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銘銘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面對着牆壁越想就越是生氣。
爹爹都沒有那樣教過他,銘銘想到這裏的時候眼淚就不受控制的往外冒,既覺得氣憤又莫名委屈。
閑裕将手中的筆放下,讓石頭自己先練習着,走出去看見坐在那裏抱肘的銘銘,蹲在了他的身邊。
一貫都很黏着爹爹的銘銘,這一次抱着自己的板凳就往旁邊挪了挪。
閑裕幹脆伸手一把将他給抱在了懷裏,看他別扭将腦袋埋在自己懷裏的模樣,輕笑着詢問道:“回來了連爹爹都不喊,是不是因為學院裏太好玩,都把爹爹給忘了?”
銘銘輕哼了一聲,他已經看出來爹爹這就是在逗弄他,壓根兒就不上當,也根本不想搭理。
如果他把爹爹忘了的話,那他才不會回來呢。
“真不理我了?哎,銘銘長大了啊。”
閑裕在一開始的時候還沒發現什麽,直到出門後才想到這個崽可能是在跟自己生氣,抱着他往另外一邊走,去了院子外面。
本來閑裕是想把野菊花種在院子裏的,但是老太太一直說這個花不好看,味道也不好聞,所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種在有一段距離的路邊。
“喜歡嗎?”
銘銘雖然将現在他在跟爹爹生氣這件事情記的挺牢,但并不影響他在聽見爹爹這麽說的時候有些好奇,探頭去看了一眼。
野菊花在秋風中微微搖曳,的确就是銘銘最喜歡的,可現在正生氣着的崽,不管是再怎麽好看的東西,都很難在他心底掀起絲毫波瀾。
反正現在也掙脫不開,幹脆就将腦袋埋在爹爹懷裏,只有一個耳朵露在外面,不管他爹爹怎麽說就是不擡頭。
閑裕抱着他走到了小河邊,老太太現在正跟着老大媳婦一起洗東西。
銘銘有一段時間沒回來了,老太太之前也不知道是聽誰說起過,說是這個東西得勤快點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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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家裏頭事情多,忙碌的時候自然沒辦法顧及到那麽多,但是現在他們家裏家外的事情都不忙,在這些小事上就格外注意。
“真不理爹爹了呀?爹爹剛剛是想教你石頭哥哥畫畫,然後多攢一點銀子,等以後你好上京去考科舉。”
閑裕輕輕揉着銘銘的後腦勺,聲音壓的很低,伴着陣陣秋風,帶着入骨的溫柔,讓銘銘莫名就不像之前那樣不高興了。
剛開始閑裕的确有些懵,但他并不覺得銘銘的想法不對,任何感情裏都是存在着占有欲的,這再正常不過。
像是這麽大點的孩子,也會想讓爹爹只有他一個崽。
“我理你,但是我還是生氣。”
閑裕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猛地松了一口氣,笑着開口詢問道:“那銘銘要怎麽樣,才願意不跟爹爹生氣呢?”
銘銘靠在爹爹的懷裏,想了一會兒後察覺到現在他們距離奶奶和大伯母的距離有點近,壓低聲音回答道:“除非……除非爹爹抱着我教我寫字,然後讓石頭哥哥自己坐在旁邊畫!”
閑裕輕輕點了點頭,覺得這個提議倒是不錯。
石頭雖然現在因為要跟着一起學習畫畫的事情,所以跟他之間的關系親近了不少,但是不管再怎麽親近,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就只不過是叔侄。
不像現在他抱着的這個小祖宗,哪怕只是幫着別人調整姿勢,都要小氣吧啦的跟他生半天氣。
“教你畫畫可以,但是練字不行。”
閑裕對自己當初練了那麽長時間的畫有些自信,但是對寫字這個,他的字也只不過是勉強能夠入眼。
系統在幫助任務者挑選任務的時候,大多都會選擇跟任務者性格比較相似的,除了那一次翻車外,閑裕一直過的很自在。
“爹爹教我畫那個。”
“好。”
老太太一擡頭,看見站在那裏的小孫子跟兒子,倒是沒想到今天銘銘居然回來的這麽早。
“怎麽?如今就回來了?”
“奶奶,我好想你的。”
銘銘掙紮着朝着奶奶跑了過去,結果因為跑的太快,再加上路邊碎石頭多,一個踉跄直接坐到了水裏。
閑裕急忙走過去,把他給抱了起來,老太太也緊張的盯着看。
這時候老大媳婦非常識趣,将婆婆還沒有洗好的東西往自己這邊撈了撈。
“娘,您跟銘銘一起回去吧,燒水讓銘銘洗個澡,現在天氣已經有些冷,可別等一會兒銘銘他着涼了。”
“行,那這邊就交給你了。”
“好。”
回家的路上,銘銘因為太冷縮成了一團,往爹爹的懷裏貼了貼,老太太看見這一幕,急忙将銘銘給接了過來。
“下次走路的時候得小心點,過來讓奶奶抱着,你爹爹身子也沒多好,別沾了水也着涼。”
銘銘朝着奶奶伸出了手,抱住奶奶的脖子後委屈的應了一聲。
“我不是故意的。”
“誰還想故意摔跤呢?我不也沒說你嗎?”
