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憐花紅藥

第46章 (11)

種很奇詭的目光看他，這時候他總覺得很不對勁，有點涼飕飕的感覺。

話說回來，雖然受到娘親的冷遇以及他不善的眼神，不過金叔叔還是隔三差五就會來一次，每次來都會帶一些好吃好玩的給他。而且他漸漸發現，雖然金叔叔不茍言笑，給人一種生人爀進的感覺。但看着他﹑還有看着母親的時候，金叔叔的眼睛是很溫柔的，別問他為什麽會知道那是“溫柔”的感覺，小阿飛的直覺總是很準，他認定那種注視着你的時候會讓你感到暖融融很開心的目光就是“溫柔”，那就一定是了。

寂寞冷清的日子裏，能有人來看看他和母親，願意耐心和他一起玩一會，而且在這個時間裏他不僅可以不用練功，還可以吃到好吃的東西，最重要的是，金叔叔會跟他講江湖上的奇事，還有關于他父親的傳奇，能聽到這些，阿飛是很高興的。

在很小的時候，阿飛就知道他爹叫沈浪，小阿飛并不清楚感情是怎麽一回事，但他知道爹很有名，孩子總是崇拜父親的，所以能從金叔叔口中聽到關于父親的事，阿飛每每都期待無比。

只是母親似乎不喜歡金叔叔同他說這些。母親更不喜歡金叔叔來，但金叔叔要做什麽，她也從來不阻止，這不符合母親的習慣。不過，聽說在他出生之前，金叔叔曾經為了從壞人手裏救回母親而身受重傷﹑差點殘廢，雖然阿飛不能理解那樣厲害的母親為什麽會落入壞人手裏，但他想，肯定是這個原因，使得母親對金叔叔很縱容。

不管怎樣，小阿飛越來越喜歡金叔叔，可讓他有點不安的是，母親看金叔叔的眼神越來越冷，每一次金叔叔來，母親都直接摔門進屋，看都不看金叔叔一眼。但是讓小阿飛覺得奇怪的是，每次金叔叔走後，母親總要站在那個能看見他背影的窗口站半天，小阿飛想，母親是不是打算要對付金叔叔？小阿飛見識過母親對那些心懷不軌的旅人浪子的手段，他想，是不是有一天母親也會這樣對待金叔叔？

小阿飛将這個擔心告訴了他的金叔叔，他希望金叔叔不要再來了，可是金叔叔沉默了半天，居然摸着他的腦袋笑了笑，面上似乎還有點欣喜。

然後，他發現，金叔叔來的次數更多了。

終于，有一天，和往常一樣，金叔叔帶着東西來看他，母親這一次很反常地沒有走開，露出很難得的溫柔姿态，講有話要對金叔叔說，不許他跟去，阿飛雖然很不願意，可是母親的命令不可以違抗，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兩個人騎馬離開。

直到黃昏都沒有等到金叔叔和母親回來，阿飛很着急，他決定沿着馬蹄印偷偷地跟過去看看。

可不等他走多久，金叔叔和母親兩個人就牽着馬回來了，看到金叔叔回來，小阿飛先是松了一口氣，但後來又覺得不對勁——不是因為母親原本盤起的頭發放了下來﹑随風飄舞着，而是因為母親的臉上挂着一種奇詭的微笑，看上去有點瘋狂。

另外，金叔叔也很奇怪，他的衣服有點淩亂，穿出去的那件披風也不見了，走路的時候一直微微低着頭，似乎不敢看母親一樣。

小阿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只知道金叔叔很快就走了，而且好多天都沒有再來。

“他不會來了。”阿飛記得母親這麽跟他說，說的時候母親的臉上浮現出非常奇怪的神情。

“他已經沒臉來見我，”母親的語氣聽上去有點譏诮的意味，“我根本不需要他替那人來照顧，不過他既然要攬住這事﹑盡心盡力當那人的好兄弟，我便要瞧瞧，和我有過一次後，他還能不能打着照顧好兄弟兒子的名義來這兒！”

阿飛沒聽懂。等他長大之後，回憶起母親那天的表情和眼神，他才慢慢分辨出，那裏面或許有諷刺﹑有失望﹑有嘲笑﹑有憤怒﹑還有不安……

母親在不安些什麽？

阿飛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傷心，因為他隐隐覺得，金叔叔不會再來了。

這一次他錯了。

過了大概快兩個月，金叔叔居然又出現了，看見金叔叔的時候，阿飛簡直不敢相信，他很興奮地撲過去抱住金叔叔，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想金叔叔。

