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黎川飛知道烏樂兒是在引誘他, 可是事關曲秋兒的性命,他還是到毒醫藥房去了一趟。
此時毒醫正躲在藥房裏藏他的瓶瓶罐罐,他沒有辦好治好曲秋兒, 只想着明天黎川飛派人搜尋時,能先別對他珍貴心愛的寶貝下手。
毒醫沒想到黎川飛會違背約定忽然闖進來。他吓得手上一抖, 捧着的毒蠍寶貝罐子摔落在地, 蠍子跑到陰暗處,被關在籠子裏的黑鼠猛地擒住, 最終兩只毒物落得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毒醫尖叫着撲上去, 分開得不及時, 眼睜睜地看着它們抽搐而死。
“你!”毒醫怒極回頭,指着黎川飛想罵人, 對上他幽深的黑眸,還是忍着縮了回去。
為了其它的寶貝, 毒醫只能忍氣吞聲, 從黎川飛身旁繞過,快步關上藥房的門。
黎川飛打量毒醫的藥房,這間藥房從裏面看要大得多,外頭正是日頭高懸的時候,裏面卻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彌漫着藥草和毒臭味,刺鼻得令人有些暈眩。
黎川飛難以想象,之前曲秋兒一個人進到藥房裏,是怎麽忍着不害怕的。
毒醫彎着腰, 讨好地上前, 小心詢問黎川飛道:“嘿嘿, 樓、樓主, 您怎麽來了?辦法, 我還在想呢。”
黎川飛無視毒醫的存在,尋找着烏樂兒所說的大蟒。
黎川飛是習武之人,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聽辨出周遭一切,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瞞不了他。
捕捉到大蟒吐信的聲音,黎川飛立即尋聲望去。
黎川飛的一眼,毒醫立刻意識到他是來找自己大寶貝麻煩的。這是他整間藥房最珍貴的毒物,當初若不是為了它,他也不會發下效忠辰月樓的毒誓。
毒醫連忙擋在黎川飛身前,急着辯解道:“我很快就會給您想出辦法來,您要不然先給我找些毒物試試……”
黎川飛推開毒醫,往漆黑深遠的另一頭走去。
感覺到黎川飛的接近,巨蟒睜開豎瞳,與黎川飛戒備對峙。黑色的巨蟒盤旋在梁上,三角形狀的巨頭垂落下來,直到靠近才發現,它數十米長的身體早就跟整間藥房融為了一體,它将身體懸纏在藥房的每一個角落,幾乎是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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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條巨蟒卻沒有攻擊性,它仿佛一個垂危年邁的老人,躲藏在角落,連呼吸都微不可查。
它緩緩落地,在地上蜿蜒前行着,黎川飛看清它的全貌,眼前忽然有白光閃過。記憶猶如一把利箭,被強行射落入他腦海中。
……
上輩子黎川飛收到消息,趙瑤被秦廉囚禁,疑似被其取血修煉魔功。秦廉當着正道各派的面,擊殺渌山派掌門,以實力征服上門挑釁的各派,制止武林重選新盟主的風波。
為了确定秦廉是否修煉魔功,黎川飛需要離開辰月樓,去确認渌山派掌門的死因。
當時,他正在籌備和曲秋兒的婚禮,他權衡利弊,放下聘禮單,決定去去就回。
彼時曲秋兒已經表達過離開的想法,兩人矛盾對峙了很久。黎川飛一改對她的耐心,人也變得有些浮躁,他軟禁着曲秋兒,一遍遍用渾話來傷她。
黎川飛萬萬沒想到,等自己從正派的伏擊中重傷而歸時,會聽到曲秋兒跟師兄私奔的消息。黎川飛看着辰月樓裏挂着的紅綢,只覺得礙眼諷刺極了。
黎川飛沒有派人去追曲秋兒,他告訴自己,不過是一個曲秋兒。她柔弱哭啼,半點用處都沒有,師兄愛撿他破鞋,就讓他們去。
黎川飛命人将辰月樓內的成親飾物一件件取下,全身心地投入到和秦廉的鬥争中。
仿佛殺秦廉、救回趙瑤,才是他應該做的事。但是身邊人都很明顯地能看出黎川飛的變化,他的邪功精進不少,整個人身上充滿邪性,手段更是無一例外的殘忍、心性變化無常。
正邪對立的大旗,也是在那時被黎川飛豎起的。他将正道的臉皮一張張撕下,而正道只是不痛不癢地做了幾次內部整肅,随即便團結起來對辰月樓發難。
黎川飛喜歡這種與危險共存、四處玩火的感覺。他時常坐在辰月樓主堂高座上,俯身打量下方瑟瑟發抖的邪徒,忽然放聲大笑,像個真正的魔頭。
他的存在,不僅令武林正道頭疼,同樣令江湖邪/教害怕。黎川飛利用着毒醫,牢牢控制着手裏的每一顆棋子,他們被迫屈從于黎川飛,稍不注意就會遭遇滅門慘案。
但那也确實是江湖邪/教最輝煌的時候,以往他們都充當着陰溝中的老鼠,第一次這麽揚眉吐氣,甚至還能打出統一武林這樣的旗號。他們畏懼黎川飛,卻也同樣敬服他。
于是在黎川飛弱冠生辰這天,邪/教各派入辰月樓給他送禮恭賀。
那時,距離曲秋兒和師兄離開,已經将近半年。
外派的長老說要送他一份大禮,将滿是血腥味的籠子拉上來。黑布揭下,赫然是身負重傷的林霖。
黎川飛在高座上暴怒,起身出掌,當即擊斃了那個送禮的人。
整個大堂鴉雀無聲,只有林霖在昏迷前,朝着黎川飛的方向艱難吐出一聲‘秋兒’。
黎川飛邪性大笑着,說變臉就變臉。好好的生辰恭賀,被他弄得鮮血淋漓,祝賀者不得不在戰栗中低頭,任由黎川飛展示着威嚴,将所有人訓得呼吸凝滞。
“誰允許你們自作主張?調查揣摩我,我說過要動這兩個人嗎?”
