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婚論嫁

第22章 難以察覺的魅力

在同事面前撒謊始終是件難事，許昀本能地猶豫，不知道怎麽介紹李堯遠比較合适。

“這是我的……”

“我是他未婚夫，姓李。”

沒想到某人居然主動開口，雖然語氣有點冷冰冰的。許昀感激地擡起頭，只見李堯遠瞪了自己一眼，像是在說 “過後再跟你算賬”。

“幸會幸會，我是許昀的同事，我姓唐。”

唐力起身打招呼，伸出來的手卻被李堯遠直接忽略，“不是說時間不夠了嗎？還不趕緊進去。”

“喔。” 許昀朝唐力抱歉一笑，随即跟着 Alpha 進入拍照室。

這間攝影棚收費雖然便宜，服務上倒是一點也不馬虎，提供的免費衣服也是幹幹淨淨的。

“兩位要不要試試我們的情侶套餐？加兩百塊就能再多五張照片，而且還幫忙修圖喔。”

工作人員的大力推銷搞得許昀有點尴尬，又不好說自己兜裏沒有多餘的錢，只能支支吾吾地表示他們并不是情侶。

“啊不好意思是我搞錯了。”

對方走開，身邊的人臉色鐵青。

從剛才開始李堯遠就一臉不爽，現在更是有發脾氣的兆頭。許昀明白是自己的寒酸讓他失了面子，心裏覺得很慚愧。

“對不起阿遠。”

沒想到 Alpha 嚴聲質問：“被人認成情侶你覺得很丢臉是不是？”

許昀反應不過來 “啊” 了一聲，迷惘地看着他，“當然不是這樣啊，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因為自己連兩百塊都舍不得，覺得有點丢臉而已。

李堯遠不鹹不淡地問了句 “是什麽”，見他一副不想說的樣子，也就懶得搭理他了。

換上節日衣服，戴上聖誕帽，走進攝影棚的他們像是一家人又像是普通朋友，總之看上去有點不倫不類。

“兩位可以坐沙發喔，一起把狗狗抱起來，對，對，就是這樣子，頭再靠得近一點。”

“親熱一點嘛，對，左邊這位可以挨着右邊這位。”

“好了到這邊來試試吧，輪胎這裏，讓狗狗從裏面鑽出來，兩位站在旁邊就好。”

許昀一邊惴惴地配合，一邊偷偷觀察 Alpha 的神色，還好并沒有要罵人的意思。

不得不說攝影師的指導功夫了得，店裏的馴寵師也很專業。拍完後一位高大的 Alpha 領他們到電腦前選片，大概覺得許昀看上去比較好說話，所以主要是在跟他交流。

李堯遠牽着犯困的懷特，扭頭看向身邊。許昀臉色紅撲撲的，不知道是覺得熱還是興奮，兩只眼睛亮瑩瑩的很有神，一點也不像平時那麽呆板無趣。

跟帥哥說話就這麽高興？

他不屑地哼了聲，剛把臉轉開，袖子就被人輕輕拉了拉。

“你要不要看看，萬一我挑的你不喜歡……”

轉回來對上期待的目光，Alpha 扯出自己的袖子，往電腦屏幕上敷衍地掃了眼，“就這麽幾張？”

“嗯。” 許昀局促地低下頭，小聲解釋道，“我選的是最便宜的套餐，所以只有五張照片。”

那位 Alpha 銷售抓住機會極力推薦：“兩位的狗狗超上鏡，本人也這麽帥氣又有型，說真的要不要考慮升級套餐？只挑五張實在太可惜了。”

許昀還沒說話李堯遠就已經開口了，只是語氣有些漫不經心：“怎麽升級？”

“啊這個！” 銷售火速拿來宣傳冊，“699 的對應 20 張底片，999 的對應 40 張，還有——”

“直接說全包的那檔。”

銷售聽完連眼睛都亮了，許昀想要阻止卻又被 Alpha 給兇巴巴地瞪回來。

“底片全包是 1999，我們不僅會把底片修好全發給您，還會附贈兩個相框和一套寵物清潔劑，另外還有……”

兩千塊，實在不是一筆小數目，許昀心疼得肉都在痛。

可是想一想阿遠喜歡，懷特又拍得那麽可愛，好像又覺得…… 又覺得很值得。算啦，大不了這個月在吃飯上再節省一點，總之是能過下去的。

他認命地拿出錢包，李堯遠卻問：“我給你那張卡呢？”

“那個啊……”

慢得像烏龜一樣。Alpha 直接把錢包拿走，抽出裏面那張黑卡遞給銷售：“刷這張。”

“可是，” 許昀羞愧地低下頭，“說好今天我請你的。”

“下次吧。”

“啊？”

“明年再來拍。”

Alpha 的樣子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許昀卻愣了下，然後釋懷地露出微笑：“好啊，明年再來拍一次，那時候我肯定存了不少錢了，咱們可以想拍多少張就拍多少張。”

誰要跟你拍很多。

李堯遠連應都懶得應。

付完款到外面去等照片，兩人并排站在一起看車來車往。許昀的興奮勁還沒有完全消下去，臉上一直挂着淺淺的笑容。

“阿遠。”

“幹嘛。”

“剛剛你戴聖誕帽的樣子很可愛。”

李堯遠一噎，表情不自然地變了變：“胡說八道什麽。”

“就是很可愛啊。” 許昀望着他，眼睛笑成月牙狀，看得 Alpha 差點忍不住吻上去。

“不準用這麽惡心的詞來形容我。”

