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科舉落幕
第34章 科舉落幕
“削冰成圓,舉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則得火……”
聚焦原理?還真不愧是老鄉。他當年怎麽就愚蠢至此呢?不過如今……傅銘天不動聲色的将目光往下移動到丹陛下的少年,一抹冷厲之色從眼裏一閃而過,快的讓人誤以為眼花,随後啧啧響似是感嘆的看着手中的密折,懶洋洋的倚在明黃的龍椅之上,旋即笑道,“子卿辛苦了!”
傅銘勤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想到了這些天的所見所聞,不懂為何斷了蹤跡不繼續查下去成了無頭公案,明面上卻鐵板釘釘的說是太祖之庇佑,讷讷地反駁,忙推卻道,“這些都是諸位大人的功勞,我……其實臣弟什麽都沒有幹過。”
你是什麽都沒幹過,但是你老爹牛逼哄哄啊,孩子!!傅銘天心裏不斷的腹诽着,吳後的确被他逼的動手了,甚至還光明正大的向他展示了朝中一部分的吳家黨派,如刑部的新秀,此次查出走水的謝寬言。可是……他卻說不出的苦澀。身為帝王,吳後就像擺放在床頭的定時炸彈,讓人不得不防。他太過聰明了,聰明的讓人害怕。有時候他真說不清,到底他是有着金手指死了又重生的逆天人物,還是吳後是。
果然不能跟人比智商,傅銘天抑郁了一會兒,視線重新回到傅銘勤身上,一想起天之驕子的寶貝兒子如此的呆萌好拐,感覺又找回了點平衡。不管怎麽樣,吳後也是他父後,不是?他便宜老娘托孤的時候,他可是被養在吳後名下,養恩也要結草銜環相報答。
淡定下來的傅銘天眯着眼呵呵直笑,“子卿怎麽能如此自謙呢,你可是今科舉子的老師了,等殿試過後,可要擺出為師的架子來!”
因近幾日處處留心學習,不肯多說多言,但豎起耳朵多聽了許多隐私的傅銘勤下意識的便想到了科舉過後的投名狀。中舉的學子總會拜訪科考的主考官員,口呼師座,為自己日後的前途謀取一份好的起點,而文官朋黨歷來為上位者不喜,為帝者最厭惡結黨營私。且自己如今也懂得了不少,元後嫡子跟繼後嫡子不對付不說,且自己是傅吳兩族的血脈,身後是整個吳家軍,若是錯行一步,則入萬劫不複之地。自己沒有關系,可是父後怎麽辦?吳家軍上下十幾萬軍人該怎麽辦?果然自己該死于戰場之上,那這樣沒有嫡子的吳家就是絕戶了,軍權自然而然的歸于皇帝所有,而父後也不會出事……越想越心慌,不由自主的下巴微張,話語裏也帶着一絲的顫音,“皇……皇兄,祖宗遺訓,皇室宗親不可結交臣子!”
傅銘天撐着下巴饒有趣味的看着傅銘勤茫然無措的小臉,不禁輕輕笑了起來,這麽理直氣壯的無辜樣子,還真是想讓人好好揉揉。不過,旋即蹙了蹙眉,看着人剎那間黯淡無光的眸子和扁下去的嘴角,複雜的神色讓人不由的一驚,有一瞬間的晃神,在偷偷打開系統一關注傅銘勤的心情指數,歷史最低點,臨界警戒值!!
按壓下心中的各種猜測狐疑,傅銘天擺出知心哥哥的模樣,走下龍椅,拉着人,語重心長道,“子卿,是不是在外面有人給你臉色看?”
“沒,皇兄!”
“那你怎麽小臉皺巴巴的?”傅銘天動手勾了勾某人精致的鼻子,又捏了一把,嘆着,“那就是皇兄給你的任務太多,累着了?”
“皇兄,”傅銘勤搖頭,“不許捏!”
