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時光掩埋的秘密 第119章
寧時謙黯然,被她這麽一鬧,不知道他說的那番話是不是白說了……
老頭子的聲音此刻響起,“蘇瞳,那場火災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不用解釋了!你個官官相護的敗類!我今天就想要你以命抵命!我死了也沒有遺憾了!”蘇瞳勒緊了懷裏孩子的脖子,孩子大哭起來。
那邊譚雅的心都碎了,蘇瞳勒着的正是皓皓。
所有人都看不下去,寧守義一步步往前走,“好,你放了孩子,告訴我,要我怎麽做。”
“不要過來!”蘇瞳似乎感覺到了聲音的靠近,對着寧守義的方向,“你們不是有槍嗎?你拿着槍,對着自己腦袋開槍就行了!”
“……”寧時謙還真沒遇到過這樣的案子,如果他不是深信自己老爹的人品……
他狐疑地看着自己老爹,忽見老頭子手一伸。
“幹……幹嘛?”他壓低了聲音,老頭別真的這麽沖動吧?
“槍給我!”老頭斬釘截鐵地說。
他頭大啊!真是他爹啊!跟他一個風格!話說二十年前他爹這麽做他會佩服得嗷嗷的,畢竟他爹還有過神槍手的美譽!可二十年後的今天,老頭一把年紀了,多少年沒摸槍了!還這麽熱血是要幹什麽?
他使勁瞪眼,意思這裏交給他,不許要老頭來出頭!
“拿來!不服從命令了?”寧守義喝道,“要不你指着我腦袋?”
“……”他不敢指老頭腦袋!他怕雷劈!猶豫再三,把槍放到老頭手裏。
寧守義握着槍,聲音深沉,中氣十足,“蘇瞳,現在槍在我手裏,孩子在你手裏,我有幾句話要說,我說完之後如果你覺得我還是該死,那我絕不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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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瞳腦袋微微一偏,面對的方向是保姆所在方向。
保姆輕輕一句“是的”,蘇瞳便不出聲了,默許了寧守義說話。
“那年你家大火,變成一片廢墟,我們到那的時候,你一臉漆黑,站在廢墟旁大哭,我牽着你的手,你說你叫蘇瞳,你說你看不見了,你再也看不見爸爸媽媽和姐姐了,你說你害怕,緊緊抓着我的衣服不放手,就好像現在你懷裏這個孩子,他很害怕,害怕不能再和媽媽在一起,他臉上的表情和你當年一模一樣……”
蘇瞳仿佛回到了那個恐怖的夜晚,熊熊大火将她的家吞噬,她無助地喊着爸爸媽媽姐姐,卻再也沒有人回答。
眼看蘇瞳的表情僵在那裏,寧守義接着說,“蘇瞳,你還記得嗎?你住院的時候,旁邊病床的小朋友給你抓了只蜻蜓玩,你說,你已經看不見了,玩不了,為什麽還要把蜻蜓抓來,讓蜻蜓和它爸爸媽媽分離呢?蘇瞳,你那麽善良,怎麽舍得讓無辜的孩子和他們的媽媽分離?”
蘇瞳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哭道,“是啊!我這麽善良,為什麽要讓我受這樣的苦?為什麽要奪走我的一切?我的家,我的親人,我的眼睛,現在連我唯一的阿池哥哥你們還要帶走!為什麽?還不都是因為你!你這個人渣!包庇犯!”
