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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您好,我性格不好,脾氣也不好,成天搗亂闖禍,任性地恨不得地球從東往西轉,不會做飯,不會做家事,連洗個衣服都洗不好,除了打架一無是處,我就是個廢柴,還是根壞到芯兒的廢柴……”

蕭伊然說着,眼神便恍惚起來,視線放長,落在窗外不知名的遠處。

“誰說我閨女是廢柴?”白一岚不高興了,“你性格和脾氣怎麽不好了?剛才就連寧四伯都誇你貼心懂事!你說你搗亂任性,可你從來都知道分寸,沒惹出任何離譜的亂子。再說說你會的,你從小媽媽把你當什麽培養的?琴棋書畫,除了圍棋你不會,鋼琴提親、書法美術,你什麽學得不好?跳芭蕾從小領舞,家裏獎杯都一堆,是你要去當警察,而你警察也幹得不錯啊,去年還給你評了個優不是嗎?我的女兒,哪點比別人差了?”

第二卷 泉 09. 又遇見了~

第二卷 泉 09. 又遇見了

在媽媽眼裏,自家女兒當然千好萬好。

蕭伊然無奈地靠在白一岚肩上,軟軟地說,“媽,可以了,這麽好的女兒是因為她有個更好的媽媽!”

一句話說得白一岚噗嗤一笑,又愛又憐地抱着女兒,像抱着幼時的她那般,拍着她的背,“就你貧嘴!”

“媽!嘴除了可以耍貧,還有個功能是吃東西呢!我餓了!還沒吃晚飯呢!”在媽媽面前,可以極盡撒嬌之能事……

“哎喲,你沒在食堂吃啊?我還以為你吃過了呢!我趕緊給奶奶打個電話!”閨女這一年幾乎紮根單位了,難得回來一次,還都在食堂吃過飯了,她給疏忽了!

蕭伊然微微一笑,沒解釋,爸媽并不知道她這一趟是從雲南來的,那就一直都不要再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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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的情況似乎又糟糕了些,二哥一家來的時候,爺爺正糊塗,看着他們已經沒有反應了,驀然得仿似對着陌生人,就連他從前最為疼愛的孫子蕭一一叫爺爺,他也以為是兒子。

二哥他們來得少,爺爺現在這種病着的狀況記不得了也沒感到意外,然而,每天住在一起的蕭伊然和爸爸媽媽,爺爺有時候也會恍惚。

爺爺唯一永不會認錯的人只有奶奶了,只是思維一會兒在現在,一會兒回到幾十年前,糊塗的時候,除了奶奶,還不讓旁的人近身,把奶奶累得夠嗆。

蕭伊然開始把所有空餘的時間都用來陪爺爺。雖然爺爺常認錯她,可是陪在爺爺身邊,和他說說話,聊聊往事,也能給奶奶減輕點兒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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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願意陪着爺爺。她和爺爺之間好像轉換了角色,二十年前那個陪着她玩兒、哄着她的爺爺如今變成孩子了,開始由她帶着爺爺玩兒。

比如,最近爺爺不知從哪鼓搗出一個破收音機,成天就抱着收音機聽,看見她,還會對她說:點歌,給順順聽。

舊收音機裏除了沙沙聲,不會再有唱給順順的歌,蕭伊然便現學了《花兒為什麽這樣紅》、《大阪城的姑娘》等等老歌,唱給爺爺聽,唱給“順順”聽,爺爺聽了會露出很開心的表情。

周末的時候,氣溫回升,冬日裏難得的藍天白雲和暖陽。

蕭奶奶見外面沒有風,便要帶蕭爺爺去公園曬太陽。

蕭伊然幫着奶奶準備了水和吃食,陪着爺爺奶奶一起逛公園去了。

找了張長椅,扶着爺爺坐下,爺爺看着公園騎車玩球的孩子,樂呵呵地,指着一個拍籃球的男孩說,“城興!”

