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有心了
天道定下的禁制被定開, 秦闵一個甩袖,人群被一股狂風推開,水中水柱将沈臨溯卷起送到秦闵跟前。
随着風起, 火把的火星飄落在喧鬧的人群中, 有人尖叫着是妖魔報複跳入水中。
這樣的一幕下, 水岸旁的衆人群情激奮,再度将帶來的火把點燃扔向石臺。
沈臨溯下意識将秦闵護在懷中, 秦闵一驚, 心口的位置再度跳了一下, 見火光襲來, 秦闵急忙捏了一個驅水絕, 讓水流将火星擋住。
仙師又立好神臺, 沈臨溯回過身:“你送我過去,我能砸老頭子的神壇一次,就能砸第二次!”
“我真是妖呢?”
沈臨溯:“我管你是什麽, 沒事, 有我在你不要怕……”
秦闵柔聲道:“那你能幹什麽?”
怎麽平常與秦闵談情說愛, 秦闵像個木頭似得一點反應都沒有, 現在這種危機的局面, 秦闵反倒和他調情,這不谙世事的小仙人怎麽連情況危急都看不出來。
沈臨溯都懷疑若是他今日沒有出現,小仙人會不會傻乎乎的以為是這些人太過熱烈。
如若不然,為何那些人火把都丢過來了,他撿來的小仙人還一動不動的站在岸邊。
“木頭美人, 他們說你是妖怪要燒死你。”
秦闵淺笑:“我知道, 所以你來又能做什麽?”
“兩個人燒起來熱鬧些?”
明明眼下情景這般危急, 偏偏看着秦闵溫柔的笑意, 沈臨溯都木住了,似乎腦子不大好這件事會傳人,就連沈臨溯都忘了眼下他們立于村民憤憤的火光之下。
扔擲的火把被無形的屏障隔開,仙師再度請下天雷向秦闵降下,沈臨溯一驚,還來不及去擋,秦闵拉過沈臨溯的手放在心口,血從唇邊溢出,秦闵笑容未改,将沈臨溯手握緊,迫使那溫熱的掌心貼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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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道天雷降下,秦闵似以全無感覺,除了唇邊沾染上的血色,連天雷也與他無關:“我有心了。”
“我去掀了那老頭的祭臺。”
“我有心了。”
不知道秦闵心怎麽為何能這麽寬,沈臨溯反倒是被那兩道天雷吓得不輕,看着秦闵的傷勢,又看了一眼岸邊做法的老道,巴不得游回去将那老道的祭壇給掀了。
又一記天雷落下,秦闵伏在沈臨溯肩上,口中湧出的血浸濕了沈臨溯的肩匣。
沈臨溯又急又氣:“現在不将那老東西的祭壇掀了,你是不是要被天雷打死。”
“戲文裏不是只有山精妖怪才會被天罰嗎?你不怕我?”
從沈臨溯看來天雷是那仙師請來的,秦闵明白那仙師不過就是個混吃混喝的二吊子,哪來那麽大的本事。
只不過是天道借着這些騙人的把戲罰他,讓世人皆将他當做妖物。
“你是我從山上撿來的木頭美人。”
那場禍事最終秦闵帶着沈臨溯離開避過,凡間傳聞沈家小公子鬼迷心竅了被藏在臨江的山精将魂給勾跑了。
還有人說,見到那山精在山上将沈臨溯吃了,像個癱在地上的皮筏子。
沈臨溯将留在山上那些東西全帶走了,還順道去了一趟沈家,帶着秦闵去摸他房內的東西。
“這算不算偷、竊。”
沈臨溯搖了搖頭:“怎麽會,這算是物歸原主,我記得我以前還買過不少玉器,金器到時候都折成現銀,我帶着你去京中店裏,那味道可比那些山野小店更絕。”
當沈臨溯背着家當走到靈堂時,靈堂裏僅有兩個小奴昏昏欲睡的坐在靈堂外。
他看了一眼放置在屋內的棺木,啧啧了兩下:“上好的金絲楠木就葬衣冠冢太可惜了,以沈家的規格,雖并不上名門貴族,但給我的随葬品應該還不錯,秦闵等我下葬後,我們挖墳吧!”
