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如何處置
回頭看着自己的女兒,大長公主慈愛的笑了笑,“雲容如今也不小了,你可相看好了人家?”
蕭夫人輕嘆,“這也正是女兒今日來找母親拿主意的第二件事。”
大長公主幽幽盯着蕭夫人,蕭夫人在這注視下緩緩垂了頭,“即便已為人母,但是總要請教過母親才心安。”
“你啊……”大長公主搖頭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若是将雲容低嫁了你不舍得,可若是高嫁,那便只有皇家,你又舍不得雲容那孩子入宮。”
“正如母親所言。”蕭夫人有些憂慮,“雲容那孩子的脾性您也知道,聰慧傲氣,但有胸襟,不屑于後宅明争暗鬥之事,女兒不願意她埋沒于宅院,又不願她為皇家所累。”
大長公主點頭,“當娘的,總是會多想些。你說若是高嫁,便只有皇家,其實不然。”
蕭夫人皺眉,“您的意思是……”
“洛王府。”大長公主道。
蕭夫人搖頭,“母親,女兒不是那見識短淺的人。這麽多年,雖然鎮國公對我多有隐瞞,但女兒也能猜出,這洛王府的處境,并不像表面那般風光,陛下和老爺對洛王府頗為忌憚。”
“忌憚,但是不代表陛下會除去洛王府。相反,若是雲容真的嫁過去,在有生之年,不會有洛王府傾覆之憂。”
大長公主說着神情怔怔,半晌又搖頭笑道:“罷了,當母親胡說,洛王府也不是什麽好去處。雲容的婚事,我自會留意。今日這些話,你全部忘掉,切不可對外人說起。”
蕭夫人心中詫異,欲要追問,卻見大長公主擺了擺手,不再多說。
望着地上那朵海棠,大長公主又記起當年先帝臨終之前的場景。
皇帝當年費盡心機登上龍椅,何曾想到過先皇臨死之前,會擺他一道,讓他的龍椅坐的如此不安穩呢?
……
宮門外的官道修的十分平坦,蕭青容右手輕輕握住披風的領口,獨自慢慢走着,看着眼前地上夕陽灑下的光,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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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一道被拉的細長的黑影進入了視野。
蕭青容擡眸,看見那影子的主人時,又接着垂了眸子,腳底微微變了方向,欲要繞過去。
纖細的身影裹在披風下,銀線暗紋,繁花葳蕤,霞光輕輕暈了一層,便在華美之上多了幾分豔烈,微揚之時,如若見了朝飛暮卷的景致。
女子的眉眼沒了往日的柔情溫順,反而多了淡漠與冷靜,宮闕在女子身後立着,莊穆而肅冷,于豔烈之上壓了幾分沉重。
“很美。”神使鬼差的,楚珩立在馬車旁,輕聲道。說出口後,又覺得有些不妥,但是眉宇間的清然将那一絲情緒掩了去。
蕭青容恰好行至楚珩身邊,聽見那話,頓住了步子,揚起的發絲擋住了眼,“是雲美人的。”
楚珩側頭垂眸,看着自己身側的女子,突然有種不願被誤會的堅持,聲音仍是特有的清冷無波,但是多了幾分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不,我是說……人。”
一聲輕笑,在這曠遠的官道上幾不可聞的散開,蕭青容緩緩擡頭,冽然的目光直直望進楚珩的眸裏。
“楚珩。”這是她用蕭青容的臉,第一次當面直呼他的姓名,沒了溫柔和恭敬,蕭青容微揚着頭,驕傲而冷然,“你,究竟想要如何?”
既然知道她是喬問,為什麽不拆穿她,反而托雲美人相助?
