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宮中夜宴
正是十一月一日,金在中随着鄭允浩一起去了宜華宮中與德妃一起用膳。
鄭允浩是皇子打扮,金在中則一身郡王的八爪團龍圖案的郡王吉服,雖說是來見鄭允浩的母親,但畢竟是在皇家,這些禮儀規矩也是必不可少的。另外,金在中也早就準備了拜見德妃的禮物——北祁特有的千年人參一支,黑色狐皮大氅一件——金在中知曉德妃身份貴重,什麽樣的東西沒見過?自然是要送有新意的東西。
果然,德妃見了很是高興,當即脫了手上的玉镯子送與了金在中,那镯子并非什麽價值連城之物,但卻是先太後贈與德妃的,自然意義重大,金在中縱然用不上,得了這樣的镯子,也是十分得臉了。
今晚是關起門來的家宴,因此也并無特別大的排場,布菜、伺候的宮女也不多,然而鄭允浩十分會哄德妃開心,因此氣氛十分融洽。
“浩兒,這幾日在禮部當差當得如何?”德妃吃到一半,緩緩停了筷子。
一旁的金在中和鄭允浩亦跟着停了筷子,鄭允浩笑嘻嘻道:“母妃知道兒臣的性子,禮部那些麻煩事兒臣連看都不願意看,要不是皇子妃催着,點卯都不高興去呢!”
這話倒是實在話,德妃聽了,氣得發笑:“你啊,怪不得你父皇總是罵你不長進!”
金在中在一旁聽了,莞爾一笑,也不插話。
只是鄭允浩委屈喊冤道:“兒臣哪裏不長進了……母妃你就少說兩句,兒臣在家裏要聽皇子妃的數落,到了您這裏還想來承歡膝下的,結果您也數落我!”
德妃聞言更是連連笑了,對金在中道:“皇子妃你瞧他,都快成年的人了,還撒起嬌來了,真是越活越不像樣,越活越小了!”
金在中看見德妃眼裏的慈愛,也笑着道:“殿下這話,一來是逗您一笑,二來是在您前面告臣下的狀呢!”
鄭允浩聞言,連連告饒道:“不說了不說了,我才說了一句,你們就十句百句的頂上來了!”
話音一落,衆人頓時笑得更燦爛了。
正在此時,只聞得宮外傳來一聲響亮的聲音:
“皇上駕到——”
三人面面相觑,随即忙起身整理儀容,前去接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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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一打開,懷慶帝的儀駕就到門口了,只見懷慶帝一身常服坐在轎攆上,身旁跟着首領太監胡連貴,三人連忙行禮道: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福金安。”
懷慶帝從轎攆上下來,見了三人,面色愉悅地開口道:“都起來吧!”
“謝皇上(父皇)!”三人口中稱謝,起了身。德妃先行迎上前去,對懷慶帝道:“皇上日理萬機,怎麽得空兒來宜華宮看望臣妾?九皇子和皇子妃今日來看望臣妾,本來是要先行去祎翙殿給皇上請安的,誰知胡公公說皇上正召見機要大臣,想來九皇子和皇子妃進去也不方便,就沒有過去打擾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德妃本就長得美麗端莊,雖然已經三十六歲,但依舊風采不減當年,在懷慶帝面前也柔情似水,說話時面上帶着淺淺的嬌羞和真誠,懷慶帝一見,自然也不會發難,面帶笑意大手一揮道:
“不礙事,方才胡連貴與朕說過了。朕也是聽說你們這裏有宴會,這才來湊熱鬧的,你們不會不歡迎朕吧?哈哈哈。”懷慶帝說着,朗聲笑着大步進了德妃的芝蘭殿。
德妃連忙跟上,後面的金在中和鄭允浩對視一眼,也跟了進去。
添酒回燈重開宴,只是再次落座之後,氣氛就有些冷了,畢竟懷慶帝九五之尊,哪怕鄭允浩再随性,也是不能再如剛剛一般胡來了。
“允浩這幾日,都做了什麽,說與朕聽聽。”懷慶帝一邊吃着,一邊看似不經意地對鄭允浩問道。
鄭允浩觑着自己父皇的臉色,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金在中,這才道:“回父皇,這幾日兒臣每天都按例準時去禮部當差,給禮部看看文書,出出主意……之類。”
懷慶帝瞥了一眼鄭允浩,手裏的筷子依舊沒有停下來,口中道:“放肆,準時去禮部當差?朕看你是準時去禮部點卯吧?!”
一旁的德妃驚起了一身冷汗,金在中放在桌下的手也緊緊握成了拳頭,一旁的鄭允浩倒是面色不改,嘿嘿一笑道:
“嘿嘿,父皇真是英明!一切都逃不過父皇的眼睛!”
