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 43
43
江市的秋天很短,轉眼就迎來一陣寒潮,冬天的腳步愈發的近。
聞野不大喜歡這樣的季節,總覺得一切變得蕭瑟,冷冷清清。
當他帶着花店買的□□走進墓園的時候,這種心情更甚。
離開江市的這幾年,溫卿都沒有來墓園看過她的丈夫。
每次都是聞野一個人過來。
他知道他媽到這裏會觸景傷情,所有從不強求,都只是提前問一句:“爸的忌日,你去嗎?”
今年,還是只有聞野一個人。
其實聞野已經記不清他知道他爸出事時候的心情了,就如以前跟桑晚所描述的那樣,他沒有時間去傷心。
生活在推着他往前走,他一下子從衣食不缺的小少爺變得一無所有,不止要照顧傷心過度的媽媽,還要強打起精神替他爸填補公司漏洞。
後來他也就不會傷心了。
不是清明這樣拜祭的日子,墓園裏很安靜,不見一個人影。
初冬的風已經帶着冷意,拂過臉頰,感覺冷冰冰的。
聞野停在父親的墓碑前,對着上面那張黑白照看了許久,企圖将他爸的臉多刻進腦海裏一點。
以前,他們一家三口還是幸福的。
他記得很多小時候的事,記得他爸教他讀書寫字,記得周末他們一起去放風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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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長大了,他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
在他爸跳樓的那天,他們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見。最近的一次通話,還是出事的兩周前,他爸問他,大學生活還适應嗎,生活費夠不夠。
想起這些,聞野覺得眼眶發酸,閉了閉眼,随後彎身,将手中那捧□□放在了墓碑前。
“爸,我過得很好,媽也很好。你放心。”
聞野低喃着,手指輕輕拂過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等收拾好心情預備離去時,他轉頭,看到了捧着一束菊花、西裝革履的聞嘉逸。
聞野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聞嘉逸。
自從幾年前在療養院,他們鬧過一場之後,他就有意避開聞嘉逸。
聞家也早就當他們母子倆不存在,即使都信聞,但早就沒有牽扯。
幾年沒見,聞嘉逸并沒什麽變化,仍然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睥睨世人的樣。
不過聞野已經變了。
當年他面對聞嘉逸時的敵意和防備,現在緩和不少,眸光平靜,不動聲色。
聞嘉逸與聞野對視幾秒,随後饒過他,将帶來的花放置到自己大哥的墓碑前。
什麽都沒說。
要走之時,聞嘉逸忽然回頭,對上聞野的眼眸,說:“聊聊?”
他們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墓園附近的茶館。
綠色茶葉在熱水中緩緩舒展,碧螺春的清香彌漫鼻尖。
聞野沒有動手邊這杯茶,他不知聞嘉逸要與自己聊什麽,安靜坐着,等他開口。
聞嘉逸閑适地端起雕花精致的茶杯,小抿一口後,放下茶杯,說道:“沒想到你回來了。”
聞野眼眸微壓,沒有說話。
聞嘉逸繼續說:“你媽最近還好嗎?”
