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給顧小碧一個正妻的身份。
或許是醉酒失智, 這個看似很荒唐的結論,顧瑾言開始覺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顧小碧,本來就是他的妻。有了正妻的身份, 他也就不必擔心顧小碧會被人欺負,擔心她的孩子會長歪了不是?
顧瑾言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以前不懂, 剛重生那會甚至問過顧小碧。
要他娶她,是不是因為想給他生孩子。
現在才知道, 是她已經懷上了, 所以才想當他的妻。
顧小碧是對的, 娶她才是最好的方法。上輩子她已經做了最好的決斷,是他過于疏忽, 沒有理清其中關竅。
後悔的情緒一層層漫上來,顧瑾言心疼起上輩子跟公雞拜堂的顧小碧。顧小碧其實沒有做錯什麽, 如果不是娶了她, 肖遠也不會答應為他治腿。他不滿被人要挾,卻将矛頭對準在最無辜的顧小碧身上。
顧小碧還懷着孩子呢,光為孩子擔驚受怕就足夠擊垮她了,他還那麽待她。
顧小碧沒聽出顧瑾言的承諾,或者說含糊其辭的話,顧小碧從不敢認的。再者她跟顧瑾言身份相差不是一般的大,娶她為正妻,說給誰聽都不敢信的。
顧小碧不明白顧瑾言為什麽會想到這點, 她只當顧瑾言是要将孩子送到正妻身邊撫養。顧小碧想了想宰相府家那位才貌無雙的沈小姐, 雖然有些難過, 但覺得自己也沒什麽資格不滿。
那位沈小姐她見過幾次, 是位極好的人。孩子若能在沈小姐身邊教導, 定是要比她這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小婢女強。
顧小碧壓下心酸,點頭道:“好,小碧聽少爺的。”
顧瑾言聽顧小碧允諾,像是總算做了件對事,苦了一天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他揉揉顧小碧的耳垂,對她愛不釋手,恨不得就這麽融入懷裏不分開。
顧瑾言長舒一口氣,與顧小碧道:“這些事我來處理,你什麽都別管,安心養好身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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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瑾言第二日醒來,頭有些宿醉的昏沉。顧小碧早早便請肖遠熬了副解酒藥,只待他醒來,便端到了他面前。
顧瑾言一碗藥下去,回神看了眼顧小碧。顧小碧端着藥碗放到高桌上,顧瑾言的目光始終在她身上流轉,待她回身時,兩人四目相對、顧瑾言便朝她笑了笑。
……
顧瑾言昨夜做了會夢,夢到上輩子他與顧小碧生出隔閡那段時間。他們互不理睬,他也裝得不甚在意。那時候府裏的氣氛死氣沉沉地,惹得他的脾性也愈發偏執暴躁。
彼時府裏宴客,他多喝了幾杯。席間有下人傳話,說顧小碧約他後堂一見。
顧瑾言都快忘了當時的心情,只記得自己一開始沒有動彈,非坐着看了場舞,結果連舞女跳了什麽,都沒注意。
他看着夢裏曾經的自己、裝得不慌不忙前往後堂,覺得這遮掩的方式實在有些低劣。他連重要的宴席都放下了,還有什麽好不承認的。
他趕到後堂,四周只亮了兩個燭臺,視線有些昏暗。他遠遠便看到個女子倩影,心撲通、撲通,這才像是活了。
他有些負氣顧小碧這麽待他,但又沒敢立刻沖她發脾氣,免得回頭顧小碧又說些讨人厭的話堵她。過去的事他不想再計較了,只要顧小碧別再跟他犟着就行。
正當他準備上前拉拉她手的時候,那女子轉過身來,帶着脂粉香倒在了他懷中。
顧小碧跟他劃清界限,她表現得明顯,府裏封口怎麽堵都堵不住。事情走漏了風聲,下面開始有人要按捺不住,給他送女人了。
若是平時,他還能保持些風度,維護下兩方體面。可這種期待落空的感覺并不好受,他心裏難過,便見誰都要捅兩刀,非逼得所有人都跟他感同身受不可。
他命人将那女子押到宴席上,那女子是南塘關某将領的女兒,官家出身的清白小姐,被人當衆目睹衣着暴露,哭啼着就要鬧自缢。
他此番邀請南塘的官商将領們,本意就是鴻門宴。彼時永王已經發兵興亂,他要趁勢豎旗,讨伐新帝。南塘作為他精挑細選的占據地,他要全部掌控,不給它留下第二種聲音。
他原本沒準備在自己府裏動手的,可誰讓這些人自作聰明、偏偏撞了上來。
那一晚,府裏刀光劍影,鮮血噴濺染紅了整個前廳。
他殺了那個傳假話的下人,又遣了身邊随從去試探顧小碧口風。
他在後堂坐了一整晚,前廳的血都洗刷無痕了,都沒等到顧小碧來看一眼。
