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般的溫柔,令人難以抗拒……
雲霏霏見了寧姑姑一面,也如她所願換了屋子,就是跟她原本設想的不太一樣。
她居然就直接換到了東宮主殿的西配房!
這發展明顯與夢境不同,究竟是怎麽回事?夢裏的她直到陸骁被廢之前,都只是灑掃宮女,幾乎見不到陸骁的。
雲霏霏抱着滿腹疑問回屋收拾東西,院子裏的幾個消息靈通的小宮女,已經聽說她成為掌燈宮女,可以近身伺候太子,對她可說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其中以蓮心最為震驚及不甘。
這幾年意圖引誘太子的宮女實在太多,太子不勝其擾,為此近身伺候太子的宮女容貌都經過嚴格挑選,雲霏霏長得一副媚骨天成的樣子,寧姑姑怎麽可能讓她去近身伺候太子?
蓮心就是知道不可能,才會故意跟雲霏霏說,寧姑姑原本想選她當掌燈宮女,為的就是想看她不甘心的表情。
她也不知道為何寧姑姑要到外院看雲霏霏,卻又不發一語的離開。
“雲畫,東宮跟掖庭局不一樣,不是你能耍小聰明的地方,你可別将勾引李之與江有令的手段用到太子身上,你那故作嬌柔的狐媚姿态,太子見了只會心生厭惡,将你轟到浣衣局去。”
雲霏霏已經收拾好行李,這一次她不像之前那樣忽視蓮心,而是側過頭看着她,微微彎起唇角,嫣然一笑。
“我跟那些人不一樣,我對太子殿下不感興趣,只想平安出宮,就算你犯了錯觸怒了貴人們被轟到浣衣局,我也絕不會被殿下趕出東宮的,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
蓮心聽到她的話,渾身的血直往頭上湧:“我勸你別把話說得太滿。”
她看着雲霏霏纖長的睫毛如畫扇般輕晃,淺淺一笑便嬌媚得教人挪不開眼的狐媚模樣,如何也不相信她還沒被人破了身子。
雲霏霏看出她的想法,精致的臉龐流露出一絲厭惡:“只有內心龌龊的人,才會把別人都想得龌龊,我也勸你別再這樣下去,否則遲早有一天會害了自己。”
“你說什麽!你竟然敢詛咒我?”蓮心氣得想要上前撕了她那張嘴,卻被半夏及連翹制止。
連翹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蓮心:“你瘋了嗎?寧姑姑就在外頭!”
雲霏霏不再理會她們,背起包袱,跟着寧姑姑離開小院。
兩人離開小院一段距離後,寧姑姑突然開口:“你剛剛說得很好,想着二十五歲平安出宮就對了。”
得到寧姑姑直白的稱贊,雲霏霏水靈靈的大眼一下湧現雀躍笑意,她的耳根微微發熱,臉上的笑容明媚得如春花初放,就連聲音也充滿朝氣:“是,奴婢謹遵姑姑教誨!”
寧姑姑愣了下,回頭看她一眼,見少女有些害羞地抿着嘴唇,雙眸猶如山泉般清澈幹淨,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
這孩子看着嬌媚動人,實際上倒是個乖巧的。
寧姑姑滿意的點了點頭。
雲霏霏剛剛為了氣蓮心,故意将話說得極滿,其實自己心裏也沒底,如今到得到寧姑姑的肯定,一下就又有了信心。
而且她非常确定,她不會像那些人一樣觊觎太子美色,也不想攀龍附鳳。
她一定會想辦法避免夢中的悲劇,平安熬到二十五歲,出宮和阿兄、阿娘團聚,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她是絕對不可能因為這種小事動搖的。
雲霏霏暗暗握拳,眼神堅定。
……
掌燈宮女住的配房和普通宮女不同,就在太子寝宮附近,雲霏霏原以為配房裏應該還住着其他人,寧姑姑領着她進屋時,才發現居然沒有旁人。
屋子不算大,卻收拾得很幹淨,床榻上放着兩套藕白色的宮女服。
寧姑姑也很意外,神情卻十分鎮定,只淡淡道:“記住我跟你說得那些話,專心伺候太子殿下,除了掌燈以外,切莫生出其他不該有的心思。”
“是。”
雲霏霏沒想過能自己一個屋子,莫名有些不安,寧姑姑離開後,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床榻,摸了摸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
都是錦緞的面子。
雲霏霏只是個庶女,吃穿用度雖然比不上嫡女,卻也分得出錦緞的好壞,這被褥明顯比她還在候府時用的還要好。
該不會是弄錯了吧?不管是屋子還是被褥,都明顯不是一個掌燈宮女該有的規制。
雲霏霏突然惶恐起來。
這一切實在太過詭異。
在大魏,近身伺候太子的宮女服與普通宮女服不是同一個顏色,雲霏霏記得夢裏自己直到離宮前,穿的都是碧色宮服,這表示她被扔進碧霄宮前,的确一直待在外院。
難道是将來已經被她改變了,她不會再經歷夢中的不甘心與不舍得?