李堯遠憤憤地轉開頭，卻聽到身後的人輕聲問：“不過，明年我們真的還能再來嗎？”

“難道你還不願意？”

“這當然不是啦，” 許昀停頓了一小會兒，若有所思地開口，“我只是在想明年再來可能會有點麻煩。”

“有什麽麻煩的。”

“要是明年你找到另一半，應該要跟他一起來才對吧。況且明年大概率我也不會再借住在你家了，到時候——”

“你到底想說什麽？” 李堯遠皺起眉毛打斷，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我，我只是想說……”

其實只是想确認一下，無論變成什麽關系明年他們都可以一起拍照。

“不想來就說不來，別在這吞吞吐吐的浪費我時間。”

許昀被他忽然冷硬的态度弄得怔住，還沒有反應過來，Alpha 就沉着臉繼續諷刺道：“連兩千塊都出不起就敢大言不慚說請客，難不成明年還打我錢包的主意？你想都不要想，明年我不可能再來當這個冤大頭。”

說完就回去把外套穿上，推開玻璃門：“我還有事，你打車帶懷特回去。”

再站下去真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麽過激舉動，伸手掐死 Beta 也不一定！

那個傻子。

弱智！

一路走到停車場，上車狠狠甩上車門，心裏的那股無名火還是久久壓不下去。

難道他聽不懂自己的暗示，看不出自己的在意嗎？還是說他看懂了但不想接受，所以才用剛才那種方式給自己難堪。

真是可恨得要命，怎麽會有那麽可恨的人？老是表現得很順從溫和，可卻會給自己突然一擊，讓自己顏面掃地。

剛剛大概是腦子壞掉了，所以才會主動提出什麽明年再來，像個白癡一樣，像個…… 像個癡心漢一樣。

李堯遠這些想法許昀完全不知道。他獨自站在店門外等了很久，确定 Alpha 的确不會再回來才返回店裏。

“還好嗎？”

拍拍失神的他，唐力關切地站在面前。

他勉強擡起嘴角回了個笑：“你也還沒走啊。”

“剛剛前臺到處找你，說你的照片已經洗好了。”

“喔，謝謝。”

“不好意思，剛才不小心聽到你跟那位的對話。”

許昀愣了一下，臉色微微發紅。

“我不會告訴其他人，這點請你放心。只是想問你需不需要傾訴，因為看你好像很難過。”

對方的眼神略帶同情，許昀更覺得無地自容，匆匆拿了照片牽着狗走出去。

“對不起，我還有事想先走了。”

“等等！” 沒走多遠唐力開着車追上來，不由分說地将懷特安置在後排，“我送你們回去，你這樣帶着狗很難打車。”

“汪！汪汪！” 懷特有點抗拒陌生的車，許昀也覺得這樣不太好：“這怎麽好意思，還是算了吧……”

“都是老同事了你跟我客氣什麽？再推辭就是不給我面子。”

見對方板起臉來不太高興，許昀無法再駁回。說真的，不管跟誰鬧得不愉快，都會給他這樣的人帶來巨大壓力，大概這是一種性格方面的缺失吧。

上車報出地址後他一直安靜，倒是唐力主動在找話題，還會貼心地問他餓不餓，要不要停在便利店附近買點吃的。

“我還好，你要是餓的話我可以去——”

“只是問問你而已，我也不餓。”

跟李堯遠比起來，這樣的 Alpha 顯得很體貼也很善解人意。可是許昀的心裏有點茫然，并不懂得如何坦然接受這份好意。

“許昀。”

紅綠燈時唐力叫他，他回頭：“嗯？”

“我覺得你可以自信一點，不用總是畏畏縮縮的。” 男人對他友善地笑了笑，“當老好人太吃虧。”

許昀愣了下，把頭搖了搖。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只是不太…… 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老好人什麽的，有自知之明如他并不覺得自己有資格當，只是懦弱而已。

“也許吧。” 唐力把頭轉回去看向前方，聳聳肩，“其實你是個很有魅力的人，只是你自己沒發覺。”

“我嗎？”

很少有人這樣評價自己。許昀聞言露出一點笑容，模糊地否認：“太過獎了，我哪來什麽魅力。”

唐力點到為止，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對了，最近我們組在推寵物壽命險，如果打員工內部折扣會很劃算。”

并且遞過來一份紙質文件。

“這是……”

“保險合同。拿回去跟你朋友研究看看吧，就當是支持我工作。”

許昀依言收下，但是并沒有放在心上。

低下頭望向自己的手機，屏幕空空蕩蕩的，一條未讀消息也沒有。

是陰天的緣故嗎？

以前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惡意、這樣掉頭離開是不會讓自己難受的，今天卻覺得有點失落。

安靜地坐了一會兒，他又扭頭往窗外張望。

“在看什麽？”

“嗯？” 回過頭見唐力正盯着自己，許昀把兩只手夾進膝蓋之間，含糊地低下頭：“沒什麽。我就是在想，這天氣該不會是要下雨吧。”

“你怕下雨？放心，我是一定會把你送到家門口的。”

“唔，謝謝。” 許昀有些笨拙地微笑起來，“倒不是怕下雨，我還不至于沒用到那種地步。就是…… 就是……”

夾在膝蓋間的手無意識地搓了搓。

“就是我朋友沒帶傘，恐怕要淋到了，他那個人性格比較馬馬虎虎的。”

外面天色陰沉，萬一要是真的下起來，以阿遠嫌麻煩的程度肯定不會去買傘。

雖然不久前剛被他兇過。

可是想一想，假如剛剛有一把傘，自己說什麽也會讓他拿上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