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7
當一個人某一方面特別順利時,總會有另一方面失意。
時淼起初是不信的,但這一回她信了,信的真真的。
正月初八原定新公司第一天上班,但初五晚上黃應瑞發來消息說公司還沒安頓好,推遲到初十。時淼覺得好笑,到底這個公司誰是老大,她忽略了這條消息。
辛雅是初六回的自己家,時淼在長興有自己新買的窩,時森放假之後倆人收拾的差不多,幾乎和辛雅前後腳也搬了過去。
新家就在新公司附近,那是長興市中心最高的寫字樓——安金大廈,23、24、25層都屬于七坊,她的辦公室在25層。
一進大廈環身圍繞的就是形形色色的上班族,大多初六就已經開工了,說是大老板體恤時淼,特意定了初八開工。
時淼進電梯按了23層。
從1層到23層幾乎每一層電梯都要停一次,上上下下的人讓電梯裏漸漸充滿一股不可言明的味道,時淼一邊回着秦嶼消息,一邊揪了揪有些下滑的口罩。
時淼【你工作室的公關不行啊。】
秦嶼【放心,沒事。】
時淼【大哥,你去超話安慰一下你的粉絲好不好,爆炸了。】秦嶼【已經安慰過啦,我們心有靈犀。】時淼【呵,渣男。】
随着“叮”的一聲電梯在23層停住,沒有人和她一同下電梯,想來也沒員工來上班。
時淼出了電梯左拐進去,入眼是一尊金身關公像,就大咧咧地擺在前臺櫃上,而前臺空無一人。時淼刷卡進門,哪裏都安安靜靜的,好容易碰到一個保潔阿姨,阿姨指了指會議室的方向,時淼點頭致謝。
身為總經理的時淼和身為女朋友的時淼人設差了三條大街。長興的冬天寒風刺骨,她離不開羽絨服,但大廈裏相對暖和,所以進來後她把羽絨服脫了,搭在胳膊上。上身是一件長款風衣,裏頭搭配着黑色緊身毛衣,毛衣包臀,下身高筒靴,鞋跟足有十厘米。
而她淨身高169.7厘米。
這裏的環境看上去已經可以開工了,至少沒有異味,牆上也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雖然挂着的畫一張比一張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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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糙面玻璃,只有幾條寬縫能明顯看到裏面有人。
時淼給黃應瑞發了條消息【我約了豐華的李總十點半在安金見面。】然後她推開會議室的門。
會議室裏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過來,坐在正中間位置的黃應瑞還沒咽下去的咖啡噴了一地,狼狽至極。
時淼靠着玻璃門站着,沒有說話,在場唯一在動在發聲的只有黃應瑞。離得近的遞紙巾,離得遠的面面相觑,精彩極了。
時淼擡起手腕看了眼表,八點一刻,八點半打卡,辛雅不會遲到。果不其然,三分鐘後辛雅踩着高跟鞋挎着包高紮馬尾抱着一摞文件夾走過來,會議室的門大敞着,她高跟鞋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裏格外響亮。
“時總早。”
“早。”
時淼似笑非笑,終于對着會議室裏的人開口說話了:“諸位是哪個公司的?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有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接話說:“我們這兒都是七坊的員工,你們是?”
黃應瑞還沒緩過勁來,但他已經可以正常活動,這會兒正指着時淼:“時咳咳咳時總,早。”
“時總~”
在座的都小聲議論起來,一個編着五彩麻花辮,畫着重重眼影的女生舉手喊道:“你是時淼時總?”
這裏的人大部分是個分公司或總部調過來的,小部分是新招的,新招的那些時淼也都看過資料,調過來則的除了辛雅沒有一個是她的老兵。
時淼步子邁的大,腰背挺得直,氣場十足地走到黃應瑞跟前,眼睛微眯打量着:“黃總?呦,來這麽早啊,不是說今天不開工嗎?怎麽?要給我一個驚喜?”