轉移目标到烏黑亮麗的秀發上,傅銘天繼續上爪子。他把他便宜本尊的兒子都抱過了,卻沒人跟小兔子這般有感覺。不說這長相,就說這心機,真體現了那句皇家無少年。每一個清澈天真笑容的背後卻是各種的勾心鬥角。雖然說他們沒有單純的資本,在皇宮這殺人不刃血,最現實最殘酷的地方,不像小兔子背靠吳後,又有嫡子的尊榮,可以無憂無慮的長大,但是……人吶,總是犯!賤,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他自己可以勾心鬥角,算計利用任何人,可他非常非常不喜別人,尤其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對他心存利用,踏着他的身份地位,去奪取自己的利益,尤其是當他還沒死呢,就開始争風吃醋奪他身邊的位置,勾心鬥角惦記他屁股下的位置。更何況,小兔子是他救下來的,那麽就是屬于他的人。
“皇、兄!”面對屢教不改的皇帝,傅銘勤感受着人還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的,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啪!”
清脆的聲響回蕩在禦書房裏。
宮侍們面面相觑,大氣也不敢出,站在原地傻傻的流冷汗,死定了,死定了!!
傅銘天看着自己被揮下來的手,手背上還有一道明顯的紅腫,微微一凜,眼神有些深沉之色,可剛想開口呵斥幾句,但眼瞅這三分委屈三分怒氣還參雜着四分黯淡的倔強的小臉,這眼神,火氣一瞬間就洩了。更何談還是自己動手動腳在先。
傅銘勤看着紅腫的手背,閃過一絲的慌張,但擰着一股氣,擡眼瞪着傅銘天,不語。他才不道歉,是皇兄有錯在先,都提醒過了不許捏。父後說過,除了他,誰都不能碰自己臉的!!
兩人視線在半空中交彙,對視,時間在靜默中一點點的流逝,最終還是傅銘天敗下陣來。誰叫這寶貝疙瘩不僅後臺大,而且自己也想寵着呢!!他便宜本尊的兒子個個精明的讓他找不着父愛之感,但小兔子身上卻成就頗多。
“皇兄錯了,子卿別氣了!”雖然想着去戳一下氣鼓鼓的兩腮,但礙于自己的現在還火辣辣疼的手背,傅銘天不着痕跡地把手抽了回來,笑容真切的道歉。
“……”
努力化作背景的宮侍紛紛捂眼睛,心裏無一不咆哮着,這是皇帝嗎?這是那個發現釘子,把人三千六百刀給現場淩遲的皇帝嗎?!!
本來沒什麽表情站立的傅銘勤霍然揚頭,瞪圓了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眨巴眨巴眼,直白的詫異。
這樣望過來的時候,傅銘天看的更想把人揉進懷裏好好戳一戳了。長長的睫毛小扇子似得微微舒展開來,黑漆漆的眸子顯而易見的寫着大大的詫異,呃,望向眼底,還有一絲淡淡的憂患?
“子卿!”傅銘天語氣溫和道。
“……”
“子卿?”傅銘天又放低了一個聲調。
“皇兄。”傅銘勤眨巴了一下眼,有些擔憂的伸手摸了摸傅銘天的額頭,在人愣怔之際又探了探自己的額頭,有些茫然,最後下跪,身形挺拔,誠惶誠恐的認罪,“皇兄,恕臣弟妄為!”
“嗯?”傅銘天淡淡的笑着,他還沒搞清楚忽然而來的“襲擊”帶來酥酥麻麻的詭異感覺是從何而來,便看着人态度極其認真的叩首,讓他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錯過許多的信息,但卻又恍惚回到當初,那一跪,“子卿生死任憑皇兄做主!”誓言在耳。
“皇兄,臣弟……”傅銘勤悶悶道,“臣弟一時糊塗,動手不分輕重,還望皇兄諒解。但皇兄該慎言,從來沒有皇帝的過錯!”
聞言,傅銘天楞了楞神,眼睛微微的眯起,想了想歷代的帝王,還有便宜本尊的記憶。低頭目光灼灼的看了眸子裏盡是認真神色的傅銘勤,終究是微不可查的嘆氣,把人拉了起來,“你說着話的時候,摸摸自己的良心,剛才氣嘟嘟的,裝什麽大方呢!”
“臣弟惶恐!”
傅銘天笑眯眯的拍拍人的腦袋,此君恐怕跟他便宜本尊一樣從小便被灌輸了不争帝位,對帝王忠心耿耿等等的思想。
“皇、兄!”傅銘勤語氣加重了一分,惡狠狠的瞪着龍爪,看着那紅腫的一面,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傅銘天樂不可支的戳着傅銘勤的臉蛋,眯着眼惬意道,“子卿可是說過皇兄沒有錯的哦,那就不能在對皇兄動粗哦,讓皇兄好好揉揉消消氣,否則皇兄生氣,後果很嚴重哦!”
