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窗外的雨勢不知何時又大了,雨點如冰雹,砸在窗戶上噼啪作響,明明那麽吵,郁溫卻聽得并不真切,她雙耳嗡鳴,似乎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很快,她整個人被托起來,雙腿分開,坐在步西岸腿上,她胳膊仍然圈在他脖子上,但是漸漸地,步西岸的唇已經挪了地方——他不再流連忘返于她的唇舌,漸漸弄濕了她的脖子,耳垂,肩窩。
郁溫忍不住喘了兩聲。
她仰起脖子,恍恍惚惚睜開眼睛,眼睫不知什麽時候濕了,連帶着眼睛也水汪汪的,她看什麽都看不真切,只覺得天花板在旋轉。
緩了兩秒,她才發現,不是天花板在轉,是她自己——步西岸将她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往卧室走。
郁溫艱難地抓住一絲理智,含糊不清地說:“洗、洗澡……”
步西岸腳步一頓,轉身進了衛生間。
還沒入夏,撫靑氣溫仍然低,一場大雨簡直要帶着冬季重蹈覆轍,衛生間很冷,步西岸進門就把暖氣打開,浴室裏的噴頭也打開,水聲嘩啦,像大雨下在浴室裏。
衣服落了一地,浴室很快白茫茫一片,磨砂玻璃上時不時印出手掌覆蓋上去的痕跡,水流順着往下,蜿蜒曲折。
如同窗戶上一層一層的雨水劃過的痕跡。
大雨一直持續到大半夜,郁溫耳邊的嗡鳴也斷斷續續到大半夜,直到身上覆蓋柔軟的被子,步西岸結實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身,她忍不住“嘶”一聲,男人貼上她的耳,嗓音沙啞,低聲問她:“怎麽了?”
她支吾地說酸。
步西岸手掌貼上她的後腰,問她:“這兒?”
她已經沒了意識。
第二天郁溫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醒的,醒的時候卧室一片漆黑——是她的窗簾,這套房子自帶的窗簾很薄,早上太陽沒出屋裏就已經敞亮,她這些年睡眠不太好,見光很難深眠,就換了厚窗簾,厚到哪怕大中午太陽直照屋裏也宛若夜半時分。
她在一片黑暗中茫然地眨眼,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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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身體感官漸漸恢複真實,郁溫聽到耳邊有明顯的呼吸聲,她整個人大腦一瞬空白,然後在一片空白中,逐漸找回了昨晚的記憶。
找回記憶的同時,她沒忍住懊惱地動了一下。
她動得不明顯,但是旁邊人已經有所察覺,原本就壓在她身上的胳膊收了緊,人也湊過來,貼到她肩窩,深深淺淺蹭兩下。
都是剛醒,嗓音惺忪,顯得齒間黏糊,他低聲:“醒了?”
郁溫悶悶“嗯”了一聲。
其實說不上懊惱,畢竟昨晚她沒有喝多,步西岸也知道她沒有喝多,她什麽酒量,他們彼此都清楚。
但确實有點沖動了。
昨天他們這邊的人給虞茉遞了消息,這一遞,就意味着一切都開始了。
一旦開始,不容回頭。
以後這條路到底走到什麽程度,自己又到什麽地步,她不知道,也說不清楚。
但她清楚一點,未來,她是有可能回不來的。
所以昨晚步西岸說那個不喝酒的原因時,她忽然就有點忍不住了。
她不傻,知道步西岸是真的喜歡她,喜歡了那麽多年。
他那麽赤誠,熱烈,她真的不給他點什麽嗎?
成年男女,還能給點什麽呢。
郁溫那個瞬間就在想,要不就今晚吧,趁她現在還算純粹。
現在天亮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們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他要繼續做自己的少年郎,而她,要在淤泥裏挖出路。
郁溫輕眨眼睛,逐漸清醒,她推了推身上的人,掙紮着坐起來,低聲說:“我去洗漱。”
步西岸也坐起來,郁溫一瞥眼看到他手臂上指甲抓出的痕跡,臉上一熱,挪開了眼睛。
步西岸沒注意她的反應,只問:“餓嗎?想吃點什麽?”
郁溫怔了下。
這……發展好像不在她意料之中。
她以為,一場尚未确定關系的魚水之歡,在天亮以後,是要各奔東西的。
她看向步西岸。
步西岸也看過來,他看上去逐漸清醒,但還是動手動腳——看到郁溫披散的頭發,他扯唇笑了,随後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又湊上來親了一下她的嘴角。
他眼睛有笑,說:“沒醒?”
郁溫沒什麽表情,沒推開他,也沒阻止他,只淡淡問:“你沒去上班?”
“嗯,”步西岸說,“下午再去。”
郁溫一抿唇,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只覺步西岸好像有點太重視這次親密行為了。
她一沉默,本來在想要吃點什麽的步西岸隐隐有察覺到什麽,房間還很黑,兩個人睜眼許久,視力已經逐漸能适應黑暗,他看到郁溫臉上的表情,沒有羞怯也沒有不知所措,她很清醒,又冷漠。
忽然,步西岸反應了過來,他盯着郁溫,“你什麽意思?”
