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黎川飛将曲秋兒‘抵押’在淘館, 他将孫一疤的情況告訴曲秋兒,裝得愁緒萬千,猶豫無奈的樣子。
曲秋兒坐在淘館客房的榻上, 聽了黎川飛的話,表情有些愕然。因為受驚, 曲秋兒放在腿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看起來似乎很是緊張。黎川飛眸子微垂,避開曲秋兒的視線, 嘴角不動聲色地微微上揚。
他在曲秋兒的身側坐下, 攬抱着她的肩膀, 從心理上脅迫道:“這是唯一可以殺死秦廣道的方法,師傅對我們恩重如山, 秋兒、你說他怎麽不是要我的命呢?否則我一定毫不猶豫就答應他了。”
曲秋兒确實很害怕,那臉上有刀疤的人, 明顯有些不大正常。她雖稀裏糊塗跟着黎川飛入了江湖, 但他們一直将她保護得很好,如果不是師父這件事,她還以為,所謂的江湖,就是行俠仗義、懲奸除惡,一群大俠游走四方罷了。
曲秋兒願意嗎?
黎川飛說得沒錯,師父對她恩深義重,如同她的再生父母般……更何況, 她都要死了。這筆買賣怎麽看, 都是他們劃算。
曲秋兒紅着眼眶, 低着頭、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黎川飛皺着眉, 算計人的得意被陰沉沉的眸子壓下。
他不理解曲秋兒為什麽會答應。她根本不想替師父報仇的不是嗎?孫一疤一把年紀、人還瘋瘋癫癫的, 跟她要嫁的那個六十幾歲老頭,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曲秋兒願意跟孫一疤?笑話,她如果願意,當初嫁人的時候就不會死抓着他不放。還是說,以前她跟着師兄,便對師兄亦步亦趨。現在跟了他,所以就對他惟命是從了?
那麽這個女人,也太無趣,太容易玩弄了吧?
黎川飛甚感無趣,他随手揉了揉曲秋兒的耳垂,随口許諾道:“放心,我處理好事,會回來救你的。”
……
秦廣道壽宴當夜,江湖各方人士持帖進入天成派。黎川飛易容混進祝壽門派中,順利進入天成派。
離開曲秋兒百米,系統的懲罰如約而至,黎川飛眉頭一皺,竟憑借自身極強的忍耐力,強壓痛意、忍着像個沒事人一樣。
好在黎川飛并沒有自大,系統說過每刻鐘增強懲罰力度,黎川飛還是決定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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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秦廣道成為武林盟主後的第一次擺宴,天成派為此做了諸多準備,守衛比以往更是森嚴數倍。各門派人士齊聚前廳,歌舞奏樂、喝酒暢談。江湖人不拘一格,比武獻藝的人比比皆是,很快便熱鬧起來。
衆人為了奉承秦廣道,已然将他的壽宴,當成江湖一年一度的大事來慶賀。
黎川飛上輩子與秦廉對立,沒少往天成派安插探子,他雖然沒來過天成派,但熟門熟路、輕易就避開了巡邏的門派弟子。
黎川飛探查到趙瑤可能在的位置,稍觀察就發現了趙瑤。他躲在暗處,快速出手、打暈跟随着趙瑤的兩個女婢。
趙瑤受到驚吓正要驚呼,被黎川飛用手臂從後捂住。
“是我。”黎川飛忍着痛意,低聲道。
趙瑤認出黎川飛的聲音,忙點頭,被放開後緊張得大口喘氣。趙瑤回頭看黎川飛,害怕的問道:“黎公子,你怎麽在這?”
黎川飛急道:“我來帶你離開。天成派與沉月樓有很深的舊仇宿怨,趙姑娘、你是沉月樓護法,秦廉不可能接受你的。”
趙瑤氣鼓腮幫子,性格本就有些嬌蠻的她,對黎川飛的說法不屑一顧。她冷哼道:“黎公子,我還以為你是個講道理的好人,沒想到,你與沉月樓那些邪魔歪道,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早知道,當初就不救你了。”
疼痛讓黎川飛的耐心降低,他沉着臉、不解道:“趙姑娘?”
趙瑤覺得黎川飛揣着明白裝糊塗,叉腰怒視他道:“你別裝傻。沉月樓是□□,天成派是武林第一正派,兩者有仇,誰對誰錯,還用問嗎?你不用特意來挑撥離間,廉哥哥為人正派,通情達理,即便我曾經是沉月樓的護法又如何,廉哥哥不會是非不分,歧視怪罪我的。”
黎川飛盯着趙瑤,不理解趙瑤為什麽能毫無負擔地論起正邪來。趙瑤作為沉月樓的護法,本身江湖上的名號就是‘小妖女’,她手上沾的血,足以将這一個小院裏外塗染好幾遍。
曾經的他,覺得救了自己的趙瑤心地善良、有情有義,但這絕不代表,他設想裏的趙瑤是這樣天真單純的人,身在江湖、這已經不能用性情率直來形容了。
黎川飛沒有多思考趙瑤的怪異,一刻鐘很快就要過去,他現在只想快點帶走趙瑤,避免她像上輩子那樣錯信他人。
黎川飛伸手抓住趙瑤,道:“趙姑娘,是非曲直你我作為局外人,不好論斷。不過樓主最恨樓內人動情,這點你比我更清楚。樓主不會容忍你的背叛,她一定會想辦法報複你的。你還是快些跟我走……”
“那就讓她來啊!”趙瑤生氣地甩開黎川飛的手。“一把年紀的老妖婆,自己沒人愛,就也不許別人談戀愛。她要是趕來,我讓廉哥哥殺了她,連同什麽沉月樓,也一窩端了!”
