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受罰
秦珂走了。
從秦珂離世的悲痛抽離出來,一面是花顏帶給他的畫卷,一面是花顏離開時的告誡。
作為狐朋狗友中,早他們一些年升仙的上仙,沈臨溯能肯定花顏知道的遠比他多的多。
原先熱鬧的蝸居,現在只剩下沈臨溯一個人。
黎爻倚在酒櫃旁問道:“這房子還打算租下去嗎?”
“恩。”
“真羨慕你,還能再見到秦珂,我就沒機會了,”黎爻說完,走到沈臨溯身邊坐下,“你說秦珂回到天上還會不會記得下界的記憶?”
“記得你要吃他?”
黎爻摸了摸後脖頸,就連秦珂身邊的劍靈都那麽厲害,恐怕動一動手指就能把他身上的狐貍皮扒了,可……
他笑了笑:“我還是希望他記得,說不定會想起我做的菜。”
“我希望他不記得。”
黎爻狠狠撞了一下沈臨溯的肩膀:“你這人怎麽那麽小氣……”
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花顏說的沒錯,事情已經做了,面對秦闵只不過是早晚。
“你先去回去吧……”
見沈臨溯狀态依舊低迷,黎爻識相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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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眼前的畫卷,遲疑片刻,再度将畫卷一把推開,那金色模樣長得如「孔明鎖」的東西緩緩升起于畫卷之上,他指尖一碰,那鎖頓時四分五裂。
一個镂空銀球落于他掌心,裏面微弱的光亮閃動。
他正欲将銀球捏碎,仙氣逼來,慌忙将銀球藏匿于身。
“末将特到此處,帶雲華上仙前往九天領罰。”
他拿起桌上的畫卷與仙官一道離開。
淩霄殿內。
許久不管事的陸衡天端坐在寶座之上,這一千年來難得見陸衡天穿得那麽正式,一身烏金袍衣加身,頭戴冠冕,珠玉流蘇遮住雙眼,看不清喜怒。
十多年不見得開一次朝會,居然還是在正殿,就算有陸衡天身上的裝束也與時俱進,記得上次朝會陸衡天穿着黑色西裝梳着油頭看上去特別有人間電視劇裏霸道總裁的味道。
坐在會議廳裏坐着數落一下衆人這些年的業績。
站着訓話還是從人間民主自由後,第一次見。
沈臨溯心裏沒底,千年來下界濫用仙術遭雷劈的又不止他一個。
天規改革,下界用術法只要不為非作歹,只會小小懲戒一番,怎麽現在的架勢,仿佛犯了天大的罪過。
陸衡天道:“戰神早有歸來預兆,你們一個個還不安生,首當其沖就是雲華,做了那麽多年神仙沒一次給我長臉的,鬧得我好像管不了你們一樣,你是不是想我早日革職,好讓你們後來者居上,”
沈臨溯:“不是。”
做了天帝寶座一千八百多年的應龍眼神冷冷掃過眼前衆人:“不是?不是戰神快回來前,你還給我到下界引天雷,沈臨溯這群人裏就你在惹事上最有本事。”
說完,陸衡天身子不由斜倚着龍椅:“一個個都給我安分點,少丢人。”
“戰神到。”
外面的小仙官喊完,剛才還癱在龍椅邊的陸衡天坐直身子。
沈臨溯回過頭,見秦闵身着玄袍踏入淩霄殿內,身旁跟着頭豎高馬尾紅衣少女。
秦闵徑直走到陸衡天身側的玉制太師椅入座。
陸衡天淺笑道:“千年不見,不料戰神風采已久。”
“恩。”
陸衡天冷聲道:“既然戰神已到,将罪人瓊翎壓上來。”
天将将一身素衣的瓊翎壓到二人跟前,雙手雙腳被鐵鏈束縛,走起路來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陸衡天厲聲道:“大膽瓊翎仙子,私自仙凡結合,殺害天兵,你可知罪。”
“我沒有…我沒有殺天兵!殺天兵的是他!”瓊翎跪地上慌忙指向身後的沈臨溯,“他戀慕我,才對前來捉捕我的天兵狠下殺手,我勸過他的,他不肯聽我的話,一定要一意孤行。”
陸衡天擡眸看了一眼沈臨溯,神情意味深長。
沈臨溯趕忙跪地:“臣冤枉,臣沒有……”
陸衡天忍不住癱回龍椅上,單手托腮,坐慣了轉椅,突然回到硬邦邦的龍椅還有些不習慣:“那就說當時雲華是在場的?”
“是。”
“那天兵死于誰手?”
沈臨溯道:“瓊翎。”
“既是瓊翎做的,河君受罰擋下罪責時,為什麽不替河君把事情說明?”
