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郁溫後知後覺才意識到步西岸在發抖,他咬着她的唇,沒有用力,她不疼,可他很快就松開,安撫一樣輕輕舔了一下,郁溫不由自主張開唇,他唯一的柔軟就順勢鑽了進來。
濕潤。
滾燙。
柔軟。
和明顯的檸檬味道。
郁溫從這絲清香裏捕捉到像氣泡飲料一樣的清涼。
仿佛一瞬間回到了夏天。
那個夏天。
“抱歉,你好像在冒犯我們。”步西岸把她攬入懷裏,大手罩在她後腦勺,跟旁邊的大漢說。
大漢來來回回地看他們,似乎在判斷他們關系的真實性。
郁溫不動聲色舔了舔唇,兩秒後用力推開了步西岸,她很生氣地用英文喊:“是你在冒犯我!都說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不同意。”步西岸盯着她,酒吧裏燈光偏粉,把步西岸的面孔照得莫名柔軟。
他長大了,好像比以前還要高一點。
可他眉眼似乎沒怎麽變,同樣沉穩,內斂。
他眼睛還是黑色的,黑白分明,這點暧/昧風/塵的粉色燈光似乎并不能照進他的眼睛。
山風不見也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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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山風,也少年。
他沒有變。
“對不起。”步西岸又說一句。
“我錯了,”他說,“別離開我。”
心像被人狠狠擰了一把。
郁溫鼻頭一酸,大腦都昏沉,她沒喝酒,卻沒了理智,直接張開手臂抱住了步西岸。
步西岸摟住她,像大貓一樣蹭了蹭她的頭發。
他還在發抖。
郁溫沒說話,只是把步西岸抱得更緊。
大漢走了。
酒吧音樂靜止,最吵鬧的地方忽然變得很安靜,周圍一切像按下了暫停鍵。
就好像他們此刻站在世界繁華中央,卻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十二年。
一整個輪回。
因為輪回,所以相見。
“別回頭。”步西岸攬着郁溫的肩說。
因為他忽然的提醒,郁溫差點同手同腳。
步西岸低笑了一聲,郁溫耳邊一酥,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步西岸低頭,目光盯着她,他盯得太直接,郁溫沒法裝傻,便擡頭看他。
她今晚很緊張。
心跳一直很快。
但原因并不能确定。
也許是遭遇實在太刺激,也許,只是因為步西岸。
她想假裝普通情侶一樣擡頭看他,問他怎麽了,可只是看他一眼,她就眼睫頻閃,最後挫敗移開目光,匆匆說一句:“看什麽?”
步西岸又笑了一聲,他把她摟得更緊,邊散步往前走邊問:“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郁溫抿了抿唇,不知道腦子裏搭錯了哪根弦,來一句:“不是正在談?”
步西岸一頓,停下。
郁溫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想逃。
但是逃不掉。
所以想要補一句解釋。
但是步西岸并沒有給她機會,只說一句:“嗯。”
然後大手從她肩膀滑落,牽住了她的手。
他很自然,牽着她閑逛,時不時還有心問她喜不喜歡攤鋪上的小玩意兒,郁溫一邊心跳快得不知所措,一邊惦記身後跟着他們的大漢,根本無暇注意步西岸提問,每一次都含糊應:“嗯。”
然後就買了一大堆。
