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黃瑩瑩和姜遜志不過是互相打趣,聽在過來拿勺子的許子舟耳朵裏卻格外刺耳。
“瑩瑩，我有話跟你說。”許子舟叫黃瑩瑩。
黃瑩瑩看着他：“有什麽事？”
許子舟招手讓黃瑩瑩去牆角，他說：“瑩瑩，你年紀小,平時被叔叔保護得很好,不知道外面的險惡。”
“覅面孔。今天熱搜是怎麽一回事,你不曉得？”黃瑩瑩盯着他看。
被黃瑩瑩這麽盯着,許子舟退後一步有些狼狽：“瑩瑩,我從來都沒想要傷害你。”
“你們家只是想吃絕戶。”
黃瑩瑩不想跟他繼續咧咧,轉身回到鍋子前,吳兼正在翻炒糖漿，師傅說：“已經起砂了,差不多了,可以起鍋了。”
糖漿被倒入平盤,用刮板刮平,就等着晾涼了。
在許子舟看來黃瑩瑩實在太偏激了,算了,她到底是跟自己一起長大的,不能讓她被人騙了
許子舟他們才剛剛榨完汁,姜遜志過去幫許子舟擡甘蔗汁,許子舟警告姜遜志：“黃瑩瑩不是你能高攀的？”
“我父母從小告訴我,人和人之間的合适,只要看三觀和品格，其他都不重要。如果品格契合,何來高攀低配之說？”
許子舟被姜遜志的無恥給驚到了。
姜遜志幫許子舟把甘蔗汁擡到了竈臺邊,放下了桶,快步走到黃瑩瑩身邊：“領導,采蘑菇去了？”
【哈哈哈，小姜同志真的很識相，叫老黃同志‘領導’。】
【老黃同志帶小姜同志采蘑菇去了，這是傳幫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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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瑩瑩問張芸：“張姐，吳老師，去采蘑菇嗎？”
張芸看向吳兼，她已經看見網上評論說他們搞小團體，如果現在離開有孤立許子舟和曲霏兒之嫌：“我們幫霏兒和子舟一起完成今天的任務，今天的晚飯就交給你們了，多采點兒回來，大家都愛吃。”
“行！”
黃瑩瑩原來想要叫上張芸他們一起，現在張芸和吳兼要幫許子舟和曲霏兒完成任務，這個姜遜志跟着她出來了，還打趣叫她“領導”。
細想一下剛才她說的話，在自己看來是調整心态面對這個像極了姜越的小夥子，人家卻是認為你居高臨下說話。
“不好意思，剛才說話……”
“知道，開玩笑嗎？”
臺階都給她找好了。
網絡上：
【采蘑菇不是已經看過了嗎？有什麽好看的？】
【熬糖不也看過了，有什麽好看？】
【我要看曲霏兒和許子舟，兩人在一起發糖。】
【老黃同志和小姜同志不更好看？】
【老黃和小姜+1】
原來是兩個攝像師，最多就是有些鏡頭同時開，現在時時刻刻要同時開，才能滿足網友的要求。許子舟和曲霏兒的粉絲當然想要看兩人甜甜的日常。黃瑩瑩這幾天老是上熱搜，不管是紅還是黑，總歸是流量，加上這位姜遜志本來就已經拉滿了期待，自然熱度也不低。
導演決定，兩位攝像全部上，分開兩組直播。
攝像小張，跟了黃瑩瑩這一組。
兩人并肩走在小道兒上，姜遜志為了不冷場找話題聊天：“已經四年了，每年秋天我都會來趙家溝待一個月。”
“這兒風景很不錯。”
“是啊！”
不可能交淺言深，更何況姜遜志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地方為什麽一直會出現在自己夢裏。
“這裏适合過慢生活，忙瘋了，過來調整一下很不錯。”
