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
轉眼便入冬了。
白夜的手傷徹底愈合了,現在恢複了正常的網球訓練。随着每周兩到三次練習賽,他的網球進步得越加明顯,作為發球絕技“葉”,也在與同伴們的對打中,得到了進一步地完善。
很快迎來了冬假。
冬假前,部長幸村精市突然病倒了,讓大家慌亂了一把,後來确定只是普通的發燒感冒,在醫院住了三天後,他便康複了。
這次放假,網球部的訓練倒是暫停了一段時日,畢竟是“雙節”,聖誕是近年來大家比較重視的節日,新年更是傳統的合家團聚的日子,這是所有人理所當然放松歡慶的時候。
新年後,離開學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網球部恢複了日常訓練,不過白夜只出席了第一天——他的外祖父在前夜裏,于睡夢中溘然長逝。
無病無災的老人,走得很安詳。
剛回日本過節,正要離開的伊東夫婦,帶着一雙兒女,趕回了琦玉的鄉下,與其他的兄弟姊妹們,舉辦了葬禮,為老人送行。
直到開學的前一天,伊東一家人才回了神奈川,由于公事緊急,伊東夫婦不得不當即離開日本。
參加完外祖父葬禮的白夜,莫名地在家裏待不住,心情有點怪異的……空茫——是他很不熟悉的感覺。随意地套了件外衣,少年走出了神社,漫無目的地走在冬季顯得蕭瑟的街道上。
風很猛,寒冽。
天空陰霾,帶給人一種沉甸甸的窒息。
白夜站在沙灘上,眺望着海面。
——竟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學校附近。
今天的水浪,有點大啊。他暗想着。
“伊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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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熟悉的聲音。白夜回過頭,看到來人有點意外:“喲,柳,你怎麽在這?今天不是沒有訓練嗎?”
柳蓮二走到少年的身旁:“馬上開學了,有些資料需要整理。”
“這樣啊。”
白夜了然,視線再度轉向一望無邊的大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着扇柄。
“你還好吧?”相對沉默半晌,柳蓮二突然這樣問了聲。
白夜莫名地瞥了他一眼:“我很好啊。”
“大家知道你家裏的事情,”軍師解釋道,“有些擔憂。”
白夜揚眉:“讓大家挂心了呢,不過沒什麽值得擔憂的。”他的臉上少了尋常的平和,沒有半絲笑意,“外祖父只是天命到了。”淡漠的語氣,給人一種極端無情的感覺,“死亡是每個人注定了的結局,也許也是一段新旅程的開始。”
“或許,道理是這樣的,”柳蓮二淡淡地敘說,“但對活着的人來說,親友的離世就代表永久的失去,所以,”微頓,“遺憾和傷心都是很正常的情緒反應。”
“遺憾?傷心?”白夜喃喃重複。
“是啊,”軍師注視着少年冷淡的面容,一針見血,“就像伊東現在的心情。”
白夜愣了下。
一時無語。
片刻後,長發少年忽然伸出手,接着一片晶瑩剔透的雪花,語帶驚訝:“下雪了?”
柳蓮二擡頭看了看天色:“今年冬天的平均氣溫比前五年總平均值低了3.7度,這個時候下雪很正常。”
白夜好奇地接着又一片雪花。
“伊東很喜歡雪?”
“很少見。”白夜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微笑,“小時候看過兩回,後來去了美國,佛羅裏達基本不會下雪。”
前世的他,只存在了不到兩個季度,所以有兩樣東西,他只是聽說過、沒有機會親眼看到——只在春天盛放的花,與冬天飄零的雪。
“神奈川氣候溫和濕潤,也不常下雪。”柳蓮二說道,“不過最近幾年,每年都會下一兩場。”
白夜展開扇子,用扇面接着越來越密集的白瑩瑩的雪花,嘴角含笑。
“回學校網球館吧。”
“啊?”
“與其在這吹着風雪,不如打一場練習賽。”
“哎?”
“走吧。”說一不二的軍師轉身離開沙灘。
作為被三大巨頭統領的網球部普通部員,白夜只能認命地聽從吩咐,亦步亦趨地跟上對方的步伐。
室內網球場。
白夜脫掉了外套,一手拿着網球拍,一手輕拍着網球,站在底線外:“我好像沒和你打過網球啊!”
“啊。”柳蓮二只是淡聲說道,“發球吧。”
白夜現今的網球技術,絕非是幾個月前的“基礎水準”了,他現在的實力足以橫掃幾個被看好的準正選,可以說,如果不是缺乏經驗,網球意識還有些薄弱,他也許能夠擔任正選了。
發球,不是讓人産生幻覺的“葉”,而是一個十分有技巧的強烈旋轉高速球。
——顯然,這樣的發球,完全難不倒立海網球部的Master。
白夜毫無意外地被破發了,雖在他預料之中——能與幸村、真田被并稱為三大巨頭的軍師,其網球水平絕不小觑——內心裏還是十分驚訝的。
柳蓮二,比他想象的,更加難纏。
而且……
總覺得今天對方的攻勢,比以前他旁觀的練習賽時,更加迅猛。
當白夜連失四局後,他的處境已是十分危險了。
和柳蓮二這一場練習賽,竟然比當初與真田對打時,更加地艱難。對方不愧為掌握一切Data的軍師,無論他的球打到哪裏,是多麽快速或是強烈旋轉,角度如何刁鑽……全部,被一一打回。
“只有這樣的水準嗎?”柳蓮二站在網前,平淡地開口道。
白夜摳了摳網球線,倒是沒有被“挑釁”的不滿,又輪到他的發球局,這一回決定使用進化的“葉”——網球技術是在反複練習與不斷比賽中逐步提升的,不能僅靠着取巧的發球招來贏球,畢竟任何絕招都不可能是完美的,指望依賴單一的技巧,只會妨礙進步——但現在情況不同,練習賽也是比賽,比賽就得講究輸贏。
本質上不在意輸贏的白夜,卻是立海網球部的一員,王者立海的要求便是,絕不能認輸。
白夜發球。
再度出乎他的意料,第一個球就被對方給反擊成功——“葉”确實是相當詭谲的發球技巧,在以往的練習賽中,仁王、丸井、桑原和柳生都沒能破解掉這一招。
絕招被破,白夜除了驚訝外,便是好奇,再次使用了這個發球,然後看到柳蓮二又一次地成功接着球。
“你好厲害。”白夜這時分外贊同海帶學弟的評價。
——怪物啊!
