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行人出了菜市場，準備坐車回餐廳。
路過一間熟食鋪子，萬旭一眼就看中了烤得滋滋冒油的肉腸，立馬湊到這裏面唯一富足的鐘娉面前：“大哥，我想吃烤腸了。”
鐘娉尋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紙牌上寫着“5元一根”。
“就這種腸，校門口最多賣三塊錢。”鐘娉吐槽。
萬旭哪管這些，撒嬌：“大哥，人家真的好想吃啊～”
鐘娉毫不留情地拒絕：“買根半成品，我回去給你烤。”
“買半成品得買一整袋啊，也不怎麽劃算。”柳秀不知何時走到了兩人面前，好心詢問萬旭，“真想吃？想吃的話柳姐就給你買一根。”
萬旭立馬眼睛放光：“柳姐我愛你！”
柳秀笑道：“這有啥，一根烤腸而已。”
兩相對比，彈幕風向也有了變化。
【鐘娉這也太小氣了吧。】
【就是啊，早上她還遲到了，萬旭剛剛還幫她說話了，五塊錢都舍不得掏。】
【她都贏了兩萬塊了，分幾塊錢請人家吃烤腸都不願意，萬旭好歹也和她一起錄過兩期節目。】
【扣扣搜搜的看着怪讓人膈應的。】
【我崽撒嬌實在太可愛了，你想吃多少根烤腸媽媽都給你買！】
【幸好柳姐在啊，不然旭寶就要餓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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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鐘娉昨天到今天一直忙前忙後，就因為一根烤腸你們就罵上了？】
【人家贏了錢又怎麽樣？有義務要拿出來分享嗎？】
【前面的是鐘娉的粉絲吧？我只能說你們蒸煮要是也這麽想，她在娛樂圈遲早得糊。】
萬旭美滋滋地拿到拿到烤腸，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肉腸的汁水瞬間滲出。
柳秀怕只給萬旭買不合适，便問賈歡和陳平：“你倆想吃啥？昨天好不容易多掙了點，就當獎勵大家的努力工作了。”
賈歡也眼饞萬旭手裏的烤腸一會兒了，立馬道：“那我也要一根好了。”
柳秀又問另一個人：“陳平你呢？”
陳平搖搖頭：“不用了，省些錢吧，還欠着債呢。”
柳秀有幾分尴尬，笑着打圓場：“沒事，財政大權都在柳姐手裏了，想吃什麽盡管和柳姐說。”
陳平面無表情地看向鐘娉：“要說獎勵，這裏不是還有一個最大功臣嗎？”
萬旭把吃完烤腸的簽子丢進垃圾桶，聽到陳平的話立馬附和道：“是啊，大哥你想吃什麽？”
話題中心立馬回到鐘娉身上，柳秀笑容淡淡地凝視着她。
鐘娉頭一次感覺到頭皮發麻，強顏歡笑道：“我有錢，我自己買就好。”
賈歡在娛樂圈混了很多年，此刻也明顯地發覺氣氛不對，立馬出聲撇開話題：“咱得加快速度了，待會兒還要回去處理食材，下午就得備菜了。”
萬旭一拍腦袋：“對哦，咱菜都買完了嗎？”
陳平：“買完了。”
中午這頓飯是鐘娉在餐廳吃的最後一頓，柳秀特意把菜做好了，還關切地問鐘娉：“小娉，你還想吃豬油拌飯嗎？”
鐘娉和柳秀的關系不知道怎麽說，一下子有了明顯的生疏，只能含糊回答：“我都可以，辛苦你了柳姐。”
柳秀臉上看不出對她的任何間隙，反而柔柔地笑着：“沒事，小娉你幫了我們這麽多，一頓飯而已，就是欠一萬也得做一桌子菜來。”
鐘娉表情一滞。
這句話的意思好像在說東道主有待客之道，可客人卻好意思白吃白喝。
彈幕也出現嚴重兩極分化。
【我感覺昂，雖然錢是鐘娉一個人贏來的沒錯，可柳秀他們也沒虧待過她，禮尚往來這個道理她爸媽沒教過嗎？】
【我怎麽覺得是她人設立過了頭？】
【真以為接地氣是誇她呢？】
【我媽在旁邊說鐘娉小家子氣，沒有教養還拎不清】
【讓我想到了某個大學室友，也是鐵公雞一毛不拔，還賊喜歡占小便宜】
【其實我覺得柳秀可以不用做她的那份/摳鼻】
【你們有必要嗎？鐘娉又不是坐着沒動，她也做了事的好嗎？】
【看不下去了】
【祝她和她的兩萬塊錢發爛發臭吧/狗頭】
【兩萬塊不至于，人顧裏手裏的錢才有條件發爛發臭】
此時，微博話題#鐘娉鐵公雞#正以一種不小的趨勢登上熱搜，路人原以為是什麽搞笑段子，畢竟這個小明星就在《瘋了吧劇本殺》出圈過一次。
沒想到這次竟然是惡評，而且都是冷嘲熱諷的。
前有愛豆災區捐款太少德不配位，現有鐘娉鐵公雞一毛不拔。
一直以來，明星的收入都是大衆争論不休的話題，稍一涉及金錢等敏感話題，任何一個路人緣極好的明星都會成為衆矢之的。
偷稅漏稅這種事更不用說，一線藝人随時都可能跌下神壇。
因此，哪怕是鐘娉這種初入行業、沒多少收入的小藝人，都會被狙得一無是處。
畢竟明星的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大衆最厭惡這點。
掙那麽多錢，還好意思藏着捂着？
想像個小老百姓一樣，立個什麽接地氣的人設，問題是有哪個打工人一天就能掙兩萬塊？還不包括通告費。