黎川飛意識到與趙瑤無法溝通,他上前道了聲‘得罪’,擡手正要打暈趙瑤,不想趙瑤忽然對着他身後大喊。
趙瑤道:“廉哥哥救我!”
黎川飛察覺到有人近身,拔劍轉身回擊,當下了秦廉的一劍。心口的痛意令他回擊時慢了兩拍。
秦廉大喝道:“哪裏來的賊人,竟敢闖入我天成派!”
黎川飛與秦廉交手,迅速過招。
此時的秦廉,還沒有像上輩子那樣修煉魔功。他作為秦廣道長子,為人儒雅風趣,使出的劍就跟他的人一樣,軟綿無力、規矩刻板,連基本的殺氣都沒有。
可黎川飛不同,他雖然沒有上輩子的內力,但招式早已融會貫通,加上他心性堅定,出招不是一般的狠辣。
秦廉很快敗于下風,被黎川飛一劍刺中,踹倒在地。
看着上輩子的勁敵被自己輕松打敗,黎川飛忽然意識到,他完全可以借此機會、立即将秦廉斬殺,以絕後患。
黎川飛舉起劍,趙瑤卻忽然臉色大變,跑過來抱護着秦廉。
趙瑤道:“你不許動他!黎川飛,你要是敢殺他,我一輩子都不理你了!”
對于上輩子的□□頭子而言,趙瑤的威脅實在太輕,完全不具有威懾性。
黎川飛不顧趙瑤阻攔,再次提劍。
趙瑤見黎川飛完全不怕自己的威脅,情急之下撿起秦廉的劍。她顫抖着手對黎川飛道:“你、你別過來。你過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如果不是黎川飛對易容僞裝有一定的了解,他一定懷疑眼前的趙瑤是什麽人假扮的。
黎川飛沒将趙瑤視為威脅,不料趙瑤真的顫顫巍巍地撲過來。黎川飛及時閃避,趙瑤沒能刺中黎川飛的要害,但劍還是劃破了他的手臂。
僅僅是劃破,毫無招式可言。
黎川飛懷疑,趙瑤此番怪異的行為,是為了僞裝不懂武功、繼續欺瞞身份待在秦廉身邊。
黎川飛耐不住性子,懶得陪趙瑤演戲,他正欲擒走趙瑤,誰知院子外傳來動靜。
适才他與秦廉交手,引來了天成派的弟子。
黎川飛還是不願放棄擊殺秦廉,但第二刻鐘的懲罰來臨,黎川飛感到了和前者完全不同的痛感。
黎川飛不得不放棄與趙瑤糾纏,轉身迅速撤離。
……
黎川飛雖然沒能如願帶走趙瑤,但他惹的騷亂、引開了秦廣道和天成派弟子,讓孫一疤偷盜得更加順利。孫一疤将盜得的嗜血蓮鎖進萬鎖盒內,交給他的‘幫手’,随後趁亂離開天成派。
秦廣道的壽宴,前來參加者也并非全都同心同德。沒出事時大家還能一起喝酒聊天,等天成派一亂,有心人就要開始找事了。
秦廣道不得不想辦法應對,人也被困在前廳。許多門派見狀,不願惹事也不願站隊,便紛紛表态請辭,好好的壽宴忽然說散就散。
而此時,天成派遭竊的消息也傳了出來,天成派弟子發現嗜血蓮不見,對外加大追捕,甚至不惜得罪其它門派,攔下還未離去的賓客,對他們一一搜身。
而此時,黎川飛等人早已逃出天成派。
黎川飛被他們追捕,但他做了多手準備,很快完成了新的易容僞裝。他在淘館約定的地點,見到孫一疤留下的地址字條。
此時黎川飛和曲秋兒已經到了百米範圍內,系統的懲罰慢慢散去,黎川飛因疼痛發白的臉色,逐漸緩和。
他呼出的氣息有一瞬間加重,高手間相處,一點細微變化也會被注意。黎川飛将紙條交給身後的人,引開對方的注意力。
蒼青派掌門展蘊接過紙條,借着月光看了地址,将其遞給旁邊的弟子。展蘊持劍朝黎川飛行禮,風度翩翩道:“多謝少俠鼎力相助,少俠想要之物,展某人定會為少俠尋來。”
“客氣。”黎川飛道:“展掌門還是速速追去,此人行蹤難覓,錯過恐怕就難找了。”
展蘊朝黎川飛鄭重點頭,領着弟子飛身上馬,向紙條地址追去。
黎川飛冷眼看着展蘊離開的方向,轉身前往淘館。
……
黎川飛坐在淘館屋頂,看着眼前被清空的進度條,想着他果然不愛曲秋兒。他不過是見了趙瑤一面,對曲秋兒的愛卻全部消散。
黎川飛慢條斯理地取下頂上兩塊瓦片。孫一疤房內,燭光透過瓦片,仿佛向漆黑的天照出一束光。黎川飛沒有往地下看一眼,他擦着劍、聽着裏頭的聲音。
孫一疤猥瑣發笑道:“好姑娘,你別怕,我就給你、變個花樣……”
黎川飛沒等到曲秋兒的聲音,維持着表面平靜,垂眸用餘光往下看了一眼。
孫一疤一手抓住胳膊曲秋兒的胳膊,曲秋兒掙脫不得,竭力側着身體抗拒。孫一疤将易容的藥物不斷往曲秋兒臉上抹,等他終于覺得有七八分像後,便興奮地扯曲秋兒的衣裳。
孫一疤急切道:“十娘,好十娘,把衣裳脫了,師父給你買了更好看的!”
