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節目錄完有一個聚餐，六人加上導演都到齊了，沒有攝像頭，算是一個私底下的聚會，談話內容也較為輕松。
就在一盤又一盤的肉和菜被上到桌子上時，鐘娉仍然謹記着錄制節目途中謝岩發來的信息。
反正火鍋和烤肉她都不敢吃，只好在一邊樂呵樂呵地陪笑。
錄完一期，戚玉對鐘娉印象還算深刻，問她：“怎麽不吃啊？”
鐘娉便去撈清湯鍋底裏的東西，也不敢蘸醬料。
戚玉身為圈中女藝人，自然理解鐘娉的舉動：“都錄了六七個小時了，吃點肉補充能量，不會胖的。”
鐘娉：“謝謝戚玉姐。”
李峥嵘在這一期裏和鐘娉配合默契，又有剛剛的“金條推脫”，和鐘娉關系自然不錯，笑着打趣：“戚玉這個人啊，就是嘴硬心軟，別看她在節目上不饒人，私底下可關心我們嘉賓了。”
萬旭看着碗裏戚玉貼心夾來的豬腦花，附和：“是啊戚玉姐真的很照顧我們。”
戚玉瞪了李峥嵘一眼：“你少來。”
田恬見狀，起身問李峥嵘和戚玉：“兩位前輩，能留個聯系方式嗎？”
李峥嵘爽快道：“行。”
田恬又去問戚玉：“戚前輩？”
戚玉把二維碼亮了出來。
提到聯系方式，萬旭也好似想到什麽，湊到鐘娉身邊：“娉姐，咱說好的加個微信。”
鐘娉嚼着嘴裏的肥牛，慢吞吞地拿出手機：“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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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旭：“我掃你吧。”
田恬扭捏着走到萬旭身邊，笑道：“萬旭，你也加一下我吧。”
萬旭摁黑屏幕，走到周峰林旁邊：“周前輩，介意加個微信嗎？”
周峰林：“可以啊。”
“……”
被無視的田恬失落地回到原座位。
李峥嵘立馬熱場子：“這樣，大家都互相加個微信，今天拍完一期吃個飯，大家也算是認識了。”
說完，戚玉就把手機二維碼遞到了鐘娉面前，挑眉邀約：“我有個訪談的節目，有檔期嗎？介意來一期嗎？”
戚玉是一檔脫口秀的主持人，專挑辛辣刁鑽的角度，節目也是喜聞樂見。
不過戚玉這人有個毛病，除非是她自己邀請過來的嘉賓，節目組塞來的她一向不給面子，在演播廳把人逼問得直掉眼淚也是有可能的。
鐘娉不敢相信地看着戚玉向自己抛來橄榄枝，一方面感覺自己無比榮幸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咖位太小夠不上，便重複一遍：“我可以嗎？”
“這有什麽不可以的？我的節目，我想請誰就請誰。”戚玉絲毫不在意地撩了撩頭發，如傳聞一樣，做事由着自己的性子來。
十八線小藝人鐘娉立馬感激道：“謝謝戚玉姐！”
“等下你讓你經紀人聯系我工作室。”
田恬在一旁看得無比嫉妒，同樣都是參加節目的嘉賓，何況自己也算是目前流量最大的女藝人，憑什麽只請鐘娉不請她？
論話題度論人氣，鐘娉都沒有資格上那個節目！
果然，李峥嵘也略感驚訝，揶揄：“好不容易來個合我們戚玉眼的，鐘娉你可不知道，每次我們節目來個新人，戚玉保管下次還問人家是誰。”
周峰林也打趣：“那我們這一趟不就白幹了？人都不記得咱的臉。”