換做是其他孫子,就算是老太太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是也得多少說上兩句,可一看銘銘滿臉委屈的小模樣,心底也就只剩下無奈一個情緒。
到家裏頭,急忙用柴火燒水,讓銘銘自己先去房間裏待着,閑裕幫他把濕漉漉的衣服給脫了下來。
“下次還敢這麽做嗎?”
“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我的意思是,下次跑慢點。”
閑裕看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揉了一把他的腦袋。
大概是因為他自己沒怎麽當過爹,所以并不是很能理解大部分父母的思想。
畢竟摔疼了孩子本身肯定要比其他人更難過,疼是疼在他自己的身上,沒有任何一個孩子的摔倒,是他自己故意的。
但好像有部分爹娘,會在孩子摔倒後責怪他不夠小心,順便再埋怨一下衣服難洗。
“爹爹我知道錯了。”
銘銘坐在那裏,乖乖跟自己爹爹道歉,随後又緊接着出聲保證道:“我自己會注意的,下次走路一定小心,就算高興也小心。”
閑裕自己沒罵他,銘銘自己反倒是愧疚的不行。
“不高興的時候呢?”
“就算我生氣,也會注意的。”
閑裕這一次滿意了,剛好聽見外頭老太太說水已經熱了的聲音,抱着銘銘就走了出去。
石頭還坐在那裏練習,他算不上有多聰明,在繪畫上的天賦也就只是一般,很多色彩的敏感度都不強,閑裕每次需要用最明顯的顏色作為參照物,他才能分辨出來一點。
閑裕他自己作畫中最看重的就是色彩,哪怕是那些壓根兒就沒有人能經常注意的地方。
石頭學習不到他自己最優秀的地方,也就只能在其他很多事情上多彌補。
銘銘坐着洗澡的時候,還使勁兒探頭去看了一眼石頭哥哥,想跟他稍微炫耀一下。
爹爹會給他洗澡,但是不會去給石頭哥哥洗澡的!
只可惜,石頭一直在低頭專注的練習着,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這邊。
閑裕身為他的老師能察覺到的東西,石頭自己自然也能感受到一點,尤其是他跟自己老師之間的差距,兩幅畫放在一起對比就很明顯。
除了多努力一點外,他也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老太太每次等銘銘從學院裏回來的時候,都會準備殺上一只雞,炖在爐子上,生怕銘銘在去書院裏求學的時候無人照顧,日子過的苦。
老爺子現在雙腿已經徹底恢複,大夫說只要不是做特別重的活,都沒有什麽事。
但現在家中也不全都是指望着地裏的東西吃飯,他也就沒再像之前那樣恨不得整天都在忙活,偶爾教一下自己大兒子怎麽做箱子,或者是去村子裏竄門。
他穿着一身嶄新的衣服,看見村裏頭其他差不多年紀的老頭還要忙活着家裏家外時,總有一種很奇怪的驕傲感。
只不過,每次不管這老爺子再怎麽無聊,都絕對不會往以前老房子那邊走半步。
老太太會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寒心,老頭子他身為當事人自然更是如此。
銘銘在吃過了午飯後,就搬了個小板凳一直坐在他爹爹的身邊,撐着腦袋期待盯着他爹爹看。
閑裕看出了他的想法後,假裝自己什麽也不知道,蹲下來揉着他的腦袋問道:“做什麽?是不是夫子留下的課業不會做?如今吳夫子還在學堂裏教書,如果你有什麽不會的地方,爹爹可以帶着你去問問。”
老太太一聽這話也走了出來,想到當初吳夫子說可以連束脩都不要教銘銘認字,雖然說現在他們家裏頭是不需要了,但是這一份情,老太太牢牢記在心底。
“如果要去的話得趁早,可別耽誤了人家夫子的事,将家裏頭前些日子做的肉捎帶一點過去。”
銘銘看見他們已經開始商量着帶什麽東西去了,急忙皺着眉否認道:“沒有,我都會做的。”
氣鼓鼓的搬着小凳子準備回自己房間裏開始看書時,卻聽見身後傳來了他爹爹格外熟悉的聲音。
閑裕忍着笑意,看吃過了午飯的石頭,朝着他招呼道:“石頭,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