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無需言謝
代珠猛地從床上飛身而起,雙手成爪,眸中滿是兇光向說話人襲去。
“代珠。”蕭青容将糕點放盤子裏,輕聲道:“你退下。”
旋身落地,代珠憤憤的端了桌上的糕點,瞪了眼楚珩,向外走去。
蕭青容取過茶壺,發現裏面的茶水是熱的,搖頭輕笑,代珠那丫頭原來是一直等着自己回來,剛才占床不起,大概是因自己去涉險,她在與自己的賭氣。
“世子請坐。”
楚珩卻仍是立着,“私下你喚我楚珩便是。”
蕭青容擡頭,楚珩未穿平日穿的紫衣,而是穿了一身霜色廣袖長袍,外面罩着一件水藍罩衫。
整個人褪去了幾分攝人的貴氣,多了幾分近人的清潤。
“楚珩,坐吧。”
聽到滿意的稱呼,楚珩落座,“你氣血極虛,應當多補補身子。”
蕭青容喝了一口茶,被燙過的舌尖帶着淡淡的麻意,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小事而已。”
楚珩見蕭青容皺眉,以為她不以為意,便接着道:“你扮作的少年,除我之外從未被別人發現,是因為你看起來不似女子。”
“自然不像女子,神情步态,舉止聲音,都是我精心揣摩過的,自然不會有人輕易發現。”說起自己拿手之事,蕭青容淡淡一笑,聲音輕快。
楚珩伸手将桌上的茶盞緩緩移動位置,聽到蕭青容的話,一向冷淡的眼裏難得閃過絲異色。
淡淡開口,楚珩說話時,手指不自覺微微使力,一個茶盞便與其他錯了些許,“并非這些……”
蕭青容放下茶盞,有些疑惑,“并非這些,那是什麽?”見楚珩并不回答,蕭青容只得在心裏自己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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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女子,不似女子……
女子一般聲音偏柔,步态秀美,身段玲珑起伏,面容……
等等,身段玲珑起伏,身段起伏,起伏……
蕭青容不自覺的低頭看了眼,又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
她早些年東躲西藏,導致身體底子不好,再說,她的年歲并不大……
猛地察覺自己在想什麽,蕭青容不自覺的清咳一聲,側眼看向楚珩,卻見楚珩毫無表情的坐着。
側面看去,眼睫微垂,雙唇抿起,仍是一幅千山華雪的清貴模樣。
只是微紅的耳尖卻如同雪山上一道竄跳的紅狐,真是稀奇。
難得見到如此的楚珩,蕭青容那幾分本就微不足道的羞窘立刻散去,骨子裏某些惡劣又開始作祟,“我沒有聽懂。”
不懂?
剛剛擺齊的杯盞又被指尖點開些許,楚珩擡眸,正見女子笑盈盈托腮看着自己,心中微動,卻又接着有些惱怒。
那樣子哪裏是不懂,分明是懂了還來戲弄自己。
眸光冷意更甚,只是耳尖卻越發的紅,透着些窗外射進的光,如同朱紅的玉石。
見到如此不同的楚珩,蕭青容只覺得自己心裏升起些詭異的滿足感,見楚珩周身氣息越來越冷,蕭青容終于收了戲弄的心思。
若是真的惱羞成怒,以楚珩的小心眼不知道會怎麽報複。
起身,鄭重的斟了一盞茶,蕭青容含笑道:“這次多謝世子相助,我敬世子一杯。
三皇子私印,錢公公都是楚珩布置的,而她當時只是粗略的提出一個計劃,楚珩負責尋人置物,短短的時間內竟将那計劃完備至此,也難怪朝中之人對他極為忌憚。
“那個暗衛你打算如何處置?”蕭青容問道,“錢次看到了我當時易容的臉,若是那個暗衛仍是潛伏在三皇子府怕是有風險。”
楚珩接過蕭青容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無礙,錢次已死,便無人知道當時是誰送去的信。但為防萬一,那個暗衛會在下次執行任務時‘身死’,我會安排他去別處,自此脫離三皇子府。”
将杯子擺回,楚珩看着那整齊的五個杯盞,終于收了手,“錢次此人雖為宦臣,但極為傲氣,自知入局之後,為了臉面和三皇子,他定會自盡”。
楚珩指尖緩緩在杯身上劃過,眸中清亮,“錢次一死,三皇子就可以将事情推到他身上。但若他不死,憑錢次的本事,此事只會更棘手。你的身份過于特殊,且不能一直以喬問身份示人,刺殺一案拖得越久,對你越危險,不如和三皇子各退一步,早些了結此事。”
蕭青容輕輕一嘆,這算計人心的本事,她自覺還是輸了楚珩一籌。
王将軍一直對掌權的內侍十分不滿,覺得他們陰柔狡詐,自古都是擾亂朝政的禍害,因而她曾聽王将軍提起過錢次的種種事跡,無一不是狠辣惡毒。
錢次在韶貴妃身邊時十分得力,後來被派到三皇子身邊也是手段狠毒。當初三皇子從皇宮遷出,新建的皇子府裏被安插進各路探子,都是這錢次将人拔掉,手段殘忍至極,但也起到了威懾作用。
如今的三皇子府如鐵桶一般,離不開錢次的功勞。一朝身死,不過是得了個陷害舊主的罪名。
各謀其事,棋差一招,便是萬劫不複的身死之局。
外面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楚珩見蕭青容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側臉上被細細撲了一層光,将人襯的暖了幾分。
蕭青容低眸時,便見楚珩正看着自己,微微一怔,便回神笑道:“這次,多謝了。”
“何必言謝,此事三皇子是對王将軍和洛王府而來,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坐視不理。”楚珩将視線移開,卻覺得眼前仍是停留着女子清麗精致的側臉,心頭的暖意萦萦繞繞,如輕羽攪亂心湖靜水,楚珩唇邊漸漸浮上幾分笑意。
“青容……”楚珩緩緩擡眸,望向蕭青容,眼底似有物灼灼,“若有一天,我只為助你,你對我亦無需言謝。那時,若你我之間已不用言謝,便更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