蕭伊然笑了笑,大伯是愛打球的。

蕭奶奶便和他說起了大兒子小時候的事,爺爺有時候也能插上一兩句,比如,“籃球冠軍”,一會兒又變成,“城興尿床”……

雖然話題颠三倒四,可這幅畫面卻很溫馨。

爺爺和奶奶這幾十年,經歷過很多的風雨和變遷,朝花夕拾,唯一不變的,是到如今白發蒼蒼了,奶奶依然是爺爺心坎兒裏的順順,哪怕把這個世界都遺忘,也沒有忘記他的順順……

“然丫頭!”不知何處傳來一聲呼喚。

她一看,不遠處,卻是寧時謙和徐素陪着寧守義來了。

世界真小,他們兩家隔得不遠,這中間也的确只有這個大公園了。

“寧伯伯。”她站起來。

“丫頭乖!蕭伯伯,伯母,你們也逛公園呢!”寧守義笑着說。

他是坐輪椅來的,寧時謙推着,低着頭叫了聲,“爺爺,奶奶。”

“哎!”蕭奶奶答應着,指了指寧守義,“小義子,還記得嗎?”

“小義子?”蕭爺爺有點茫然的樣子,忽然又說道,“小義子抄城顯作業!”

一時大家都笑了起來。

蕭奶奶明顯注意力在徐素身上,邊笑邊不時打量兩眼。

蕭爺爺卻盯着徐素手裏提着的老式飯盒。

蕭伊然暗暗叫苦,爺爺現在對老式的東西尤其感興趣,這不是要人家飯盒了吧?人家還以為他要吃的,多丢人……

果然,寧守義看見他的眼神了,笑道,“時謙,把盒子裏吃的拿出來,我們也坐在這曬曬太陽,吃些點心吧。”

“好!”寧時謙把徐素手裏的飯盒打開,裏面是煎得黃黃的韭菜盒子,還有雞蛋攤餅。

蕭奶奶都能看出,這明顯是這位女人的手藝了,寧家這倆大老爺們是做不出來的。心裏是不舒服的,笑着拒絕了,“不用了,我們出來才吃了東西,自個也帶了,老頭子就是看着這飯盒好玩,不是真要吃。”

奶奶剛說完,蕭爺爺就指着韭菜盒子說,“吃,吃。”

“……”蕭奶奶臉都黑了。

寧守義笑了,“伯母,吃吧,又不是什麽精貴東西,家常玩意兒,小徐自己做的,手藝還不錯!嘗嘗!”

“你啊!胃不好,待會兒吃多了又積食!”蕭奶奶雖然不樂意,可是又不忍心讓蕭爺爺不高興,“只吃小半個啊!”

到底還是掰了小半個喂給他吃,寧守義便問起爺爺的病情。

“時好時壞。你呢?怎樣了?”蕭奶奶邊喂邊看了眼寧守義坐着的輪椅。

寧守義笑,“早好了,臭小子管得緊,不讓勞累,走個路都不行了!還有然丫頭啊,可是對我下了通牒的!我哪敢不聽呢?是吧,然丫頭?”

第二卷 泉 10.怎麽回事?~

第二卷 泉 10.怎麽回事?

這三人的到來,圍住了長椅,也擋住了陽光,有些陰涼。

蕭伊然自他們來就沒怎麽說過話,被寧守義點名,看着寧守義笑,“寧伯伯,還好這兒沒外人,不然讓別人聽見以為我這麽兇,我可怎麽嫁得出去!”

若是從前,寧守義也許會說,嫁不出嫁到我們寧家來!可是,現在不能說了啊!寧守義想着身後的兩個人,有些遺憾,不過,也僅僅轉瞬即逝,畢竟小徐是相當不錯的姑娘。

蕭奶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寧小四可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孫女婿,此刻只覺得心裏不得勁,人都是自私的,不管別的姑娘千好萬好,心裏向着的始終是自家寶貝。好好的一個周末,蕭奶奶不太想看這些糟心的,把蕭爺爺扶了起來,“老頭子,咱們說好了要多走走,鍛煉身體的,可不能老坐着了!來,然然,扶爺爺起來。”

“好!”蕭伊然用紙巾給爺爺擦了擦嘴,挽住爺爺胳膊。

“奶奶,我來吧!”寧時謙卻站到了蕭奶奶那側,搭住蕭爺爺另一只胳膊。

“不用不用!”蕭奶奶忙道。

“奶奶,我來!我力氣大,扶得穩一些!”他強勢地将爺爺攙了起來。

蕭爺爺看看蕭伊然,又看看蕭奶奶,眼神忽然慌了,“順順!順順!”

