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多事之秋
第二日一早,太陽還未出來,金在中就被又一陣敲門聲給驚醒了,身旁的鄭允浩将他探起的身子壓下來,親了親他的臉道:
“我去看看。”說完,披上大氅下床出了內室。
只見溫岐抱着劍站在門口,人都被霜打得像個雪人了,和他站在一旁的正是鄭允浩在京城郊外置辦的雲鶴山莊的莊主段雲雁,段雲雁身着一身黑衣,腰間配着一把樸素的短劍,年輕英俊的臉上因為清晨奔波而沾上了露珠和晨霜,見到鄭允浩,他恭敬地低頭行禮道:
“主子,屬下拿到消息了。”說着,恭敬地将一個信封呈給鄭允浩。
鄭允浩接過信封,丹鳳眼掃過信封上的字,又擡起眼睑對段雲雁道:“很好,回去吧,以後少出現在這裏。”
“屬下明白。”段雲雁說着,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溫岐,表情似乎欲言又止。
鄭允浩将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嘴角一揚道:“阿岐,你去送送你師兄吧。”段雲雁和溫岐都師出丹霞宮,是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師兄弟,鄭允浩因為手下缺人,故送了丹霞宮幾處商號,丹霞宮作為報答便送了一些人給他,其中溫岐和段雲雁是最得力最忠心的,跟随鄭允浩多年。
溫岐頭一偏,似乎不大願意:“殿下的安全更重要,師兄慢走,恕我不送。”
段雲雁眸子裏頓時有些失望,只好對着鄭允浩抱拳道:“那屬下先行告退。”
鄭允浩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等他走後,才問溫岐道:“阿岐,你還是對那件事耿耿于懷嗎?”
溫岐臉色有些難看,低下頭不語。
“罷了,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處理吧。”鄭允浩嘆了口氣,将信封收入懷中,轉身進了房裏,只見金在中已然穿戴整齊,正在佩戴腰間的飾物,見他回來,疑惑地問道:
“是誰呀?”
鄭允浩笑笑:“阿岐的師兄,想問我借一會兒阿岐。”他說着,走到金在中身後看着他在鏡前束發,抱着他的腰道:“要不要叫金籬進來伺候你?”
“不必了,天還早,想必應該還沒起來。”金在中看着鏡中的自己,白皙的脖子上明顯地留了幾個紅痕,頓時有些臉紅,嗔道,“你看你,留在這種地方,要不是穿着大氅,都沒法出去見人了。”
鄭允浩笑得更得意:“那是表達我對皇子妃的愛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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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嘴滑舌……”金在中笑着瞪了他一眼。“臉皮真是越發厚了。”
鄭允浩嘿嘿一笑,完全不以為意,拿起妝盒裏的梅花花钿把玩了一下,眼珠子一轉道:“皇子妃,我給你貼個花钿吧?”
金在中頓時漲紅了臉嗔道:“胡鬧,誰家男子額上貼花钿的?”
“我們就在家裏玩玩,又沒人知道,怕什麽。來嘛。”鄭允浩興致上來,拉着金在中的袖子不肯放手,“皇子妃那麽好看,貼這個肯定更好看!”
金在中被他鬧得頭皮痛,只好将梳子一把放在桌上,道:“随你随你,你怎麽高興怎麽玩吧!”
“嘿嘿嘿,皇子妃最好了。”鄭允浩得了便宜賣乖,繞到了金在中面前,對着花钿呵了呵氣,然後便将梅花花钿小心翼翼地貼了上去。
貼完了,他細細看了看自家皇子妃,頓覺那張俊雅美麗的臉更加魅人心智、勾人魂魄,随即口中拈來一句詩道:“真是‘豈羨金屋椒房寵,應勝壽陽梅钿妝’,啧啧,我的皇子妃,真是宜室宜家。”
金在中聞言被氣笑了:“你這是‘半夜三更不睡覺,一大清早發神經’!”
鄭允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來:“皇子妃真是高,高!這樣的文采,本皇子甚是欣賞,快來賞香吻一個。”
“我才不陪你發神經!”金在中又好氣又好笑,起身逃出了他的桎梏,笑着出去了。
隅中,兩人正在用午膳,只聽管家來報說,南疆傳來七皇子兵敗的消息——不僅剛收複的城池丢了,連原本還在手裏的南城都丢了,因此全京都沸騰了,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這件事,甚至連來皇子府送蔬菜的小販都知道了。
金在中聞言眼尾一揚,露出淺淺的笑容,語氣不經意道:“是騾子是馬,得溜久了才知道。”
七皇子兵敗得還真是時候,這北祁的使者還在國內,前線就傳來大敗的消息,這不是逼着懷慶帝向北祁放低姿态求和嗎?懷慶帝估計得又憤怒又憂慮,食之不得下咽也!
一旁的鄭允浩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興奮道:“父皇一定很生氣……是我出馬的時候了!”