“她很好。”聞野終于開口。
聞嘉逸:“那就好。”
聞野忍不住輕嗤一聲,好似是在嘲笑他的惺惺作态。
“前段時間我就知道你回來了,而且,還知道你和桑晚的事。我以為,你們三年前分手,就不會再在一起。”
聽聞嘉逸提起桑晚,聞野眸裏的光倏然暗下,他冷着嗓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沒什麽,我就是想不明白而已。”
聞嘉逸臉上浮現出一絲與他格格不入的頹敗,他說:“在你還只是個小孩的時候,我就已經認識她。或許她早就已經忘了曾經見過我。”
他輕輕笑了笑:“本來板上釘釘的婚事,她退了,甚至從來都沒正眼看過我一次。我想不明白,為什麽我出現的比你早,可她卻偏偏選擇你。”
這就是聞嘉逸一直想不明白的事。
原來知道桑晚和聞野在一起的時候,他認為她還是跟前面那些男朋友一樣,沒多久就會分手,只是交着玩而已。
果然沒多久,桑晚就和聞野分手了。
但是現在,他們卻重新交往——
“小叔。”
時隔三年,聞野重新喊聞嘉逸一聲小叔,他表情平靜,聲音不急不緩的。
“你知道為什麽嗎?”他一頓,眉稍處略顯冷漠。
他說:“太自私的人,不配得到別人的愛。”
聞野什麽都知道,他爸去世的前後因果,他都清楚。
因為聞家把他當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工具,所有的風險都壓在他這,最後出事了,他們卻不願伸手幫一把。
他為什麽跳樓,因為經濟上的壓力?不是的,還有對這些所謂親人的寒心。
聞野兩目低垂,再擡眸時,又恢複原來平靜的模樣。
起身,離去,不再回頭。
聞嘉逸在他離去許久之後,才回味過來他的那句話。
他自嘲一笑,是的吧。
太自私的人,不配擁有別人的愛。
他輸的心甘情願。
今天桑晚在江邊給一對情侶拍寫真。
她抓住夕陽消失的那瞬間,天邊僅有一抹即将消逝的橙紅,冷色光影籠罩,甜蜜的男女抵額相擁。
很有氛圍感的一張剪影。
這是最後一張了,今天的拍攝結束。
新來的小助理是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姑娘,非常盡責的跟這對情侶溝通着,然後收拾帶來的衣服和道具。
天邊的橙紅終于消逝,似乎很快就會陷入黑夜。
桑晚還在低頭查看相機裏的照片,沒注意到身邊多了一個人。
直到肩膀上多了一件氣味熟悉的外套。
她稍一晃神,擡頭看,眼眸裏的笑意還帶着些詫異:“你怎麽來了?”
聞野低頭仔細地将外套在桑晚身上套好,說:“接你回去。”
前邊小助理和小情侶都在看他們,笑着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桑晚看到了,轉頭對聞野說:“我以為你今晚加班。”
“今天休息,”聞野說,“我爸忌日,去看了一下他。”
“……怎麽沒聽你說起?”
“知道你忙,就沒說。下次……跟我一起去?”
桑晚關了相機,點頭,“好。”
回去時候,拍照的情侶和小助理順路,就捎上小助理走了,桑晚和聞野一輛車,往回開。
聞野在的時候,桑晚就會讓他開車,自己則偷着懶,沒骨頭似的靠在座椅椅背上刷手機。
忽然間,她坐直身體,看看手機,再看看身旁這個目不轉睛開車的人,然後趁紅燈的時候,把手機遞到聞野面前。
“這什麽?”
聞野轉眸看一眼手機屏幕,清咳一聲,“發照片應該不犯法吧?”
當然不犯法。
但是他有曬照秀女朋友的嫌疑。
聞野的微信朋友圈一直很幹淨,幾乎沒發過什麽東西。
下午的時候,他很突兀地發了一張合照,連微信頭像都改成了這張照片。
這是他們三年前,第一次約會,在攝影展拍的。
那時候的聞野,比現在清瘦一些,臉上帶着一些不大明顯的傷。
桑晚就站在他身邊。
桑晚在這之前一直沒見過這張照片,聞野當時藏着不給她看,後來她也就沒機會再看。
“為什麽突然要發這個?”桑晚收回手機,眼睛直勾勾盯着聞野,唇邊噙着一絲笑。
聞野見前面道路已經是綠燈,便一本正經地松開剎車,往前開去。
他說:“向大家介紹一下。”
“是麽。”桑晚喃喃着,想到什麽,便在自己手機裏翻相冊。
天色愈來愈暗,幾顆星星在遠處跳動。
桑晚在手機上打字的時候,心也比往常跳動得快了幾分。
“聞野,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麽時候嗎?”