“工作很忙嗎？”
“嗯，很忙。現在國內外的整車廠和互聯網公司都在争賽道，所以大家都是分秒必争，壓力還挺大的。不過大廠都這樣。”
“所以，以後就不用人開車，坐上去就自動開了？”
“啊？對！”姜遜志沒想到她居然一點兒都不懂這塊，畢竟現在輔助駕駛已經應用很廣了。
“智能駕駛分成五個階段，L0，就是我們傳統的車子。L1……”姜遜志開始跟黃瑩瑩介紹智能駕駛的分級。
這個神情就像當年姜越跟她說汽車，什麽發動機，變速箱亂七八糟的，在鄉間種田，他最多就是修一修拖拉機，能過過瘾，所以他說那些的時候自己從不打斷，那是他的夢想，他需要傾訴。
大約是習慣，黃瑩瑩認真地聽着姜遜志說話，時不時地給他回應：“原來還有這麽多講究啊！”
“哦！那我懂了。”
“行，看來我要買一臺。”
“……”
姜遜志一直琢磨用什麽詞她能聽懂，畢竟不是自己這個專業的，現在聽起來黃瑩瑩似乎能理解，他聽高興地跟她說，話多了，路就顯得太短了，這才說了幾句已經到院子了。
踏進院子，工作人員立馬跑出來，跟黃瑩瑩說：“板油買來了，網友說要看你詳細教程，你可不能藏私。”
“絕對不藏私。”
黃瑩瑩上樓去衛生間，下來姜遜志提了兩個籃子，籃子裏放着鐮刀，黃瑩瑩看見帶笑，她說：“不用帶兩個籃子，撿一籃子就夠了”
“這個季節有酸棗，撿來做酸棗糕。”
酸棗糕？山上有種果子，比檸檬還酸，蒸熟了混上白糖，做出來的酸棗糕卻是酸甜可口，只是那年代白糖憑票供應，誰家舍得那般霍霍？他們只撿過一次，做過一回酸棗糕。
想起酸棗糕她的口水在嘴巴裏泛濫，提起籃子說：“走。”
跟着這位每年都來這兒的小姜同志走，他帶的地方有些偏，小張跟在他們身後，一起進山。
這裏是個混合林，高大的樹木遮蔽了陽光，黃瑩瑩記得初下鄉的時候，曾經進山迷路，一下子走不出來，她都吓得快哭出來了，得虧聽見令她安心的聲音。
“這種地方容易迷路吧？”
“我跟師兄走過這裏，要不然也不會帶你來。跟我走就好。”
“好！”
黃瑩瑩跟着他往裏走，他用鐮刀彎腰，挑開潮濕松軟的苔藓，下面是白色的蘑菇，聽他說：“這是一種口蘑，可以吃。”
黃瑩瑩不知道這是口蘑，但是她知道可以吃，蹲下跟着他一起撿。
有人家學淵源，非要跟她科普這是什麽菌，其實她只分吃了會不會躺板板和好不好吃，比如這個蘑菇，不會躺板板，但是味道又苦又澀，就不能吃了。
他先跨過溪流，伸手給她：“來！”
黃瑩瑩手沒伸給他，把籃子遞給他：“拿着。”
【哈哈哈，老黃同志想小姜同志瞧不起人嗎？身為能上樹的女人，難道還怕了一條小溪流？】
【讓他看看，什麽叫史上最野女嘉賓。】
【黃瑩瑩是個二愣子，之前看小哥哥眼睛都直了。現在給她機會肌膚相親，她居然拒絕？】
姜遜志接過籃子，黃瑩輕松一躍而過，站在小溪對過。他們倆都過去了，小張着急了：“黃小姐，幫我拿一下設備，姜博士拉我一把。”
黃瑩瑩接過攝像機，把鏡頭對準小張，充當起暫時的攝像。
這個溪流算寬嗎？算不上，窄嗎？小張沒把握。他看着對他伸出手的姜遜志：“姜博士，你要拉住我。”
【看小張這個表情，還以為下面是滔滔江水呢！】
【就是就是！這麽一條小溪流值得他這麽害怕嗎？】
“跳啊！”黃瑩瑩跟小張說。
“我還是找找看，有沒有地方更窄的。”
“我确認這是最窄的。”姜遜志跟小張說。
“那你要拉住我。”
“拉住，一定拉住。”
屏幕裏的小張往前跳，跳的這個水平實在太爛，一腳還踩空了。
小張發出驚叫聲，把林子裏的鳥吓得撲棱棱地飛了起來，這貨被姜遜志一把拖住之後，居然抱住了他。
