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除夕夜贈麒麟玉(上)
天公作美,年三十複又白雪紛飛。夷珞呵着手,笑看着滿世界的琉璃白雪,心中很是歡喜。
今天府裏要給下人發紅包,每人還能領一件新的襖子,這是晏府每年都有的舊習。
因為是年三十,大夥都忙着準備年夜飯,所以今天廚房成了府中重地,從大清早的就開始忙活開來。
若是往年,夷珞也是要到前廳去聽喚的。今年卻不同往日,她有了屬于自己的獨立院落,身邊還有幾個近身丫環和一些粗使的婆子可供使喚。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夷珞轉身,看着眼前眉目姣好的紅衣女子。許多話在唇邊徘徊,最後只餘一聲輕若蚊聲的“對不起。”
再多的解釋都已無力,那些發生的事情不是她三兩句解釋就能抹剎幹淨的。
昔日情同姐妹,今朝已為主仆。
實是造化弄人。
“天寒地凍,主子還是進屋吧。”梅靈捧上手爐,臉上無甚表情,只在低眉的瞬間眼神黯淡了下。
“你看,這雪下得多美。還記得那年咱們堆雪人吧?”歪着頭,看着白雪皚皚的院落,夷珞自顧自的說着話,回憶着往日的歡樂。
“你還央着莫倦弄來一頂小氈帽戴在雪人頭,也不顧自己是否會凍着,硬是用手一處一處的拍平雪人身上不甚平整的地方。”
夷珞一邊回憶一邊注視着她,直到梅靈微微側過身子,臉上浮起一道痛苦的神色。
“好了,我不說了,你去把賈蓮和紅绡喚來,咱們今日也堆個雪人玩玩。”
“主子。”梅靈上前一步,卻沒能阻止住那道往雪地裏飛奔的身影。
随即一團冰涼襲上額頭,梅靈愕然,往後倒退數步。
“小心!”身後是高高的門檻,她這一退,非得絆倒不可。
果不其然!
夷珞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急切上前,卻還是沒能拉住她。正好賈蓮和紅绡從裏間出來,一人手裏捧了件毛絨絨的白狐裘,一人面無表情的拿着件擋雪的鬥篷。
梅靈往後倒去,險險壓在當先在前的紅绡身上。
紅绡承不住那股重量,一手撐住了門框,身子還是往後跟着跌下去,跟着遭殃的便是賈蓮。
夷珞捂住眼睛,又不放心的從指縫間偷看,這一摔下去三人怕是都要五體股地不可!
可是預期的畫面并沒有出現,賈蓮竟然輕輕松松的承住兩人的重量,還騰出一腳輕輕勾起差點落在地上的白狐裘。
夷珞看得瞠目結舌,當下明白,這個賈蓮原來是個會功夫的。晏如初把這樣一個不簡單的丫環放在她身邊到底是何意呢?淺淺皺眉,不法理清心裏的感覺。
“梅靈,你怎麽回事啊?我這腰都被你壓斷了!”紅绡“哎喲、哎喲”的疼得直叫喚。雖然沒有摔倒,可是身上多了一個人的重量還是讓人吃不消的。
“對不起!對不起!”梅靈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下了一跳,半晌才回過神來。
夷珞上前,仔細詢問。
“沒崴到腳吧?”
“沒,沒事。”
“主子,她沒事,我有事啊!”紅绡哭喪着臉,已經寸步難行。
夷珞和梅靈相望一眼,不約而同的憋住大笑。
紅绡氣呼呼的瞪着二人,最後卻繃不住笑起來。
“騙你們的!看!”說着得意的提腳揚了揚。
兩人額上同時浮起黑線,丢了個白眼。
“賈蓮,你沒事吧?”夷珞還是不放心的詢問道。
“謝主子關心,賈蓮無事。”依然是面無表情,夷珞卻看得出她有一瞬間的軟化。
“主子,剛才是不是說要堆雪人啊?算上我吧?”紅绡很是期盼。
“你說呢?嗯?”睨向梅靈,眨了眨眼。
“當然不讓她玩羅,誰叫她剛才騙我們!”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齊齊走向雪地,誰也不理她。
“主子……披上狐裘吧……”身後傳來她可憐兮兮的聲音,還不忘拉上賈蓮。
“咳,沒事,我不冷。”蹲下身,滾了一團雪球。
與梅靈交換了個眼神,兩人猛地轉身,哈哈大笑着把手裏的雪團扔向一臉失落的紅绡。
“啊!”她先是一愣,接着高興得一蹦老高,拽着賈蓮的手趕緊跑過來。
“看招!”替夷珞披好衣裳,紅绡把偷偷藏起的雪團揉上梅靈的臉,惹得她哇哇大叫。
夷珞原想趁賈蓮不備,扔個雪團過去。她卻只輕輕一擡手,仿若後腦久長了眼睛似的,那團雪球便被他輕而易舉的攔下。不過眨眼之間,她的掌心就捧着一團雪水。
三人齊刷刷的看過去,皆驚疑得目瞪口呆。
夷珞還以為她會找個借口掩飾,自己也正絞盡腦汁想着替她圓謊的段子。誰知她卻似有意暴露自己會武的實事,淡淡的開口解釋,“我運了內力。”
“哦!”三人呆呆應聲,你看我我看你,最後誰也不敢向她扔雪球了。
她怕是也覺得無趣,當管家着人前來通傳,喚一人去領新發的襖子時,便自薦而去。
三人玩了一會兒雪,打鬧了半響,最後堆了個半人高的雪人立在院子大門的一角。
正當三人欣賞着自己的傑作時,月洞門邊卻立了一道面無表情的高大身影。
“大、大公子……”還是紅绡眼尖,最先發現。
“莫倦,每人扣一兩月銀。”擡腳走進屋裏,不理身後三人哭喪的臉。
夷珞抱歉的看着她們,“都怪我。”
“主子,奴婢們沒事的。”紅绡趕緊笑笑,還撞了撞梅靈,“是吧,梅靈?”
“呃,嗯,是的。”梅靈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老半天才回過神來。
“好了,咱們進去吧。”夷珞拍拍手裏的殘雪,收起那尚未淡去的一絲絲快樂,快步進屋。
梅靈和紅绡進屋添了茶便退到外屋聽喚。
“這大冷的天也不老實呆着,你當自己身子是鐵打的不成?”挑着眉,晏如初冷冷的斥責。
“凍不着的。”她裏三層外三層的都快包成棕子了,哪裏還能凍着她。
“手伸出來。”
“幹……嘛……”不會是要打她吧?
“啰嗦!”
夷珞有些惴惴不安,今天的他很奇怪。鼻端聞到淡淡的酒香,心下便有些了然,定是剛才在前廳喝了酒,醉了吧?
手心突然一涼,有種沉沉的感覺。緩緩敞開手心,竟一枚玄色透着幽光的玉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