郁溫一抿唇,沒說話。
步西岸徹底懂了。
他幾乎沒控制住怒氣,一把抓住郁溫的手,質問她:“你什麽意思?”
郁溫一眨眼睛,擡眼看他,“沒什麽,起床吧。”
步西岸甚至氣笑了,他盯着郁溫,“你以為我為了這個?”
郁溫感覺自己腦子有點亂,她說不出什麽難聽的話,她也覺得自己這麽做有點侮辱步西岸,但她确實不能給步西岸什麽,于是只好有點逃避地去了衛生間。
洗漱到一半,步西岸進來,郁溫看到他,往旁邊錯了一點位置,步西岸一言不發,臉色不好看,郁溫默默從櫃子裏給他拿一個新的牙刷,兩個人各自沉默地刷牙,洗臉。
郁溫結束得早,轉身要走時,步西岸拉住了她,郁溫一怔,步西岸從背後抱住了她。
郁溫僵在原地。
“對不起,我剛剛有點生氣,”步西岸說,幾秒後,他又說,“我現在也有點生氣。”
郁溫沒說話。
步西岸趴在她肩頭,聲音低下來,“你不能這麽想我。”
郁溫忽然鼻頭一酸,她胸口很悶,好像步西岸抱她抱得太緊。
可是幾秒後,郁溫還是說:“你下午要上班,我下午也有事,你收拾收拾,走吧。”
步西岸說:“我不走。”
他不知哪來的脾氣,忽然抱起郁溫就往卧室走,郁溫有點驚慌,掙紮:“你幹什麽?”
步西岸咬着牙說了兩個字。
大概是自重逢以來步西岸一直在示好示軟,一句重話也沒說話,郁溫根本沒當回事,只讓他別鬧了。
可當她被重新壓在床鋪裏,小腹貼上男人掌心時,她才察覺步西岸要來真的。
她瞠目,拒絕聲被他吞入口中。
她聽到步西岸咬着牙說:“你想就這麽算了?
“你想得美。”
郁溫在恍惚中想,本來,她只是想走一招險棋把步西岸推出去,可現在……事情發展好像不太對勁。
她有一種,一不小心把自己埋了的錯覺。
她怎麽忘了呢。
步西岸是學霸。
他,很聰明的。
夢裏,郁溫不知怎麽在步西岸家裏醒過來,她一出門就看到了爺爺,爺爺見到她笑得特別開心,可很快步西岸就接走了爺爺,前後沒幾分鐘,爺爺看她的臉就變了,他罵她狼心狗肺,罵她不知好歹,旁邊步西岸委屈得不像樣子,好像郁溫做了什麽“抛妻棄子”的天譴之事。
郁溫被吓醒了。
醒來以後郁溫看着以後昏暗的房間,有一種陷入循環的錯覺。
只不過這次身旁已經沒了步西岸。
不可否認,這個認知讓她松了口氣。
她無奈地抓了抓頭發,起身打算去洗澡,一打開門,看到了客廳正在對着電腦不知道幹什麽的步西岸,郁溫懵了一下,随後步西岸擡手蓋住了攝像頭的位置,擡頭跟她說:“你先去洗澡,一會兒看吃點什麽。”
說完松開手,說了句:“繼續。”
郁溫看懂了,步西岸在開會。
他公司不去,在她家開會?
第二次刷牙的時候,郁溫看着鏡子裏滿臉茫然的自己,回憶剛剛步西岸手裏的電腦,不是她的,是他自己的?
他找人送來的?
郁溫咬着牙刷,和鏡子裏的自己相視沉默,良久,終于确定,自己好像翻了車。
郁溫又洗了一次澡才出來,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步西岸收電腦,聽到聲響,他擡頭看她,說:“昨晚喝了酒,一天沒吃東西,我給你下一碗面?”
郁溫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麽,而且她确實餓了,只能點頭。
步西岸往廚房走的時候,路過她時,摸了一把她的頭,郁溫心如止水地走去卧室,換衣服。
簡單收拾一下自己出來,步西岸剛好把面端出來,他做得簡單,番茄雞蛋面,很香,郁溫看一眼就咽了口水。
步西岸把面放在餐桌上,讓她去吃。
他似乎還有事情要忙。
郁溫沒忍住,說了句:“你今天沒去公司?”
步西岸說:“嗯。”
郁溫又問:“一會兒也不去?”
步西岸目光從電腦上看過來,說:“不去。”
但他的表情,大概在說:是的,我不去,我不會去的,我就在這看着你。
郁溫:“……”
她握着筷子,甚至在想,這碗面,吃下去以後,是不是也算一筆債。
如果步西岸真打算跟她這麽算的話,她可能真的,還不起……
這時,步西岸忽然開口說:“我給你下得少,你吃點墊墊肚子,晚上回家吃。”
郁溫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個“家”是哪裏。
她茫然地看向步西岸。
步西岸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說:“爺爺下午打電話了,我說跟你在一起,他讓我晚上帶你回去。”
郁溫有點心梗,忽然不怎麽餓了。
她想拒絕,還沒開口,步西岸又補了一句:“打的視頻電話。”
郁溫:“……”
哦,噩夢成真。
作者有話說:
手滑,沒定時。
晚9沒了。
66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