第一卷 時光掩埋的秘密 第120章~
第一卷 時光掩埋的秘密 第120章
“蘇瞳,你還記得嗎?我們常常去醫院看你,你看不見了,但是你很勇敢,你告訴叔叔阿姨你愛上學,出院了以後還要上學,你喜歡畫畫,但你不能畫了你也不怕,你說,那你還能唱歌!叔叔阿姨都為你感到驕傲。可你後來去了哪裏呢?叔叔阿姨再去看你時,你出院了,再也找不到你了……”
寧守義不緊不慢地和她聊着,聲音溫和而厚重。
蘇瞳臉上常常出現恍惚的表情。
在這個時間緩沖裏,蕭伊然和魏未,還有幾個民警悄然行動,從畫室後背包抄。
畫室是封閉的,魏未啓開窗戶玻璃,領着幾個人翻進屋,而後,迅雷不及掩耳,外面的人捂住了三水的嘴,裏面的人分別撲向各自的目标。
蕭伊然制住了保姆,魏未飛快從蘇瞳手裏奪走了孩子,同時,一把刀接踵而至,刀刃落在蘇瞳的手腕上,遙控器掉地,被警察伸手撈起,蘇瞳被制服。
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一切到此結束。
蘇瞳聲嘶力竭大喊,“騙子!寧守義你個人渣!”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包括寧守義在內,“蘇瞳,我沒有騙你,當年我們幾個叔叔阿姨是真的打算妥善安置你,只是你留下一封信說跟哥哥走了,就再沒有音訊,今天你指責我包庇,我想我還是可以說,我寧守義對得起天地良心,沒有包庇任何人,你家的火災起因真不是那家人縱火,調查結果是電線起火。”
“我不信!”蘇瞳被押出來的時候,冷漠而僵硬,“既然被你抓住了,我也無話可說,阿池活不了,我也不打算活下去,只不過,你們不要為難我阿姨,她什麽都不知道,她是被迫的。”
那邊,小孩子身上綁着的東西都被取了下來,警察們一查看,根本就不是炸彈……
蘇瞳聽見他們彙報的聲音,眼淚嘩嘩地流,“阿池,對不起,我沒用,我是個瞎子,沒辦法弄到真的炸彈,我只有這個笨辦法……”
三水紅了眼眶,也終于是大哭起來,“瞳瞳,是我對不起你……你誤會了,真的誤會了……瞳瞳,你家的火,是我放的……”
所有人大吃一驚。
三水終于把壓在心裏十餘年的秘密說了出來,“當年我和你姐姐在一起的時候還很年輕,沒有錢沒有地位,你姐……後來跟一個富二代在一起了,我不服,跟蹤你姐很多次,有一次居然被我碰到他們在……”
他頓了頓,卻是羞于啓齒,跳了過去,“總之,你姐已經對不起我了,我很生氣,那天深夜去質問你姐,你們都睡了,你姐跟我吵了起來,我氣得掐住了她脖子,不小心把她給掐死了,我害怕,坐在你姐屍體旁邊想抽根煙冷靜一下,可我手一直抖,連煙都點不着,後來,火還掉下去了,掉到你姐頭發上,你姐頭發真長啊,一下就燃了起來,我看着你姐的頭發冒出青煙,發出燒焦的臭味,越燒越短……”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恐怖的夜晚,那個他曾深愛過的長頭發的女子,被他生生掐死的那個瞬間漲紅了臉,一雙淺褐色的眼睛淚光盈盈,最後眼珠好似突了出來,可怕極了……
第一卷 時光掩埋的秘密 第122章 舊手機上的QQ~
第一卷 時光掩埋的秘密 第122章 舊手機上的QQ
“好呢!”蕭伊然攙着寧守義胳膊,把他送上了車。
寧時謙無奈地搖頭,“十三啊,你是我爸親生的,我是撿來的,定案了!”
蕭伊然笑了笑,隐約記得這幾天一直在跟寧時謙鬧別扭吵架的,是為了什麽吵來着?今天這麽一忙倒是忘了原因了!
算了!寧小四!放你一馬!反正從小吵到大也沒哪回有什麽理直氣壯的理由。
清理現場了,小朋友都回到媽媽的懷抱。
皓皓卻被段揚抱在了懷裏,一邊給他媽譚雅擦淚,一邊在吹牛,“我長大了要跟段叔叔一樣當警察,保護媽媽!我剛剛一點都不怕的!”
蕭伊然不禁笑了,這孩子是忘了剛才哇哇大哭的是誰了是吧?不過,看樣子,段揚進展不錯啊,已經成為人家偶像了!
晚上一下班,蕭伊然就去了寧家。
寧守義的家還是三十多年前那種老房子,面積小,樓房舊,在單位裏,寧時謙買了新房子叫他搬,他也不肯搬,只把寧時謙給趕走了,兩父子就這麽各自單單地過,有時候蕭伊然想起,覺得這一老一小都挺可憐。
她不會做菜,而寧守義也不擅長,記憶裏這二十多年他們父子倆在吃一塊真挺湊合的,用她奶奶的話來說就是,這小四真是個可憐的,真不知道他是怎麽長到這樣牛高馬大的!
