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始終沒有傷害我。”柳長歌陳述事實,對青衣說:“我們回去找若煙吧,我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那裏。”
青衣考慮了一下,忽然問:“您是如何中毒的?”
柳長歌仔細回想,發現真的對整件事一無所知,“當時我好像聞到了一股香氣,之後,身體便有了反應。應該是那股香氣……”
雨已經停了,青衣扔掉衣袍,将長歌扶起來,“公主,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裏吧。楊若煙自會有人去救,此刻我只能顧着您的安危。請允許青衣的不敬。”
柳長歌沒反應過來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整個人就被青衣打橫抱起,眼前的景物如過眼雲煙,迅速閃退。
一聲嘆息後,柳長歌閉上了眼,安靜的靠在青衣的懷中。她能夠感受這個男人的心跳速率,砰砰砰……有着強烈的節奏感。似乎,還有一些不易察覺的狂亂。“你太不聽話了。”
青衣不管公主心裏怎麽想,他只要把公主安然無恙的帶離這片林子,就算做到了一個護衛的職責。對他來說,公主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是公主的影子,無法離開公主,也不能離開她。
一聲輕蔑的笑言傳了過來,“想去哪啊?看來風花雪月散對于你來說,好像不是那麽奏效啊。要不要我在配一顆風花雪月丸給你試試呢?”
青衣忽然停止步伐,輕盈的飄落下來,他輕輕的放下公主,目光冷冷的掃視了過去。
寧雨詩慢悠悠地走過來,似乎這片林子裏的霧,對于她來說,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她依然來去自如。而此時回來,是要做什麽,恐怕只有她自己能夠知曉了。
将這個青袍男子打量一番,寧雨詩的表情沒有過多的變化,有變化的只是她那雙魅惑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揚,妩媚韻十足。“看來你還沒有覺悟,自己已經中了毒。”
青衣的劍眉微微一皺,忽地捂住了心髒,感覺四肢發麻,似乎運不了氣。同伴們都在這片詭異的樹林中迷失了方向,此時能保護公主的只有他一個人。可他好像真的中了毒,那公主……
柳長歌的體力在失去藥效那一刻逐漸恢複,青衣的臉色迅速發白,難道真如那女子所言,中了毒?她一把扶住了青衣,詫異地問寧雨詩,“你為何存心跟我過不去?我不記得得罪過你。”
寧雨詩幽幽一笑,眼裏卻沒有半點笑意,“你沒有得罪我,得罪我的人是百裏晴遷。她喜歡你,視你如生命。我偏偏妒恨這一點,憑什麽你就能得到她的重視?而我,卻只能讓她厭惡。”
說到這,寧雨詩的臉孔挂上了苦澀的笑,眼睛居然濕潤了,她想要得到什麽呢?今天終于明白,她想要得到百裏晴遷的重視。之前,百裏晴遷一直忽視她的存在,忽視她的感受。她不甘心,她要讓百裏晴遷後悔。
青衣終于堅持不住而倒下,倒在柳長歌的面前。寧雨詩不等柳長歌有所反應,身形一晃,手輕易地扣住了柳長歌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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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匹黑馬,雄糾糾氣昂昂的奔進了蘇州城。月光的斑斓幻彩将每個人臉上的面具都照射的光彩奪目。各家各戶閉門休息,所以即便馬蹄聲很震撼,卻依舊沒有吵醒陷入夢鄉的人。
黑袍男子的眼珠詭異地轉動了兩下,似早已知曉路線般,帶領部下直奔一個方向而去。那個方向的盡頭,是煙雨林的另一個入口。
春風酒樓被禁衛軍團團圍堵,此時此刻,他根本不會去冒險。他們之所以會及時趕來,就是要趁機抓回叛徒衛伏松。膽敢逃離西域,就要做好葬魂中原的打算。
那些亡魂該超度了,燕紹站在窗棂前,撫摸手中的刀。這把刀跟了他是十年,如今,就要跟他一起埋葬在蘇州這片土地裏了。或許,他根本也不配葬入黃土。
屋內的氣氛有些詭異,安逸之的雙眼一動不動地盯着燕紹的背影,欲言又止。
而那個身材壯碩的老漢,則坐在一邊若無其事的抽着煙,吐出的煙圈一波一波,就像卷浪一樣,很好看。他的雙眼很精明,此時這雙精明的眼中卻溢着莫名的笑意。