曲秋兒避無可避,兩手撐在孫一疤胸口,卻無法阻擋他前進半分。曲秋兒害怕地哭了起來,她的哭聲更加刺激孫一疤,被孫一疤按倒在地。
曲秋兒抖着手抽出黎川飛送她的匕首,對着孫一疤,逼退了他。
孫一疤本就有些瘋癫,如今看着和沈十娘極為相似的臉,忽然有些混淆了。
孫一疤忙退開安慰曲秋兒道:“十娘,十娘你別生氣,師父不是故意的。”
黎川飛見曲秋兒拿出匕首,大半個身子越看着瓦片下方,期待着曲秋兒能向孫一疤揮刀。此時的孫一疤心緒混亂,正是最好的下手時機。他教過曲秋兒,只要往要害紮進去……
黎川飛早已謀算好,即便曲秋兒不能将孫一疤一擊斃命,他也會在上方用暗器射死孫一疤,讓曲秋兒擔上這個殺人罪名,好好品嘗手上沾血的滋味。
黎川飛滿懷期待的等着,不想曲秋兒忽然将匕首調轉方向,對準自己脖子處的要害。
孫一疤吓得臉色發白,趕忙給曲秋兒跪下。
孫一疤一邊磕頭、一邊慌不擇言道:“十娘,都是師父的錯,師父只是太喜歡你了,都是師父的錯,都是師父的錯……”
孫一疤接二連三地打自己巴掌,滿臉淚水的曲秋兒也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
川飛哥跟她說過,這個孫一疤不是什麽好人,他不止偷東西,還做過不少惡事,他霸占自己的女徒弟,之後還強占過很多清白女子,逼得人走投無路自缢。
她應該殺了他。
但是她不敢揮刀,她害怕極了。
對曲秋兒而言,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比對着孫一疤更能給她安全感。她沒有把握自己有勇氣殺人,如果一擊失手,被制服後會變成什麽樣、她根本不敢想象。
與其如此,還不如将刀對準自己,只要她不願意,她随時可以結束自己的性命,不給孫一疤任何碰她的機會。
孫一疤求了曲秋兒半晌,不見她對此有反應,忽然清醒過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沈十娘。
他道:“你不是十娘!”
孫一疤朝曲秋兒撲來,曲秋兒尖叫閉眼、抓着匕首的手正要用力往裏推……
一顆石子打在曲秋兒的手背,曲秋兒疼痛之下,下意識反應松開了匕首。
她看着掉落的匕首,趕忙兩手抓撿起來,身邊一道黑影閃過,等她抓着匕首重新面對孫一疤,孫一疤已經被人抹脖倒在地上。
孫一疤的鮮血噴湧而出,濺到了曲秋兒鞋上,吓得她連忙縮回腳。
站在孫一疤屍體旁的黎川飛煩躁地收起劍,有些不爽精心布置後的結果。
哪怕被逼到這個地步,曲秋兒還是殺不了人。
黎川飛本來覺得,雖然沒帶回趙瑤,但只要曲秋兒下手,今日的兩刻鐘就沒有白挨……
沒用的曲秋兒!
黎川飛低頭看曲秋兒,發現她仍舊抓着匕首,臉色慘白、兩眼發直地看着孫一疤的屍體。
非但殺不了人,還被死人屍體給吓到了。
黎川飛認命地嘆了口氣,在曲秋兒身邊蹲下。
他将曲秋兒抱懷裏,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說道:“曲秋兒,你這麽弱、這麽笨,讓我怎麽愛上你啊?”
黎川飛抱怨後,才想起自己原先的劇本。
他敷衍道:“秋兒,對不起,讓你久等。我來晚了。”
黎川飛說完又有些不甘,他找補地問道:“他是因你而死,但他作惡多端,罪有應得。殺了他也算為民除害,你說是不是?”
作者有話說:
今天依舊早更,今天依舊只有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