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雜種
玄劫游刃有餘,還能抽出空問她:“怎麽樣,季小仙子,還能走路嗎?”
季容初明白他的意思,敵衆我寡走為上計,于是道:“沒有問題。”
她手掌一翻,手中多了個白瓷瓶子,一俯身躲過沉夜向她截來的一刀,同時用牙齒将瓶塞子咬了出來。她一甩臉将瓶塞子吐在地上,又将白瓷瓶子裏的綠色液體倒了下去。
那綠色液體落在地上的瞬間,山搖地晃,一片蒼翠的樹林突然拔地而起,萍和沉夜被迫停止攻勢抽身而退,其他人也被打散在身林之中,有幾個躲閃不及的更是被樹杈托到了天上,蔥茏的綠葉擋住林中兩人的身形,眨眼間失了蹤跡。
萍和沉夜對視了一眼,一南一北進入林中尋找兩人蹤跡,卻遍尋無果,那兩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于是前去中年男子的身前,跪下領罪。
玄如意卻未苛責他們什麽,他擺了擺手,像是早料到如此,悠悠的說道:“想當年劍聖一劍破雲三千裏,蕩平寰宇八荒,天下劍修無不以他為魁首,現如今就剩下一個被騙的暈頭轉向的小丫頭片子,若是他老人家天上有知,不知作何感想啊。”
他手下帶來的下屬皆是沉默不語,沒人敢接他的話。
劍聖再如何風光,那也是當年了,一個飛升走的人插手不了人世間的事兒,留下一個沒長成的女兒,注定會成為衆人眼中的一塊肥肉,被各路豺狼虎豹分而食之——當年的劍聖他們奈何不了,現在還能奈何不了一個小姑娘嗎?誰知道她身上藏了多少和劍聖有關的好東西?
不說普通的靈器法寶,符文咒印,單說劍聖當年飛升時的佩劍‘天地無拘’就已經失落多年,唯一知道下落的也就只可能是這個季容初了。
若是她能老老實實的一直呆在九天扶搖宗還好,偏偏自己不長眼的跑了出來。
想到這裏,玄如意心中暗恨自己下手不夠快,被自己這個便宜‘侄子’搶了先手,這小子不知道給這小姑娘灌了什麽迷魂湯,竟然将她從九天扶搖宗內帶了出來,看這樣子,已經是把這個小姑娘哄的團團轉了。
玄如意閉了閉眼,點名道:“沉夜。”
沉夜應道:“在。”
“那小姑娘受了傷,他們走不快,你提前帶人去巨人雪山蹲守。”
“是。”
沉夜點了幾個人,正要奔赴雪山,玄如意卻道:“萍,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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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半張面具的男人微微低下頭,“是。”
沉夜帶隊走後,玄如意看着那一片與這片死氣沉沉的湖水格格不入的森林,眯了眯眼睛:“鲛人呢?”
“屬下沒有找到,應該是被公子劫逃跑時一同帶走了。”
“這鲛人是你的祖先帶回來的,結果今天被你弄丢了,萍啊,你一直讓我省心,怎麽會犯這種錯誤呢?”
萍跪在了地上,“屬下萬死。”
“萬死。”玄如意嗤笑了一聲,他一把捏住萍的下巴,手指因為用力透出白色,“你死一萬次,也抵不過那一滴鲛人血珍貴。”
他一巴掌打掉了萍的面具,原本遮住他左半張臉的面具落在泥土裏,露出了他原本的容貌。
萍無疑是位十分英俊的男子,他的膚色很白,眉似刀裁,雙目總是微微垂着,看起來像位溫和的世家公子。但是他的左臉上卻布滿淡青色的魚鱗,像個十足的怪物!
萍沒有将地上的面具撿起來,而是平靜的跪着,等待男人的發落。
玄如意心不在焉的說道:“萍,你知道我為什麽将你和沉夜分開行動嗎?”
“屬下不知 。”
“因為沒用。”玄如意不屑道:“那些人是什麽貨色,我能不清楚嗎,靠他們想攔住玄劫,根本不可能。”
萍似乎料到他會這麽說,面色平靜,“您的意思是。”
玄如意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匣子,萍雙手接過,卻沒有打開,手微微發抖。
“玄劫怎麽樣,我不關心,只要有這東西,他一輩子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中年男人眼裏閃過狡詐的光,他的舌頭輕輕舔了一下嘴唇,瘦削的臉顴骨微突出來,竟然露出點豺狼的貪婪。
他說道:“用這個,讓玄劫發狂,那丫頭肯定會害怕的要死,然後趁亂把她帶回來,她身上有很多東西......”
萍吐出一口氣,穩住了呼吸,說道:“境主,如果用這個刺激公子劫,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可能會死在山裏,我們也會有不小的傷亡......”
玄如意不耐煩地說道:“死了就死了,戒指他已經幫我拿到了,小狼崽子,之前沒死在牢裏算他命大。”
“什麽郎情妾意。”他輕哼一聲道:“人能和畜生在一塊兒嗎?收了獠牙,就真以為自己是個人了。”
萍沒有說話。
“哦,把你給忘了。”
玄如意臉色一緩,那點尖利貪婪的表情瞬間褪的無影無蹤,他像是位慈愛的長輩一樣,拍了拍萍的肩膀,說道:“你和玄劫不一樣,萍,你是真正忠心于北境的人,還有你的父輩們,你的犧牲我都看在眼裏......”