進入酒店郁溫才找回點清醒的意識,電梯門口,鏡面映着牽着手的他們,步西岸另一手拎了很多手提袋。
他們像出國旅游滿載而歸的情侶。
電梯門應聲打開,步西岸擡腳進去,郁溫跟在他身後進去,後面還有其他人,有單獨一個人,也有結伴的情侶朋友,步西岸和郁溫被擠到最角落,這麽擁擠的場所,并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是否還在親昵牽手,所以步西岸松開了手。
郁溫察覺步西岸松開手時,垂下了眼眸。
一晚上波瀾起伏的湖面像頃刻間平靜。
可下一秒,步西岸攬住了她的肩膀,他稍稍用力把她往他身邊靠,郁溫一個沒控制好,直接撲到了他懷裏,她的臉貼上他的胸口,鼻尖一片煙火氣的味道,絲絲縷縷,宛若風一般,吹得湖面漣漪層層。
她怔住。
很快聽到旁邊有人在笑。
郁溫以為是在笑他們,耳朵瞬間紅一大片。
她想往後站,卻發現剛剛的位置已經被旁邊人理直氣壯占了。
郁溫有點無語,又很別扭,感覺自己進退無路,只能僵在原地。
幸而有人很快離開,空間寬敞一些,郁溫迫不及待逃離,可偏偏步西岸全程沒有松開手,她逃得再遠也在他臂膀之內。
終于輪到他們下電梯。
步西岸牽着她徑直走到1208門前,郁溫有些驚訝地看他,步西岸提醒:“看什麽,開門。”
郁溫只能先開門。
他們前後腳進去。
關門的那一刻,步西岸松開了她的手。
郁溫的心也終于從半空中掉落。
她感覺自己身上全是汗,手心也是,濕漉漉,黏糊糊,她忍不住攥了攥手,看都不敢看步西岸一眼,匆匆丢下一句“我去衛生間”就鑽進了衛生間。
誰想到她前腳更進去,步西岸後面就跟了上來。
郁溫還沒回頭,整個人就被摁在了牆上,她忍不住低叫一聲,随後感覺步西岸臉埋進了她肩窩,他左右蹭了兩下,郁溫整個人開始發麻。
衛生間空間不小,但也帶着天然的隐秘性,郁溫忍不住偏頭,看到鏡子裏正發生親密行為的他們。
她忍不住叫他名字,“步西岸?”
步西岸在她腰上的手忽然用力,然後将她整個人翻了個轉,郁溫忍不住再次叫了一聲,随後整個人騰空而起——步西岸直接把她抱在了洗手臺上。
郁溫懵了。
她一手搭在步西岸肩上,另一只手摁在身後的鏡子上。
一手滾燙,一手冰涼。
突然,步西岸一腳踹翻了垃圾桶。
郁溫被吓到,睜着眼睛看向他,放在他肩頭的手也擡了起來。步西岸臉色未變,擡手握了下郁溫放在空中的手,郁溫眼眸輕眨,步西岸食指豎在唇間,郁溫抿唇,步西岸轉身走向浴室,打開了淋蓬,水流聲響起,步西岸掏出手機,快速點兩下,然後把手機放在了旁邊臺子上。
下一秒,衛生間響起男女暧/昧的聲音。
郁溫整個人瞬間如同煮熟的蝦,她睜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步西岸倒是面不改色,單手撈住她的腰把她抱下來,然後打開衛生間的門說:“跟我走。”
于是郁溫就到了1221房間。
12層全是相同格局的套房,但是隔壁之間格局算是相對的,比如郁溫住在1208,隔壁1210的衛生間就和郁溫房間的衛生間相鄰。
而整個房間,只有衛生間隔音最差。
郁溫明白了步西岸的用意,“你怎麽知道他們在隔壁?”
步西岸說:“看到了。”
郁溫“哦”一聲。
二人陷入沉默。
空氣裏蔓延出尴尬、僵硬和別扭。
好像從這一刻起,他們才算真的重逢。
這些年,郁溫寫過很多稿子,用過很多形容詞,可沒有哪一個,能夠準确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想了很多,又什麽都沒想。
良久,還是步西岸先開得口,“去洗洗吧。”
郁溫順着點頭,點完頭才想起來自己什麽都沒帶,怎麽洗?