……
顧瑾言思緒有些混亂,再見顧小碧,仿佛還在夢中。他扯着嘴角向顧小碧笑了笑,似乎自己态度好些,顧小碧便不會生他氣了。
顧小碧沒注意顧瑾言低落的情緒,覺得她家少爺笑着比哭了還難看,許是頭真疼得不行。
顧小碧走到顧瑾言跟前,伸手為他揉了揉額穴,顧瑾言盯着她、确定她不是假的,将她手扯了下來。
“怎麽起得這麽早?”顧瑾言話還是說得讨人厭,語氣卻謹慎平緩了很多。他啞聲問她道:“手還是有些涼,你就那一件鬥篷嗎?我再給你買一件。”
顧小碧忙在心裏計算鬥篷的價格,她現在那件還是從威虎寨出逃時帶的,那樣的皮毛鬥篷,沒個幾十兩只怕買不來。
顧小碧連連搖頭道:“不用了,天是越來越熱的,神醫也說我不能光捂着。”
顧小碧心情明媚道:“小碧下床多走動走動,身體很快就會暖和起來的。”
顧小碧的話顧瑾言只當沒聽見,天越來越熱,與她有幾件鬥篷能有什麽關系。原先是躲避追殺不好抛頭露面,現在安全了,該買的就不能少她。
顧瑾言與顧小碧吩咐道:“我去采買安置些東西,你在客棧等我回來。客棧的樓梯人來人往,你有了身子別自己去,回頭我讓護衛陪着你,你有什麽就吩咐他們。”
顧小碧覺得顧瑾言可能誤會了什麽,她即便身子再不好,也不至于連個樓梯都下不得。她小時候還見過懷胎八月、大着肚子忙活的婦人呢,哪有那麽嬌貴。
可這些話,顧小碧知道自己說了顧瑾言未必會聽,她想着神醫只讓自己下床活動,也不是非要往外走不可,就順着顧瑾言應下了。
……
顧小碧哪裏知道,她連件鬥篷都不舍得買,顧瑾言轉頭就敲下間大宅子。
顧瑾言嘴上別扭,真到看宅子的時候,還是很費心地考察了人家的院景長廊。想着顧小碧從那散步的時候會不會滑腳。
拿到宅地契後,顧瑾言就想着該把它交給顧小碧。即便昨夜是醉酒越了界,顧瑾言也不打算收回昨晚的許諾。既然是主母,就該讓顧小碧管家,總歸敗不到哪去。他從不缺這些東西,但如果顧小碧拿着能安心點,由她收着也無妨。
顧小碧也樂意管不是嗎?回想先前他們對管家的讨論,一切更像是命中注定的。
顧瑾言辦事素來利索,不單宅子買好,東西也立刻讓人添置了進去。即便是臨時住上一段,顧瑾言也沒有絲毫随便的打算。他不能讓顧小碧一直住在客棧裏,那地方魚龍混雜,即便是上房,飯點時也能聽見樓下大堂的喧鬧聲。睡都睡不安生,還談什麽調養身體、生孩子。
顧瑾言借着秦堅的名義行事,風風火火行事張揚。他自個知道顧忌,卻絲毫不顧及秦堅會不會被人參折子。可謂是将秦堅利用徹底,反過來秦堅還得謝他信任。
顧瑾言買賣敲定得快,但等他從新宅往客棧趕的時候,也已近黃昏。
他命人将馬車停街上采買,在客棧附近的成衣鋪翻冬衣。他表面看起來是要随便挑兩件帶回去,實際把鋪子積壓的女冬裝都買完了。
不僅如此,從成衣鋪出來,顧瑾言又瞄上了對門的書鋪。他進店買了兩本啓蒙書,想着找點事給顧小碧做,幫助她耗點氣力,免得一閑下來就要找活幹。
随行護送的秦家親衛跟了顧瑾言一天,只當顧瑾言的書是給未出世的孩子買的,再觀顧瑾言得知顧小碧有孕後連路都不趕了,又是買宅子、又是置衣裳,妥妥一個傻爹模樣。
他們總算明白,顧瑾言為何會如此得他家少爺維護,傻人遇傻人,蠢一塊去了。
顧瑾言的形象在親衛們心裏發生了割裂,前天還運籌帷幄、冷靜自持的人……冷臉施壓得他們這群親衛驚顫不已,生怕耽誤主子的任務。
今日卻是個知道媳婦有娃、手足無措的傻爹,跟那些頭腦不靈光的尋常男子無甚區別。
親衛們達成共識,私以為顧瑾言不大可能裝得這麽像,自家主子的擔憂,多半可以放下。只要神醫拿捏住那個孩子,就不愁顧瑾言反水背刺漳州。這一招棋、下得穩了。
顧瑾言顧及不到那麽多,京城的事他都有意放一放,更何況區區一個漳州。
他眼裏沒有這群親衛,更是不會在乎這群無關緊要人的想法。他擠坐在塞滿冬衣的馬車上,翻書思考該從那裏給顧小碧教識起。
……
等顧小碧再見顧瑾言,就被顧瑾言帶來的‘禮物’淹沒了。她和秦堅的親衛一樣,感受到了顧瑾言對孩子的熱情。
直到顧瑾言将一張宅地契塞她手中,顧小碧隐約才知道怕。
少爺,該不會受賄了吧?
顧小碧坐在書案後吓得心髒撲通直響,顧瑾言卻還從後抱住她,一副求誇獎的态度與她道:“你先收着這個,等回京後我讓管家把府裏的賬本整理出來給你。”
顧瑾言想起上輩子顧小碧畫的銀子和計數劃,聲音悶悶道:“你放心,在那之前你會學會看賬本的,你若不會,我都可以教你。”
顧小碧擡手摸顧瑾言的額頭,顫顫巍巍道:“少爺,您有些糊塗了……”
作者有話說:
顧瑾言:給你、給你,都給你。
親衛:他是個傻爹。
肖遠:他腦子有病。
顧小碧:少爺腦子糊塗了。
胖媽:看戲(嗑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