秦闵愕然地望向沈臨溯:“挖…挖墳?”
“地底那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與其留給我的衣冠冢倒不如花在我倆身上,不曉得他們會不會葬我喜歡的金器。”
這句話絕不是沈臨溯随意說說,他帶着在京都吃了七日的美食,便拎着秦闵去掘墓。
哪怕是衣冠冢,自己将自己的墓給挖開,哪像是一般人能做出的事。
沈臨溯杵着鐵鍬擦了一把額間的虛汗,轉頭望向秦闵:“你看能不能直接把這個墳墓炸開。”
“炸你自己的墳?”
“你不要将他當做是我的墳,”說完沈臨溯牽過秦闵的手,将他冰涼的手掌按壓在自己的臉頰上,“你看我的臉是熱得,這立個衣冠冢多不吉利,就好像在咒我死似的,所以我們把這墳炸了吧!”
秦闵點了點頭,看着眼前土丘炸開,沈臨溯拉着秦闵一起去自己墓塚裏跑東西的模樣特別有意思,衣冠冢的金飾還在嘴裏咬了一口。
“雖說身前一個個不待見我,好在死後的随葬品都是真金白銀。”
秦闵望着沈臨溯,輕聲道:“其實我不需要那麽多錢財。”
“當然要,往後你一個人,若有這些錢財傍身,不管你走到哪出都不會被人欺負,不過這墓裏還有我從沈家帶回來的大部分金器,你且留好,待到百年後再慢慢轉手,沈家想來也長盛不到那個時候,就算是,也早就忘了丢失過什麽……”
秦闵茫然地望着沈臨溯。
沈臨溯像是在打着無形的小算盤,為秦闵計劃往後當将日子過好。
等那小土丘再度掩蓋上,他去沈家的公子哥再無聯系,唯有山洞裏一屋子的金銀財寶,證明當初那一擲千金的小少爺仍在。
又是一年,二人守着仙洞,山外立起屏蔽,無人再能闖入臨江來。
二人常去其他地方走走,卻再未踏上臨江旁的村鎮。
同年,冬,沈臨溯一身病骨終無法以仙力挽救,命簿上清清楚楚寫下的忌日,哪怕是上神也無法幹預。
一場冬雪險些要了沈臨溯的命,秦闵在病床旁慌了神,瑄姬看着秦闵彌足深陷,也知道最後的結局不得善終,可從未料到竟會比她所預想的情況更為糟糕。
沈臨溯強撐着熬到了新春,又是一年元宵佳節,病痛下人裹着黑色的大氅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不知會不會有來年元宵。
秦闵帶着沈臨溯又來到了那一聾一瞎老兩口的攤位前,點了兩碗熱騰騰的元宵。
“那兩夫妻真好,”沈臨溯裹緊大氅,看着坐在鍋爐旁白發蒼蒼的二人,“可惜我就看不到你白頭了,甚至想不出這張臉雖凡人那般到了耳順之年又會是什麽模樣。”
秦闵無奈道:“耳順之年的糟老頭子有什麽好想的……”
沈臨溯淺笑:“能與鐘意的人白頭不一樣,”沈臨溯拉過秦闵的手,端過盛有元宵的瓷碗,平日冰涼的掌心溫熱,他側臉貼上秦闵手掌,感受着秦闵手心裏的紋路輕輕摩擦着他的臉頰,“下一輩子你來找我好不好?”
“好。”
聞言,沈臨溯輕笑:“怎就答應的這般爽快,與你說笑的,下輩子我都不記得你了,你來找我豈不是碰一鼻子灰。”
秦闵道:“我若一直纏着你,你還會再動心嗎?”