戚玉盯着這倆，無情道：“都三四十多歲的人了，你們好意思叫自己新人？”
聽到戚玉這麽說，萬旭下意識地覺得自己還是個小鮮肉，連忙問道：“姐，我能上不？”
戚玉無語：“你能上哪？上天？”
鐘娉樂瘋了，此刻也顧及不上場合，開玩笑道：“上星光大道。”
戚玉掏了掏耳朵，接過鐘娉的話：“你的歌我沒聽過幾首，你跳段霹靂舞先，我看你能不能上星光大道。”
萬旭委屈地繼續扒拉豬腦花。
結束完這頓聚餐，導演特意把六人留下來，合了一張影。
《瘋了吧劇本殺》原本一直處于不溫不火的狀态，今天這一期播出，突然火了。導演連忙加急通知剪輯組，一定要好好剪，分為上下兩期在網絡平臺放出精修版。
但等剪輯組的人上手時，發現網上精修後的剪輯已經出來了。
而且每一幀都是畫面，情節緊湊，毫不拖泥帶水。
導演潸然淚下。
鐘娉啥也不關心，回到公司乖乖地等待謝岩的責罵。
不過意料之中的痛批沒有下來，對方只是擡了擡眉梢，鼻孔裏發出一聲冷哼：“得了金條的感覺怎麽樣？”
鐘娉：“……”
哥你別這樣，我害怕。
謝岩皺眉：“問你話呢。”
鐘娉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反問：“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謝岩：“……”
鐘娉繼續：“真話就是很開心。”
謝岩理了理領子，一本正經道：“我覺得我對你的定位有所失誤。”
鐘娉：“你終于發現了。”
“……”謝岩不理她，“你走不了田恬的路線，就算把你包裹成她的外皮，你也始終成為不了她。”
這句話鐘娉好像在哪本小說看到過，下意識地問：“她是你前女友啊？還是你沒得到的白月光？”
謝岩覺得她的腦回路簡直清奇：“你亂七八糟想什麽呢？”
鐘娉癱在椅子上，一點也沒有受罰的意思，懶懶道：“我看你對她這麽念念不忘，我還以為她是你前女友呢。”
謝岩：“……”
鐘娉覺得自己确實跑偏了，立即道：“說正事說正事。”
謝岩內心咆哮:那您剛剛巴拉巴拉說了那麽多！原來您也知道自己說的不是正事啊！
當然，謝岩極擅長隐忍，僅用了一秒就收起暴動的青筋，微笑道：“公司決定給你換個路線。”
“這次又是什麽人設？”
“公司覺得你可以賣草根少女逆襲成女明星的事跡，你覺得如何？”謝岩本來想說“你有什麽不滿意的”，但聽起來太像威脅人了，便換了個禮貌的詢問方式。
然而事實是，對于不聽話的藝人，威脅這條路也不是不可行。
鐘娉吐槽：“不賣人設公司活下下去是吧？”
謝岩一副鼠目寸光的表情看着她：“你懂什麽？互聯網時代，你必須用一個特質标榜自己，才能吸引更多粉絲，人家一提起草根逆襲就能立馬想起你。”
鐘娉沒什麽意見：“随便你們咯。”
謝岩覺得她十分不配合，鼓吹道：“你現在也算是小有熱度，得趕緊抓住這個機會，多多提高曝光度。”
鐘娉轉了轉眼珠子，問：“那公司給我的住房補貼能提高點嗎？比如加兩千塊？”
謝岩鄙夷地看着她：“你這才來公司多久？”
“我就知道攤上你個經紀人，根本沒什麽好事。”鐘娉使用激将法。
謝岩受不了：“老子也是新人！”
鐘娉“嘁”了聲：“那你還對我指手畫腳？”
“……”
謝岩此時此刻真的想說一句，要不這個經紀人我不當了，你來當吧。
然而面對對方蹬鼻子上臉的态度，謝岩忍住體內飙升的高血壓，冷笑一聲：“等你微博粉絲有兩千萬再說吧。”