“我在這!在這!”蕭奶奶馬上把寧時謙擠開了,笑着解釋,“老頭子現在不喜歡讓外人靠近,謝謝你了啊,時謙。”

蕭奶奶從前都是叫他小四的,現在覺得這倆字太親昵了,還是時謙合适。

寧時謙笑了笑,湊到蕭爺爺面前,“爺爺,我是寧家的小四啊!以前陪您喝酒的!還記得嗎?”

蕭爺爺卻像沒聽見一樣,指着遠方賣小吃的,“順順!順順!”

“好好好!看見了!我們去買!”蕭奶奶攙着老伴兒,笑道,“那我們走了,守義,你也要好好保養身體啊,年紀不小了!”

蕭伊然幫爺爺理了理圍巾,一句“寧伯伯再見”,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幾步,卻聽見後面有人喊,“十三!十三!”

他?叫她?

回頭,看見他提着一只水壺跑過來,公園裏枝葉蕭條的背景,他身穿墨綠色短款棉服,移動的身影,冬日陽光下唯一挺拔的蒼翠。

“水壺沒拿!”他跑到她面前,說話時呼出的氣兒冒着白煙。

“謝謝。”她伸手去拿。

他卻拿着不松手,片刻的僵持,他将水壺挂在了她脖子上,“去吧。”

“嗯。再見。”

越過他的肩膀,可以看到遠處的寧守義和輪椅後的徐素。脫下的警服的徐素的,溫婉得像一朵安靜的蘭花。

天氣好,公園裏人也多,來了好些跳舞打腰鼓的老爺爺老奶奶。

蕭爺爺平時就愛看這些個熱鬧,蕭伊然也就和奶奶陪着他擠在人堆裏看。

看渴了,爺爺要喝水,蕭伊然取下水壺倒水給他喝,卻不料人太多,擠來擠去,被人一撞,水壺掉地上,水也全灑光了。

蕭伊然無奈,對蕭奶奶道,“奶奶,我去便利店買瓶水吧,您和爺爺在這等我!”

“好!”蕭奶奶答應了。

蕭伊然買水不過二十來分鐘的時間,回到跳舞的地方,卻發現大家舞也不跳了,圍在那不知幹什麽。

她湊上前去,卻聽見奶奶的哭聲,“這可怎麽辦啊!老頭子啊!”

她吓壞了,擠到奶奶身邊,“奶奶,怎麽了?爺爺呢?”

蕭奶奶一見她哭得更厲害了,抓着她的手臂滿臉是淚,“然然,都是奶奶不好!沒看好你爺爺,爺爺他……他不見了!”

“怎麽不見的?在哪不見的啊?”蕭伊然也急了,不過,還是先安慰奶奶,“奶奶,您別急,您慢慢說,說清楚,我去找!”

“就你去買水的時間,我和你爺爺在這看跳舞呢,我一錯眼,就沒看見你爺爺了!我這四周都找了,沒找着!丫頭,我可怎麽辦啊!”

“奶奶,您別急,您先找個地方坐着休息,我去找!相信我啊!爺爺走路慢,走步了多遠的!我一定把爺爺找回來!”她扶着奶奶到一處凳子上坐下,一邊把爺爺的特征說給圍觀的人聽,“拜托,拜托大家,如果看到這樣一個老人家,請您把他帶到這兒來或者打我電話!”

她把電話號碼報給大家以後,便迅速跑離人群,然而,剛一沖出去,就撞到一個墨綠色的身影上。

“怎麽回事?”他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沒工夫跟他解釋,匆匆一句,“我爺爺不見了!”便甩開他的手找爺爺去了。

身後,聽見他在問奶奶,“爺爺身上放名牌了沒有?”

“沒有!我想着,我反正寸步不離地守着他,不會有事兒的,所以從來沒想過給他挂個牌兒,我……都是我的錯……”

奶奶哭得更傷心了,她也跑得更快了。

找人這事兒,說起來容易,可是,真正找起來卻是全無方向。

她一邊找一邊通知了爸爸媽媽,相信很快整個家庭所有人都會知道了,之後,又給這個片區的派出所打了電話,那樣找起來就容易得多。

然而,發出去這麽多信息,所得到的回音都是,暫時還沒找到……

傍晚,她接到家裏的電話,早已被爸爸接回家的奶奶在電話裏哭,“然然,你說他能去哪呢?能上哪去了呢?都怪我不好……”