萍一如即往低下頭,将手放在心髒處,行禮,“境主,我知道了。”
玄如意很滿意他的識趣,他平和的說道:“去吧,別讓我失望。”
萍撿起面具,像他行了一禮後轉身離開。玄如意若有所思的看着萍離開的背影,他的手指輕輕摩挲着自己華貴的指環,輕蔑的想道:雜種。
另一邊,被懷疑‘身懷巨寶’的季容初看着自己用了小半瓶的綠色汁液,心疼的手都在抖。
玄劫好奇的把頭湊過來看,季容初馬上和防賊一樣的轉了個身護在懷裏,瞪着眼說道:“看什麽看。”
玄劫無辜道:“不是吧,季小仙子,連我也防?”
季容初将白色瓷瓶收了起來,假笑道:“不好意思,小女子家貧,就這點子家當,反應過度誤傷了您,還望您大人大量,多多包含。”
“不妨事。”玄劫大方的說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
“......”季容初幽幽的說道:“這麽說起來,北境境主,嗯?你的戒指怎麽到別人手上了。”
玄劫從善如流的說道:“你要是喜歡,我就再搶回來?”
季容初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心說:你搶吧,搶完了戴我手上。
她面上卻十分正經,說道:“我要那玩意兒作甚,還是想想有沒有什麽出路吧......說起來,剛才那人是你叔叔?”
“嗯。”玄劫道。
季容初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動手是因為......鲛人血嗎?”
玄劫似乎知道她的憂慮,笑着搖了搖頭:“不是。這事兒說來話長,你還記得之前我曾說過,我曾被關在北境寒獄中許多年嗎?”
季容初點點頭:“記得。”
“後來......發生了一些事兒,玄如意來牢中找我,助我從獄中逃脫,按理說作為報酬,我應該幫他殺了現任的境主,然後把将惑心交給他,助他登上境主之位。”
季容初納悶道:“那怎麽來到九天扶搖宗的時候,惑心在你手上戴着?”
玄劫笑嘻嘻的說道:“季小仙子身份高貴,不拿這玩意兒當敲門磚,怕是還沒進你們宗門的大門就要被當瘋子趕出來,更別提見你一面。所以我殺了那個人之後,直接帶着戒指跑出了北境,将玄如意氣了個半死,一路追殺我。”
季容初:“萍之前跟我說過,只要你将戒指還回去,他不會再為難你。”
“嗯哼。”玄劫不置可否:“玄如意這個人嚴格來說不算修士,他是北境最有名的商人,功法壽命都是靠靈丹妙藥一點點灌出來的。以後上任了境主怕是也沒幾天活頭,所以需要一個打手,來替他賣命。”
季容初明白了:“他很中意你。”
玄劫聳聳肩:“最上策是我,我不行還有萍,萍之後是沉夜,沉夜以後還有......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你不願意幫他。”季容初說。
“那是當然的,”玄劫奇怪的看她一眼,又嬉皮笑臉的說道,“我給他當打手,還怎麽幫季小仙子找你那大師兄?”
他這話說的太過自然,聽的季容初倒是一愣,她發現玄劫好像對什麽東西都不在乎,也渾不在意闖下大禍被重金通緝,他對萬事萬物好像都是随性的,唯獨一點,對于‘如何留在季容初身邊’是苦心鑽研過的。
季容初擰眉看着玄劫,他接收到了她的目光,坦誠道:“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我就是覺得,你好歹是他的侄子,在之前也算個北境的......王儲?”季容初緩緩的說道,“他哪來的自信,你會當他的打手還不篡他的位?”
如果按照玄劫的話來想下去,就會發現這個玄如意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想過玄劫會成為境主的可能性,這人要不是太沒把玄劫放在眼裏,要不是就是太有把握能讓玄劫為他所用。
這種自信從何而來呢?除非他手上有某種能掌控玄劫的東西或者方法。
就是這種自信,讓玄如意沒有想到玄劫竟然不聲不響的又一次反了他的水,跑到無盡湖想要盜取鲛人血!
玄劫他擡眉,黑布後的一雙眼睛似在盯着她,季容初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沒敢說話打擾他,哪想到這厮突然挑眉笑道:“季小仙子,你喜歡狗嗎?”
“......?”季容初迷茫的想:這兩個問題有關系嗎。
也許是這個話題轉移的太過清新脫俗,季容初一時哽住了,她并不想在這種關乎存亡的時機回答這種類似于‘你是貓派還是狗派’ 的問題,尤其是再不想辦法她自己就要變成靈寵了。
她有氣無力的問道:“玄小公子,你喜歡魚嗎?”
玄劫沉默了一下,竟然笑了出來,“如果是季小仙子變得,可以喜歡一下。”
我不喜歡啊!
季容初心裏的小宇宙終于爆發了,眼見她就要悲憤的暴走敵我不分的先錘一通。玄劫趕忙正了臉色,好好安撫了一通,對天發誓絕對不會讓季容初變成一條幽靈魚才作罷。
兩人在原地休息了片刻,季容初找了塊石頭打坐,調息回複着自己消耗的靈力。玄劫則在她身旁倚着一棵樹,他手拿着那半枚玉玦左看右看,不知道在心想什麽。
“季小仙子。”
玄劫突然叫了一聲,正在調息中的季容初緩緩睜開了眼,說道:“幹嘛......嘔。”
她剛說了第一個字,口中就被順勢塞進了一個十分腥氣的東西,一時間差點沒忍住幹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