姜遜志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推開了小張，小張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
姜遜志連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
【卧槽，小姜同志這個力氣夠大，一把把小張這個小胖子給拉上去了。】
【他為什麽推開小張？人家小張只是想要穩住身體而已，他的反應太大了吧？】
黃瑩瑩伸手拉起小張，看向姜遜志：“你這個反應未免太大了吧？得虧我剛才沒把手給你，小張壯實被你推到在你，我的話恐怕就被你甩進溪流裏了。”
“不會的。我怎麽可能把你甩溪流裏？”姜遜志脫口而出，這話出口才覺得不對，“我只是不習慣小張碰我的腰。”
其實他不是不習慣小張碰他的腰，他潛意識裏有被人抱住的恐慌，他曾經做過一個夢，天上下着傾盆大雨，他在滔滔的洪水中被人抱住了身體，拖入水中，那種絕望惶恐，甚至還有他想不明白的虧欠……
只要想起那個夢，他就害怕到心悸。
“那你習慣誰碰你的腰？”黃瑩瑩看向他打趣。
只是被她看了一眼，說了這麽一句話，他的臉一下子紅了個通透，轉過頭：“誰都不習慣。”
“所以我還是會被甩溪流裏。”
“不是？”姜遜志想要解釋，卻不知道怎麽解釋，人家邏輯正确，唉！
屏幕上網友見到了姜遜志的窘迫：【哈哈哈，小姜同志臉紅了，我一下領悟了。】
【領悟什麽了？】
【人家想說：“我不習慣男的抱我的腰，但是女的就可以啊。”】
【啊啊啊，是這樣嗎？原來他是在期待這個啊？想讓老黃同志抱嗎？】
【要不然臉紅什麽？】
【大男生臉紅，真的好有趣啊！】
姜遜志鎮定過後說：“跟我走。”
黃瑩瑩跟着他往裏走，過了這個小溪流，仰頭看，好多酸棗樹，地上落滿了青黃的野酸棗。
“你撿酸棗，我去那裏采菌子，等下過來跟你彙合？”
黃瑩瑩順着他指的地方，比較崎岖的坡度上，跟她那一天給婆婆采的地方差不多。
他把容易幹的活兒留給自己？他真的處處像姜越。
小張看着那陡坡，心驚膽戰：“姜博士，爬這麽高？”
“我一個人上去，你拍黃瑩瑩撿酸棗不就行了？”姜遜志說。
“得不到的是最好的，你上去了，上次我沒給網友看上頭菌子有多少，這些還不給看，網友們恐怕心裏貓爪狗撓。一起撿酸棗，等下我和你一起上去，讓小張爬這麽高不現實，總不能讓你再把人給扔下來吧？咱倆分工，我拍，你來采？”
“也行。”
黃瑩瑩跟姜遜志一起撿酸棗，她拿起一顆已經全黃了的酸棗，剝開皮，似乎在下決心要不要吃。
“敢于生吃酸棗的都是真勇士。”姜遜志跟她說，“我看好你。”
“已經獲得最野女嘉賓，這個真勇士的稱號也要了。”黃瑩瑩用牙咬了一點點，眉頭皺得都沒法展開了，卻還要咬第二口。
“別吃了，回去加了糖再吃。”姜遜志受不了她了。
【為了獲得這個勇士的稱號，黃瑩瑩都已經拼了。】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早上還有一個驢罷工的稱號吧！】
【她這是一天有一個新稱號的節奏啊！】
地上落的酸棗太多，都不用黃瑩瑩爬樹去采，撿撿都已經是滿滿一籃子了。
黃瑩瑩把酸棗交給小張，接過攝像機，問了一下小張簡單操作說：“我采幾個蘑菇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小張：“……”