“少給朕戴高帽子,你個小兔崽子,朕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嗎?”懷慶帝眉一挑,瞪了鄭允浩一眼。
一旁的德妃連忙道:“你還不快向你父皇認錯!”
鄭允浩頓時順從地起身跪到地上,一旁的金在中也連忙跟着他一起跪倒在地,鄭允浩道:“兒臣知錯了。”
懷慶帝看也不看小兩口一眼,還在動着筷子用膳,對一旁的德妃道:“玉琳,你小廚房的東西,可是越發好吃了。”
“皇上謬贊了,皇上若是愛吃,臣妾就叫小廚房多做些。”德妃伺候皇帝多年了,也知道皇帝不叫小兩口起來是什麽意思,因此也不開口,只是親自給皇帝布菜,笑盈盈道,“這個雪蓮炖烏雞羹在冬日吃是最滋補的了,皇上案牍勞累,最需吃這些溫潤滋補的東西了。”
懷慶帝用了一小碗飯,又喝了雪蓮烏雞羹,最後德妃又伺候他漱了口,這才停下來,擦着嘴悠悠地看向還跪在地上的鄭允浩和金在中,面上帶着佯裝的驚訝道:“怎麽還跪着?也怪朕,只顧着吃飯了。”
“父皇言重了,是兒臣該罰。”鄭允浩和金在中異口同聲道。
懷慶帝依舊緩緩擦着嘴,看着跪在地上的鄭允浩和金在中,曼聲開口道:“允浩是該跪,怎麽皇子妃也跪地上了?”
金在中聽到懷慶帝點到自己的名字,不緊不慢地恭敬道:“自古夫為妻綱,妻子要相夫教子,臣下雖身為男子,但既嫁與九皇子,自然應履行皇子妃的職責,九皇子犯錯,亦是臣下相夫有差,理當下跪認錯。”
懷慶帝捋了捋胡須,沉吟不語。
一旁的鄭允浩連忙道:“父皇,這不關皇子妃的事,是兒臣不濟,皇子妃還常常勸導兒臣要在禮部好好當差……”
懷慶帝揚眉,聲音突然帶入一絲冷冽:“那麽,北祁出爾反爾陰謀撕毀條約進攻我東神,皇子妃可知道?”
德妃與鄭允浩一聽,身形一僵,心中大呼不好!
金在中依舊伏着頭,也看不見他的表情,聽他的聲音,卻是十分鎮定的:“回皇上,臣下不知,臣下只知,我來時,臣下的父親說過,能力保臣下周全,決不讓大祁的聖上生出一絲與東神有隙之心。”
懷慶帝聞言,只是玩着手中的文玩核桃,依舊沉默不語。
鄭允浩一昂頭,大聲道:“父皇,這明顯不關皇子妃的事,他若是知道,事關自己生死,如何會不急?他本就無辜,堂堂旭郡王卻被送來東神當質子,處處受到別人輕視,如今還要受您的猜忌,他如此活着,您倒不如直接逼死他算了!”
“放肆!”懷慶帝登時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德妃和宜華宮的宮女都一齊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
“允浩還不認錯!”德妃忙向鄭允浩使眼色,“皇上又沒說要責罰皇子妃,你如此頂撞和指責你父皇,是要氣死你父皇嗎?!”
鄭允浩冷哼一聲,別過了頭:“他就是這個意思!”
金在中思忖片刻,随即磕頭道:“臣下有罪,大膽揣測聖意,臣下以為皇上将臣下嫁給九皇子,必定料到會有今日此種狀況,皇上如此英明,自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再者,皇上舐犢情深,有心護着九皇子殿下,自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想着,懷慶帝選擇在宜華宮說這件事,而非在祎翙殿說,可見并無落罪之意,再者鄭允浩性子直來直去懷慶帝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必然不會小題大做。
只聽懷慶帝冷哼一聲,道:“你錯了,朕一點也不想護着這個逆子!”
德妃連忙柔聲道:“皇上,此事原本是外朝之事,臣妾并不能置喙,可事關皇上您與九皇子和皇子妃,我這個做臣妾和母妃的,也無法眼睜睜看您和小兩口産生如此大的誤會,故而貿然開口:九皇子性子直,再者也是與皇子妃夫妻情深,一時着急了……皇上天縱英明,必然能明察其中內情。”
懷慶帝面上這才有點融化,斜睨了一眼跪着的鄭允浩和金在中,含着怒意道:“你這個小兔崽子,以後最好不要讓朕看見,也好少讓朕生氣,滾吧!”
鄭允浩也不謝恩,犟着臉和金在中一齊磕了一個頭,扶着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