母親看見金叔叔的時候，表情很精彩，阿飛敏銳地察覺，在某一刻母親似乎想對金叔叔動手，但不知怎的，母親硬生生忍住了，轉頭又進了屋，和以前一樣，不再看金叔叔一眼。

但這一次不同，金叔叔沒有呆在外頭和他玩，門鎖住了，金叔叔就從窗子裏頭跳進去，阿飛也想跳進去，可是金叔叔不讓，只說讓他一個人乖乖練劍，然後把窗子一鎖，就不出來了。

第一次，阿飛第一次在練劍的時候心不在焉，他聽到屋子裏一會有母親的冷笑聲，一會有金叔叔慌亂的說話聲，一會有茶杯茶盞摔在地上的聲音，一會有桌椅四處移動的聲音，一會又有……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阿飛很不能理解，難得的一點點好奇心被調動起來，他想到了“偷聽”。

可是不等他偷聽成功，金叔叔就出來了，雖然金叔叔的面色如常，可是阿飛分明看見他的耳朵很紅！

“金無望，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娶我，要麽就滾！不要以為龍卷風的勢力已經遍布關外，我想讓你找不到阿飛，容易得很！”

“我……我并不只是為了阿飛……你……”

阿飛瞪大了眼睛，看着金叔叔在母親面前辯解半天，卻讷讷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驚奇不已。

這一次金叔叔走後又有快兩個月沒來，和上一次不同，母親沒什麽反應，平平淡淡的，和以往一樣，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但阿飛覺得這樣才不正常。

——其實最不正常的是金叔叔。

金叔叔這次再來的時候，居然在臉上纏了好幾圈白布，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母親一看到他臉色就冷了，沒等阿飛問“金叔叔你的臉怎麽了”，母親就把金叔叔拖上馬，一揚鞭子策馬跑遠了。

又丢下他一個人。

阿飛癟了癟嘴，繼續練劍，因為他直覺這一次兩個人肯定不會很快回來。

果然，這一次又直到黃昏才看見那匹馬，隔得遠遠地，阿飛看見母親騎在馬上，金叔叔牽着馬的缰繩慢慢走着，依然低着頭，而且很奇怪，母親原本盤着的頭發又披散下來，金叔叔最常用的黑披風還披到了母親身上，而且阿飛還聽見母親似乎在不停罵着什麽，他隐約聽見“誰讓你這麽做”﹑“你以為我在乎這個”﹑“王憐花的藥你也敢用”……之類的。

王憐花是誰？阿飛想了想，隐約記得，好像……母親有個關系很差的弟弟叫這個名字。

不管了，反正令阿飛開心的是，從那天起，金叔叔又經常來看他了，雖然金叔叔有的時候會突然被母親帶走，也不知道兩個人去了哪，反正過很久才會回來，但這種情況并不經常發生，所以阿飛還是很滿意的。

時間一晃，阿飛就到了七歲，七歲之前的日子都過得很平淡，除了金叔叔和母親偶爾的突然消失﹑還有一個自稱是他表妹的人想要把他拐走之外，他的日子很平淡。

但這一年勢必不平淡。

因為母親病了，病得很嚴重，郎中說沒有辦法。阿飛很擔心，但他不知道怎麽辦，正好金叔叔随龍卷風去別地征讨，要一陣子才能回來。

幸好金叔叔走之前偷偷留了一個聯絡方式給他，大概是知道母親不會準許，所以“偷偷”的。

阿飛一口氣跑到最近的鎮上去，找到金叔叔讓他找的人，很迅速地用鴿子給金叔叔傳了信，然後他再一口氣跑回去。家裏僅剩的那匹馬對阿飛來說太高大，而且他也不會騎，沒有辦法，他只好用跑的。

金叔叔很快就回來了，他看到母親病得那麽消瘦的樣子很着急，立即抱着母親帶着他去了鎮上，可是鎮上的大夫都沒有用，于是金叔叔寫了一封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到關內去。

——這封信據說是送給那個和母親關系很差的弟弟的老婆，聽說他的醫術很好。

阿飛不懂，為什麽不直接寫給母親的弟弟，要寫給母親弟弟的老婆？

等見到那個素未謀面的“舅舅”，他才隐隐明白原因——個性這麽差的人，一定很難請。難怪金叔叔不寫信給他。

可惡的是，他又見到那個自稱他表妹的家夥，她說她叫念安，而且她不許他說那個“舅舅”的個性差，更可氣的是，她說金叔叔脾氣壞。

切，亂講。

金叔叔脾氣才不壞，不然母親怎麽會對金叔叔那麽溫柔。是的，他偷偷看見了，母親卧在病床上的時候，金叔叔很小心地喂藥給母親，母親就用那種很溫柔的眼神看着金叔叔，還用嘴巴碰了金叔叔的嘴巴好幾次。

自稱他表妹的家夥說那不叫嘴巴碰嘴巴，那個叫“吻”，明明本質都一樣，有區別嗎？

作者有話要說：白飛飛攜金無望友情出場，附贈阿飛小包子一枚！特地來撫慰對碧血番外不滿意還有對本文意猶未盡的孩紙們~

感謝流魚的地雷！

感謝親愛滴蕭夫人的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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