【哈哈哈，小張望着黃瑩瑩的背影。】
小張望着兩人快速往上的背影，蹲下來守着那一籃子酸棗。
上坡再下坡，一大片的松樹林，比黃瑩瑩那天采蘑菇的地兒還要難以進來，裏面松針已經鋪了厚厚一層，頭上時不時松葉掉落。
黃瑩瑩拿着攝像機對着姜遜志：“我們開始了啊！”
“開始，開始！”
姜遜志扒開地上的松葉露出一個灰褐色的蘑菇，對着鏡頭：“這個蘑菇叫棕灰口蘑，跟我們常吃的白蘑菇是一個屬的，南方秋冬比較多見的蘑菇，我們看這個傘蓋……”
“小姜你非得把你的家學淵源拿出來秀一下嗎？”
“你別忘了，咱們是來介紹寧山的。這是咱們寧山的物産，為什麽不細細介紹？”
“你繼續，繼續！”
姜遜志走過去指着一叢黃褐色的小蘑菇問黃瑩瑩：“這個蘑菇，你采不采？”
“不采，這個跟茶樹菇不太一樣。”
“真聰明，茶樹菇是假蜜環菌，這個像茶樹菇的蘑菇叫裂絲蓋傘，是一種可以導致慢性中毒的蘑菇，吃了之後呢，只會出現輕微的狂躁，也可能不自覺的流口水，所以很多村民會誤食。”
【小姜同志可以做科學博主。】
【老黃同志，你把鏡頭拿開點，鏡頭都快怼到小姜同志臉上了。】
【小姜同志的皮膚也很好呢！為什麽？為什麽一個男生的皮膚要這麽好？】
【為什麽他天天對着電腦還能保持皮膚這麽好？為什麽我天天對着電腦就是一張大油臉？】
【一樣寫代碼，為什麽人家腦袋上還有毛？】
【紮心了！天道不公啊！】
黃瑩瑩拍着采蘑菇的小夥子，順帶還采一顆紅彤彤的樹莓塞在嘴裏：“這個可以，酸甜酸甜的，你要不要？”
姜遜志擡頭看她：“你撿酸棗的手洗了嗎？”
樹莓已經咽下去了，吐不出來了，黃瑩瑩盯着小夥子看，姜遜志停手看着她：“自己看看手。”
【老黃被小姜批評了吧？】
【好想看黃瑩瑩的表情，肯定很有趣。】
“還不快采，采完了回去洗，還要洗很久呢！”黃瑩瑩這個聲音色厲內荏，外強中幹。
采蘑菇的小夥子聽話地低頭采蘑菇，這個季節是口蘑和松乳菇出得最多的季節，姜遜志經驗豐富一找一個準，籃子滿了一起來。
黃瑩瑩正要原路返回，聽他說：“等等！”
“幹嘛？”
“把樹莓給采了。”
他伸手把一個個紅色如瑪瑙的樹莓采了下來，放進籃子裏：“走吧！”
兩人往回走，他在前，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下山真不太容易，尤其黃瑩瑩還拿着攝像機的情況下，他說：“你拿着攝像機不方便，我先下去，再來接你。”
他提着籃子下去，把籃子放在平地上，小張過來拎着一籃子蘑菇跟酸棗彙合。
姜遜志再過來走在半當中，伸手給她。黃瑩瑩初初有些納悶，小夥子不可能以為她這點子山坡還要幫助吧？更何況這小夥，還有不能被抱這個毛病，想來也不是要搭她一把手，她低頭看手裏的攝像機，專業設備比較貴，他是要接這個？
黃瑩瑩把攝像機遞給他，姜遜志接過攝像機，黃瑩瑩連蹦帶跳地下來。
攝像機完好無缺地交給小張，姜遜志把蘑菇的籃子給黃瑩瑩，他提起酸棗的籃子。
網友看到這個細節：【現在學理工的小哥哥都這麽體貼了嗎？蘑菇輕，酸棗重，他看似無意，其實處處在照顧黃瑩瑩。】
【是啊！是啊！不怕學霸智商高，就怕他情商還高。我等凡人還怎麽活啊？】
【拜托，學霸的情商只用在黃瑩瑩身上，把人攝像師都甩得摔了跟頭。】
三個人一起往回走，這次跨過小溪流，小張可不敢再抱姜遜志的腰了，一起下了山，回到農家小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