連續的三個語氣詞無不顯示了皇帝此刻如何的暗爽。
“皇兄!”傅銘勤拼命拯救自己的臉,掙紮着,“皇兄,該去殿試了!”
“咳~~”幹咳一聲,傅銘天自然的收回手,面上也絲毫沒有任何的不自然,淡定的整整衣物,招來乖乖一問,确定時間的确差不多了,邊好哥哥的拍拍人的肩膀,笑着,“咱們哥兩一起去看人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理。子卿別氣了。”
“來人,擺駕!”
太和殿
新科舉子已經按照品級名次魚貫而入位于文武百官之後,靜候皇帝的駕辇。
很快便有銮儀衛設鹵簿法駕于太和殿前,奏樂鳴鞭,傅銘天蹙眉的看着自己一身移動珠寶庫,緩步走向龍椅,帥氣甩袖,看衆人行三跪九叩禮,并三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陛下!”
行完禮之後,衆人訓練有素的起身。
傅銘天坐着,居高臨下,悠閑的打量着他未來的朝臣,耳邊是傳胪寺官唱名。
“乾德元年四月,策試策試天下貢士,共取第一甲三名賜進士及第,第二甲八十六名……”
“一甲第一名,貢生段琪觐見!”
當開始唱第一甲第一名時,柳明安的心便開始狂跳,額前不由自主的開始滲出密密的細汗,幾乎有些站立不住。說不清是興奮還是苦澀,腦海中開始轟鳴,想着自己當初的無知,想着當初的幸運,想着未來的道路,想着……猛然間回過了神,按耐下紛至沓來的心思,靜候着。
“一甲第一名,貢生段琪觐見!”
一甲三人姓名,都傳唱三次,再一次過後就輪到自己了,柳明安緊緊的扣着自己的手,極致的想要冷靜下來,但當真傳喚到自己之時,腦袋卻轟然一聲,宛若被丢下一顆炮彈,炸得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渾渾噩噩的跟着鴻胪寺官出班,就禦道左稍後跪。
“一甲第二名,貢生柳明安觐見!”
聞言,傅銘天擡了擡眼皮子,只暗忖了一句,還行,看來肚子裏有點貨,上輩子算牽連了!
“一甲第三名,貢生周韻觐見!”
“二甲第一名,貢生……”
豎起耳朵,聽着傳胪寺官宣讀名次,傅銘天以審視商品的角度,一個個冷冰冰的看過去。學成文武藝,貨于帝王家!讀書練武投靠皇家,本來就是一場權勢的交易。皇帝需要有才之士幫忙穩住江山社稷,有才着借助皇帝封侯拜相,一展才幹,誰也不虧了誰。待全部宣讀完畢,看了眼底下依舊腰杆挺拔的諸位大臣,傅銘天
輕抿了一口,淡淡道,“今朝的科舉不同于尋常,如今殿試便一席改了風格。諸位舉人大都從童生一路過來,四書五經詩詞歌賦什麽的,爾等熟悉朕也膩歪着,不如由朕說個話題,大家辯駁一番,如何?
站着的文武百官都面面相觑,大殿一時安靜下來。
秉承默認就是同意的原則,傅銘天無視衆人的神色,接着悠悠道,“朕也不搞突襲,當年朕是頑童一名,也受太傅出題刁鑽偏題之苦果。”
一句話,諸位被多題多卷折磨的考生們目光含淚,認同度大大的提高。
傅銘天淡然,“朕開科考之新舉措,擇日不如撞日,不妨便談談對多題多卷的意見吧!”
話音剛落,考生們都面面相觑,臉色皺的苦瓜一個。當然,傅銘天目光逡巡一圈,文武百官的臉色也不盡好看,不過,除了某個似乎在神游的人外。
久久的靜默,底下的考試誰都不想當一個吃螃蟹的人,畢竟十年寒窗苦讀,到了殿試這一步,他們已經是士子,此次殿試只分排名,并無落選之說。所以寧可中庸而行,也不願踏錯一步,說錯一句,為以後仕途增添不确定的因素。
“說的好,朕有賞,說的不好,朕也不罰!”傅銘天神色有些不喜,為官之道中庸是不錯,但剛入仕途,若是沒點銳氣,看着死氣沉沉,一灘死水。
“子卿,如今這些學子,按照慣例都是你的門生,不如便由你開個頭?也是皇兄的不是,出了個這麽尬尴的考題!”傅銘天視線淡淡的掃過諸人。
“是。”神游太空的某人被點到名,詫異的瞪了瞪眼,蹙了蹙眉,冷着一張臉,淡淡的,“我朝祖訓,凡是符合時代潮流的改革,我們都必須擁護,凡是有關太祖的指示,我們要始終不渝地遵循!”