是啊,她也想問,爺爺能去哪呢?還是安慰奶奶,保證一定将爺爺帶回來。

這邊剛挂了電話,立刻又有電話打進來了,是他。

第二卷 泉 11.在我家~

第二卷 泉 11.在我家

“喂?”在外面跑了一天,她顧不上吃喝,嗓子都有些啞了,心裏焦躁的是爺爺也一天不吃不喝的,一定又餓又渴吧?這麽大冬天的,一個人找不着家,會不會凍病了?會不會摔倒?想着這些,仿佛看見頭發花白的爺爺獨自在冷風裏遲鈍而又茫然的樣子,心裏難受得不行,聽得他的聲音在那頭叫十三,眼淚差點都掉下來了。

“十三,你趕快來我家!我找到爺爺了!”

一瞬間,欣喜充斥了每一個細胞,她和他之間有怎樣的磕絆恩怨全都抛之腦後了,當下最要緊的就是爺爺!

“真的?”她掩飾不住的喜悅。

“嗯!趕緊來!在我爸這邊!”

她飛速趕去了寧家。

還在街口,就看見灰白暮色下的街邊,蹲了兩個人,一老一少。

老人身上套着件棉大衣,脖子上圍了厚厚的圍巾,都不是他自己的;年輕人蹲在他對面,還穿着那件墨綠色的短棉服,手裏在忙活着什麽,一老一少的視線都凝在年輕人的手上。

爺爺怎麽會到這裏來?兩人為什麽又蹲在街上不進屋?

她把車停在路邊,朝他們走近。

越來越近,才發現寧時謙手裏拿着的是一把刀,一塊木頭,不知道在削什麽,而爺爺,卻極認真地看着他手裏的活兒。

看着這副畫面,無端的,心裏就熱了起來,好似小時候奶奶蒸包子時揭開了蒸籠,熱乎乎的,蒸汽直往上沖,沖得眼底也熱熱的,連帶着,視線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爺爺看得那麽認真,旁邊多一個人也沒察覺,寧時謙倒是知道他來了,擡頭看了一眼,對她點點頭。

她也蹲了下來,發現他手裏在削着的是一個木頭陀螺,剛開始削沒多久,還是個半成品。

“我們從外面回來,看見爺爺站在這裏,我就給你打電話了。我本來想叫爺爺進家裏等的,可爺爺說要等順順,又說要削陀螺,我只好給你打電話,讓我爸給找了木頭和刀來,在這裏削陀螺陪爺爺。”

他的聲音她聽了二十幾年了,自她出生,這個聲音就伴着她一塊成長。她慢慢長大,這聲音也經歷了它清脆的童音期、尴尬的變聲期和如今低沉的成熟期,無論哪個時期,她都再熟悉不過。

他不是個特別溫和的人,有時候脾氣還挺暴躁,所以他說話并不是那麽溫柔,一旦發起火來還挺吓人的,只有對她,卻總是這樣溫和的語氣,好像說每一個字都極有耐心,特別安靜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他喉音的顫動。

地上還放着一個保溫盒,一只保溫水壺。

她看了一眼,便聽他又道,“爺爺不肯進屋,只好在這讓他喝點熱水,吃點東西,剛吃過。”

她默然不語,只看着他靈活的指頭轉着陀螺,木屑一點點往下落,落在地上的小袋子裏,這一刻,似乎全世界都只剩下小刀擦着木頭的聲音了……

難怪爺爺看得那麽入迷……

一陣冷風垂過,木屑都飛起來了。

這樣的天氣,不吹風還好,一刮風,就冷到了骨子裏。

她手忙腳亂地把地上的木屑都撿到小袋兒裏,扶着爺爺,一手撥着她被風得到處飛的頭發,說,“爺爺,咱們回家吧,太冷了,奶奶在家等你呢!”

蕭爺爺看了看她,卻是不肯,“順順下班,接順順。”

“……”奶奶年輕時候是護士,常常三班倒,那時候爺爺總是親自去接奶奶下班……

她含了淚,“爺爺!順順在家裏等您呢!咱們快回去吧!不然順順該等急了!”

