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他早該知道偵探會是個麻煩。
雨山達也。先姑且用這個通過了反射訓練的名字叫他。
今天真是晦氣的一天。
雨山原本就不想來番藤宅湊這個熱鬧。和番藤伸彌想的不一樣, 他早就和其他的幹部搭上了線,就算稻川會的老大以這次的事件為由把番藤‘處理’掉,雨山也有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
結果似乎是因為雨山在事發前後的态度都是一如既往的不好,番藤反而把他當成是忠心耿耿的下屬, 這幾天無論去哪兒都帶着他——本來這也不是不行, 要是番藤了悟自己真的死到臨頭, 決定收拾收拾跳反, 也不枉費雨山在稻川會裏蹉跎的幾年時光。
結果這位荷見偵探居然真的來了。
雨山需要聲明, 他當時給番藤提起裏世界新出現的這個偵探的時候,純粹是為了表現自己有在做事, 并讓番藤看清楚現實——一個據說只有十六歲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就是你最後的救命稻草, 你會信嗎?
怎麽想都是趕緊申請司法交易比較靠譜吧。
偏偏番藤選擇了給那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地址寄了委托函, 然後對方還真的來了——
當番藤對着荷見敬人敘述委托的詳情時,雨山正心情不爽地看着院子裏的驚鹿灌滿水後敲擊石頭, 驀一回頭就發現那個笑眯眯的小子一直看着自己。
搞什麽?
雨山覺得自己背後幾乎汗毛豎起。被裏世界的‘偵探’關注可不是什麽好事。
然後荷見敬人面不改色地說出了‘貨’的真實內容。
在番藤心情雀躍的同時, 雨山的心在往下沉。
這個年紀,但是如此水平的偵探,為什麽非得……
被少年偵探點名的時候,他除了露出一副生厭的表情,內裏的心髒跳得也一下子快了很多。
雨山不知道自己的心髒在一天之內還能跳得更快。
直到——
“……一個不是瘾君子卻僞裝成瘾君子的人……”
該死。
三個小時之後,雨山達也正跟在少年偵探的身後, 在東都葛飾區的小巷裏亂竄。
“我不明白。”
在第四次把不知道哪來的朝着荷見或是自己口袋的手按住,用自己兇惡的眼神把妄圖扒竊的小賊瞪走後,雨山語氣很差地說道。
“雨山先生,你不明白什麽?”
走在前面步伐依舊很輕快的少年問道。
“東西是在港區丢的, 為什麽你看了一眼現場就接着來葛飾區找?”
這兩個區之間隔得還挺遠的。
“我沒說貨現在在葛飾區啊?”
雨山停了下來。
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能看到一樣, 荷見敬人也停了下來, 并轉身看向雨山。
“請別這麽着急嘛,要是時隔這麽多天還能一下子就從現場的痕跡分析出最後的結果,番藤先生也不至于找了三周還沒有找到。”他不緊不慢地解釋,“來葛飾區,是因為我記得有個不錯的‘廚子’在這兒。”
廚子是制毒者的黑話。
“你直接找上門,對方還願意給你提供消息?”雨山喉嚨略幹,勉強問道。
“他女兒五年前被人殺了,我前不久幫他查清了是哪個仇家幹的。”荷見很無所謂地說道,“他說願意幫我記五個人頭,大概也不會介意提供一下最新的全東都粉末行情。”
事實證明對方的确不介意。
從一個非常逼仄的小巷裏鑽進去,穿過半空中拉的n條晾衣繩上垂下來的各色布料,然後踩着外牆上一座鏽得很厲害的旋梯走上三樓,往那扇毫不起眼的灰色鐵門上連敲三下——
從裏面開門的是一個帶着一副框架眼鏡,看起來很和善的中年男人,他一看到站在前面的荷見,就露出真誠的笑容,直接把兩個人都迎進去。
然後他開始對少年偵探的所有問題有問必答。
雨山達也心情複雜地聽着荷見把整個東都的行情和交易浮動都問了一遍,而中年男人甚至連一些特別細節的內容都說了出來。
(這都是正常情況下幾乎絕不可能獲悉的情報。)
“……我大概明白了。”荷見在默不作聲地聽了許久之後開口,“還有一個問題。”
“你問吧。”
“最近一個月,有什麽新品上市嗎?”
雨山猛地轉頭看向荷見,動作幅度之大讓‘廚子’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怎麽了嗎,雨山先生?”荷見微笑着問道。
雨山張了張嘴,最後只是說了句“沒什麽”。
而接下來當‘廚子’開始毫不保留地對着荷見說明最近出現的新貨時,他一直都死死地盯着荷見看。
又過了約十分鐘這場交談才算完。
在少年偵探起身告辭,離開房門之時,他像是突然又想起來什麽似的對着站在門口的‘廚子’開口:“說起來,最近奈奈子怎麽樣了?”