所以,她去的時候在路上買了幾個鹵菜,便直奔寧家去了。
寧守義已經在家了,正在廚房裏忙碌呢,她一進去寧守義就把她往外趕,“去去去,別弄髒了衣服,在外面坐着去。”
蕭伊然把鹵菜放下,“寧伯伯,要不我給您洗洗菜吧?”她有自知之明,做菜不行,打雜還是可以的。
“不用!你要真沒事啊,幫我看看我那手機,怎麽開機都開不了!你們年輕人會鼓搗!”
蕭伊然只好出去了。
寧守義的手機放在餐桌上。
說是餐桌,其實只是一個小木方桌,就擱在電視機旁,舊得脫了漆,這幾個平米的小客廳,擱個沙發,一張舊桌子,一個舊電視櫃就擠得滿滿的了。
她拿起手機充電,發現充電都不能充了,沮喪地一扔,“寧伯伯,您這手機也太老了!該換了!”
“是嗎?那我現在一時半會沒用的,對了,你四哥的舊手機還擱書桌抽屜裏,他那個手機還是好好的就不用了,你給我充充電,我臨時用用。”廚房裏發出哧拉一聲爆油聲。
那個手機她知道,寧小四淘汰的手機呗!她覺得寧伯伯實在是太省了些!
“寧伯伯!我說您幹嘛還用四哥不要的呀!買個新的吧!要不我給您買!”自小,寧伯伯就疼她,她買一個孝敬寧伯伯也是應該的。
“不用!哪能要你買呀!丫頭!”伴着炒菜的滋滋聲,寧守義笑呵呵的聲音傳來。
蕭伊然進了書房去找手機。
說是書房,其實是寧時謙以前住的房間,小得只能放下一張舊單人床一個桌子,床和桌子也是年代久遠了。
她想起寧伯伯房間裏也是一樣,比這兒多一個櫃子。
自她記事起這個家裏的家具就沒換過,最具歷史感的是牆上的兩張照片。
一張應該是那個時代的結婚照吧,寧伯伯和寧伯母可年輕了,現在的寧小四就是照片上寧伯伯的樣子。
還有一張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寧小四才三四歲,白乎乎的,也有過糯米團子的時候啊!
在她印象裏,好像沒誰家裏是這樣的境況了,寧伯伯又不是沒錢!
她忍不住去廚房說,“寧伯伯,您要不搬去跟四哥住吧,他買那房子就是孝敬您的,您看您這裏,舊得跟歷史博物館似的,他心裏也不好受呢!”
寧守義笑着轉過身,作勢要點她鼻子的樣子,“你知道個啥!快去整手機去!”
蕭伊然無奈,返回客廳給舊手機充電。
還好,寧小四的淘汰手機居然還能充電。
充了幾分鐘,她試着開機,也成功了!
“寧伯伯,可以用!”她一邊彙報,一邊試着各種應用。
wifi自動連上,她打開QQ,眼睛如同被針一紮,與此同時,心口遭遇大錘重重一錘,轟隆隆的回聲震得她腦袋都懵了……
第一卷 時光掩埋的秘密 第123章 對,鼹鼠是我~
第一卷 時光掩埋的秘密 第123章 對,鼹鼠是我
她坐在那,宛若一個布偶,寧守義叫了她無數聲她都沒聽到,耳邊只剩下巨大的轟鳴聲,嗡嗡作響。
“丫頭?”寧守義後來是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揮舞,才将她喚醒。“丫頭,你這是怎麽了?”