想起夢中的自己臨死之際還那麽大膽,不止主動親吻陸骁,還與他耳鬓厮磨,雲霏霏白皙如玉的耳尖悄然染上一抹粉色。
不,那不是她,她絕對不會讓自己陷入夢中那樣的絕境。
雲霏霏極力否認。
剛換好宮服,就有人來敲門,是魏行的小徒弟李貴。
魏行皮膚白淨,眉目清秀,眼睛不大但總是笑眯眯的,很容易就讓人心生好感;他的小徒弟李貴卻是身材魁梧,皮膚黝黑,乍一看還有些兇神惡煞的樣子。
“來吧,跟我走,咱們邊走邊說,我會告訴你掌燈宮女都得幹什麽活兒……”李貴看着雖兇,說起話來卻爽朗大方,很是讨人喜歡。
雲霏霏聽着他的話,心中逐漸浮起困惑。
掌燈宮女除了點燭火和剪燭芯、端燈守夜之外,還要做別的事?
李貴說到一半突然停住,可疑的沉默了下,才又慢吞吞的說:“……以及侍奉太子的起居生活的規矩。”
“……”雲霏霏心中的困惑瞬間轉為驚吓。
“李公公──”
李貴打斷她的話:“叫我李貴就行。”
“李貴公公──”
“說了不用加公公。”李貴再次面無表情的打斷她。
雲霏霏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李貴不喜歡別人喊他公公。
她從善如流的改口:“李貴哥,侍奉太子的起居生活,不是太子殿下身邊的貼身大宮女所負責的嗎?”
李貴領着她來到太子的寝間門口,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她:“是。”
“那……”
李貴看着她,粗犷的臉龐突然多了幾分憐憫:“太子殿下的貼身大宮女半個月前被轟出東宮,扔到浣衣局,殿下說暫時由掌燈宮女兼之即可,在那之後就沒再讓人補上,結果……”
結果上一任掌燈宮女還是沒能挺住太子的美色,在昨晚被轟出東宮,扔到了浣衣局。
聽完李貴的話,雲霏霏整個人都不好了,也終于明白為何她能一個人一間房子了──
原來那是按着貼身大宮女的規制來的,她得一個人頂兩個人的活!
李貴看出她的悲傷,語氣充滿同情:“雖然我不太看好你,但你要好好撐住。”
“……”雲霏霏欲哭無淚。
太子似乎極為忙碌,雲霏霏不到午時就來到主殿,跟着李貴及寧姑姑到處學習,卻一直到天黑都還沒見過那道清隽矜貴的身影。
主殿燭火已經完全點亮,燈火通明,晚膳的時間都快過了,陸骁才終于回來。
雲霏霏與李貴、寧姑姑一塊站在太子寝殿門口,她謹遵着寧姑姑的教誨,始終恭敬地低着頭,兩眼緊盯自己足尖。
“殿下是想先沐浴,還是先用膳?”遠遠的,雲霏霏就聽到魏行那尖細的嗓音。
“沐浴。”
陸骁的聲音依舊低沉好聽,只是沒了昨晚的冰冷威嚴,不冷不熱的,反而有一種清冷如玉的味道。
魏行立刻對站在雲霏霏對面的李貴使眼色,讓他趕緊讓人送熱水過來。
“那麽小的先為您更衣。”魏行道。
雲霏霏始終垂着眼,卻依然從眼角餘光看到了一角杏黃色衣擺,以及筆直修長的大長腿慢慢靠近自己。
男人腳步穩健優雅,不同于夢中的一瘸一拐。
雲霏霏只記得陸骁的腿是被軟禁後才被人打瘸的,卻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大長腿的主人從她眼前經過時,她微微福身行禮,正要松一口氣,卻發現太子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雲霏霏下意識屏住呼吸。
“擡起頭來。”陸骁淡淡開口。
雲霏霏眼睫一顫,擡起臉,眼皮卻始終保持低垂,不再像昨晚那般冒失。
陸骁昳麗的眉眼微微低垂,鴉羽般的長睫半落下來,遮住了眼中情緒。
他輕聲慢語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聲音極低也很有磁性,幹淨有力,像是在引誘人靠近他。
兩人明明離着一段距離,卻每次陸骁一開口,都能讓她耳根酥|麻幾分。
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從心中浮現,卻什麽都回憶不起來。
雲霏霏呼吸微滞。
是因為夢的關系嗎?
雲霏霏也終于明白,為何會有那麽多宮女明知後果,還前撲後繼不斷的想往太子床上爬。
太子私底下說話竟是這般的溫柔,令人難以抗拒。
她忍着想揉耳根的沖動,低眉順眼答道:“回太子殿下,奴婢雲畫。”
太子人前人後判若兩人,雲霏霏很意外,卻又覺得他就該如此,因為夢裏的陸骁就是個清冷有禮的謙謙君子。
昨夜之所以會那麽可怕,是為了震懾她們這些小宮女,才會故作威嚴。
雲霏霏輕易就說服了自己,魏行與寧姑姑卻已經震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這真的是那個對宮女們從來都是冷若冰霜,冰冷得不帶半分溫度的太子殿下嗎?
太子何時用過這麽溫柔的聲音跟人說過話?
就連太後或皇後娘娘也都不曾有過!
魏行與寧姑姑面面相觑,小心翼翼觀察陸骁的神情。
“雲畫……”聽到她的名字,陸骁眸色有了細微的變化。
他微抿着唇,像有話要說,卻又沉默。
雲霏霏目光一直落在陸骁結實勁瘦的腰肢上,但能感受到他的視線沒離開過自己。
她竭力保持冷靜。
直到陸骁偏過頭,淡淡的睨了魏行一眼,用和昨晚一樣冷淡的聲音,說出讓人頭暈目眩的話:“今晚就由她來伺候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