楚珩眼底映着蕭青容的目光,只覺得眸中似乎被什麽灼了一下,直直燙進心裏,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悵然。
正要說什麽,卻見宮門處有馬車匆匆駛出,正是朝他們這邊過來。
“奴婢見過世子,見過蕭姑娘。”清秀的內侍從馬車上跳下來,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陛下命奴婢來送蕭姑娘回鎮國公府。”
“不必。”
“多謝。”
內侍擡頭,看了看說“不必”的洛世子,又看了看道“多謝”的蕭姑娘,頓時有些為難,便直接垂了頭等着。
蕭青容側眸看了眼楚珩,而後向內侍架來的馬車走去,內侍見狀連忙起了身,向楚珩行了一禮,去扶蕭青容。
只是蕭青容的手剛碰到車廂的邊緣,便聽“咔嚓”一聲。
內侍呆愣愣的目光定在端了的木輪上,見蕭青容臉色似乎不好,急忙解釋,“蕭姑娘,這馬車是奴婢從宮裏車馬庫裏取的,不應該會出現如此情況的……”
那心驚膽戰的內侍,卻是沒有注意到,蕭青容冰冷的目光并非是對着車輪,而是車輪下一個不起眼的小小石子。
回頭望去,楚珩袖手,一襲紫衣清華高貴,不染凡俗的模樣。任誰都不會看出,剛剛這人以石子為暗器,打斷了一個車輪。
蕭青容擡腳碰了碰那馬車斷輪,突然輕笑一聲,悠悠轉身向楚珩走去。
那人讓自己避不得,真當她怕他不成!
楚珩寬大的袖袍微揚,看着那闊步而來的女子,仿佛終于退去束縛,肆無忌憚的釋放原有的風華,身後是血色紅雲,張揚之間,便如騰飛的火鳳,睥睨冷傲。
帶着蕭青容的靜與穩,喬問的狂與傲。
馬車前坐着的辰衍将這一幕收入眼底,竟覺得心底也随之升起一股暢意。
待蕭青容走近,楚珩将馬車簾子掀起,內侍看着蕭青容進了馬車,有隐在了車簾後,隐隐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
等見洛王府的馬車消失在官道上時,他才反應過來。
這洛世子可是與蕭姑娘共乘而行,除了駕車的車夫,兩人身邊都沒有其他的人了。
這……
內侍想了想,又暗罵自己想太多了,若是陛下問起就答,若是不問,他不用多嘴就是了。
馬車中十分寬敞,蕭青容攏了攏披風,坐姿随意,“洛世子,可是想好了如何處置我?”
楚珩抱臂倚在另一側的軟墊上,聞言,淡淡擡了擡眼簾,“我是将喬問當做朋友的。”
蕭青容沉默片刻,才道:“喬問的榮幸。”雖然在西北時兩人常有不合,但也只是一些小事情而已,他們二人也曾月下溫酒,暢飲歡談。
楚珩接着道:“既然喬問是你易容而來,我也可算作是損失了一個朋友。”一聲輕笑,接着道:“所以由你賠我一個婚約。”
蕭青容撫着披風上的銀絲,低着頭,“世子說笑了。”
“是你問我如何處置你。”楚珩淡聲道,見蕭青容透過簾子縫隙望向外面,低斂的眸子閃過幾分笑意,緩緩放輕了呼吸,如睡着了一般。
……
待到了國公府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門前停着一輛馬車,蕭夫人扶着丫鬟的手下來時正見洛王府的馬車悠悠到了。
“多謝世子送青容回來。”蕭夫人皺了皺眉,上前道。見蕭青容只是杵着,并不動作,蕭夫人有些不滿,“青容,還不快跟世子道謝?”
楚珩微微擡了擡手,神色在夜幕下有些模糊,聲音倒是不同于夜色的混沌,清晰的緊。
“不用了,順路而已。”
蕭夫人含笑再謝,想起了大長公主的話,對楚珩的态度又熱絡了幾分,“時辰有些晚了,不如世子過府一敘,在國公府用了晚宴再回。”
楚珩淡聲道:“不用了,多謝蕭夫人好意。”
蕭夫人見楚珩冷淡的态度,也沒有再邀,回頭,上下打量了眼蕭青容,“去向你父親請安。”
“是。”
在正院見到鎮國公時,他仍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态度,只是大概問幾句将軍府之事,注意到蕭青容身上的披風,鎮國公眉頭皺了皺。
以那披風的做工,竟像是宮廷之物。
想到蕭青容的容貌,鎮國公心裏一震,“青容,這披風……你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