蕭伊然全身都是僵硬的,就好像整個人被鑄成了水泥,連血液都不再循環了。
“丫頭?”寧守義見她不對勁,伸手摸了摸她額頭。
就是這一觸,輕輕的一觸,卻如鈍器重錘,将她這根水泥給敲裂了痕。
她算是活了過來,而後握着手機的手開始發抖,牙關緊咬也沒耐住這顫抖自手傳至全身,卻再也沒有勇氣低頭看一眼手裏的手機。
寧守義被她吓着了,“丫頭,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的雙瞳終于聚焦,落在眼前這個年過半百的人臉上,卻好似半天不認識人一般,盯着他,茫然然的樣子。
忽然,她将手機一扔,拔腿就跑。
她是開車來的,可是,她忘了;
她不知道該跑向哪裏,前路沒有了方向;
她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世界一片混沌。
用執行任務的速度,拼了命的在大街上跑,像一顆移動的空殼。
恍惚間聽見汽車鳴笛聲,可是無論多少車鳴,都沒有阻止她奔跑的速度。
大街上的喧鬧好像隔了重重的霧,離她很遠很遠,都在鬧些什麽她一個字也聽不見,直到有人擋在她身前,她一頭撞了上去。
就像撞牆的車,她被制動,終于停了下來。
短暫斷聽的耳朵好似回複了聽覺,她聽見一聲熟悉的“十三”……
哦,她看見了,她面前這堵牆是他……
而她此刻最不想見,又最想見的人也是他……
內心裏驚濤巨浪,狂嘯着要向他呼嘯而去,湧到喉管,卻一個字也問不出來,卡在那兒,膨脹得要爆炸。
他什麽都不知道,夕陽下像往常一樣笑,“傻丫頭,你跑什麽呀?一路喊你都沒聽見。”
她看着他的嘴一開一合,一拳便照着那地方打去。
這一拳用盡她心裏驚濤駭浪的力量,他竟然被打出去好幾米,若不是他樁穩,他得在地上滾上幾圈,嘴裏瞬間湧入甜腥味,出血了……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
兩人平時總是打打鬧鬧,可玩笑成分居多,也沒誰真的下狠手,但這一回,她是用了十成的力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裏惹了她,還為之前的事嗎?
他腆着臉走回來,勾住他肩膀,“不是吧?這麽記仇?還生氣呢?好好好,我錯了,十三姑奶奶貌比天仙,身材前突後跳,十級惹/火……”
他自顧自地說着,沒提防,她又是一拳揍過來,他直接變成了熊貓眼不說,心裏也驚了,這丫頭今天到底生哪門子氣?他眼珠子都快被打爆了……
而她根本不給他任何溝通的機會,在大街上就當真和他打起來了。
他了解她的習慣,如果心裏真的遇到事了,通常來找他打一架,體力耗盡,氣也就消了,所以,索性也不再問她,陪着她在這大庭廣衆之下練拳腳。
一路追,一路逃,一路打。
從日暮黃昏,打到華燈初上,直到他跑進公園,在公園裏和她最後的搏擊後,她攤倒在草地上,力氣耗盡。
他也出了一身大汗,坐在她身邊,開始悉心詢問,“到底遇上啥事兒了?”
蕭伊然閉上眼,她不是不想問,內心裏的疑問已經擴散膨脹到難以忍耐,可是,那些話語卻始終在喉嚨裏打轉。
她不敢問,不問,或者還有希望,問了,就只剩絕望了。
可是,又怎麽能不問呢?
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頭頂是一片墨色染星光,他拉着她的手臂要她起來,“回去吃飯,老頭還等着呢!”
她沒動,冷風中幾未可聞的喉音輕顫,“有幾句話,我再問你最後一次,記住,是最後一次。”
他見她這麽嚴肅心裏也發怵,面上卻笑着,“什麽事這麽重要?”
“第一,我生日放假那次,你怎麽知道我去了雲南?”
“……”他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我說過我推……”
“行了,別編了!”她粗暴地打斷他,“第二個問題,你怎麽知道我生日想吃桂花小圓子?”
“……”他怔在了那裏,說不出話來。他想,這只怕是暴露了……
她忽而坐了起來,氣勢逼人,“還編嗎?再編啊!告訴我你不是鼹鼠先生!用充分的證據來證明你不是!”
說到後面,竟是嘶吼了起來,有點竭嘶底裏的痛楚,這痛楚感像一把鈍刀,不鋒利,無法一刀見血,卻一刀刀割在心上,竟成了折磨,還不如一刀來得痛快。
他動了動唇,終于坦白,“是的,是我,我是鼹鼠先生。”
這一刻終于來到。
做錯了事總是要承擔後果的,不如早到早解脫。
她聽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靜靜地坐在那裏,良久,“他呢?”