在黎川飛眼中,林霖和曲秋兒背叛了自己,他出于過往情誼不去追究,與這兩人已如陌路,連再見一面都不想。
手下人辦事不利惹惱了他,林霖被拖去毒醫處救治,整個辰月樓因為黎川飛陰沉的情緒,蒙上一層陰影。
近半年來,黎川飛被送了不少女婢。他一個不落,全收在身邊。女婢們跪在黎川飛身側,伺候他用膳、為他按摩,小心翼翼,努力讓自己顯得貼心些。
沒有人敢去提‘兩人’中的另一個主角,所有人都默契地避開會令黎川飛發怒失智的話題。
直到傍晚臨睡,黎川飛才主動提起曲秋兒。
此時,将兩人當禮物獻上的邪派已經被限制了行動,他們縮在屋子裏密謀逃跑,被黎川飛召喚,吓得當場下跪、什麽都招了。
“樓主、樓主,不是我們下的手,我們只打了那個男的,那個姑娘連碰都沒有碰啊!”
黎川飛聽言心裏湧上股不好的預感,原本他并不打算見面,只想确認無礙就讓人放人……
“她在哪!”黎川飛急聲追問道。
他到底是親自去見了曲秋兒。即便邪派準備拿曲秋兒和林霖當禮,但也是本着折磨殺死他們,給黎川飛報仇出氣用的。對于他們而言,活着的林霖還可以折磨,命懸一口氣的曲秋兒反倒讓人有些無從下手。
他們用麻袋套裝着曲秋兒,将病重昏迷的她丢在來時的行李堆裏,連同衣服雜物一起塞入木箱中。
黎川飛打開木箱時,差點沒有找到曲秋兒,她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抱起來時輕得幾乎感受不到重量。
時隔五個月,黎川飛重新見到曲秋兒。
一個形貌枯槁,奄奄一息的曲秋兒。
如果不是看見她胸口微弱的起伏,黎川飛甚至覺得自己在抱着一具屍體。他第一眼沒能認出曲秋兒,她已經瘦得猶如皮包骨,身上衣裙變得格外寬大,哪裏像是幾個月前他等候迎娶的新娘。
黎川飛感覺心裏有團火在灼燒着髒腑,即便邪派一再表示與他們無關,黎川飛還是下令将他們徹底殺絕。黎川飛命毒醫來給曲秋兒救治,毫無例外得到她将死的消息。
黎川飛當下沒有做出反應,反而平靜得驚人。毒醫深怕林霖醒後招供出自己,就想着趁黎川飛還有點理智,把事情全招了。
“樓主,這不關我的事!她來的時候就中蠱,您說放他們走,我也沒讓她履約……”
黎川飛呢喃道:“你想要她的屍身……”
毒醫拿捏不準黎川飛的想法,貪婪地看了一眼曲秋兒,危險的殺氣迫使毒醫做出了正确的決定,他連連搖頭,生怕自己一遲疑,就跟大堂送禮那個一樣死得毫無準備。
“我要你救她。”黎川飛道。
這在毒醫看來,黎川飛就是昏頭閉眼瞎命令。床上那個姑娘眼看就要咽氣,大羅神仙也難以施救,哪怕找閻羅王翻生死簿,估計都來不及除名。黎川飛提這個要求,比讓他想辦法幫黎川飛長生不老還難。
“樓主,太晚了。那蠱中下去就沒打算讓人活……”
黎川飛就那麽安靜地坐在床沿,他招手讓辰月樓弟子入門,将毒醫的寶貝毒物一件件帶來毀于他眼前。
毒醫哀嚎着,他來回追着毒物跑,吶喊聲凄慘尖銳,痛苦且絕望,與沉默的黎川飛形成鮮明的對比。
黎川飛一動不動地坐着,事實上從他将曲秋兒抱來開始,他就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
“我要你救她。”黎川飛不聽不顧,只是重複着。
“樓主,真的沒有辦法!”毒醫哭跪着磕頭。
就在此時,有弟子傳報藥房裏發現詭異的毒物。
毒醫當即變臉,黎川飛這才起身去看。
毒醫藥房內,數十位弟子鉗制綁縛着一條巨大的大蟒。
黎川飛看清大蟒全貌,與它危險的豎瞳對視。
毒醫丢掉手中拐杖,跪在黎川飛身邊,抓着他的衣袍,瘋狂急喊道:“可以救、可以救!嗜血蓮,這大蟒就是随嗜血蓮而生的。現在它的蛇毒加上趙護法的血也可以延緩,但是樓主,那姑娘活不過今天……”
作者有話說:
黎川飛:我上輩子新娘跑了。
顧瑾言:我新娘這輩子跑的。
胖媽:我都說了,我最一視同仁了。一人一次!
黎川飛/顧瑾言:磨刀霍霍……
胖媽:系統,我請求到你那避難幾天,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