大衆對此嗤之以鼻。
謝岩緊急聯系公關部，皺眉發問：“這是哪裏冒出的營銷號？”
星樂公關負責人悠悠回答：“這肯定是擋了哪家的路，被人買了熱搜，而且對方還來頭不小。”
“有沒有可能降下來？”謝岩又問。
對方不以為意：“何必呢？免費的熱度不蹭白不蹭。”
“……”
“謝岩，你覺得她能走哪條路子？你起初給她定的不就是流量那一挂嗎？”對方輕笑一聲，“現在是她的上升期，有讨論度才有流量。”
謝岩沉默一瞬，然後點頭：“我知道了。”
“歡迎下次再來啊。”保姆車前，柳秀一行人幫她把行李箱拎到後備箱，然後友好地同她道別。
鐘娉坐上車，也和他們打招呼：“這幾天麻煩你們了。”
萬旭瘋狂招手：“大哥！有機會再來啊！”
車門關閉，保姆車也緩緩消失在大家的視野裏。
離別過後，萬旭一下子蔫了下來：“大哥走了，感覺我們的主心骨少了一半。”
賈歡拍拍這個說話不經過大腦思考的孩子：“咱還有柳姐呢，怕什麽？”
柳秀也不介意，問：“下一個嘉賓是誰啊？”
導演說了一個名字。
陳平在一旁做背景板挺久，此刻卻突然出聲：“除去我們手裏的資金，我們還欠多少？”
提到這個，導演笑開了花：“我正要和你們說這件事來着。”
衆人一愣，紛紛看過來。
導演：“其實昨天鐘娉就把兩萬塊錢給我們了，除去你們欠的債，你們還有一萬四千多可以任意支配。”
萬旭首先“哦耶”一聲：“我就知道大哥肯定留了後手給我們。”
賈歡也對這筆天降之財感到驚喜：“我們現在還能攔車把小娉留下嗎？”
柳秀沒想到，發懵了一秒，再次求證導演：“是所有的錢嗎？”
“是啊，兩萬一千三百二十六。”
柳秀從來沒料到過這個結果，讷讷道：“昨天晚上小娉就交給節目組了嗎？”
導演點頭。
柳秀臉色更加難看了。
萬旭一張臉怼到鏡頭面前，語氣歡騰：“大哥你在看我們直播嗎？如果你在看的話，我代表我們《開餐廳吧》後面所有嘉賓感謝你！感謝你燃燒自己，照亮我們！“
彈幕被這一張畫面吓到了。
【我去！吓死我了！】
【啊啊啊萬旭你賠我手機！】
【鐘娉原來早就把錢拿出來了啊】
【她怎麽什麽都不說啊？】
【所以她早上買菜才沒錢結賬】
【建議美女不要看這一期彈幕，影響心情】
【剛剛罵她的人呢？】
【人家在節目裏一直任勞任怨，還要被你們這群八婆罵，替美女感到委屈】
【就一個勁地狙鐘娉賺得多，你們怎麽不說其他四個人這一季節目下來能掙多少】
【鐘娉也就上了兩個綜藝，還都是飛行嘉賓，能拿到外快是人家的本事】
【道德綁架biss】
……
保姆車駛在路上，鐘娉終于對這幾個月連軸轉的生活感到一絲疲憊。
對于進娛樂圈這個決定以來，某一瞬間她後悔了。
她根本就不擅長人際上的交往，也不懂如何才能把事情做得盡善盡美，就像她在節目裏無措又尴尬，事後考慮起觀衆的評價，也不知道能不能減少一點罵聲。
頭一次，她矯情得想喊累。
她對司機說：“麻煩您在前面那條路口停一下。”
司機卻猶豫了一下：“小鐘你不回公司了？這大馬路上人多眼雜的，找別地兒停車吧。”
鐘娉笑道：“我就小糊逼一個，誰認得我？”
在她的再三要求之下，司機終于把她放下車。
鐘娉走進那條熟悉的路，身後突然蹿出兩個女學生，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語氣激動無比：“你！你是鐘娉姐姐嗎？我們好喜歡你的！”
鐘娉見她們幸福得快要昏厥，嘴角也不自覺彎起。
原來她還是有粉絲的。
“姐姐，你剛剛錄完節目嗎？”她們好奇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服裝，和剛剛直播裏的一摸一樣。
鐘娉：“是啊。”
她們擔憂地囑咐：“姐姐，你不要看網上那些評論，我們已經替你罵回去了，現在大家還是站在你這邊的。”
鐘娉點頭：“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們。”
幾個人扭扭捏捏不肯走，鐘娉猜到她們的意圖：“要合照嗎？”
她們驚喜地問：“可以嗎？”
“當然可以。”鐘娉莞爾，明确地告訴她們。
送走幾個可愛的小粉絲，鐘娉繼續往巷子裏面走。
過了拐彎處，她看到某個熟悉的身影。男人頭發雜亂無章，外邊套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灰色衛衣，腳上踩着稀稀拉拉的拖鞋，手裏提着一個剛殺不久還帶點血的豬頭。
他似乎心情不錯，嘴裏一直哼着歌。
一瞬間，無堅不摧的情緒化作一片酸澀與委屈。
鐘娉朝他大喊：“姜京韶！”
男人聽到這個聲音，立馬回過頭，嘴裏哼哼唧唧着：“回來了？今天舅舅給你接風洗塵，做頓大餐——”
不等他說完，鐘娉飛奔過去，撲進他的懷裏。
姜京韶片刻愕然，他手裏剛剛掂量過雞鴨魚的份量，滿手都是油，不好扶住她也不敢蹭到她衣服上。
看到懷裏嬌小的身影，姜京韶目光驀地柔和下來。
就在鐘娉準備松開他的時候，後者無奈地彎唇，故意調笑詢問：“幾天不見，這麽想舅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