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
一道驚雷閃過,馬車內的人驚呼的鑽進男人懷裏,發出驚恐害怕的聲音“公子,奴家害怕!”如被驚惶的麋鹿,呦呦而泣,任誰聽了都會心生愛憐,溫言安慰。
“悠小姐莫怕,不過是驚雷而已!”男人溫言暖語安撫,目光看着飄動的馬車,露出一抹譏诮“有我在,誰都不能傷害你,更不要說是驚雷了!”
說着微微俯□,薄薄的唇吻住露在發絲外的小巧耳郭,溫熱的氣體引得懷裏的人輕顫,不由的深深的往他的懷裏鑽,露出不勝嬌羞的神情。
女子在他懷裏羞紅了臉,似埋怨似委屈的說“爹爹若是知道奴家今日私自出門,一定會生氣的!”
“莫不是悠小姐不願意見着本公子?”眼波流轉間,閃過一絲厭煩,好在馬車裏就他們兩人,不然被人看見他的目光一定會吓住。
“不是!”女子急急否認,淚眼汪汪的擡頭,露出一副我見猶憐的神情道“公子可別生奴家的氣,奴家失言惹公子生氣了!奴家怎麽會不願意見着公子,奴家只恨不能日日夜夜瞧見公子,若是能...”說着臉上一熱,媚眼如絲的看了他一眼,咬唇道“奴家只願做牛做馬侍奉公子!”
“府上可不卻牛馬,倒是缺了一位女主人!”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誘惑的笑。
女主人?女子心中一顫,目光灼灼的望着男子,不由失神,驀然耳邊一熱,男子含着她的耳垂低語“悠兒可願意?”
“願意!”幾乎是來不及思考便破口而出,聽見自己的聲音,女子才反應過來自己不夠矜持,不由嬌媚,不夠端莊,害怕他讨厭自己,懊惱的低下頭。
直到下巴緩緩的被托起,對上男子漆黑的目光,愛慕眷戀之情将她淹沒,忘記一個閨閣女子的禮儀,出格的盯着一個男人看得癡迷。
在她與眼前的人私自相會,她就已經做了出格的事情,現在才想起自己的舉動,似乎太矯情了。
聞言,男子輕笑一聲,托着她的臉,在她臉頰處貼了一下,語氣魅惑“本公子就喜歡悠兒這張小嘴,心直口快得惹人疼愛!”說着覆上嫣紅檀口,女子在他懷中發出婉轉的嘤嘤聲,惹得人心猿意馬。
男人瞧着懷裏失去抵抗,媚眼如絲發出邀請,卻故做害怕嬌羞的女子,唇角揚起一抹譏笑,手落在她高聳的胸脯上重重一捏,女子嬌弱輕吟,眼看一場春雨要在馬車裏發生。
突然傳來一聲嘶啞的鳴叫,奔馳在雨中的馬車急促的停了下來,車裏的人掀倒在地上,給了男子便宜,把人壓在身下,若不是他伸手敏捷,早已撞在車壁上,身下的人卻是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等馬車停穩,趕馬車的人連忙跪在雨水泥濘中“奴才該死,望公子責罰!”
“确實該死!”男子理了理衣服,斜了一眼暈過去的人掀起車簾出來,他一出來便有雨傘遮在頭上,打傘的人渾身濕透,而他不見半點雨滴,漫不經心的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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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明白!”話音剛落,手起人落,跪在地上的人已經趴在地上,鮮紅的血在泥水中蔓延。
男子站在車轅上,豔紅色的長袍在風中獵獵生風,不等他開口,執傘人道“公子恕罪,前面有人擋路,聽聲音不像是習武之人!”
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有一個朦胧的身影倒在路中,蒙蒙細雨下,若不是走近根本不會發現那裏躺着一個人。
“月!”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執傘人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微微點頭,男子道“今日疲乏了,你送悠小姐回去,就說本公子有要事!”豔紅色的長袍迎風墜入泥濘中,上面隐隐帶着女子身上的脂粉香味。
食指望去貼在唇邊,一聲嘹亮的哨子透過雨簾散開,不一會兒,雨簾中一個黑影嘚嘚而來,男子躍上馬背,只着中衣離去,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雨簾中,執傘人這才收回目光,月下馬車緩緩走向攔路人,手中寒光一閃。
“孔...清...”一聲凄厲的聲音響起,躺在床上的人驀然驚醒,出了一身冷汗。
顧淺淺捂着劇烈跳動的胸口大口喘息,淚水無聲落下,她找不到孔清,一直找不到,直到她筋疲力竭看見時,他手裏卻拿着一把劍刺向她。
恍惚了好一會兒,全身的感覺是那麽的清晰,身體像是被車碾過一般難受。目光所到之處,一種難以形容的怪異讓她猶如在夢中,簡陋的屋子,木制的座椅,以及一扇紙糊的窗戶,陌生得怪異的地方讓她覺得頭暈暈沉沉的。
她正納悶,吱呀一聲,緊閉的木制房門緩緩打開,她被驚吓了一下,盯着門,看着它打開,一個碧衣少女端着一個盤子進來。
看見她目光一亮,笑道“哎呀你可算醒了,若是還不醒來,管家就要把你丢出去呢!”碧衣女子笑着放下托盤,沒察覺身後的人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帶着疑惑,帶着探究,帶着不解。
碧衣女子整理了一下桌子倒了一杯水轉身,似松了口氣端着走過來“你放心吧!小姐說了,只要你能活過來就讓你在府中留下,不會不收留你的!只是你可不能在府上白吃白喝,在府上除了主子,客人,誰都要做事的...”