聞言,中年男人頓時露出一個非常柔和的表情。
“稍微能說一點話了。”
荷見對着他點了點頭,從旋梯走了下去。
雨山達也和荷見敬人在葛飾區的小巷間走了半個小時也沒有說一句話。
此時天已經黑下來了,只是氣溫沒怎麽降。
在看着少年偵探非常怡然地買了一塊車輪餅,心情很好地開吃後,雨山終于忍不住想說點什麽。
只不過在他開口之前,荷見先開口了。
“奈奈子是‘廚子’收養的女孩,今年5歲,先天性聽障。”他一邊說,一邊看都不看雨山一眼。
“……你告訴我這個幹什麽?”
原本雨山想說的話一下子被堵了回來。
“只是覺得你可能會想知道。不過天秤的兩端好像重量還是差得太遠了。”荷見竟然還嘆了口氣,“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調查。”
似乎是訝異于雨山還能風輕雲淡地說話,荷見瞥了他一眼。
“還能怎麽調查,去新品流出的地方看看呗,還是說你打算直接回報番藤先生,他的貨已經被人拆了開賣,不可能完全找回?”
荷見發現自己很難忍住逗一逗這位顯然是卧底的‘雨山達也’先生。
他在哥譚見過數不清的瘾君子,很清楚他們身上的血液和大腦分泌的一些物質的氣味與普通人的區別。
在番藤宅見到雨山達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對方肘窩裏的那些針孔只是注射生理鹽水或者葡萄糖留下的。
結合番藤伸彌介紹的一些細節和雨山那只是表面上兇惡的眼神,荷見覺得自己大概猜得出對方的來處。
——多半是麻藥取締課的潛入搜查官吧。
嗯,在這個世界到處都能遇見卧底好像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
因為遇到了這位意料之外的人士,荷見改變了原定的計劃,決定給自己增加一個暫時的搭檔——雨山看起來很兇,不知道如果和柯南君遇見,兩邊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呢?
而真正讓荷見對雨山産生興趣的是對方對他那句直擊要害問題的回答。
“番藤是個傻子,我随便演演他就放心用我。”雨山陰郁地擡起半扇眼簾,嘴角帶起一絲冷笑,“本來我都快接手他的位置了,他居然蠢到把貨丢了。我向他推薦你不過是為了看樂子,沒想到你還挺貨真價實,算我倒黴。”
不算太壞的補救。
荷見覺得如果自己表現出半點準備回頭跟番藤告狀的意圖,雨山大抵就會把話裏的設定變成真的——反正是接着潛入,換個上司的問題。
而荷見暫時還不想把演員換掉。
于是他在‘廚子’那裏刻意先問了完全沒必要那麽詳細的全東都行情,再問實際上對調查唯一有價值的新品行情。
‘廚子’倒出來的情報中有很多非常珍貴,對雨山這位潛入搜查官尤甚。
但荷見如此明顯的行徑就是告訴雨山他是故意的。
對雨山而言,這看起來很像一個有着過于香甜餌食的陷阱,又像是荷見這個立場不明的人正在戲弄他。
而其中最糟的一點莫過于荷見向雨山證明了他很有可能真的能找到那批貨——由于是新型毒/品,情報極其重要。
也就是說,不管雨山心裏怎麽想,他都必須暫時按下今天得到的一切情報,接着陪同荷見進行調查。
至于‘廚子’的養女,那只是添頭。
新品流出的源頭在澀谷。
這件事之所以沒有被番藤查到,是因為澀谷的本地勢力刻意隐瞞,外加新品還沒有大規模流通,只是在某幾個酒吧裏加在飲品和酒裏賣。
而這些酒吧就不是荷見表面上能靠着胡說八道随便混進去的了。
這種時候——
“你确定他成年了?”酒保一臉暧昧地看着雨山達也,沖着半縮在他身後的少年努了努嘴,同時用手比劃了幾個很下流的含義。
“當然成年了。”雨山強忍着額頭上的青筋,回答道,“你放心,我是帶他來見見世面。”
于此同時,手上塞過去一張揉成一團的紙鈔。
酒保顯然理解為某種更深夜版的‘見見世面’,一邊笑着一邊向雨山小聲推薦了附近最近的幾家小酒店。
當然,這也有站在雨山身後,露出既羞澀又純潔無瑕笑容的荷見的功勞。
而雨山還不得不把這個表演持續下去,因為那種摻了新品的雞尾酒,在這家酒吧是當做‘失身酒’在賣的。
當他端着兩杯雞尾酒走到靠牆的卡座那裏,準備等到荷見‘暈’過去之後再收集一份樣品并和調酒師聊聊的時候,這家開在一層的酒吧外面突然響起一聲巨響。
然後是很多聲尖叫聲。
——有個人正好從上面墜落摔死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