蕭爺爺似乎聽明白了,可眼睛卻不舍地看着寧時謙手裏的陀螺,指着,“要削陀螺,給城顯玩。”

“……”她只好朝寧時謙伸出手,“這個給我吧,今天謝謝你。”

寧時謙看着她,把陀螺交到她手裏,她拿着晃了晃,“爺爺,我們拿回家去削,好不好?順順在家裏等着呢!”

蕭爺爺不說話,半晌,指着寧時謙,“他會削!他削!”

“……”她無話可說了。

寧時謙笑了笑,“不如這樣吧,你還是勸他去我家,我很快削好,你們再帶回去,這樣,也能讓爺爺正經吃頓熱飯,喝點熱湯,今兒一天中飯也沒吃,就剛才只了點雞蛋餅。”

她想了想,也只能這樣了,總比在這站着吹冷風好,而且,爺爺确實該吃點熱乎乎的東西才行。

從公園到這裏,說遠不遠,對如今的爺爺來說,走過來還是挺難的,也不知道他怎麽走到這個地方來了,更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寧時謙說他們回家的時候才找到,那這一天爺爺都是在挨凍……

無法再想下去,難過得想哭,卻也聽從了寧時謙的建議,點點頭,把陀螺交還給寧時謙,勸着爺爺,“爺爺,他給削陀螺,我們去家裏讓他削好不好?這裏太冷,會凍病了,生病了就要吃藥,可難受了。”

蕭爺爺想了半天,“生病?順順要打針。”

“對!生病了順順要給打針,我們去家裏好不好?去家裏就不會生病了!”她趁機道。

勸了半天,總算是把爺爺給勸動了,肯挪動位置,離開這個地方,最後,他又還想起來,“接順順下班!”

蕭伊然已經習慣了爺爺這樣的颠三倒四,忙接上,“順順在家裏了!”

蕭爺爺這才由着他倆把他攙起來走。

第二卷 泉 12.別哭,有我在~

第二卷 泉 12.別哭,有我在

也不知道是蹲久了,還是凍木了,蕭爺爺一挪腳,卻是沒站住,整個人重心往下倒。

蕭伊然吓壞了,輕叫一聲,用力撐住。

她只能慶幸,另一側還有一個他,不然這個子卻是相當大了,她一個人無論如何也撐不住。

看着被寧時謙緊摟住的爺爺,她終于沒能忍住,一整天的擔憂和心酸都爆發了,輕泣一聲,哭了出來。

寧時謙扶爺爺站穩了,把陀螺塞到她手裏,“沒事沒事,別哭,有我在。”

說完,他站到爺爺前面,将爺爺的雙手拉到肩上,一用力,把爺爺給背了起來。

他的步伐很穩。

冷風中,暮色又深了幾分,數秒之間,街燈點亮,她便在這冬日暮色裏踩着他的腳印去他的家,燈光将他和爺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很長,很長。

她看着前方霧蒙蒙的暮色,還有暮色中模糊的燈光,懷裏抱着一堆東西,抽泣得停不下來……

家裏暖氣熱烘烘的,蕭伊然覺得毛孔都舒展開了,在外面凍了一天的爺爺只怕更加舒服。

寧時謙把蕭爺爺安置在沙發上,徐素立刻用托盤端了三碗姜湯過來,這是給他們仨一人一碗了。

蕭伊然從小就不愛喝這個的,有時候在外玩得凍着了回去,奶奶逼着她喝,她怎麽也要好一陣撒嬌的,最後都是寧時謙耐心地哄着她,一口一口喂給她喝了。

當然,那是小時候了,她如今是不能那麽任性的了。

“謝謝。”她先端了一碗喂爺爺,“我等會兒喝。”

進來,陀螺便擱在了茶幾上,寧時謙順手又拿起了,繼續削。

徐素便把姜湯端給他,“你把這個喝了。”

“我不用!”他是個糙漢子,和老頭混着日子長大的,除了幼時在蕭家被奶奶逼着當蕭伊然的榜樣喝過幾回,自己什麽時候有這樣的講究?

“你得喝了!每個人都要喝!趕緊的!每我那正炒着菜呢!”徐素不由分說把碗往他面前又推了推。

這樣命令的語氣,在徐素那卻是少見的強勢。

他無可奈何,只好接過碗,也不管燙不燙,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幹了。

蕭伊然全心全意地喂着爺爺喝姜湯,吹一吹,再哄着爺爺,“爺爺,張嘴,啊——”

那情形,全然像大人哄着小孩兒。

寧守義看着,不禁打趣,“我們然然,可是真的長大了,如今也會照顧爺爺了!”