女子一直不停的說着,顧淺淺似乎沒認真聽她說話,她的目光從頭到腳的打量着她,想從她身上看出什麽。
女子瞧着她呆呆愣愣的神情,以為她燒傻了,探手在她額頭試了試,又在自己的額頭試了試,沒覺得異樣,正要出聲,手臂吃疼,她痛呼出聲,收回手臂“你怎麽掐我?”
“很疼?”她還很虛弱,說話的聲音軟軟的沒什麽活力,就是掐人也沒多大的力氣。
碧衣少女有些惱了,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看着皺眉的人,板着臉說“你說疼不疼?”
顧淺淺吸了口氣“疼!”
碧衣少女滿意了,哼了一聲說“知道疼還掐我,枉費我這幾天辛苦的照顧你!沒良心的東西!”手裏的水潑在地上,連帶着端進來的那碗米粥跟着端走了,留下愣神的顧淺淺呆呆的看着前方出神。
“會痛,是夢!”她掃了一眼紙糊的窗戶,躺在床上閉上眼。一大瓶的安眠藥,她不會還活着的,孔清,我找不到你了。
“碧姐姐這是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迎面走來的青衣婢女瞧着一臉氣憤的人,讨好的詢問。
“沒事!”碧蓮愣神道“園子打掃好了嗎,等會嬷嬷看見你偷懶又要責怪了!”
“碧姐姐放心,都打掃好了,一片樹葉都沒有!”青衣女子邀功的說。
碧蓮點點頭,不再多說,踩着小碎步離開。
等她走後,青衣女子對着她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暗暗嘀咕“不過是主子身邊的一條狗,有什麽得意的,在我面前神氣,總有一天會讓你好看!”女子氣憤的拿着掃帚狠狠的掃地,地上的樹葉變成了一張臉,被她掃得死去活來。
珠簾晃動,碧蓮拿起團扇輕搖,一身粉色絲綢長裙的女子端坐在案幾前,铮铮婉轉的琴聲從指尖流淌而出,青蔥小手按住琴弦,直到最後一個音律繞梁而去,便有婢女端着泡好的茶上前。
粉衣女子邊喝茶邊聽着碧蓮道“小姐,那日撿回來的人已經醒了!”
“醒了問清來歷,若是沒地方去就留下吧!”聲音宛若夜莺,又如珠玉泉水,想起了什麽,粉衣女子滿含期待的問“初公子可有來信?”
碧蓮搖頭,安撫道“小姐莫急。”她看了看左右,侍奉的婢女識相的退了出去,碧蓮低語道“聽說五皇子病了,想必是哪天陪着小姐出門禮佛受了寒,小姐不如做些點心讓人送過去!”
“他病了?”女子驚慌。
“只是風寒,小姐別擔心!”碧蓮安撫。
“都是我不好,非得讓他陪着我去禮佛,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
話還沒說完,碧蓮大膽的捂住了主子的嘴,說“小姐這是關心則亂,以公子的身份,一點小風寒還怕宮裏的太醫診治不了!小姐別多想了!若是被菩薩聽見了可不好,小姐還要做皇子妃呢!”
碧蓮一句說中趙悠的心事,她不敢再多想,連忙起身道“吩咐廚房,我要做些點心!”
“奴婢這就去吩咐!”碧蓮笑着點頭出去。
廚房裏,廚娘都被趕了出去,只剩下碧蓮蹲在地上燒火,她一邊燒火一邊撿着她家小姐喜歡聽的話說“若是公子吃了小姐親手做的糕點,病肯定會很快好的,這可是小姐的心意!”
“若真是那樣就好了!”趙悠捏着面團,她知道五皇子喜歡吃甜食,家裏不少上好的蜂蜜和糖,只希望他吃着歡喜。
若是能成為他的皇子妃,她...想到了什麽,目光一黯,憂愁道“只是爹爹那邊不好交代!”他爹希望她能夠嫁給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太子,可她心裏中意的是五皇子,五皇子人中龍鳳,京城沒有哪家的小姐不對他傾心的。
想着那麽多人愛慕五皇子,雙手不覺用力,一朵花型的糕點被她捏碎。
憶起那天他在馬車裏說的話,趙悠不由高興起來,面上帶笑,把捏碎的糕點丢進竈裏,心情愉悅的做糕點,五皇子心裏有他,親口說讓她做皇子府的主人,這不是最好的誓言嗎?那些女人想也是妄想,五皇子妃只能是她趙悠!