還有一個神秘的人,就是那個優雅着姿态坐在簡尋子身旁的紫袍男子。他的面具好像是純金打造的,這不禁讓顧菲菲內心驚嘆,真的好有錢啊!他到底是什麽來路呢?印象中,她好像見過這個神秘的男子,可一時半會的,想不起來了。
“菲菲,你發什麽呆啊,把刀遞給我。快一點!再晚就來不及了。”霍修平在一旁催促着,動作卻萬分小心。
顧菲菲連忙将錦盒裏一片像葉子般的刀刃遞給霍修平。霍修平接過後,将人皮面具多餘的一角輕輕地割下來,并小心翼翼不要傷到其餘面皮。
半個時辰前,霍修平接到一項很重要的任務。就是将錦盒中的人皮面具貼在易春風的臉上,并按照一個人的輪廓來進行修飾。
為了任務進行順利,顧菲菲還特意迅速的畫了一張畫像,畫像上只有一張簡單勾勒的輪廓,卻将女子的神态刻畫的惟妙惟肖。
霍修平就算再笨,對着顧菲菲畫的畫像,也不可能會失手。況且,這個任務是安丞相千叮萬囑的,他不能弄砸。
雖然手法有些生疏,但整體下來還是不錯的,誰叫他小時候愛玩捏泥人呢,捏人的臉他最拿手了。
易春風之所以會老老實實的坐在那任霍修平擺布,是因為被點了穴道。
簡尋子知道易春風心有不甘,可不這麽做的話,她一定會出事。為了天下人,他一定要保證不讓她出半點差錯,就連一根汗毛,也不能少。
簡尋子見衛伏松在那慢悠悠的品茶,準确來說是在吸茶的香氣。地面開始震動,他聽到了一聲又一聲的奔騰,夾雜着強烈的馬鳴聲。看來不久之後,将有一場血戰。
衛伏松放下茶杯,閉着的眼睛慢慢睜開,瞳孔裏綻放了幽藍的光。他詭笑地拍了拍手,“看起來似乎大功告成了,那麽,我該帶他去完成最後一項任務了。順着東南方向,濃霧之地,一直走。我先行一步了。”
霍修平剛松口氣,便見眼前一股風來,易春風居然不見了。
安逸之一把抓住要自刎謝罪的燕紹,“現在不是死的時候,等救回了公主,我絕不攔着你。”
眼裏的光明似乎逐漸遠去,接近的,只有無窮無盡和漫無邊際的黑暗。柳長歌的脖子被寧雨詩掐住,雖然咽喉很疼,可她沒有求饒。
寧雨詩故意松了些力道,咯咯一笑,“柳長歌,你如果向我求饒,或許我會放了你。如果死鴨子嘴硬,你脆弱的生命,就會斷送在這裏。”
柳長歌的唇角浮起一絲嘲笑,游絲聲線從喉嚨裏溢出來,“你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因為你是一個可憐的人。”
寧雨詩的手用力一掐,柳長歌的臉變成了青紫色,她卻笑着閉了上眼。
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柳長歌哽咽的渾身顫抖。并不是畏懼死亡,而是臨死之前,未能見晴遷一面。
“我怕的不是人雲亦雲,我怕的是你我不能堅守到最後……”
一片朦胧的黑暗将她的思維襲卷,眼睛已經看不見了。滿世界都是黑色的,唯獨,那隐隐約約而來的白色身影,是那樣的溫暖。
晴遷……
寧雨詩仰天狂笑,居然笑的滿臉都是淚水。她真的殺了柳長歌嗎?一個尊貴的生命,在她手中流逝了?可為什麽?她沒有想象中那樣高興呢?
啪!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從手背上蔓延而下,血液滴在泥土裏。腰部一痛,仿佛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腳。飛離之際,一道白影翩然而下,那人的舉動更是激怒了她,不禁吐出一口血。
“長歌……”百裏晴遷點中長歌胸前的穴道,見長歌的眉心隐約一動,便松了口氣。
掃了眼昏迷不醒的青衣,百裏晴遷将視線移向寧雨詩。
寧雨詩心一抖,第一次看到百裏晴遷露出這樣的眼神,平日裏的淡然化作了冰冷,孤獨也變成了死寂,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她居然不恨自己?而是把自己看成一個死人。
寧雨詩放聲大哭,卻不願承認這一點,白光從眼前閃過,啪!火辣辣的疼痛像是黑暗來襲一樣殘卷了靈魂。
這一巴掌恐怕用出了全力吧。寧雨詩半張臉腫的老高,鑽心的疼痛差點令她昏過去。
“這一巴掌當做給你的教訓。”百裏晴遷說這話時的語氣顯得很輕蔑,同時用絲帕輕柔的擦拭長歌嘴角的血。松開手,絲帕落在青衣的臉上。
青衣的臉色因接觸絲帕而逐漸恢複血色,只是人還在昏迷。可能過一會将會醒過來,因為百裏晴遷已經為他解毒了。
是夢吧?但夢裏的感覺竟是那樣的真實。好像有一只手,在溫柔的撫摸她的臉,這讓她情不自禁的害羞了。因為她覺得,能用如此溫柔的力道憐惜她的人,一定是最愛她的人。
“是你嗎?晴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