什麽叫符合時代潮流的改革?什麽叫太祖的指示?這些還不是……眼巴巴的偷偷望了一眼皇帝,文武百官的臉色黑的跟墨水一樣。
“我朝太祖祖訓,不以言論殺士子,所以爾等可以暢所欲言!”傅銘勤想了想,還是對着衆人鼓勵了一把,并作了發言總結。
聽着傅銘勤一板一眼的說着山寨版的兩個凡是,傅銘天一時間覺得整個人都非常的舒爽,看着底下士子上前,開始各執一詞時,也和顏悅色了不少。
有利有弊,各有各的道理,聽着滔滔不絕引經據典的學子們,過了一個多時辰,考量完畢,傅銘天思定,周韻,柳明安為人圓滑,家世正處于不上不下的階段,有奮鬥的野心,正好用來開拓前鋒;段琪,陳為東,雖然寒門出身,但勝在踏實,比較适合實幹部隊;而呂博等人雖然有才,但背後世家已定,不好籠絡。
“來人,拟旨,即日起昭告天下,殿試欽點柳明安為狀元,段琪為榜眼、呂博為探花。禦賜跨馬游街三日,三日後賜宴瓊林院!”
“是!”
又一次的三呼萬歲,乾德元年的第一場科舉便這樣塵埃落定。
世傳乾德元年科舉舞弊,太祖降天火,警示之,庇佑之,真才實學者皆慶幸之,此後多題多卷成為科考定制,無人言之不妥,乃是順應時代的改革,傅乾帝孝心可嘉,秉承祖訓……
不過這些民間言論,傅銘天還沒來得及八卦,便被眼前這大型寵物給難住了。
時間回到一個時辰前
瓊林宴,乃宴請及第的進士所舉行的宴會,而作為此事科舉的首席主考官,傅銘勤雖然位尊,且冷氣嗖嗖的放,但按捺不住一幫人尊團過來敬酒。
于是
誰能告訴我,傅銘勤居然不會喝酒?!!傅銘天心裏咆哮了,吶喊了。看着小眼迷茫,小臉酡紅,還呆呆的一杯杯的喝着,再聽聽那些不淡定的小年輕倒抽口冷氣,皇帝當場不淡定了,命人帶着中場休息去了。
此刻的傅銘勤臉上一片酡紅,眼神迷蒙,無意識用鼻子嗅嗅,在下意識的踹飛一個個服侍的宮侍們,最後晃晃悠悠的邁着步子往傅銘天身上撲,一邊撲,一邊嘟囔着,“這個味道不對,不能碰,父後說了!”
傅銘天接到求救信號趕過來,看到的便是橫七豎八的宮侍們哼哼的躺倒在地,還有小心翼翼圍着但又不敢靠近的侍衛,剛忙不疊的接住搖搖晃晃的人,便被人順勢摟住了脖子,胡亂的亂蹭,“不是父後!”
傅銘天一愣。
傅銘勤亂蹭了一會,歡快的笑起來,拉着人的衣領,“這味道是皇兄,皇兄帶我找父後去,父後!”
不自覺的放緩了動作,傅銘天任由大型寵物在自己脖頸間撒歡,看着人談及吳後時臉上露出開心滿足的笑容,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好看得不得了,看的連自己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深呼吸,傅銘天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子卿?”
“嗯?”傅銘勤迷茫的回眸,“好多好多皇兄!!皇兄不能跟我搶父後,不能,父後是我的,好多皇兄,不能搶父後……”
委屈臉龐離他很近,委屈的語氣更是在他耳邊呢喃着,看着人無意識嘟起的嘴,傅銘天嘴角微微抽搐,抱也不是,抗也不是,只能聽着人嘟嘟囔囔循環着不能搶父後,好多皇兄之類的話語。
“皇兄,我不要當王爺,我要帶父後走,我攢了好多好多錢!”無意識的打了個飽嗝,酒氣随之散發,傅銘勤癟着嘴,找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磨蹭着,“不能搶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