柳蓮二平靜地說道:“‘葉’是不錯的發球,但是任何技巧都存在缺陷,你的發球落點也只有有限的可能。”而他,完全掌握了白夜的數據,只要判斷了真實落點,破解這個發球并不困難。
于是,被破解了絕招的白夜,再度失了一局。
白夜心情不錯地撥了撥汗濕的額發,感嘆道:“好久沒感到這麽累了。”
柳蓮二的頭發同樣被汗水浸透了,氣息不穩,喘得厲害——也許白夜比起學習網球多年的他,技巧和經驗都缺乏了,但是對方有着無與倫比的運動天賦和絕對可怕的體能,想要将白夜逼到絕境,即使是他,也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
但是……
如果白夜不能突破,再高的潛能也是白搭。
在柳蓮二發球時,白夜斂起笑意,尋常略顯漫不經心的眼神,無意識地透着一股認真勁。
就像幸村所說的,白夜對運動有着可怕的敏感,他能通過每一次的比賽,不斷進步,任何錯誤,不會發生第二次。
兩人對決的每一局,時間被拖得越來越長——持久戰,正是體能強悍的白夜最喜歡的戰術。
但是,網球是一項考驗耐力的運動,卻不能只依靠着體力和耐力的優勢。
這一局的比分已經到了“40-0”了。
随意地抹去臉頰上的汗漬,白夜心裏不免嘀咕,照這态勢下去,他根本別想扳回一局了。
“喂,柳,”長發少年看向對面正待發球的人,揚起淺笑,“我好像又想到了個絕招……”
柳蓮二平靜地看着對方:“試一試吧。”
語落,抛球。
看着快速飛來的網球,飛向斜角時,白夜腳步迅速變幻,握拍的姿勢有些奇特,握柄橫過了左手。
柳蓮二的發球,極具技巧,甚至吸收了“葉”的技術,帶着欺騙性。
不過擅長幻術的少年,自然不會被視覺的假象欺騙了,球拍瞬間轉移到左手,做出了一個十分古怪的姿勢。
柳蓮二卻認出,那是揮劍的姿态。
白夜順利接着網球。
一直垂着眼睑的軍師,微微睜開眼,快速上網,截擊突然出現的黃色小球。
漏球。
柳蓮二回過頭,網球落在底線外,反彈飛遠。
“哎呀,”白夜用手指輕點着下巴,“出界了。”
“再來一次。”
柳蓮二走回發球區。
“一盤結束了,”白夜問道,“還繼續嗎?”
——六比零啊!果然像大夥兒說的,軍師是網球部最深不可測的家夥。
柳蓮二沒有理會少年的廢話,直接來了一個高速發球。
白夜再度擺出揮劍的姿勢,配着腳下變幻莫測的步法,使用他新想出的絕招,将球回擊過去。
這一次,柳蓮二同樣揮空,而球擦着邊線滾了出去。
白夜微笑:“好像比剛才完善了一些。”
不僅回球沒有出界,而且沒有明顯反彈,表示一旦對手截擊失敗,便沒有第二次反擊的機會了。
柳蓮二沉默地再次發球。
……
兩人一個發球,一個回球,反反複複試驗了大半天後,白夜這個回擊球的絕招,終于練成了。
“想好絕招的名字了嗎?”柳蓮二問。
第一次感到這麽勞累的少年,扯開汗濕的長發,盤腿坐在地板上,上身靠着牆壁:“我想想……就叫,”頓了頓,他說,“‘浮光’吧!”
那個網球,肉眼看起來,只有在觸拍、過網和落點時閃現一下,就像浮動的光點一般——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欺騙視覺的幻覺。
柳蓮二點頭,同樣靠坐在地,氣息還沒平複,手上已經拿起筆和本子,快速地記錄起來。
白夜手裏拿着毛巾,托着臉頰:“喂,柳。”
“嗯?”
“今天謝謝你了。”娟麗的少年勾起嘴角。
“啊。”
白夜輕輕地笑開。
他其實明白,這個平時冷淡寡言的少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也許确實傷心了的自己。
主動說的那些話,主動邀請打網球……
很溫柔的人啊。
“啊咧,我覺得你和小光有些像啊,”白夜笑嘆,“都是外表比較冷、內裏很火熱的性格。”
——也許,這是這些打網球的少年們的共性?
柳蓮二手中的筆頓了下,沒有對他的說法做出評價。
作者有話要說: 網球王子的時間軸一直蠻模糊的,幸村生病住院的時間不是很清楚,應該是冬天就病了。
不過,本文就根據需要,調整了一下發病暈倒的時間為三年級開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