想當初,那個十來歲的蕭伊然來家裏玩,還不願意好好吃飯,只有兒子有辦法拘着她坐在面前不動,一勺一勺給她喂。

“寧伯伯,人總要長大的啊!”她輕輕說。

身邊削陀螺的人,一直在削陀螺。

徐素動作麻利,一會兒便做了一桌的菜。

該吃飯了,蕭爺爺卻因為在外走了一天,累着了,靠在沙發上就睡着了。

“然丫頭,你自己過來先吃吧,爺爺剛才吃了點餅,也沒空着肚子,等會兒醒來再吃點。”寧守義朝蕭伊然招手。

蕭伊然卻在猶豫。之前來寧家,是因為爺爺非要陀螺才上來的,不然她帶着爺爺直接回家了,現在爺爺睡着了,也不要陀螺了,是不是馬上回家呢?

“寧伯伯,不然……我還是回去吧,家裏人着急。”只是爺爺睡着,是叫醒他,還是又請人背啊?

“急什麽!”寧守義不贊成地道,“你肯定也餓了一天了,先吃點墊墊肚子,爺爺累了,讓他休息下,急着回去幹什麽?是嫌棄寧伯伯家的菜不好?”寧守義卻是知道,這丫頭大概是和他家生分了,原因是因為兒子有女朋友了嗎?可不管怎樣?他和蕭家諸位兄弟的情分總是在的,不能因此就連兩家的舊情都淡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不吃也不行了。

在餐桌邊坐下,聽得寧守義叫他,“你不來吃?你還要我請啊?”

他還在那削陀螺,頭也不擡,“我削陀螺,削好再吃,等下爺爺醒來要帶走的!”

寧守義也就不再說他了,只招呼蕭伊然多吃點,還給她盛湯,倒讓她過意不去,忙站起來,“寧伯伯,我自己來。”

“好!你自己來!”寧守義就是喜歡她不拘束活潑潑的性子,如今兒媳婦當不成了,總還是侄女兒的,女孩子要像她從前那樣大方活潑才好。末了,又勸徐素,“小徐,你也多吃點,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哪裏,應該的……”徐素低下頭去。

她皮膚很白,一低頭便顯得她纖細的脖子線條很美,白皙中還隐隐透着粉紅色,再一看,臉色都泛了紅暈。

這是害羞了?

蕭伊然趕緊低頭喝湯。

都說徐素廚藝很好,她吃在嘴裏,卻食不知味。寧守義見她光喝湯不吃菜,又給她碗裏加了好些菜,她不得不求饒,“寧伯伯,我實在吃不下了。”

坐在一旁的徐素站了起來,“蕭警官空着肚子,可能吃這些也沒胃口,我熬了粥,養胃的,你先喝點潤潤。”

“不……”她剛想說不用了,徐素已經進廚房給她盛去了。

徐素,真是一個賢惠的好女人……

只是,她并沒有來得及喝粥便響起了敲門聲。

“大概是我爸爸他們來了!”她居然松了一口氣,跳起來去開門。

果然,何止是爸爸媽媽,不知來了多少叔叔伯伯、堂兄堂弟,知道的曉得是來接人,不知道的還不定以為來幹嘛呢!

寧家那麽小,這麽多人進來根本裝不下,還鬧哄哄的,感覺這天花板都要吵翻了,于是也不耽擱了,來了那麽多男丁,輕輕松松就能把睡着的爺爺給弄走,她也如釋重負收拾了東西跟着走人。

“等等,這個好了,拿回去給爺爺吧。”寧時謙追到門口,把陀螺交給她。

她猶豫了一下,其實想說,以爺爺現在的狀況,醒來肯定已經把陀螺這回事兒給忘了,不過,她沒有說,還是收下了陀螺,道了聲謝謝。

第二卷 泉 13.告訴過你多少次……~

第二卷 泉 13.告訴過你多少次……

一場虛驚之後,生活重新回到原來的軌道。

盡管不願意,蕭奶奶還是讓蕭伊然寫了張小卡片,放在爺爺的衣兜裏,對爺爺的照顧也更加細心了,當真是眼睛一秒鐘也不離爺爺視線。

蕭伊然也越來越懂事,好像突然之間就長大了,往日裏那個任性得近乎驕縱的女孩兒就這麽悄悄嵌在了舊時光裏,不複再現了。

看着那個細聲細氣陪爺爺說話,陪爺爺玩陀螺的丫頭,白一岚疼在心裏。她寧可女兒永遠是那般驕縱的樣子,因為無憂無慮才會驕縱得理所當然沒有後顧之憂啊!作為母親,總是希望女兒一輩子被人呵護被人疼的。