他細細想來與秦闵的相識相知,點了點頭:“會的,我會一直記得,初見時那個月下彈琴的小仙人真乃人間一抹豔色。”
“好。”
沈臨溯之後的記憶便是秦闵找來當日的喜服,與沈臨溯在洞中拜堂成親。
之後發生的事情迷迷糊糊,等再都清醒過來,他已經是天上被衆人敬仰的天之驕子。
當撥開秦闵的記憶,沈臨溯愣住了。
秦闵用體內神元強行推開沈臨溯體內靈脈,将一個本沒有機緣的普通人,推上了升仙前的雷劫。
一股力量将靈脈推開,沈臨溯疼得微微顫抖,再看秦闵蒼白如紙的面色,他咬緊牙根,奮力握住秦闵手腕:“木頭美人你再幹什麽。”
秦闵輕聲道:“仙人不都該有求必應,你見我時,不是說要長命百歲嗎?”
洞外雷聲大作,瑄姬趕忙闖入洞內:“主人糟了,外面有天雷降下!比之前更兇!不知是不是大人想要誅滅你,你先帶着沈公子逃,我在這頂着。”
“飛升雷劫竟來得這麽快。”
秦闵一把攬起沈臨溯,硬生生為他扛下九天雷劫,都熬到了最後一記,竟将秦闵與沈臨溯打回臨江畔的石臺。
鮮血從秦闵喉中不斷湧出,沈臨溯茫然地看着秦闵。
“不要……”
秦闵強行用一半神魂護在沈臨溯身上,又一次想要沖破飛升的天雷劫,傷勢更重。
瑄姬将秦闵還要硬闖,趕忙上前攔住秦闵去路:“主人沒用的,凡人若要成仙必然得斷滅塵緣,塵緣若斷不掉,你強行沖破沈公子靈脈也無用。”
秦闵茫然地看着瑄姬:“他快死了……”
她知道這個凡人活不久,她知道事情終有一日會走到如今這步。
“主人,放沈公子走吧,往後你要想,我陪你去尋他轉世,小鳳凰他們都可以幫你。”
“幫不了,他們都幫不了我……”
秦闵低垂着眼眸喃喃道,在與沈臨溯在一起時,天道見過秦闵。
“我只能讓你荒唐這一世,等那厮死後,我會驅散他魂魄,莫要再癡心妄想尋什麽轉世。”
秦闵日日與小鳳凰讨來仙果為沈臨溯滋養靈脈,為得就是能助沈臨溯成仙。
他願一世世去尋,可偏偏天道連這層念想都幫他斷的幹幹淨淨。
最終還是得跪在那個牽着他風筝線的人跟前。
“戰神何當如此?都要強行助那凡人成仙,既已思慮好退路,又找我作甚。”
“逆子秦闵懇請父君垂簾。”
天道輕笑:“我與你賭一局,賭贏了,往後你活你自己的,我不再幹涉,若是輸了……”
“好。”
“戰神不擔心會輸嗎?”
秦闵:“他會認出我。”
一顆丹藥,秦闵帶着沈臨溯第三次扛着天雷劫,一個本當沒有根基的仙人仗着戰神之勢,成為了雲華上仙衆人眼中的天之驕子。
沈臨溯一覺醒來,便在衆人祝賀下面露茫然。
秦闵匿身在衆仙家的祝賀外,頂過三次雷劫身上,除了面頰,一身衣袍的遮掩下身下唯有一處好肉。
他望着沈臨溯淺笑:“待我領罰歸來尋你。”
随後秦闵的身影隐沒在雲端。
畫面一轉,秦闵跪于石臺之上。
“若現在你登上天界将那凡人的仙魂撕碎,我便當你我賭約不複存在,你還是我最看重的孩子,以你現在的傷勢,剃去神格後興許不會再蘇醒,終會在臨江內化為虛無。”
秦闵未曾言語,見狀天道輕嘆:“你既是這般冥頑不靈,往後天界不會再有戰神。”
一道道天雷随之落下,硬生生将秦闵的神格從體內抽離。
提不起生起的身體墜入臨江,在水中早已換上另一幅面容,瑄姬跳出水中本欲将秦闵拉起,只是被一道金光擊回劍內。
冰冷的湖水中,無人能将秦闵喚醒,僅是人間短短一瞬,本當高高在上的神,竟為了一個凡人賭命……
二人再度相遇,秦闵剛剛蘇醒,傷痕累累下卻為了「救」沈臨溯取闖莽荒取仙草。
當初護着他捧着他的小少爺,将仙草遞給一旁的仙娥問:“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