這才是他兩年前無法啓齒的理由,但她總是要面對這一刻的,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了。
他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三個字來,“犧牲了。”
她閉上眼,眼淚滑落下來,千斤重,自心尖穿透,刺穿了整顆心。
“他做卧底,犧牲了,QQ號和密碼是他領導給我的,說是他的遺言。”
她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只有眼淚無聲地流。
早該想到的。
鼹鼠先生,生活在地底的人……
三年沒有聯系,她不止一次地質疑過各種可能性,其中有一種是執行特殊任務去了。所以她懂事,理解,堅定地等待。
卻從來不曾去想他真的回不來。
她不敢想啊……
“十三!”他伸手去給她擦淚,“想哭就好好哭一哭吧!”
她如被火燙到了般猛然彈起來,尖聲喊出四個字,“不要碰我!”
她雙眼發紅,形容淩亂。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她,也從沒像此刻這般,覺得她突然離自己很遠,很遠。
“不要碰我!從今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看見你!你不配!”她一口氣說完,便如逃離瘟疫一樣飛快逃離他的身邊。
他第一次,沒有在蕭伊然哭泣的時候追上去。
他想,這一步,他大概是邁不出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幹了件什麽傻事,第一次拿着這個號的時候,他怕她傷心難過,想着暫時不告訴她。
忍不住登錄了秦洛的號,卻看見她除了專門為秦洛寫日記以外,還有大量的留言。
那些關于思念的詞詞句句,那些等待和堅持的脆弱和敏/感,都讓他不忍。
不知道哪一天開始,假裝秦洛給她回複了一句,從此便在謊言的路上越走越遠。
而他自己,獨自承擔好友犧牲的噩耗,同時還嘗盡另一種心酸……
也曾動搖過,不止一次想告訴她真相。尤其那次他在辦公室看案卷入了神,她一個QQ語音電話打來,他無意中接了,只要開口說一個字,一切就都暴露,他差一點就脫口而出了,可她的急切和熱情終究讓他不忍心。
現在,一切都藏不住了。他覺得這樣也好吧。
人總不能一輩子生活在謊言裏,而真相總是殘酷的。
秋天的夜晚,冷風吹,他和她終于朝着兩個方向各自歸去。
他心中蕭瑟,只覺得這瑟瑟冷風浸入了胸口,在他鮮活跳動的地方肆虐掃蕩,卷起千層浪。
回到家裏,是一桌豐盛的飯菜,和無措的老頭,還有桌上那個淘汰的手機。
他拾起一看,QQ賬號管理裏,有鼹鼠先生那個號登錄的記錄……
他頹喪極了,每次登錄都記得清除痕跡的,偏偏最後一次扔掉這舊手機的時候忘記了……
第二卷 泉 01. 開心果的芯兒~
第二卷 泉 01. 開心果的芯兒
一年以後。
冬天的第一場雪,在夜幕降臨的時候翩然而至,将這個城市繁華的初冬打了個措手不及。
淅淅瀝瀝砂糖一般的雪粒子落在她車窗上,片刻化成了水,遠處的街燈,在水霧裏暈成模糊的一團。
手機有來電,家裏的電話。
她按了接聽,整個車廂裏都是奶奶溫暖的聲音:“然然啊,什麽時候回家呢?”
她開了雨刮,水霧瞬間抹去,整個世界一片清明,“奶奶,我快到了,馬上呢。”
“好!等着你呢!”
今天是爸爸生日。
一年了,家裏人都說,然丫頭長大了。
捧着給爸爸的禮物進家門的時候,她是笑着的,脫了鞋,光着腳就朝爸爸奔去。
“我的閨女!”蕭城顯張開懷抱迎上來。
她撲過去,在蕭城顯臉上吧唧一下,把禮物塞進他懷裏,“爸,生日快樂,明年十八!”
“鬼丫頭!”蕭城顯笑,揉她的頭發,“去換衣服,下來吃飯,就等你了!”
“好!”她朝爺爺招招手,“爺爺,我回來了!”
端坐的老爺子“嗯”了一聲,“顯子放學了?”
