔責比較好。”
秦嫣想想也是,他又不是臨川侯,怎麽知道臨川侯怎麽想呢!
可是讓人家背鍋實在讓她很內疚啊!
她耷拉着腦袋喪氣地趴在桌子上,一時間愁得很。
蕭景淮見她頭發也晾幹了,拿了一根白玉發簪給她簡單绾了個發髻。
秦嫣怔了一下,驚訝地回頭看他:“你還會绾發髻?”
“小時候見嬷嬷們給母妃梳妝,會一點。”蕭景淮笑答。
秦嫣照了照鏡子,也許是不怎麽會的緣故,蕭景淮绾的發髻極其簡單,反倒顯得她氣質清雅,少了往日的銳氣,溫婉了許多。
她毫不吝啬地給予褒獎:“梳得還挺不錯,有待進步,得閑了多練練。”
蕭景淮微微一頓:“阿嫣陪我練嗎?我可不想給其他女子绾發。”
“可以啊。”秦嫣爽快答應。
“你若喜歡,我可以天天給你绾發。”蕭景淮心情大好,似笑非笑地從鏡子裏望着她,“阿嫣可知男子為女子绾發的意義?”
秦嫣:?
見她一臉懵逼的模樣,蕭景淮也猜到了,這種散養的姑娘家大概率是不知道。
他見好就收,馬上停止了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餓了沒?剛才我讓她們準備了你愛吃的點心。”
秦嫣:!
還真有點餓了!
“袖香樓有樂師有舞女,也有說書先生,阿嫣想來點什麽節目?”他問。
秦嫣驚呆,脫口而出:“你真是心大啊兄臺,剛才死的是你哥,你居然還有心情跟我聽曲喝茶吃點心?”
蕭景淮無奈嘆道:“莫非阿嫣你認為,我們兄弟幾人感情很好?”
秦嫣一時語塞,想到晉王恨不得在蕭景淮進城之前就弄死他;想到晉王落敗後,蕭景淮還派心腹出去追殺;現在康王挂了,蕭景淮毫無波瀾倒也不奇怪了。
自古以來,皇室子弟必然會為了龍椅鬥個你死我活。
尤其這還是一本古早小說,秦嫣猜想,沒準康王死了,蕭景淮這反派心裏正高興,還想載歌載舞慶祝一番呢!
不知不覺,秦嫣都沒發現自己看蕭景淮的眼神已經跟看心理變态一樣。
蕭景淮不知她心中所想,但是見她的目光無限嫌棄,心裏一慌,解釋道:“康王在這裏出了事,如果你匆忙離開,反而更讓人生疑,倒不如坦蕩蕩地就當是巧合,至于他被誰殺了,你就當什麽也不知道。”
秦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