不知不覺快要到新年了,年底商家們可着勁兒做活動,愈加把新年渲染得熱熱鬧鬧。

大學以前的蕭伊然是又愛美又臭屁的小姑娘,喜歡漂亮的裙子精致的飾品,愛偷穿媽媽的高跟鞋、偷用媽媽的彩妝,後來從警之後,這些女孩兒的東西鮮少能派上用場了,但不代表她不喜歡,然而,今年,她卻是真的一點點心思都沒了。

白一岚心疼女兒,便在蕭伊然輪休日的時候強迫她陪着自己去逛街。

起初蕭伊然是不願意的,可是奈不住媽媽說出去給爺爺奶奶選些新衣服,才被媽媽強行拽出了門。

一個人從活潑到文靜的變化,其實也是從生機勃勃到了無趣味的變化,那些曾經喜歡的熱鬧和繁華都變得毫無意思。

她不說,白一岚也無從得知她內心裏的想法,只道是秦洛的離世帶給女兒的傷害太大,下定決心要讓女兒恢複到從前的樣子。

蕭伊然陪着媽媽逛了大半天,雖然自己沒有什麽興趣,卻也幫着媽媽給家裏人買了許多東西。

下午,逛累了的白一岚決定母女倆過二人世界,就在外面吃飯了。

餐廳是蕭伊然喜歡的,她知道,這是媽媽的好意,不過,當她在餐廳偶遇所謂的熟人——媽媽朋友的親戚的大姑的兒子,她就知道,這份好意有點兒過了。

“媽……”她無可奈何地看着媽媽。

白一岚把她按在座位上,便和聊起了天,再然後就狗血地要去洗手間,臨去之前還給他們做了個簡短的介紹。

“媽,您這一去洗手間還會回來嗎?等會我怎麽回家?”她不客氣地問。

白一岚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後對男孩笑,“你們倆先聊着,我一會兒就來。”

人走了,剩下蕭伊然和對面這個……嗯,張先生嗎?好像姓張,大眼瞪小眼,至于聊天,這樣的情形好像似曾相識,也許她可以借鑒下。

“蕭警官是嗎?”男孩笑了笑,“不知道怎麽稱呼你好,這樣不唐突吧?”

“嗯。”她今天就是黑毛衣套大衣出來的,此刻大衣脫了,一件黑毛衣襯得她原本十分嬌美的五官多了些冷硬。

“我第一次跟女警官接觸,不知道怎樣的聊天模式比較合适,如果唐突了,請指出來,我改正。”男孩大概也是想緩和氣氛,半開玩笑地說。

“那就警察的聊天模式吧。”她不茍言笑的樣子的确很有警官的威嚴。

“是嗎?那是……怎樣的模式?”他倒是覺得這個女警察的确有些意思了。

“姓名?”

他笑了,剛剛不是介紹過了嗎?好吧!“張铎。”

“年齡?”

“27。”

“性別?”

他再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個警官,太有意思了!

蕭伊然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可樂的,依然緊繃着一張臉。

張铎開始主動找話題,“不知道蕭警官平時有什麽愛好?喜歡看電影嗎?”

電影?這個話題的回答她這裏可是有份标準答案的,她回憶了一下,點點頭,“看啊,尤其喜歡看偵破的,上次有個片子,關于一個殺人案的,死者腹部中十幾刀,腸子都出來了……

她正打算繪聲繪色把腸子的形狀好好描述一下,感覺到身邊多了一種壓迫感。

擡頭一看,他怎麽來了!?