沈臨溯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秦闵,輕聲道:“我怕惹火上身,當時沒想到瓊翎殺了三個天兵,怕助瓊翎私逃的事情敗露,所以當時沒敢說出來,是我用傳訊符讓河君過來,千年來所有事他都替我扛,這次也不例外。”
瓊翎向前傾身:“就因為我只是一個小仙,所以你們都要把這個罪責往我頭上扣?”
“瓊翎,你真以為你殺天兵的事我沒有确鑿證據嗎?”
瓊翎仍在負隅頑抗:“我知道了,你們以為我是小仙就想炸我?那河仙這千年來可都跟在沈臨溯身邊當牛做馬,天兵怎麽看都是沈臨溯指使他身邊的人殺得。”
陸衡天擡手一個翡翠發釵移到瓊翎眼前,當時沾染過氣息的物件,總能映射出一些模糊的事物。
瓊翎怎麽殺死天兵的畫面在水鏡中清清楚楚。
沈臨溯不由收攏拳頭:“既然天帝知道,又為什麽要重罰河君?”
陸衡天起身,緩步從高臺上走下來:“受刑釘前,我給他看過玉釵裏的畫面,他為你擔下的是協助包庇同僚,知情不報的罪責,”說完陸衡天在沈臨溯身邊蹲下,壓低聲音,“不過……以後不會了。”
說完陸衡天緩緩起身,眼角餘光瞥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秦闵:“戰神覺得,這兩個人之過應該怎麽責罰?”
秦闵低聲道:“随意。”
“仙子瓊翎有違天規在先,殺天兵在後,剔去仙骨,鎖于修羅地獄三百年後打入輪回,十世不得為人。”
瓊翎不滿道:“陸衡天,你占着自己貴為天帝就想要重罰我來堵住悠悠衆口?”
陸衡天停步,唇角微勒:“把她拖下去,”聽瓊翎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他又緩步回到龍椅上坐下:“沈臨溯,包庇的罪名河君既以為你擔了,那我就不追究了,不過我們可以算算你下界私用仙術引來天雷的賬,受刑釘九十八顆,避水寒境思過十五日,自己去領罰吧……”
顧沅辰急忙出來,單膝跪地道:“雲華私用仙術,已被天雷劫懲罰,這樣的罪責太重,望君三思。”
“我為君,我想怎麽罰,就怎麽罰,用得着你們來教?”
沈臨溯磕了一聲悶響:“罪臣沈臨溯自願領罰。”
“雲華你瘋了吧,一個私用……”
“不必說了。”
自始至終,坐在一旁的秦闵都沒看他一眼。
刑臺上,九十八根刑釘足足用了兩日才悉數沒入沈臨溯體內,束縛住手腕的捆仙鎖解開,沈臨溯重重的摔在地上嘔出一口鮮血。
顧沅辰幾次要沖上前去都被花顏與邢風按住了。
直到他倒在地上,顧沅辰才趕忙沖上去将他攙扶起來:“你平常這張嘴不是挺能說的嗎?怎麽在殿上不跟陸衡天據理力争,才是一個小小過錯,還因此解救下兇樓,那陸衡天怎麽能罰這麽重。”
沈臨溯笑了笑:“争什麽?”
秦闵受的,他受不了嗎?
花顏走到沈臨溯身邊道:“千年前,陸衡天認了戰神是兄長,他知道你不招惹戰神,戰神性子不會報複,你最好恪守紀律,沒了戰神維護,陸衡天會将戰神的屈辱從你你身上加倍讨回來的。”
顧沅辰道:“你們兩個人說的都是什麽?怎麽我一句都聽不明白?”
戰神殿內。
小鳳凰咋咋呼呼的繞了戰神殿一圈。
陸衡天坐在一旁飲茶。
“今天在大殿上有沒有心疼?”
秦闵抿了一口清茶,眼底波瀾不驚:“你随意即可。”
小鳳凰突然撲入陸衡天懷裏,咬了一口陸衡天的側頰,留下一個亮晶晶的口水印子。
陸衡天委屈的捂着臉,看着小鳳凰那張粉嘟嘟的笑臉,笑了笑将人摟在懷中。
“大龍,河君就是戰神哥哥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她雙手擠着陸衡天的臉頰,“你知不知道我知道戰神哥哥隕落有多難過!壞大龍!”
陸衡天手摟着小鳳凰輕笑:“是,都是我不好。”
“我不與你說話了,我要跟戰神哥哥說話!臭大龍!”
陸衡天将小鳳凰摟緊不給她下去,道:“兄長回來你就纏着他,我可要吃味了。”
“好啊好啊,你那麽小氣,醋死你得了!”
秦闵看着應龍和小鳳凰笑鬧,忍不住想起他和沈臨溯。
戲文上也不全是假的,只不過那些美滿都是他和沈臨溯演不出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