“诶,現在這種時候,先洗刷冤屈比較重要,否則我們連行動都是不自由的。”金在中按住鄭允浩的手,一雙美眸灼灼地看着正進來的金籬,只見金籬神色匆忙地走進來,對着金在中和鄭允浩壓低了聲音道:
“主子,金公子來了。”
“看吧,我們要是出不去,皇子府就成了聚會的地方了。”金在中說着,嘴角含着一絲笑意,又問鄭允浩道,“是北祁的人,要不要一起去?”想來一定是慕青闕和鄭允清的事有消息了。
“那是自然,皇子妃去哪兒我就去哪兒!”鄭允浩連忙起身,跟上了金在中的腳步。
兩人來到書房,只見金希澈身着一件黑色的勁裝,身旁跟着一個同樣黑色勁裝的侍從,見到兩人進來,金希澈先是打量了一下鄭允浩,随即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道:
“九皇子真是好人才,怪不得在中一心向着你。”
金在中一愣,随即臉紅了,看向身旁的鄭允浩,只見他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露出一個憨厚又自豪的笑容:
“嘿嘿,金公子過譽了。”
金希澈嘴角抽了抽,然後毫不客氣地在一旁坐下,道:“行了,我也不跟你們廢話了,上次在中你托我打聽的事,我打聽得差不多了。”
“哦?”金在中跟着在他對面坐下,對鄭允浩解釋道,“我托金大哥打聽了五皇子與慕青闕的關系。”
鄭允浩點點頭表示了解。
金希澈便道:“半月前,有人在明德書院的詩會上見過鄭允清和慕青闕,後來又在京都郊外的桃花山莊的賞梅會上看見兩人,兩人樣子似乎很友好;後來鄭允清王府中的丫鬟也見過慕青闕兩次,只聽說是鄭允清的朋友,不過到底是朋友還是其他的什麽,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允在兩人對視一眼,又看向金希澈,只見他聳了聳肩,繼續道:
“據我在慕家的暗樁禀報,說慕松不知道為什麽事把慕青闕鄭重其事的叫進書房,當時慕松的表情看上去還很生氣的樣子,只是後來出來的時候表情倒不見生氣,想來定是慕青闕解釋了什麽還是說服了慕松。”
金在中聞言,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握着的青瓷杯,片刻道:“那麽說來,慕青闕的話不假了?”
“他來過了?”金希澈挑起眉。
“嗯。”金在中點點頭,解釋道,“昨晚亥時的時候過來的,是向我們來送消息的,還托我們一定要救五皇子。”
金希澈嘴角露出一絲不屑,哂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麽好心。”
“你也覺得他不是好人?”鄭允浩興奮地問道,“我也覺得他一副狐貍精樣,妄圖破壞我五哥和五嫂的感情,真是讨厭!”
金在中無語,轉頭問金希澈道:“金大哥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呀。”金希澈得意地朝金在中和鄭允浩勾勾手指頭,随後對着兩人壓低聲音八卦道,“據說慕青闕足智多謀,但從不顯山露水,知道的人都稱贊他‘才智近妖’,你說這種人要是想救人,怎麽可能會求助于別人?”
鄭允浩聞言,丹鳳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但很快被斂去,點頭道:“嗯,我确實聽說他們慕家四兄弟各個才藝非凡,慕青闕也定不是普通人。”
金在中的眉頭倒是微微皺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金希澈聞言笑了:“這個就要靠你們自己去查了。”他說着,想起來什麽似的,對兩人道,“對了,今天過來還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要通知你們。”
“何事?”允在兩人異口同聲道。
“最近京城東北幾條街上有幾個人非常可疑,其中有個人的口音非常明顯是南人,我懷疑南祀這幾天在京都會有重大活動。”金希澈從懷裏拿出京都地圖,在桌上緩緩展開,然後指着幾個地點道,“就是這裏,還有這裏,他們似乎是長期潛伏在東神京都,南祀派了人來後便聚集起來,正謀劃什麽。”
金在中聽罷,突然眼前一亮,激動地抓住金希澈的手腕道:“你有沒有辦法知道他們在商量什麽,或者計劃的具體時間?”
金希澈瞧了他的表情,并不回答,卻一個勁地沖他笑。
金在中頓時嘴角抽抽,道:“你要找的人去南祀的帝都臨城了,最近應該就在臨城落腳。”金希澈這個家夥,真是不肯吃虧。
“知道你最好了。”金希澈笑着裝模作樣地拍拍金在中的手,道,“我自然知道了,他們落腳的地點正是我的地盤呢。這幾天南祀在戰場上大捷,自然想乘勝追擊,宣揚國威——後天是臘月初八,京都又是廟會又是施粥,非常熱鬧。他們打算在這一天在京都打砸搶燒,制造恐慌,以離散人心。”
“是嗎?”金在中的嘴角挑起一絲弧度,看向鄭允浩道,“我有證明清白的方法了。”
對方來勢洶洶且完全做好了布置,舞坊的人被滅口,禮部的人也不會靠譜到哪裏去,所以只能另辟蹊徑,而這一招禍水東引定然奏效!
“啊?”鄭允浩疑惑不解,想了想又道,“你是說……?”
“對,而且這個法子可以一舉擒獲設計陷害我們的人,非常一石二鳥呢。”金在中說着,微笑着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淩厲的殺意。
金希澈看着兩人打啞謎,也不着急,只是微微一笑,豔麗的臉上露出萬種風情:“你們也确實要早點恢複自由了,否則我每次見你都要跳牆進來,多不好……送佛送到西,有什麽要幫忙的,就盡管說吧。”
“謝謝金大哥,不過這一次,功勞要送給允浩的表哥了。”金在中莞爾一笑,眼神灼灼地看着鄭允浩。
“诶?”鄭允浩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自家皇子妃在打什麽主意。
金在中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