聞野微微蹙眉,不知桑晚怎麽會突然問這個。
他說:“我十八歲那年的夏天。”
那天是意料之外的大雨,他看她第一眼,就動了心。
桑晚卻搖搖頭,說道:“不是。”
聞野疑惑了。
正好已經到了桑晚工作室這邊,他把車停在停車位上,漆黑的眼眸裏還是滿滿的不明。
“那是什麽時候?”
他覺得自己不會記錯,那就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桑晚卻在這時放下手機,沖他一笑:“看你朋友圈。”
聞野懵裏懵懂地拿起自己手機,指紋解鎖,再點進微信朋友圈。
首頁第一條,就是一分鐘前,桑晚發的動态。
他猝不及防愣住,久久沒回過神。
“這——”
桑晚沖他眨着眼:“比你十八歲還早了一點,這裏你應該十七歲吧。”
是的,照片裏的聞野,才十七歲。
他穿着高中的校服,從河裏撈起落水的小狗,渾身濕淋淋的。
聞野自己都幾乎已經忘了還有這件事,那天他只是路過,見到小狗落水,便跳了下去。
那似乎都不能稱之為他生活裏的一個插曲。
可是那一天,那一刻,卻被桑晚記錄了下來。
原來桑晚見過他,比他見到她的那天還要早很多很多。
“那天我就是随手一拍,沒想到就拍到了我以後的男朋友。”
“怎麽樣,喜歡嗎?”
聞野不發一言,似是隐忍什麽情緒,轉而放下手機,解開安全帶,側身撫住桑晚的臉。
唇齒之間熱烈的糾纏,然後呼吸輾轉移到桑晚耳邊,她很恍惚地聽到他說:“喜歡。”
他的胸膛壓抑着起伏,呼吸沉的嗓音也在發啞。
桑晚問:“喜歡什麽?”
他溫熱的唇含住她耳垂,低着聲:“你。”
被丢下的手機,還沒鎖屏。
手機屏幕仍在顯示着剛才他看的那一條朋友圈。
桑晚的頭像也改成了他十七歲的照片,大概是怕朋友圈的人誤會她發的是客照,她特意在發的照片上面,加了幾個字:
介紹一下,我男朋友。
——
“嗯,我也挺喜歡你的。”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正文完啦!休息一下,過兩天寫番外。
下一本應該會開雙向暗戀和先婚後愛的《偏吻荊棘》
希望大家收藏一下嗚嗚嗚
下本見啦,很快就能再見!
貼下文案:
《偏吻荊棘》
少女時期,阮蘇茉對段西珩有過一小段時間的敵意。
17歲的段西珩住進她家,讓她反感他的存在,尤其是被長輩要求喊他哥哥的時候。
阮蘇茉總趁沒人時偷偷欺負一下段西珩,像鞋帶散了這樣的小事,都要喊他。
而每每這種時候,身着校服高挺如松柏的少年,總會一言不發,彎身蹲下,替嬌縱的女孩系上鞋帶。
他很聽話。她一直這樣覺得。
兩人分別多年後再見面,是被安排結婚。
當年寄人籬下的少年早已長大,肩背寬闊,西裝筆挺,漆黑的眸子凝視阮蘇茉,莫名給她一種壓迫感。
阮蘇茉提出一起悔婚,段西珩卻輕輕搖頭,拒絕了她。
他不聽她的話了。她這樣想。
婚後,阮蘇茉和段西珩的交集僅限于夜晚的同眠,直到她高中沒送出去的情書被段西珩看到。
阮蘇茉本以為他會奚落嘲笑自己一番,高高在上的她也曾有過卑微的暗戀。
卻沒想到,他只是沉默地将沒拆開的信封還給她,什麽都沒說。
而那個夜晚,段西珩第一次在事後擁緊阮蘇茉,埋首在她肩窩,好似在慶幸什麽:
“幸好他瞎。”
阮蘇茉:?
你為什麽罵自己?
-她處荊棘深處,他願俯首親吻。
嬌縱x克制
雙向暗戀/先婚後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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