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步西岸此次親自前來是為了和駐紮在暹羅國的中方各領域合作,近幾年互聯網發展迅猛,智能普及度極廣,國內市場幾乎飽和,國外市場嚴重兩極化,一方比中方發達,一方極為落後,比如暹羅國。
其實步西岸更想開拓的市場在南亞,但是這種事情不能一蹴而就,需要過渡。
暹羅國是一個非常适合過渡的國家。
大概幾年前,米國也曾試探過這邊的市場,他們的大使館和領事館目前使用的追蹤覆蓋系統相較于他國要更成熟,不過因為這邊的條件限制,發揮的作用肯定不如預想那麽完美。
步西岸這邊其實也提前埋了試探,只可惜……
會客室的椅子不像公司裏用得那麽舒适,但也勉強有椅背扶手支撐,步西岸坐姿不算端正,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水瓶瓶身上,似在沉思。
片刻,他淡淡擡眸,口吻很平靜,“還沒聯系上嗎?”
周副表情很凝重,“還沒有。”
這時有人敲門,周副看過去,“進。”
有人進來,手裏拿着一個方形類似收音機的東西說:“周副,兩分三十八秒前忽然接收到三秒信息。”
步西岸看過去,“現在呢?”
那人表情落寞又愧疚,“現在沒了。”
緊跟着又一個人進來,招呼沒打一聲直接說:“時間太短,很難分析波動,定位範圍也有點廣。”
“廣也有個範圍。”步西岸說。
後進來的那個人猶豫一下說:“在考山。”
屋內一瞬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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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山多為背包客,酒吧居多,是相對來說還算比較熱鬧的區域,但是那裏交通非常不便,司機基本自成一派,倘若有人有心拉攏,一個大活人想從那裏掩人耳目地出來應該不太現實。
“這個……”周副有點尴尬。
畢竟他們的“合作”只是“試營業”階段,實在不方便把更多官方的人牽扯進來。
步西岸手撐着頭,沒說話。
是司機出來表态說:“沒事,已經很麻煩你們了,這種小事我們自己處理。”
“你這事處理得漂亮啊,”卷毛一邊走一邊說,“快的話,估計這兩天那女孩就能回家了。”
郁溫笑笑說是。
倆人走着聊着,卷毛停在一輛重新噴了漆的摩托車旁邊,他把挂在車把手上的黑色頭盔拿下來遞給郁溫,郁溫沒接,“不是去吃飯?”
“是啊,”卷毛已經跨坐到車上,他看着瘦,力氣不小,簡單一撐支起車子,扭頭看她,“不過要去我師父那兒吃,我師父想見你。”
郁溫只好戴上頭盔,坐上車的時候說:“想見我今天怎麽不來?”
本來一直和她溝通的就是他師父,卷毛屬于半路殺出來的。
“懶呗,”卷毛發動引擎,偏頭,“坐穩了?”
“嗯,走吧。”
卷毛看着毛躁,開車倒是穩妥,也不求速度,直到第三次被電動車超車,郁溫忍不住問:“沒油了嗎?”
卷毛樂得不行,“急什麽,遛遛呗。”
“哎你坐過摩托車沒?”他又問,“就我這種,賊酷的。”
卷毛的頭盔應該是認真挑的,質量不錯,樣式也洋氣,護目鏡是貼了黑膜的遮陽款,透過護目鏡看曼城,像在看末日電影。
感官也仿佛蒙了一層薄紗,人一瞬間從真實的世界掉入時空隧道,恍惚一刻,郁溫前方男生的肩膀漸漸變寬。
順着肩膀往上看,少年後頸骨微凸,皮膚很薄,卻似盔甲,怎麽也穿不透。
他頭發不卷,也不夠柔軟,有一點少年倔強的弧度,風過,不倒。
但是她已經聞不到洗發水的味道了。
也記不起他究竟長什麽樣子。
耳邊風速不夠快,沒法帶她回到十二年前。
都過去十二年了。
郁溫輕眨眼睫,眼波閃動,幾秒後才說:“坐過啊。”
“坐過更酷的。”
“真假?”卷毛想回頭。
郁溫拍他肩膀,提醒:“看路。”
卷毛嗤笑一聲,“哎。”
“嗯?”
“知道什麽叫大松把不?”
郁溫沉默一秒,說:“停車。”
卷毛以為她有事,立刻停車,“怎麽了?”
郁溫毫不遲疑,“下車,保命。”
卷毛大笑兩聲,在郁溫下車前把車開出去,“神經病吧,誰用摩托車大松把啊。”
郁溫“嗯”一聲,“所以我要下車。”
卷毛笑得不行,停下車,單腿支在地上的同時不忘說一句:“我不是讓你下車啊,我這是等紅燈。”
郁溫笑笑沒接。
這時從後面過來一輛黑色商務,停在他們并排處,郁溫下意識偏頭看一眼,車窗貼着黑膜,映着她和卷毛的身影,卷毛也扭頭看了一眼車子,一秒挪開,還伴随一聲:“嘁。”
郁溫想起剛剛他說的“晦氣”,忍不住說:“你仇富啊?”