“……”
一年時間,生活發生了太多變化,爺爺的身體大不如前了,常常忘這忘那。顯子是蕭城顯幼時小名,老爺子這是混淆時光了……
蕭伊然上樓的時候,笑容便沒有了,心裏酸酸的,發脹。
聽得門鈴響,又有人來,依稀是某人的聲音。
她忽然不想下樓了,可是不能,今天是爸爸生日。從小她雖任性霸道,可是不會不懂事。
她坐在他對面,能感覺到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皮膚上猶如附着了一塊烙鐵,灼得發燙。
她沒有看他,笑着站起來點蠟燭,“爸,來許願!這回您可要許個靠譜的願!”
蕭城顯笑了,“我什麽時候許的願不靠譜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蕭伊然眨眨眼,一雙明眸透着小女兒的狡黠與靈動,“您去年可是許的,媽媽的更年期早點過去!”
“……”蕭城顯失笑,“臭丫頭!你爸今天生日也不放過?”
蕭伊然頭一歪,靠在白一岚肩膀上,嬌嬌的模樣,“我是媽媽的小棉襖!”
“是嗎?那是爸爸的什麽?”蕭城顯假裝生氣,“想想你錢不夠花的時候!”
她眼珠轉了轉,“我是爸爸的小錢罐啊!”
蕭家人聽了他父女倆的話無不哄堂大笑,白一岚看着寶貝女兒的眼裏滿是寵溺和心疼,奶奶笑得直搖頭,“這家裏啊!然丫頭就是個開心果!”
唯有她對面的寧時謙,靜靜地坐着,看着她微笑。
是啊,她從小無憂無慮,從不曾嘗過快樂以外的情緒,最大的煩惱不過是生病了要吃藥打針,過生日了沒有收到可心的禮物,可如今,這顆小小開心果,果兒是開口的,只怕芯兒卻是苦的。
往日那個小小的她不開心了,有他哄,他知曉她所有的小習慣,有的是辦法把她哄好。
可是,這個世界不是所有的煩惱都可以哄哄就好的,更何況,他也無法再靠近她。
自去年鼹鼠先生的事曝光以後,他就無法再靠近她。
在單位偶爾遇上,她假裝沒看見他;
他厚着臉皮堵她,她不是揍他就是兇他,惹她煩了,她直接甩他一臉汽車尾氣;
這樣的家庭聚會,她有時會迫于無奈叫聲四哥,可他知道,她叫的時候,眼睛都沒在他身上聚焦。
眼前蕭城顯願已許,蠟燭已吹熄,開始切蛋糕了。
“然然,給你四哥分塊大的!”蕭奶奶發指令了。
“好叻!”
一塊最大的蛋糕呈到了他面前,還有她脆生生的一聲“四哥!吃!”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才一歲多的蕭伊然,軟乎乎小面團子一樣的小東西,把她的奶瓶兒往他嘴裏塞,奶聲奶氣的一句“四四,七!”還有那個四歲的蕭伊然,從幼兒園回來,手心緊緊拽着的糖都捏化了,黏黏糊糊地往他嘴裏塞。
那樣的蕭伊然,還會再回來嗎?
他笑,“謝謝小十三。”
伸手去接,卻不料橫空出現另一雙手,将蛋糕給搶走了……
蕭老爺子着急地把蛋糕護住,“留給順順吃。”
順順,是奶奶的小名,卻是有幾十年沒有人這麽叫了。
蕭奶奶瞬間哽咽了,用紙巾擦着眼角,“這老頭子!”
白一岚也放下了筷子,默默拭了拭眼睛。
蕭伊然看着這一幕,泛起了淚花,一輩子,真是一個十分美好的詞啊……
“吃飯吧,別管他了,現在可真成孩子了!”蕭奶奶從蕭爺爺手裏把蛋糕取下來,拿着濕紙巾給他擦手指,老頭子那麽護食,衣袖上都沾了奶油了。
蕭爺爺卻還不幹,非要搶蛋糕,“給順順的!順順的!”