鐘娉盤算了一下，她現在有八百萬粉絲了，其中包括上完《瘋了吧劇本殺》新增的三百萬粉絲。
謝岩這個說法就是覺得她壓根不可能在接下來的節目中出彩，或者說，他覺得她上的第一個綜藝純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按照一般藝人的漲粉趨勢，兩千萬粉絲起碼得等兩年，如果沒有作品加持還不一定能等到，而且到那個時候鐘娉早就不算公司的新人了，住房補貼也肯定早就升了。
謝岩就是在打發她。
她有些不爽，她剛剛參加完綜藝節目拿到的通告費被公司層層搜刮下來，卡上的數字不像剛開始那般可觀了。
鐘娉和姜京韶兩個人擠在一個小小的出租房裏，就算她覺得還算勉強，可姜京韶那個老寒腿睡不了太久的地板，萬一着涼又是一筆開支。
她努努嘴，和謝岩交涉：“如果我能漲到那麽多粉絲呢？”
謝岩覺得她目光短淺，當即誇下海口：“別說加兩千塊，就算五千塊我也給你報下來。”
鐘娉拿出手機：“你說的。”
謝岩翻白眼：“我說的。”
鐘娉滿意地錄下音，覺得這個賭約如果只有對方單方面的下注确實不太公平，便好心地補充了一句：“時間就今年年底吧，要是我沒做到，我就給你當經紀人吧。”
無意之中願望被實現的謝岩：“？”
他要說謝謝嗎？
鐘娉起身，絲毫不覺得自己這個賭注不要臉，煞有其事道：“我當經紀人肯定比你精打細算，用最少的錢送你出道。”
“……”
送他在橫店演一天死屍嗎？
熙熙攘攘的菜市場，吆喝聲不止。
以往鐘娉來這都是穿大褲衩和一字拖，不洗臉也不紮頭發，如今謝岩說她也是小有名氣，不能像以前一樣抛頭露面，至少戴頂帽子。
不過這種市民小街道，她還真不敢保證自己的國民度能臉熟到有人認識。
“羅大娘，這蔥怎麽漲價了？”鐘娉拿起一束小蔥，熟稔地和攤位的老板娘搭話。
老板娘回答：“都是這個價，又不是我一家漲。”見她是常客，又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鐘娉啊，最近怎麽沒來我這裏買菜了？又搞你那小直播去了？”
鐘娉嘿嘿笑：“是啊。”
老板娘搖搖頭：“我看你啊，就應該好好念書，你那破直播能掙多久錢？我兒子現在在珠城大學讀研究生，不久就要去國外留學了，回來之後年薪他們都說有這個數呢——”她張開手，比出七個手指頭。
鐘娉對此場景屢見不鮮，一面敷衍地說“好”，一面撿了幾個模樣還算新鮮的特價蔬菜，讓老板娘稱起來。
後者迅速算好錢：“兩塊八。”
“兩塊五行不？湊個整。”鐘娉和她砍價。
老板娘十分無語地看着她。
四舍五入湊整都三塊了，你兩塊五是湊整嗎？
鐘娉又拿了幾根茄子和胡蘿蔔，悻悻地笑道：“這個也要了。”
老板娘幫她包在一起，用計算器算好總數：“十二塊一，零頭抹了，你掃我十二塊吧。”
就少了一毛錢，鐘娉怎麽想都覺得虧。她撚起一根蔥，帶進菜裏，和老板娘交涉道：“捎根蔥給我呗，羅大娘。”
老板娘被她整得不耐煩，擺擺手示意她拿走，嘴裏嘟囔着：“早上就有人拿了我兩根蔥，你們這些人可真會算……”
鐘娉美滋滋地離開了。
回到家裏，廚房飄來香味。
鐘娉換好鞋子，提着菜放進冰箱，卻發現裏面有一個熟悉的塑料袋，和她手上的一摸一樣，摸不準就是一個攤位的。
她拿出來一看，發現裏面夾了兩根蔥。
鐘娉：“……”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