碧蓮在趙悠身邊伺候她睡下,這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出來,讓守夜的婢女謹慎看着,她要回去休息。
看着屋子裏的亮光,碧蓮有些奇怪,随即想起她屋子裏還有一個人,還掐了她一把,那個女人還真是狼心狗肺,肚子裏便有了怒氣,一腳踢開了門,把靠在床頭發愣的人驚醒過來。
顧淺淺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上午出現過的碧衣女子,動了動身子說“你回來了?”
“看你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去園子裏和青杏打掃園子,別以為能白吃白喝!”碧蓮口氣不善,這個屋子是她的,下等婢女的屋子臨時騰不出位置這才把她安置到自己的屋子裏來,原本一個人的屋子被她占了一半,任誰心裏都不會高興的。
顧淺淺皺了皺眉,看了她一眼不想說話,無事她的頤指氣使,長這麽大,誰還沒給她這樣的臉色,她為什麽要搭理?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是聾子嗎?”碧蓮見她不吭聲,來了怒氣。
顧淺淺瞟了她一眼,附送一個白眼,拉着被子躺下不想搭理。
她這幅表情把碧蓮惹火了,氣得掀開她的被子惡狠狠的說“這是我的被子,誰讓你蓋了?”
“喂!你有完沒完,別怪我不客氣!”一天沒吃飯,她餓得沒力氣說話,下午醒來勉強喝了一些水,這會兒肚子裏空空的,只覺得餓!
“就你這個樣子還想對我不客氣,別我怪我欺負人,別人巴結還來不及,你這個賤人居然給臉不要臉,我可是大小姐身邊的人,你敢這樣跟我說話,你還瞪我,你這個賤蹄子看我今天不收拾你!”說着碧蓮退了顧淺淺一把。
顧淺淺還虛弱得狠,被她推了一把推倒在床上,不等她起身,人已經被按住了,身上多處吃痛,都是被她掐出來,頭發淩亂,她想反抗根本沒多餘的力氣,只能吃痛大叫“救命啊,救命,救命啊殺人拉...”
她幾乎用盡了吃奶的力氣這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就連相國夫人的管事嬷嬷都被吸引過來了,瞧着扭成一團的人,生怕吵着主子休息,叫了兩個嬷嬷拉開兩人,顧淺淺處于弱勢一直被壓在身下,臉上抓了幾道口子,頭發淩亂,身上更是多處疼痛。
而碧蓮只是衣服有些淩亂而已,其他根本可以說是毫發無傷。
管事嬷嬷看了看亂成一片的床褥,再看看碧蓮冷聲問“發生了什麽事?”
碧蓮雖然是大小姐身邊的人,可夫人身邊的人也不是她一個小婢子能夠招惹的,她低下頭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說“都是她,這個人是個瘋子,我好心照顧她幾日,她居然打人。”
管事嬷嬷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方才進來她可看得清清楚楚,明顯是她欺負人,管事嬷嬷對這個碧蓮一向看不慣,仗着在大小姐身邊當差,以為就升了天,根本不把長輩放在眼裏。
“碧蓮,這個丫頭不是前幾日小姐帶回來的嗎?人家一直病着還怎麽大人,碧蓮,人家是新人,府上有許多不懂的地方,你是大小姐身邊的人,自然明白府上的規矩,這大晚上的鬧成這樣,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就算你是大小姐身邊的人恐怕也不會輕饒的!”
聞言,碧蓮想說什麽,看着那些探頭看好戲的人,若是傳出去,就算夫人不責罰,恐怕在大小姐面前也不好說話,再看看躺着喘息的人,反正已經教訓過了,咬了咬牙,服小說“嬷嬷教訓的是,都是碧蓮不懂事!”
嬷嬷擺出高姿态的點點頭,說“才來就惹事,這蹄子得好好管教,讓她嘗嘗府上的規矩,關進柴房,明早住進下等婢女的院子裏。”
顧淺淺只覺得手臂被抓住,喘了口氣說“憑什麽,你們是誰,你們...話還沒說話被一只粗糙的手捂住嘴,一股異味讓她胃裏作惡,極力掙紮起來。
柴房裏下人居住的院子不遠,顧淺淺還沒掙脫束縛就被退了進去,裏面黑漆漆的,她沒站穩趴在地上,痛得她五髒六腑都在叫嚣,還沒反應過來,門啪的一聲關上了,然後是落鎖的聲音,最後那點微弱的光芒都沒了,眼前一片漆黑。
靜默了一會兒,顧淺淺坐在地上,雙眼适應了一會兒黑暗,透過門縫有一點點朦胧的光線,她抱着雙腿,頭埋在膝蓋上,不由的落淚“我到底怎麽了?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如果是地獄,為什麽不見奈何橋,不見忘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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