“好好好!給順順!我幫順順收起來!”蕭奶奶沒辦法,端着蛋糕往冰箱裏放,蕭爺爺直到親眼看着蛋糕進了冰箱才罷休。
蕭奶奶回座的時候不好意思地朝寧時謙笑,“小四啊,看笑話了,現在爺爺是有些糊塗了。”
“沒有。”寧時謙心頭也有些熱熱的,“爺爺很好。”
“那吃吧,快吃!來,小四!”蕭奶奶給寧時謙盛了一大碗菜。
第二卷 泉 02. 寧隊威武~
第二卷 泉 02. 寧隊威武
燈光流盈,溫情脈脈。
蕭伊然始終覺得自己很幸福。
她知道這是一個物欲橫流誘/惑遍野的浮躁世界,可是,她的爺爺奶奶,她的爸爸媽媽卻在用最平凡的點滴讓她感知什麽叫愛情。
晚上十一點,蕭城顯還拉着寧時謙在下圍棋。
蕭爺爺早已經睡了,奶奶也乏了,歪在沙發上眼睛眯眯的,卻非摟着蕭伊然要她陪着看電視劇剝松子兒。
蕭伊然忍了一晚上,忍不下去了,“奶奶,這都快零點了!您睡了吧!”
蕭奶奶連連搖手,“不困不困!我還……還看電視劇呢,女主怎麽了?剛才要跳樓跳了嗎?”
“沒有!我帶着貝貝把人給救了!”蕭伊然沒好氣地看了某處一眼,奶奶在這強撐着不睡還不是因為某個人嗎?還跳樓呢,跳樓是早兩個小時前的劇情了!
奶奶被她逗笑了,她将松子殼一扔,不客氣了,“奶奶,您不睡我可真要睡去了!”
蕭奶奶呵呵笑着,“好好好,那……”又看向那倆下圍棋的,“小四啊,太晚了,今兒就別回家了,就在這休息。”
“好……”他剛要說好,還只擺了個口型,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見蕭伊然擰着的眉,臭着的臉,他臉上也露出難色,“奶奶,要不,我還是……”
蕭伊然表情這才松了松,暗暗冷哼,這人還算識趣。
“嗯,我還是睡我以前睡的房間吧!”某人歡快的聲音響起。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蕭伊然憋着一肚子氣,一扭身,腳步跺得咚咚響,上樓去了。
“這孩子!你站住!”蕭奶奶可愁壞了,不知道這倆孩子怎麽就鬧成了這樣,唉聲嘆氣,“小四啊,你和然丫頭這一年是怎麽了?”
他也只能苦笑。
“算了,小四啊,奶奶明早給你做你愛吃的啊!”蕭家一直以來的想法,是要把然丫頭嫁給寧小四的,這是他們眼裏最靠譜的一樁婚事,可眼下看來,只怕是不成了。蕭奶奶覺得對寧小四有愧。
這樣的情形,蕭城顯和白一岚也很擔心,兩口子晚上在房間裏說起這事兒,白一岚就很是憂心,“這事兒你說怎麽辦?然然明顯是有心結,大概只要一看到寧小四就會想起那個人,他倆,怕是真的不成了。”
“這種事不能強迫。”蕭城顯兩手習慣性搭在白一岚肩上,給老婆捏肩膀,“你也別太着急,然然還以為我們不知道她的秘密呢,你別把她逼急了。”
“可是,你看看然然這一年過的什麽日子?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訓狗上了!一周能回家一次嗎?她不能跟狗過一輩子!她心裏有多苦我這當媽的還不知道嗎?還時時強顏歡笑逗我們樂,她這輩子還沒受過這樣的苦呢!”白一岚說着也淚眼婆娑起來,“不行!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開始另一段感情!然然必須把那個人忘了!”
蕭城顯見老婆哭了,什麽都不敢說了,只依着她滿口好好好。
第二天一早,蕭伊然下樓,就看見餐桌邊坐得穩穩當當的某個人,正和奶奶在說話。
她眼神立馬移開了,早餐也不吃,往外走。
“哎!然然!”蕭奶奶在身後忙叫,“吃早餐呢!”
“不吃了!”她頭也不回地走了,身後隐約傳來奶奶的嘆息。
今天召開全局大會,她早早到了會議廳,找了個座兒坐下,身邊坐了自己隊的大隊長老賴。
忽的,聽見老賴招呼,“哎!小寧!坐這裏來!”
眼看着,老賴起身,把座位讓給了那個才從她家出來的人。
她迅速站起身,準備換座位,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并且用力一扯,她被扯回座位。
“你幹什麽!”她打量周圍,他倆的動靜已經鬧得附近有人看過來了。
“我請求自辨!”他握緊了她的手腕。
“……”她用力掙紮,“馬上開會呢!你別發瘋!讓人看笑話!”