寧時謙看起來清瘦了一些,顯得整張臉更加峰巒有致,也穿了件黑毛衣,外套搭在手上,站在她旁邊。

她暗暗搖頭。

也許是她的偏見,像她這樣在警校成長的女孩,所見男子都是背脊挺直、形容剛硬、氣質宛若雪地青松的硬漢,行走帶風,坐立有骨。

這個張铎吧,單單坐這裏也算得上市氣質優雅的英俊小生,可是寧時謙這麽一出現,這人就完全不夠看了。

大概個人眼光不同。

只是,他今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那麽巧合她遇上了?

他也不打招呼,直接坐在了她身旁,問她,”你朋友?“

”……“她有點莫名其妙,胡亂點了點頭。

”你好。“他朝張铎伸出手去。

張铎還陷在這是什麽人的迷糊裏,糊裏糊塗跟他握了握手,點點頭,”你好。“

”今天買了些什麽?“他拿過她面前的水,喝了一口,似乎覺得太冰了,皺了皺眉,叫來服務員,”換杯熱的來。“

末了,又跟她說,”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喝冰水!“

蕭伊然覺得自己錯亂了,這個人……今天沒病吧?

”你……“她有些太震驚了,張了張唇,找不到詞可以說。

第二卷 泉 14.然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第二卷 泉 14.然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服務員加了杯熱水過來,他給擱在她面前了,又撿起了之前的問題問,“今天逛街買了些什麽?”

她還半張着嘴在那裏,不知道眼下到底在上演哪一出。

黑色毛衣襯得她臉上的皮膚愈加嫩白如玉,尖尖的下巴颌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起來有點傻。

“問你呢!”他忽然伸手,在她的尖下巴上捏了一下。觸手生溫,當真如暖玉一般光潔。這樣的觸感真是熟悉又陌生。

她總之是覺得這個人不對勁,但有旁人在場,她也不便怎樣,冷靜了一瞬,順着他的話回,“給爺爺奶奶買了些衣服。”

他握着水杯,手指壓在玻璃的杯壁上,透過水的折射,指腹好像被壓扁了,白白的。

“我呢?”他輕輕轉動了一下杯子。

“啊……”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給我買?”他一副頭疼的樣子,“我襪子和內/褲都沒有換的了!”

“……”這、這、這……好像有點不對勁,這種對話她從沒遇到過,一時腦子打了結,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又如何去應對。

一副傻樣,哪裏有剛才女警官半分一絲不茍的風采……

憋了半天,想起要反駁,“我憑什麽要給你買?”

他也不說明憑什麽要給他買了,只一副無可奈何的眼神看着她。

這情形,倒還不如不反駁呢,她這一較勁,怎麽兩人之間好像就生出些賭氣的意味來了?他那樣配合的一個表情,好似在說:好好好,你都對,我不和你吵了……

當然,他沒這麽說,只默了默,又道,“算了,我一半的襪子在你家,不然我等會去拿吧!”

“……”他的确有些衣物在她家,但是,她腦子現在處于死機狀态,怎麽戳都戳不通啊!

對面的張铎,臉上那叫一個五顏六色……

她覺得好像應該解釋兩句才是,可是,跟誰解釋?張铎嗎?她跟張铎又不熟……

她在這腦子一團亂麻,理不出一個頭緒來,猛然間聽得他又問,“我襪子洗了沒有?”

“……”她有些沒好氣起來,扔給他一句,“洗了!”

他的東西,保姆阿姨都洗得幹幹淨淨、疊得整整齊齊放着呢!

“那我等下去拿吧!”他端坐着,似乎滿意了的樣子,還朝對面的張铎笑了笑,“不好意思,見笑了。”

見笑你個棒槌!

她在心裏暗罵,看着張铎的臉尴尬得像魚頭泡餅裏的餅似的。

27歲!還是年輕!她暗暗有些同情張铎。

好尴尬,可是還是要微笑啊!張铎笑容滿面的,“請問這位是……”

“鄙姓寧,寧時謙。”他笑笑,也沒說自己到底是什麽人。

“哦,寧……大哥?”張铎猶豫着,叫大哥應該沒錯吧?看起來年紀比自己大。

“不用這麽客氣。”他含笑,一副自來熟的樣子,“然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然然……

蕭伊然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從沒聽他這麽叫過自己,所以,他今天是受刺激了嗎?莫非……失戀了?那可就真可憐了,這三十幾歲的老鐵樹,剛開了幾天花,這麽快就凋謝了啊?

張铎覺得這個事情挺烏龍的,他大姑說了,是來跟姑娘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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