黃應瑞要接話,時淼直起身環視一圈:“抱歉諸位,我接到的通知是坊三今天不開工,初十正式上班。”
坊三是七坊內部對分公司的稱呼,同一期會有其他分公司,按順序來第三家開的就叫坊三。
“所以,不管諸位是來做什麽的,請先出去,因為我沒有辦公室,所以等下要在這裏會客,謝謝配合。”
時淼嫌惡地從後邊扯了一把新的椅子過來,辛雅把文件夾放在旁邊的小櫃子上,出門叫來保潔阿姨清理掉黃應瑞制造的一片狼藉。
其他人還沒動,辛雅做了請的姿勢:“諸位,請。”
場面一度十分難看,白板上還挂着黃應瑞剛貼上去不久的辦公室安排設計圖,以及以他為大分配的任務,辛雅沒有讓這些東西繼續停留,該撕撕該擦擦,一張潔白的白板重現。
“黃總,麻煩你也先出去,等下我們再來探讨什麽時候開工的問題,多謝配合。”
“時總,我們……”
“黃總,坊三,目前還是我說了算的吧。”
保潔阿姨逆着人流進來,看到正翻看文件夾的時淼,又看看剛出去灰頭土臉的一行人,沒說話幹活去了。
會議室空下來,辛雅在保潔阿姨出去後關上了門。
“李總可能九點半到。”時淼說。
辛雅:“李總來這麽早,談的事情又不大,萬一拉着您去打羽毛球……”
“随他吧,他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反正我是不會去的,我是個有男朋友的人。”時淼得意地炫耀着。
辛雅吐吐舌頭:“李總大老遠跑來給您鎮場子的,您一句男朋友多傷人家的心啊。”
時淼只是笑了笑,沒應聲。
過了會兒時淼又看了眼表,對辛雅說:“前臺那尊關公像你回頭提醒我給它弄走,關公是大義,這地方拜不起,平白了污了人家。”
辛雅點點頭:“記住了。”
時淼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嗤笑一聲:“肯定是黃總帶來的,真是,唉。”
李衍琛出電梯是在九點二十七分,他來早了,故意在底下磨蹭了好半天才上來,原想着一出電梯門時淼會來迎接他,誰知一出電梯門看到的是等在前臺的黃應瑞。
這張臉他真是看得夠夠的。
“李總,好久不見。”黃應瑞幹淨湊過去。
李衍琛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把兩只手都插進褲兜裏。
黃應瑞撲了個空,尴尬的笑笑,問:“李總怎麽來我們這兒了,我們這兒還沒有正是開始工作呢。”
李衍琛路過列隊兩邊的部分員工,愁眉不展,嫌棄之意表露于面。
“時淼!時總~時總~”李衍琛喊起來。
豐華是一家上市集團,董事長李威正是李衍琛的父親,這位海外留學歸來擁有碩士學歷以及真實才幹的李總是豐華正兒八經的接班人,也是時淼三跪九叩拜過把子的親兄弟。
“大哥你能不能別喊。”辛雅打開會議室的門,時淼人未到聲先到,李衍琛拐過去一點面子不給地吐槽着:“就你這破地兒,我拿來當倉庫都嫌沒地方站腳,姐姐,要我說別在這兒憋着了,跟哥哥走吧,你就是天天躺床上不動哥哥也能養你一輩子。”
須臾之後:“時淼,你連個辦公室都沒有!你在這破地方連個辦公室都沒有!哎呦我天,長見識了,這要讓你幹媽我親媽知道了,啧啧,我死無葬身之地。”
時淼坐在椅子上冷眼看他一個人叫喚,末了淡淡來一句:“那是你親媽,不是我幹媽,你不要搞得我好像是能入你家族譜的樣子,我都和我爸媽說了,我爸媽是明令禁止我發這種不義之財的。”
“我要是阿姨,我就先問問李家是不是有個玉樹臨風的大少爺,再考慮要不要做李家的幹閨女。”
“沒用。”時淼随手把一份文件扔給李衍琛,“本人很不幸的通知您,本人已經于大年初一脫單了。”
懷裏的文件變得很廉價,李衍琛一下子跳起來:“你脫單了?你?脫單了?”
“嗯。”
“時淼你講不講義氣,你脫單了我怎麽辦?我媽一門心思想的是你能嫁給我,雖然我們都知道這件事的概率等同于宇宙大爆炸,那你也不能背着我悄悄脫單吧,你脫單了我媽不得一天三次相親催死我。”
“說的好像我沒脫單之前阿姨給我安排的相親很少,還全都是你那些狐朋狗友,每次相親都是西餐,每次相親都是西餐,我現在看見西餐就想吐。”
“我不管,這件事你沒有提前和我說,不作數,你得讓我看到你那該死的男朋友,否則我不認。”
“你認識。”時淼幽幽開口,“就我在裕安的家裏有個等身抱枕,上面貼着那個人。”
李衍琛嘴角抽搐,這個可憐的孩子那一刻仿佛被整個世界抛棄了。
“秦嶼?呵,我就知道你倆有一腿,我就知道你那一屋子不是沒意義,我就知道。”李衍琛癱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拿過文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從上衣兜裏拿出筆唰唰唰簽好字還給辛雅,收好筆起身。
時淼始終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她知道接下來李衍琛一定有其他事情要做,悶聲的時候必定憋壞。
李衍琛抄起時淼的羽絨服,拉起時淼的胳膊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走,去長興最貴的俱樂部,陪我打球。”
辛雅一臉看透的表情,時淼起初的豪言壯語全部灰飛煙滅,她被拉到會議室門口,李衍琛一手握會議室的門把手,一手舉着羽絨服:“自己穿,外面全是你的員工。”
時淼拒絕的話終是咽了下去,穿好羽絨服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