“你覺得我還會怕笑話?”他手下使力,讓她動不了分毫,“就算是罪惡滔天,法庭也會給予自辨或者辯護的機會,怎麽到了我這,你就單方面給我裁決了?”
她端坐了,沉默不語。
“我知道我不對,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但是這樣冷暴力我不同意!這都一年了,你總得給我說話的機會!”
她依然沒吭聲。
“十三,我并不是有意欺騙你,我……我也是怕你傷心,想給你一個緩沖的機會,也許……也許時間長了,你們不見面,沒來往,感情也就淡了,到時候自然而然就把他放下了,這個消息也就可以瞞住不告訴你了……”
“十三……”
他低聲說了一堆,卻依舊沒有得到她的回應,而他也沒機會再說下去了,會議開始。
兩個多小時的會議,好不容易散會,她一句話也沒說就起身走了,他趕緊跟在她身後,看着她跟其他同事笑容滿面地說話,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她對任何人都像從前一樣笑嘻嘻的,唯獨對他,秋風掃落葉……
散會人多,他擠啊擠的,蕭伊然越走越遠。
她在開車門了!
眼看又要錯失好不容易見面的機會!
他面前還十來級臺階,再慢就追不上了!
“讓讓!讓讓!同志們讓讓!”他扒開人群,沒走臺階,直接翻越走廊,飛身而下,朝她的車奔去。
身後,甩下一堆目瞪口呆的警察們。
“寧隊這是幹什麽呢?追嫌犯嗎?”
“不會吧,哪個嫌犯跑到局裏來自投羅網,找死啊?”
“……去看看!萬一有事呢!”
開始只是幾個警察,以追嫌犯的速度飛奔而去,眼看着寧隊跨越花壇,躍過障礙,他們也跟着一路狂奔。其他同事們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見他們這麽火急火燎,以為有緊急情況,也跟着一路飛跑,于是,隊伍越來越壯大……
最後,寧隊撲向車門,以他們曾在寧隊追飛車時所見過的潇灑身姿打開車門,飛身入車,而他們,也在火速追趕後将車團團圍住。
按照常平素抓嫌犯的常規,他們該是大喊,“不許動,舉起手來!”
可是,眼下怎麽喊得出?
車裏,寧隊抓着蕭警官的手腕,将她按在靠背上……
顯然,車上的人也被他們的陣仗給驚到了,兩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
空氣裏短暫的安靜後,有人笑出了聲,“不許動!舉起手來!”
大家哄堂大笑。
“寧隊威武!”
“寧隊必勝!”
“寧隊加油!”
各種起哄聲不絕。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車裏某寧隊一張黑臉泛着紅,小心翼翼地松了手,打開車窗探出頭去就要沖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怒吼一句,可腦袋剛一伸出,領導出現了,一臉慈祥地打量他,笑呵呵的,“小寧啊,幹得漂亮!”
某寧隊頓時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領導往車裏看了看,看見蕭伊然漲紅的臉,打趣道,“小蕭,咱們警察隊伍的好男兒個頂個的棒,你說是不是?”
“……”蕭伊然還能說什麽?
從此,寧隊一戰成名,局裏單身漢們群策群議,展開了深刻的批評與自我批評,最後達成一致,這麽多年為什麽還單身?就是缺乏寧隊這種敢打敢拼死不要臉的精神。所以,像寧隊學習成為他們脫單路上的指明燈!
當然,這是後話,被圍在車裏當珍稀動物展覽的蕭伊然一肚子火氣。
領導怕小年輕害羞,好不容易把圍觀群衆驅散,寧時謙在她面前擡不起頭來,暗暗覺得自己今天出門沒看黃歷……
“十三……”他醞釀了滿肚子的話已經在剛才氣壯山河的“寧隊威武”中碎成粉末,再也撿不起來了。
蕭伊然沉着臉,打開車門跳下車。
他急慌慌地也下去了,“十三,你要幹嘛?”
第二卷 泉 03. 決鬥~
第二卷 泉 03. 決鬥
她走向一片僻靜的空地,實在不想再被參觀!
轉身,寧時謙已經跟了上來。
昨夜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