她本來想說要不湊合一晚上算了,步西岸轉身進了卧室,然後拿了一套睡衣走出來,是男士的,他遞給她,“幹淨的。”
郁溫猶豫兩秒,伸手接下了。
睡衣有幹淨的,內衣可沒有。
郁溫洗完澡在衛生間傻站着,幾秒後還是決定挂空擋。
折騰了一晚上,她實在不想穿穿過的。
步西岸很高,睡衣也很大,郁溫穿着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可她已經不是小孩了。
步西岸也不是。
而睡衣這種具有極強隐私性的衣服……
郁溫站在水池前,即使不動也能感受輕薄的衣服布料往她身上貼。
沒有內衣包裹的隐私部位偶爾被布料輕觸,她忍不住臉紅,體溫攀升。
最後只能靠用涼水洗內衣降溫。
洗完郁溫又犯難。
內衣挂在哪兒啊。
她猶豫躊躇,忽然想起洗手池下的櫃子是有空間的,挂衣服肯定不行,但是挂內衣應該可以。
就是那麽悶的空間,幹了以後味道肯定不好聞。
不過條件苛刻,就不挑了。
郁溫用衣撐挂着內衣,然後挂在櫃子裏的水管上,剛關上櫃門,房門就被敲響。
郁溫心一顫,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地忙不疊站起身,不小心磕到了洗手臺。
她沒忍住嘶一聲。
“怎麽了?”步西岸聲音傳來。
郁溫一邊揉頭一邊說:“沒事沒事。”
郁溫猜想可能是她在裏面待的時間太久了,步西岸有點擔心,于是便說:“我這就出去。”
她說着低頭看一眼自己的着裝,睡衣是短袖長褲,褲子實在太長,被她挽到小腿處,像在摸魚。
有點好笑。
如果說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在異國和步西岸相見,那麽相見第一面就穿他的睡衣和他共處一室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
郁溫抿唇,擡手按在胸口處,掌心下,一片悸動。
可,即便天方夜譚,她也不得不承認。
能夠再次見到步西岸,她是很高興的。
打開門,步西岸聞聲看過來,或許是一個澡把整個人都洗清醒了,郁溫忽然覺得此刻的步西岸清晰很多,不像剛剛酒吧或者街上,步西岸整個人都是模糊的。
此刻,她已經相信,眼前的步西岸,是真實的。
她笑笑,說:“你要洗嗎?”
步西岸看她一眼,挪開了目光,一邊“嗯”一邊轉身去了卧室。
郁溫一怔。
不知是她太敏感還是什麽,總覺得剛剛那一眼,步西岸好像是在躲閃什麽。
很快,步西岸從卧室出來,他沒看她,只是把一個東西放在了卧室門口的綠植架上,然後又折返進了卧室。
郁溫疑惑不解,上前一看,是個別針。
她先是一愣,而後隐約意識到什麽,低頭看一眼自己的領口。
果然。
他睡衣太大,她穿着不僅褲腿長一截,領口也成了深V,露出的弧度明顯。
郁溫臉一紅,迅速擡手捂住了胸口,領口都被她揪成了一團。
好一會兒郁溫才冷靜下來,她告訴自己大家現在都是成年人了,更何況以前她還見過步西岸裸/着的上身呢,沒什麽大不了的。
一邊給自己洗腦,一邊手忙腳亂用別針把領口別起來。
又過去一會兒,卧室從裏面傳出敲門聲,郁溫忍下尴尬,出聲:“嗯?”
步西岸打開門,“累了就先睡。”
這酒店雖然是套房,但卧室只有一間,郁溫想也沒想就說:“我睡沙發吧。”
“你睡卧室。”步西岸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拿了睡衣就進了衛生間。
郁溫站在原地幾秒,還是轉身進了卧室。
卧室的門關上,衛生間的門打開,步西岸看一眼卧室方向,幾秒後才再次回到衛生間。
洗手時他瞥見底下櫃子沒關緊,本想直接踹一下,忽然想起他離開時櫃子是關緊的,他一頓,緩緩彎腰,打開櫃子,愣了愣。
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但也……
好吧。
也挺奇怪的。
步西岸猜到郁溫可能是怕尴尬才挂在這裏,但是放在這裏第二天估計味道不太好聞,只猶豫一秒,步西岸擡手拿了出來。
他重新放在水池,打算再洗一遍,然後趁郁溫睡覺挂到客廳,再在她明早醒之前放回櫃子。
這樣至少不會有櫃子的味道。
可當他剛把手放進水裏,指尖觸及到柔軟布料時,他忽然就不動了。
水池裏是冷水,并沒有什麽熱氣升起,步西岸低着頭,一動不動地盯着水面,幾秒後,眼前視線漸漸模糊,他咬着牙關,眼圈通紅。
好久,眼睫輕動,眼淚掉在水面上。
作者有話說:
66個,買通大家哄一下步總,別讓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