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金蟬脫殼
夜晚,寂靜無人的玄武大街上已經燈火全熄,人聲全無,百姓此刻都已睡下,只有偶爾經過的更夫敲着梆子打更。
“篤篤,一更已到,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突然,一個黑影從小巷子裏匆匆走出,他步履匆匆,似乎正在趕路。只見他快步走到一棵槐樹底下,從懷中摸出一個黑色的小瓶子,正要動手做什麽,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什麽人,在此做甚!”
黑影轉過身去,一雙鷹眼向對面投去冷冷的一瞥,冷哼了一聲。
來人一副侍衛打扮,蹙着眉朝暗處做了個手勢:“此人犯夜,抓起來!”
京都除了南浦可通宵做生意,其餘地方晚上都實行宵禁,百姓若是宵禁期間出來,便是犯夜,是要接受杖刑的。因此他一聲令下,馬上就有一隊侍衛将人包圍了起來。
黑影的半張臉隐在樹下,半張臉照着月光,露出一抹猙獰的冷笑:“請問你是京都府尹管下嗎?”他說起話來,嗓音格外嘶啞,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尤其詭異。
他說着,看了看四周,譏笑道:“叫你們主子出來見我!”
侍衛們面面相觑,不知道該怎麽做,還是為首的侍衛反應道:“不必管他,抓起來!”
那些侍衛們當即什麽也不管了,立刻将人一人一邊押住了。
陽燧被人将手反剪到背後,臉上卻還是獰笑着,仿佛一點都不将現下不利的局面放在心上:“那麽,現在可以現身了吧?”
“陽先生真是處變不驚。”一個清澈的聲音響起,一身深色的沈昌珉從暗處緩緩走近,身後跟着同樣一身黑衣的曹圭賢。沈昌珉看着被控制住的陽燧,清豔而瘦削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久仰先生大名,因此想請先生到府上一敘。”
他發現陽燧每隔五日就會到城中槐樹下,行事詭秘,不知道在做什麽,因此他就想以犯夜的罪名設下圈套,一舉除去陽燧。
陽燧打量了一番沈昌珉,随即笑容更加放肆:“我以為是誰,原來竟是你這可憐蟲!”
沈昌珉心下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挑了挑眉,道:“怎麽,陽先生竟認識我這無名之輩?”
“我不認識你,可我卻認識你的三魂六魄。”陽燧嘴角的笑容愈冷,鷹眼如同盯着獵物一般,令人不寒而栗,嘶啞的聲音更是叫人無端心驚,“克父克母,害人害己;六親不認,一身反骨;求而不得,得而不欲;兩世慘淡,一生孤寒!你說你是不是可憐蟲?哈哈哈哈!”
他說着,仰天大笑起來。
沈昌珉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我是不是說對了?”陽燧得意地斜起嘴角。
“一派胡言!”沈昌珉面沉如水,聲音更是陰沉,若是仔細看,便能看見他緊緊握着的拳頭,“你這妖人,慣會妖言惑衆!”
“妖言惑衆?”陽燧聞言竟再次大笑起來,“阿谀的話便是箴言,戳中你痛處的便是妖言?可憐蟲,竟還想着自欺欺人?!”
沈昌珉聞言,轉瞬之間臉色以緩和了許多,面上帶笑道:“那麽,你窺得天機,就不怕天譴麽?”
“天譴?”陽燧再次放肆大笑,嘶啞的聲音如同夜枭鳴叫,“可笑,我就是天,何怕天譴?”
沈昌珉蹙起眉,不想再聽,對衆人道:“給我帶走!”
押着陽燧的侍衛正想将陽燧帶走,陽燧卻猛地發力,将兩人都掀翻在地,其餘人見狀,連忙抽出刀劍上前,那陽燧雙拳難敵四手,十人齊齊上前,至少七八把刀劍一下子插進了陽燧的身體中。
沈昌珉看着陽燧渾身是血,眸子滿是冷然,唇角一動:“清理掉。”
“是,大人。”
侍衛們正要上前,卻見陽燧身上的刀劍突然自動從他的身體裏退出來,“砰砰铛铛”地掉在地上,而他身上地傷口,則以肉眼可見地速度一點一點地愈合起來——很快就完好無損地仿佛沒有受過傷似的!
衆人瞋目結舌地看着眼前這一切,不知是誰說了一句“鬼啊”,使得所有人都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像是眼前真的站着一只猛鬼似的。
沈昌珉站在不遠處,親眼見證這一切,心中更是不可思議——他明明看見陽燧被那麽多把刀劍刺穿身體,怎麽可能突然又活了,還毫發無傷?難道他真的如同傳言所說,不死不滅?
陽燧站在原處哈哈大笑,突地飛身後退,他慢慢上升到房屋的屋頂上空,随後整個身子都猛地燃起了熊熊大火,他身處火中,卻依舊大笑着,那笑含着嘲笑與得意,仿佛将底下萬物都視作蝼蟻一般的不屑與輕蔑。
随着大火地燃燒,他的身子慢慢變成灰燼,最後終于什麽也不剩,只有那如同夜枭一般的大笑還回蕩在衆人的耳邊。
沈昌珉面色陰沉得如同夜色,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第二日下朝,沈昌珉與金在中一齊走出宮去,卻在朱華門口遇見了陽燧的轎攆,只見陽燧依舊一身平常穿的苗疆人特有的服飾,面無表情地從轎攆中出來,碰見下朝的官員來與他打招呼,他還一臉高傲的模樣,仿佛根本不屑理睬他們似的。
見到結伴出來的金在中與沈昌珉,他朝兩人笑了笑,嘶啞的嗓子像是擠出話來似的:“皇子妃和沈大人關系匪淺啊!”
金在中的美目頓時冷若冰霜,擡眸瞥了他一眼,道:“不及陽先生與雍王!”
陽燧勾起唇角笑笑,看向沈昌珉道:“沈大人似是精神不好?可是昨晚睡得不好?要不要草民為沈大人治上一治?”
沈昌珉面上是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并未落到眼中:“不敢勞煩陽先生。”
金在中感覺一站在陽燧對面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便道:“不耽擱陽先生功夫了,告辭。”
沈昌珉亦對陽燧颔了颔首,轉身與金在中一同去了。
“昨晚的失敗你不必放在心上,他确實不好對付。”走遠了,金在中才壓低了聲音對沈昌珉道。
“嗯。”沈昌珉笑笑。
金在中見他面色蒼白,眼下還有着烏青,似乎真的精神不太好,便關心地問道:“我看你确實精神不太好,找大夫看看吧?”
“不礙事的,我只是沒休息好罷了。”沈昌珉笑笑,又對金在中道,“最近鄭允逸在朝中又有動作,你和顧凡要當心些。”
金在中點點頭:“我知道。”
鄭允逸最近又開始打鄭允清和鄭允浩麾下官員的主意,鄭允浩麾下不多,更多的是鄭允清的人,鄭允逸妄圖将這些人一個個拔除,在機要位置換上自己的人。在朝中這些明争暗鬥金在中經歷的少,需要依靠顧凡的指點。
金在中與沈昌珉為避嫌,因此沒說幾句就匆匆話別,随後各自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