“啊,是啊,”卷毛語氣不爽,“不讓啊?你不是也窮?不應該跟我一起同仇敵忾嗎!把頭轉回來!別看了!”
郁溫失笑,但确實扭回了頭。
主要是怕車內有人,她從外面看不到裏面人的情況,一直盯着也不禮貌。
而且……
憑她那麽多年的工作經驗,車裏應該确實有人。
并且,也确實在盯她。
她遲疑幾秒,又扭頭看過去。
車內。
步西岸身子向後靠,坐姿有點懶,他本來在打電話,中途察覺有目光看過來,偏頭一看才發現是剛剛大使館的那兩個人。
他就那麽舉着手機,一邊三言兩語懶散地應付電話那頭的人,一邊看着窗外。
直到對方扭回頭,又扭回來。
挺敏感。
恰好綠燈亮起,車子駛離,旁邊摩托車同步啓動,車內外的人各自收回目光,幾乎并排行駛一百米,摩托車右拐進入旁邊一條小路。
黑色商務繼續行駛,在下一個路口右拐。
卷毛師父住在考山,一個挺……掙錢的地方,這塊娛樂場所多,民宿也多,卷毛師父在這邊做點手藝活,他是中暹混血,了解兩國傳統文化,手工品大多都是這兩國的,偶爾會把兩國融合在一起,還挺吸引年輕人的。
七拐八拐停在一個小店門口,卷毛把車子支在一邊,甩着鑰匙往裏走,門口一個小孩在蹲着玩,卷毛過去拿腳踢人家屁股,小孩顯然已經習慣,理都不理,卷毛哼笑一聲,說了句當地語。
小孩聞聲扭頭,眼睛亮了亮。
郁溫知道小孩在看她,只是不太明白他激動的點在哪兒,她有點茫然地看向卷毛,卷毛沖她龇牙一笑,郁溫直覺不是什麽好事,正要沖小孩打招呼,小孩直接跑過來抱住了她,還喊了句當地語。
他喊得聲音有點大,引得隔壁鄰居都看過來,郁溫有點尴尬,眼神威脅在旁邊看戲的卷毛。
卷毛大笑兩聲,走過來把小孩拎走了,然後扭頭跟鄰居說句話,鄰居聞言又看了郁溫一眼,郁溫沒什麽表情地重複一句小孩剛剛說的話。
卷毛挑眉,“說那麽标準?”
“是,不想我一會兒問你師父,就現在告訴我。”郁溫說。
卷毛摸了摸鼻子,先解釋說:“我開玩笑呢。”
郁溫淡漠,“嗯。”
請說。
卷毛:“……嫂子。”
郁溫想揍人。
卷毛“啊啊啊”了幾聲:“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是開玩笑的,我師父最近天天跟他說我要結婚了,我說順嘴了!”
都這麽道歉了,郁溫也不好揪着不放,只跟他邊進去邊問:“你才多大就結婚?”
“二十啊。”
郁溫有點無語,“我知道。”
卷毛年初剛過的二十歲生日,還特意給她發了郵件要生日禮物。
“哦,這邊都那麽早啊,我這都屬于晚婚了,”卷毛說,“我師父就随便催催,我怎麽可能現在結婚。”
他說着忽然撞了下郁溫的肩膀,狡黠地眨眼,“哎,你結婚了嗎?”
郁溫把右手亮給他看。
五指光禿禿的,沒有戒指,也沒有戒指痕。
“那你有男朋友嗎?”卷毛又問。
郁溫遲疑了一下。
卷毛長長“哦”一聲,意味深長,“要分手了?”
郁溫一笑,“怎麽說?”
“猶豫了呗。”
郁溫又笑,“沒有。”
“沒有分手還是沒有男朋友?”卷毛問。
郁溫模仿他眨眼,“你猜。”
“沒事,前者沒有就快了,後者沒有,”卷毛故意停頓一下,然後說三個字,“也快了。”
郁溫看他一眼,“別讨打。”
卷毛沒皮沒臉地哼曲。
穿過店鋪,最裏面有一扇後門,推開門,後面是一個小院,小院角落一架扶梯,往上大概有一間五六十平的住處。
卷毛先上樓,小孩在他們中間,郁溫上去前轉身關門,一瞥眼門口一輛黑車飛馳過去。
多年經驗使得郁溫一眼就認出這車是剛剛見過的那輛。
那麽巧?
僅好奇一瞬,郁溫關上了門。
她剛要轉身,忽然聽到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
不知為什麽,郁溫直覺認為,是那輛車又回來了。
她猶豫一下,走到樓梯拐角的卷毛居高喚她:“怎麽還不上來?”
郁溫沒說話。
兩秒後,車胎聲音停止。
确如她所料,車子回來了。
郁溫擡頭,說:“好像有顧客。”
作者有話說:
步總:我要揍人了。
66個紅包息步總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